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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佟福来却憨笑着答道:“我没事,车子每天都要擦的,不擦我就不安心,我爹他们走了?”说道这儿他不禁有些踌躇,按道理说他应该亲自送父亲出门的,可是他就是很不适应,他是不是太不孝了?即便父亲没有抚养他成人,但也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他更不能埋怨记恨,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丝怨气的,他还没办法把佟先生放在”父亲的位置”上,因为父亲对他来说还是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看到福来锁着眉头的样子,钺之便低声问:“是不是没法子接受佟先生?”
车夫直起腰,愁苦的答道:“。。。。。。我并不清楚有父亲是何等感觉,也不明白该如何对待他,我只是。。。。。。觉着惶恐!”
沈老板扶住他的肩膀说:“可能我并不完全理解你,但凡人都会犯错,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就试着原谅他吧,恨只会让人陷入更多的苦痛之中,但学着释然放下会让你活的更愉快些,人不能钻牛角尖,尤其是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更要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心性啊?”所以他就凡事都看得很开,甚至有几分玩世不恭,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绝对是不行的,这只会让人活的更加的疲惫,更加绝望!
佟福来并不是很明白钺之的意思,他眨眨眼闷声问:“您的话太高深了,我不懂。”
沈钺之笑笑:“来我屋里说话吧,外面怪冷的,再说也该吃饭了。”
“哦,好。”福来就在他的搀扶下进了北屋。
不一会儿,母亲也端着煮好的炸酱面过来了。
她给两人盛面,随后便有些没气力的说:“沈先生,您和福来吃吧,我先回屋歇着了,等晚一点再过来收拾。”她心里烦乱不堪,依然拿不定主意,她得好好思量,细细斟酌一番,要把今后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来才好。
“您歇着吧。”钺之自是了解她的苦闷,于是便理解的点点头。
福来望着母亲瘦弱的背影走出了屋子,便担忧的锁住了眉头,就连食欲都提不起来了。
沈钺之便把筷子递给他,耐心的说道:“先吃饭,民以食为天,吃饭最大。”
他这才接过筷子,吃了几口面,便忍不住抬头问:“沈老板,您家里是不是很和睦?”
钺之边吃边到:“还好,我父亲是个武夫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家,总是在外带兵打仗,我母亲闲时就唱戏养花,自得其乐活得悠闲自在,我大妈操持家里的大小事,现在还帮着我哥照顾嫂子和侄女,我大哥就跟在父亲身边当参谋,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这样我才能安心的在北京唱戏。”他时常在信里问候大哥,可却已有几年未见过大哥的面了,今年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回奉天一趟,要是能见到大哥自然更好,不过对母亲和大妈尽孝也是理所应当。
佟福来倒是很羡慕他,禁不住淡淡的一笑:“您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掌心里,到哪儿都光彩熠熠,备受瞩目,我倒是有几分羡慕呢。”
沈钺之放下筷子撇着嘴角说道:“心肝儿,你哪里知道我的烦恼,人活于世,哪个没有苦恼,你以为我跳出三界成佛成仙了不成?”
车夫木然的望着他,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物还能有啥烦恼的。
钺之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悠悠的说道:“当初我来北京,父亲是断然反对的,不过我大妈和母亲都支持,父亲说唱戏是下九流,被人瞧不起,他的儿子必须活得体面,呵呵。。。。。。我因为这个和他闹翻了,愤然离家出走,要不是我大哥拦着我父亲,他恐怕早就把我绑回奉天了,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依旧还是很紧张呢。”
“哦,原来如此。”福来点头道,沈老板和父亲不和,为了唱戏只身一人跑到北京来闯荡,他倒是佩服人家这股勇气,他也应该勇于面对今后的道路,可最关键的是他还不清楚将来要走哪条路。。。。。。
璧凌大婚醉卧洞房
晚上吃了饭,佟春燕就把儿子叫到了身边,打量了孩子好久才抓住他的手有些愁怨的说道:“福来,娘这几天想了很多,还是觉得你去广州更好,留在北京拉车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可他却猛摇头:“我得陪着您,您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抚摸着儿子粗糙的手掌,眼底流露出慈爱的情感,很温和的劝道:“男儿就应当出外闯荡,守着爹娘父母会有啥出息,娘知道你孝顺,可你有个大好的前途要紧,娘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娘会陪着你,照顾你的。”
福来听到母亲这么说他舒了口气,可他内心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即将离开北京,恐怕日后都难见到师傅,师娘和没正经的沈老板了。
“您如果真的愿意让我去广州,我去便是。”但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可正是所谓的母命难违,看来他日后必须跟在父亲身边了。
佟春燕深知儿子的性格,就和蔼的问:“你舍不得何师傅,师娘吧?”
他默默点头:“嗯。。。。。。还有沈老板,他对我们很照顾的。”
“沈先生是个大好人,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关照我们,你一定不能忘了人家的好儿,定然不能做忘恩负义啊。”她自然知道沈钺之对儿子照顾有加,等去广州之前要请他吃顿丰盛的才好,日后回了北京自当探望拜会。
福来连忙说道:“我肯定不能忘了沈老板的好,过两天要找个体面的地方请他喝酒吃饭。”
“好,娘这里有钱,你拿些去就是。”说完佟春燕就从自己的枕头里掏出了一个红布包,里面放了这几年来积攒下的几十大洋,她拿了十个给儿子,又叮嘱:“好好的陪人家喝几杯,多多言谢,往后回了这儿要来探望沈先生。”
“嗯,我会的,您放心好了。”他仔细的将钱收到粗布钱袋内,揣进了怀中。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向沈钺之道别的事儿,可心头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得难受,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最难以割舍的却是刚刚认识几个月的名伶少爷呢?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吴璧凌的婚事将近,梨园行当的友人都赶来参加,结婚的那天吴家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但新郎官的心情可不咋的,就算是披上新装坐上绿轿子去接住在菜市口的新娘,他脸上也没露出几次像样子的笑容。
一行人吹吹打打花了一个来小时才从南城到了位于城北的三眼井胡同,宾客此时已经到齐,把并不算小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院里搭上了临时的帐篷,烧着炉火,所有的宾客都在棚子内吃喝闲聊,到来的人没有一百余,也足有□十口子了。
厨子都是从京城有名的餐馆特意请来的,烹饪的也是徽菜,因为吴家的祖籍本事安徽黄山么。
宾客当中,站着两位年轻男子,这便是沈钺之和佟福来,两人依旧是以主顾和车夫的身份前来参加的。
望着一对新人在客厅内向吴老先生和夫人行三拜之礼,沈老板便和福来咬着耳朵说道:“新娘子很漂亮的。”
“您怎么知道?”他不明真相,露出困惑的表情,人家明明盖着厚厚的盖头的。
钺之搂着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璧凌的媳妇儿刘小姐也是梨园世家的千金,北京城梨园行的漂亮姑娘我哪个没见过?”当年他来北京的时候,就曾经特意拜访过几乎所有的梨园世家的前辈,顺便欣赏了一下未出阁的大闺女,哦,就连小媳妇也没放过,所以哪家有美丽迷人的女儿他自然了解得很。
福来很莫名的望着他眨眨眼,这家伙果然是个浪荡公子,要是刘小姐和吴老板没订亲,恐怕就会成为此人的“目标”了。
“呵呵,我对她没别的意思,刘小姐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他的话刚说完,酒席就开始了,宾客们纷纷入席,长辈们上座,而年轻的晚辈们则坐在靠外围的位置上。
沈老板的戏社占了一桌,管事老王,小慧和其他的伶人都有说有笑的喝酒,看到新郎过来敬酒,就纷纷站起身迎合。
吴璧凌很不真诚的笑着,对众人说:“感谢今日来参加鄙人的婚礼的诸位,先敬沈老板一倍,来!”他垂下眸子来到了钺之身前,有些踌躇的和此人碰了杯就将喜酒一饮而尽了。
沈钺之明白他心里不情不愿,便柔和的一笑,轻轻捏住他的肩膀说道:“小登科之喜后,贤弟便是有家事的人了,往后为兄当和你倾力合作,多演些好戏出来。”
“谢谢沈老板关照。”他心里却如煎熬,还抬眼瞥了瞥站在一旁的车夫,看样子人家两位正打得火热呢,因为沈钺之已经很久没和自己睡了。他倒是愿意今晚把新娘子丢在洞房里和这个人去逍遥快活呢,但这不行,他是独子有义务将吴家的香火延续,否则他便对不起父母和两个出嫁的姐姐了。
“不必多礼,我们不是外人。”沈钺之说完就又给自己斟满了酒,和吴璧凌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佟福来默默的看着两人,他总觉着吴老板似乎并不乐意结婚,因为此人的眼瞳中染上了一层寂寥和无可奈何,莫非这个男人对沈老板犹如女子青睐男子一般的挚爱?
梨园小生去别的桌敬酒之后,沈钺之才和众人坐下继续吃饭,可他却忍不住盯着吴璧凌清瘦的背影出了很久的神。
夜幕降临,宾客陆续散去,吴璧凌也被二姐扶进了洞房,他早已喝得脚底发软,头晕眼花了,别说圆房,恐怕就连睡觉都得让媳妇伺候了。
刘小姐刘青莲赶忙将丈夫同二姐扶到床上,掀起盖头说道:“姐姐,您歇着去把,我来就好。”
刘青莲肤色粉白,瓜子脸,一双眸子清澈透亮,眉如新月,樱桃小嘴,颇有几分古典美的韵味,但她身形却略显单薄,并不丰满。就因为这一点吴老太太对她其实不是很满意,风韵的女人才好生养哦,但看在两家至交的份上免了面了合八字的种种老规矩,就这么着把青莲娶进了门。
二姐见她很懂事,便帮弟弟把鞋子脱掉,随后才说:“行,今天他喝这么多,怕是要劳烦你伺候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和二姐说。”
“谢谢二姐。”青莲笑笑,就给璧凌盖好被送二姐走到了门口。
关上房门之后,她索性取下了盖头,望着床上躺着的男人羞涩的垂下了头,谁知却听到丈夫闭着眼含糊不清的叨咕着:“钺之。。。。。。再陪我喝几杯,莫要走得太早,我们说好的。。。。。。。”
她这才回到床边,帮他脱下了棉袄和外裤,扑鼻的酒气袭来,她蹙蹙眉,扭过了脸,看样子今晚她要和烂醉如泥的丈夫睡在一张床上了,不喜欢烟酒的她自是有些烦躁的,可既然嫁了这个人,她就要宽容些,从今往后要和他同甘共苦,共同进退,好好的过日子,这才是为□的职责。
你情我愿彻夜缠绵
沈钺之和福来从吴家出来之后,就坐上洋车回了西四。在车上钺之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靠在车棚内闭目养神。
福来见他的样子就试探着问:“您有心事?”
他这才睁开眼,凝望着车夫其实很清秀的脸庞答道:“嗯……璧凌结婚,你也要去广州了,以后我不知道要和谁去混呢?”他说完话之后就无奈的笑了,看来他得找个新欢了。
福来揣着手“哦”了一声,他还没正式和沈老板说这件事呢,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向此人辞行了。
回到院子里,他先是进西屋洗漱了一番,然后就对里屋的母亲说道:“娘,我去沈老板那屋聊会儿,我得和他说去广州的事儿了。”
佟春燕听到儿子的话,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道:“嗯,你去吧。”她今天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只等哥哥来接她和儿子去广州。
佟福来披着棉袄来到了北屋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敲了敲门。
坐在床头的沈钺之就答道:“进来吧。”他的心情略有些烦躁,可除了睡觉也没啥好干的。
福来走到里屋门口,站在门边踌躇的说:“沈老板,我还没和您说和我娘要去广州的事儿呢。”
他抬起头苦涩的朝车夫笑着:“我都知道了,为了你的前途还是去那边更好,你原本就不应该当车夫的。”
福来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了,面前的男人和自己毕竟有过肌肤之亲,他就算再忽略不见,也没办法丢弃心头的抽痛!
看到佟福来执着且热诚的眼神,沈钺之很温柔的挑起了嘴角:“你这么看着我,不怕我再把你抱床上去?”
福来低着头小声答道:“我可以不走的。”他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话的,因为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广州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沈钺之用胳膊撑着身体,仰起头乐了:“哦?你想用这种方式和我告别?”
车夫没吭声,或许这么说是对的,但除了这幅残缺的身体,他也没有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