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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而又不明显的感情,她是排斥的。
“终于明白那些天真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瓦西里公爵问道,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整个人也柔和了起来。他就知道,喝惯了蜜糖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
“不,不是那个,对那件事,我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海伦摇了摇头,她一开始的那种忐忑和紧张现在已经丢掉了。
瓦西里公爵又变的生气起来了,他也不再用那种假意的嘲讽来克制自己的怒气,而是重新瞪着他的女儿,仿佛她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小怪物。
“爸爸,我为我的态度和行为道歉,我那天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体的,是愚蠢的,是残忍而又自私的。”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因为激动而有了红晕。
“您说得对,我的一切都依靠着您的仁慈,那我又怎么能用那种态度顶撞您呢?”
瓦西里公爵被震慑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不知道心里那种感觉是什么,作为一个父亲,他习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育自己的孩子,但他从未在儿女们那里得到过这种回馈,不是一味的顺从,也不是一味的反抗,它是诚实而又尖刻的。
“爸爸,我为自己那天的行为觉得羞愧,可我坚持的,婚姻不应该是一种纯粹的交易也不会改变。”
海伦诚恳地说着,她的姿态是谦卑的,但她的眼神又清楚的告诉对方,她是不会屈服的。
“傻瓜,真是个傻瓜,这样的傻孩子竟然是我的女儿。”
瓦西里公爵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始是有些干涩的,到后面才顺畅。
海伦微笑了起来,因为她明白这话代表的意思,她走过去,吻了吻对方的面颊。
尽管瓦西里公爵是个有些虚伪的精明的上流人士,在对待子女的教育上他还有些粗暴和独裁,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并没有什么大错。
“爸爸,谢谢您。”
谢谢您即使是这样一个不够好的人,依旧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妥协。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天真幼稚,以后也许还会不断犯错,但她可贵的地方在于,她懂得将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分好都感激的装在心里,而不是好无止境的去挥霍。
海伦离开了书房,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她的右脚抬起又放下,眼神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她发现那神经质的抽动已经消失了,她的心变得宁静了起来。
伊波利特的探亲假很快就结束了,他又得回到军营里面,但好消息是,他的小妹妹终于完全的恢复了健康。
他瞧着她那带着蔷薇色的脸蛋,心里就觉得愉悦。见惯了厮杀后,伊波利特更加珍惜这种美丽。
“真希望你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就不走了,伊波利特。”海伦有些伤感地说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依赖这位兄长了。
“会的,海伦,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
伊波利特宽慰自己的妹妹,他吻了吻对方的脸蛋,又和父母告别。
海伦微微仰头瞧着自己的兄长,她看到对方逐渐坚毅的下颚,看到他有些黝黑的肤色,看到他那越来越闪亮的眼睛,她知道伊波利特已经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即使那并不是他最爱的,但他会做得很好。
戴上了军帽,伊波利特朝着父亲敬了一个军礼,而后者的眼神寄予了满满的希望。
“保重,伊波利特!”海伦挥舞着右手,完全不像一个公爵小姐,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责怪她。
战争还在持续着,就算是在彼得堡,人们也似乎感受到了那种震动。但尽管这样,上流社会的舞会也照样举行,只是他们可以供作消遣的谈资就更多了。
阿纳托利被安德烈公爵从前线撵回来后就到了不怎么危险的驻兵团里,然后又被调动了一次,而瓦西里公爵正好有个差事可以去儿子驻守的地方,于是瓦西里公爵就愉快的收拾了行李,拿着公费顺便去看望一下自己那没良心的小儿子。
瓦西里公爵离开后没多久,战争就进入了尾声,阿纳托利原本还准备再去前线的想法就彻底泡汤了,所以等公爵夫人他们都高高兴兴儿子平安回归的时候,只有阿纳托利难得的皱着眉头。
“博尔孔斯基失踪了。”
阿纳托利带回来这个消息,他在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情甚至带了一点萎靡,然后,这位面目终于晒得黧黑的年轻人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第 22 章
“安德烈公爵不是阵亡了吗?”公爵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妈妈,还不确定,阵亡名单上面没有他。”海伦也轻声说着,她觉得阿纳托利和安德烈公爵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他看上去是真的为这个消息难过。
“可怜的公爵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阿琳娜哭泣着说道,她那枯瘦的小手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睛,她在为别人的不幸而悲恸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也在感到庆幸,庆幸她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
海伦也为这个消息感到遗憾,那个奇怪的公爵,她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保佑他平安无事,他们都是英雄,而英雄的孩子不应该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
也许上帝的确听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请求,所以,在一八零六年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冷夜晚,安德烈公爵坐在马车里终于回到了童山。
他在战场上几乎死去,成为了敌军的俘虏,但作为一个军官,他得到了优待,那种优待令他觉得耻辱,但他最终活下来了。现在,他在能够行动后就赶了回来,他的孩子即将出世了,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错过什么。他那经历过鲜血和死亡的灵魂需要靠近自己的亲人,需要一些拥抱和抚慰。
但上帝似乎又是那么的无情,安德烈公爵的夫人难产了,只留下一个啼哭不止的儿子就离开了人世。
当这个不幸的消息在上流界传开的时候,人人都为安德烈公爵感到难过。
“我得去看看。”
阿纳托利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胡闹,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产妇!”
瓦西里公爵重重地说道,在他的想法里面,一个年轻的并没有亲属关系的男人不因该进入一个刚刚有产妇死去的家里,最好连靠近都不能,不然那可是会倒大霉的。
海伦在听到瓦西里公爵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愤怒,但她又不能说什么,所以依旧只能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伊波利特将视线从妹妹身上收回来,见海伦控制了自己的脾气这才稍微放心,不过,他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为安德烈公爵的不幸遭遇而感到遗憾。
“一个产妇又怎么样!那也是一位母亲!她应该受到尊重而不是嫌弃!”
阿纳托利放下了自己的刀叉,在军营里呆过后,这位本来喜欢嬉皮笑脸的年轻人身上突然多了一种韧劲,而在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的。
瓦西里公爵瞪着对方,气呼呼的说:“但也不需要你去这样做,你这个蠢货!”
阿纳托利还想要说什么,但海伦在底下踹了他一脚,这个年轻人就猛地闭上了嘴巴,抿紧了嘴唇,但眼神依旧透着不满。
瓦西里公爵以为儿子就像以往一样妥协了,所以他换了一种嘲笑的表情。
“博尔孔斯基拒绝了任何嘉奖和受封,如此的大胆和愚蠢,所有人都在避免和他们家扯上关系,而你,我的儿子,你这个蠢货还凑上去,我真后悔把你送进军营里面,瞧瞧吧,以前你还只是有些混账,但幸好还有点头脑,但是现在,你就像个笨蛋一样了。”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有些轻蔑的瞧着自己的儿子,他说话中一直带着一种洋洋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聪明和睿智而喝彩。
这顿饭除了瓦西里公爵,所有人都没吃好,特别是阿纳托利,他在母亲关切下,勉强扯了一个笑脸就离开了。
“伊波利特,我们去看看阿纳托利好不好?”海伦在饭后留住了自己的兄长,两个人在拐角的地方说话。
伊波利特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去会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明白阿纳托利从未真正的尊敬他这个兄长,但他也不会责怪阿纳托利,谁会尊敬一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兄长呢?
“走吧,海伦。”
但最后,这个年轻人还是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因为他是伊波利特,善良而柔软的伊波利特。
“进来吧。”阿纳托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表明着主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海伦和伊波利特进去的时候,阿纳托利正躺在床上,鞋子甩的老远,好像是故意这么干的。
海伦瞧了一眼那不规矩的鞋子,抿嘴笑了一下。
“什么事儿?”
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这态度并不是针对海伦,而是他的兄长。在他的心里,伊波利特就是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已,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而现在以他恶劣的心情并不想再应付另一个人。
伊波利特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下,而海伦则是将那两只无拘无束的鞋子捡起来摆放好,然后翘了翘嘴角说:“我们谈谈。”
阿纳托利用古怪的视线盯着自己的妹妹,而后者已经和伊波利特向软椅那边走去了,而且还在享受着红茶。
“你不要吗?”
他听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坏心眼的问道,阿纳托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舔了舔嘴唇,想着,在他走后,他的小妹妹又经历了什么呢,她似乎变了很多,该怎么说呢,她那和自己差不多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
阿纳托利的视线在伊波利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在瞧见对方还残留着晒伤痕迹的脸后,他突然有些不满,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完全白了回来,而他们两个人中,明明只有他才上过前线,靠近过真正的炮火,虽然没过多久他就被撵了回来。
他看到海伦递茶给伊波利特的样子,他们之间亲昵又熟稔的小动作,阿纳托利那本来充满着好奇和探究的神情突然就消失了,他的嘴唇抿了起来,沉下了眼神,他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三个人之间,似乎他才是那个插不进去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不公平!
阿纳托利在心里不满地喊着,明明是他才发现海伦的有趣,怎么等他回来一切就变了。这该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男人用嫉妒的眼神瞧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忘记了炮火,忘记了荣誉,忘记了安德烈公爵。他只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那个卑微又懦弱的伊波利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第 23 章
“阿纳托利?”
海伦奇怪的瞧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正盯着伊波利特,而后者只是抿了抿嘴唇,对她的疑问只是笑了一下。
“所以,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阿纳托利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走向软椅那里,随性的坐下来。他的视线又在红茶那里晃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就为了我这里的红茶?”
“别随便给红茶贴上你的名字,准确的来说,这是爸爸和妈妈的。”海伦眨了眨眼睛,将冲泡好的红茶递给对方。
“好吧,我的小妹妹现在就像一只小野猫一样了。”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膀,他闻了闻红茶的味道,然后满足的呷了一口,赞叹了一下。
红茶的香味儿氤氲在房间中,海伦看了看伊波利特,然后又瞧着阿纳托利,后者的手指正在膝盖上随意敲打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博尔孔斯基公爵公爵之间发生了什么,”海伦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以前和他并不熟悉,但是现在,自从你回来后,你似乎跟他感情很好。”
“感情好?”阿纳托利古怪的笑了一下,然后放下自己的右腿,他双手合十,又摸了摸自己的指骨。
“并不是那样,我可不喜欢那个人。”
“可是……”
“不过,”阿纳托利打断了妹妹的话语,他翘了翘唇角,最后又舔了舔嘴唇说。
“那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海伦听着这些话更加迷茫了,她不由得看向了伊波利特,后者眉头皱了起来,正低着头似乎在想事情。
“好了,别在我这里磨蹭了,我没事,爸爸说得对,我要是去了,没准还是去讨嫌,毕竟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回忆。”
阿纳托利站了起来,有点赶人的意思了。海伦撇了撇嘴,不过见前者已经恢复了活力,也就不再追问了。
“伊波利特,你别走,我们聊聊吧。”阿纳托利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伊波利特,后者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留了下来。
“你们有什么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