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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他笨拙的摘下眼镜,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重新戴上,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快乐,因为他们的友情,因为他对另一个人来说是非常有作用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他的钱财,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皮埃尔。”安德烈难得微笑着说道。
☆、第 44 章
皮埃尔咧嘴微笑了起来,他让这种友好又令人感动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才温和地说:“你总是正确的,安德烈,但有一点,我认为你对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错误”这个单词,是安德烈这段时间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了的,但他并未阻止对方。
“你说不愿再服役了,可你依旧在帮助别人,比如那个差点被你父亲吊死的书记员。”
皮埃尔指的是饭间休息的时候,老伯爵说的那桩事儿,在尤赫诺瓦有一个书记员因为偷了一些靴子,他本来准备吊死这个人的,却被安德烈阻止了。
皮埃尔的眼睛变得闪亮起来,“安德烈,你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你在乎原则,但更在乎的,是生命。”这个年轻的伯爵先生总是毫不吝啬的用最高尚和质朴的语言称赞别人,尤其是他的好友——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
“不,我做这些事儿完全不是因为高尚的品质,完全不是。”安德烈冷淡的否认着。
“我只是知道那个书记员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两个孩子要抚养,若把他吊死了,那抚养的义务就要落到国家,落到每个俄国人身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活着,做好他自己的事情,承担他应尽的责任,这才是最经济的做法。”
就算安德烈本人竭力用一种冷酷的,像商人一样无情的语气解释他这样做的行为,但也不能阻止皮埃尔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仿佛在说,无论您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认为您是个高尚的人的想法。
安德烈也明白皮埃尔微笑的意思,他抿了抿嘴唇,跳过这个话题,不再多说什么,但显然,皮埃尔是决定在他离开之前要解决一些事情的,所以他并未像通常一样宽容的放过这个话题。
“所以,我的好友,就算你不想,但你依旧是这样做的,如果你始终无法彻底的改变这一点,那么,为什么要这样苛责自己呢?你的天赋不应该被这样埋没。军人不应该只是上了战场才被称作军人,和平时期,他们也依旧是的。这里需要你,国家也需要你。”
“啊,皮埃尔,你为什么也这么天真呢?”安德烈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但并不带什么恶意。
“也?”
“那位公爵小姐,海伦·库拉金,就像你一样,皮埃尔,她告诉我我是错误的。”
“她说什么了?”
“她说我应该对未来充满希望,而不是继续活在过去,她说了,很多话。”年轻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神思好像回到了那条林荫小道上,那个漂亮的姑娘,天真的向她描绘了一副多美的画卷啊。
“没有炮火,没有硝烟,被侵犯的土地上会长出青草和鲜花,遭受了战争的国家会重新建立,失去了亲人的家庭,会有下一代继续成长,多美啊,多天真啊……”
到了后面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入迷了,是啊,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一个美梦。
“你相信吗?安德烈。”皮埃尔压低了嗓音温和地问道。
男人睁开了眼睛,海蓝色的眸子像是宁静的海,他低声回答。
“我希望自己能够相信。”
夜晚的凉风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的声音,憨厚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好友,他的双眼是温和的,并且充满信任。
他确信今晚的这次谈话将会让他们的友谊更加牢固,而他也明白,或者深信,安德烈始终是安德烈,没有东西能够击垮他,不需要太久,他会重新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就像他们还小的时候,安德烈用一种坚定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画像。那上面,年轻的博尔孔斯基公爵正穿着笔挺的军装,相似的眼神和光芒正从他的儿子双眸中迸发出来。
第二天早上,当安德烈醒过来后,玛利亚告诉他,皮埃尔已经离开了,并且强烈要求安德烈得保持和他通信。
“你们昨晚聊了些什么呢?安德留沙。”玛利亚温声问道。
“友谊。”
年轻的公爵沉声说道,视线停留在窗外金色的小道上,在那里,在看不见的角落,其实已经有了希望在萌芽了。
冬天的时候,海伦和以往一样,在家里陪伴着阿琳娜,两个人在壁炉边做些针线活,就这样一直到春末,海伦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又一年过去了。
瓦西里公爵近来有些忙碌,他总是参加很多宴会,家里也不断的有来拜访的客人,期间有一个人令海伦略微有些吃惊,那就是德鲁别茨卡亚夫人的儿子,鲍里斯。
海伦只见过这个年轻人三次,但对他印象很深。一次是在家里,安娜·米哈伊罗夫娜带着她的儿子来感谢瓦西里公爵,因为他让她的儿子有了一个不错的职位。接下来两次都是在别祖霍夫宅邸里面,一次是老伯爵还活着的时候,一次是他死了。但不管怎么说,那会儿的鲍里斯看上去和现在几乎是两个样子。
“您怎么了?”
海伦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对方。她看到鲍里斯俊朗的外表,但他那双眼睛里却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他那会儿笑起来的时候是腼腆又真诚的,而现在,那笑容总是透着一丝世故。
那就像是,面前的人随时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你明白,他微笑,不是因为内心愉悦,而只是为了装饰。
“没什么。”海伦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当她发觉这种变化后,她不会去过问别人这是为什么,而是让自己改变一下去适应对方,这种时候,海伦总会想起皮埃尔,他总是那么真诚,毫不做作。
但,她低垂了眼眸,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下那个双颊瘦削的男人,以及他淡漠的眼珠。
不管是皮埃尔还是那位公爵,能做到那样,一个是因为正直憨厚,另一个,也许是因为太过理性,所以不屑于假装。
鲍里斯这一次是随着自己的上司过来的,他现在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虽然说没有太大的权利,但跟着好的上司,其实作为亲近的人才更有益处,因为只要你把他们伺候好了,那么他们绝不会亏待你。
这在以前是鲍里斯绝不敢想象的,但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鲍里斯留出一部分精力注意瓦西里公爵他们的谈话,虽然从经验上来说,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用发言,只要摆出倾听的样子就好了,但鲍里斯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不这样,他也不会年纪轻轻混到这个位置。
在确定自己不会漏听有用的信息后,鲍里斯又分了一点心神打量面前的公爵小姐。
☆、第 45 章
他想起那会儿和母亲过来的时候,他是那么的不情愿,即使母亲一再的暗示他,面前这位公爵小姐可是有着丰厚的嫁妆时他也并不在意,因为那会儿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一只灵巧的小精灵,有着短短的卷发和明亮的蓝眼睛,但这会儿,他开始重新审视着母亲的话语。
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年轻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想着。
“鲍里斯。”
“您有什么吩咐吗?伯爵。”鲍里斯收敛了那种淡淡的表情,转过身子得体的询问着自己的上司。
沙拉波夫发出一种真诚又暗含揶揄的笑意,他那白净的又有些微胖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指骨,说:“我们谈这些话题,公爵小姐一定觉得很无趣的,所以,为什么不像个绅士一样呢?”
鲍里斯懂得沙拉波夫在暗示什么,他又看了一眼瓦西里公爵,后者并没什么不满,所以他微笑了一下,起身邀请那位金发的姑娘。
海伦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而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示意她接受。
“我很高兴。”
海伦起身得体的说着,但也只是这样了。她将手放在对方干燥的掌心内。她碰触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她的家人,就是尼古拉伯爵和皮埃尔了,对于后面两位,她不觉得有什么,但面前这位,她总觉得别扭。
因为很明显,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在撮合他们,而鲍里斯也没有反对。
海伦在心里想:也许他只是不好拒绝,毕竟那个人是他的上司。
从书房里出来,鲍里斯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一些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当海伦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又变成了在书房里那样。
“距离上一次见到您,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了呢。”海伦开口说道。
鲍里斯看上去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海伦会用这样的话语开头,或者说,这种比较亲近,并无试探成分的话语,距离他的生活已经有点久了。
“是啊,您变得越来越美丽了,公爵小姐。”
鲍里斯把金发的姑娘当成任何女人那样赞美,而海伦,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赞扬。
她希望一切都不要变,大家都保持着最好的样子,也许就像孩子一样,可很快,她自己都将嘲笑这种想法,因为这是逃避,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变的,而她只能适应,不断的去适应。
“您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鲍里斯关切地问道。
海伦原本想说她事儿,但她却说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显然令鲍里斯心里有些触动。
“您和娜塔莎怎么样了?”
年轻的军官,脸上那种笑意似乎僵硬了一下,海伦不是很确定,因为在她眨眼的时候,这个有着沙黄色头发的年轻人已经露出了一个微笑。
“人总得长大的,不是吗?公爵小姐。”
男人轻轻地将这段感情带过,海伦抿了抿唇角,她觉得鲍里斯有些冷酷,她甚至开始怀疑,以前她见过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本来就这样的。
鲍里斯在海伦提到娜塔莎这个名字后,心里没有受到触动是假的,就是到现在,他也爱着那个姑娘。她天真,善良,活泼又聪明,像一团火,又像春天的柳枝,他怎么能不爱这么美好的姑娘呢,可他不能娶她啊!
没有财产的姑娘,多么冷酷啊,若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就算只是尼古拉这样的,那么他也会迎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事实上是,他是贫穷的,赤着双脚艰辛的走过那条并不平坦的道路,但鲍里斯并不后悔,他不想重新变回那种连守卫都能给他白眼的那种人。
想到这儿,男人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迅速的恢复过来,因为对这些公爵小姐们,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比平常男人多一分耐心,比女人多点刺激的人,而鲍里斯,显然是名流小姐们喜欢的那一类。
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但又时刻让你明白,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变得平和了起来,因为海伦不再问有关娜塔莎的事情,而鲍里斯,他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懂得很多,时尚并且有趣。只是,再也不像海伦记忆里的那个正直又有些腼腆的年轻人了。
晚上,瓦西里公爵将海伦叫到书房里。
公爵抽着烟斗,烟丝有些明明灭灭的。他吐了口气,海伦觉得瓦西里公爵现在的样子就像那什么地方的那什么一样,将他手下的小姐们带出来,告诉她们,施展出所有的手段,为他赚取最多的卢布。
她在心里为这个多少有些嘲讽的玩笑而乐了起来,直到瓦西里瞧着她。
“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鲍里斯·德鲁别茨卡亚的。”
瓦西里公爵将他精致的小烟斗放在书桌上,手指在柄上轻轻地磨蹭着,那表明他在思考,或者说,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海伦眨了眨眼睛,说:“我以为您希望呢。”
“我怎么会把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但那位沙拉波夫伯爵现在可是皇帝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他看上去对鲍里斯很满意。”瓦西里公爵又吸了口烟,吐出几个不成形状的烟圈。
海伦知道瓦西里公爵的意思,他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海伦的喜好而这么决定的,她想,如果自己喜欢那位中尉的话,那么瓦西里公爵也绝不会同意,因为很现实的问题,鲍里斯没有钱,随着他父亲的死去和母亲娘家人口的稀少,这两个原本的大家族也都快速的衰败了起来。
若是以往,海伦会很介意,但现在,不,她甚至觉得瓦西里公爵故作严肃的样子有些好笑。自从上一次两个人吵架后,他多少知道自己无法真正的干预他的女儿,但就算他明白,他也绝不会承认。
“爸爸,我并不喜欢德鲁别茨卡亚中尉。”
“那就好。”
瓦西里公爵瞥了她一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