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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海晨缄默不语,当然想过,从商夏出现的那一日起就有太多的不合理。
“既然你善于推理,不如设想一下她接近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无力地动动唇。
“我知道你在闹脾气,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至于她的动机只有你能推理,”田莉莉站起身,临走前说:“如果你愿意往阴暗面考虑的话,答案早就在你心里了。”
田莉莉非常了解宗海晨,可他一直在模糊焦点,原因当然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爱情。
宗海晨坐在咖啡厅里,回想着他与商夏之间的交谈内容,她曾问,对于传承烧瓷、修复手艺的民间高手故宫博物院怎样对待?
他当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讲出一桩造假案,且造假人被抓获的实例。
——伤人逃逸;文物诈骗案;盗墓案;烧制高手,以及她对非法持有文物者的偏袒之词。
宗海晨按住蹦跳的太阳穴,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
商夏,我选择相信你的那一天起就告诉自己:不管这女孩经历过什么,那是属于她的历史,或好或坏都把那页翻过去,不质疑也不逃避。
可显然,她的含糊其辞、若近若离证明历史在继续。
……
三更半夜,一整天躲在租住屋里的商夏这才睡醒。
她的租住屋属于杂院中的其中一间,院子其他房屋同样出租,汇集来自五湖四海的居民,其中有做小买卖的,打工的,还有从事娱乐行业的,可谓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正想着,院门敞开,一男一女勾肩搭背走入。男人步伐不稳五分醉意,边走边对小姐上下其手,小姐比划手势暗示嫖客别说话,随后掏出钥匙开门,就在她对锁眼儿的时候,嫖客忽然指向商夏的玻璃窗,醉醺醺地问:“那,那住的也是你同行?”
“这话您可别乱说,人家是好女孩,八成是大学生。”小姐带嫖客回住所已经坏了租住规矩,所以不可能再惊扰别家的安宁。
“清纯的女大学生?那我得瞅瞅俏不俏。”不等小姐阻拦,嫖客大喇喇地敲响商夏的屋门。
商夏抓起夹煤的火钳贴在门背后,谨慎地问对方是谁。
“别害怕小妹妹,我是你的邻居。”嫖客张嘴就来。
商夏爬上床掀开窗帘一角确认,猝然之间!对方把整张脸贴在护窗前与她对视,商夏轻喊一声退到墙壁里侧。
她的预感没有错,几日来跟踪她的男子就是被她在火车上刺伤的暴徒!而她昨晚通过望远镜看到的两个人影便说明挟持她上火车的兄弟俩一同找上门。
“开门啊妹子,你不出来哥可就站在这里不走了!”男子从牙缝儿里挤出这句话,道上称兄弟俩为虎哥鼠弟,顾名思义,哥哥暴力残忍,弟弟奸诈狡猾。虽然老大叮嘱兄弟俩一切以生意为主万不可轻举妄动,但虎哥咽不下去这口气,臭娘们儿扎破他肝脏的这笔账该算算了!
小姐哪知道嫖客是来找商夏寻仇的,唯恐买卖泡汤,所以挽住他的手臂撒娇腻歪,虎哥则一巴掌抽开小姐:“滚!老子今天就玩她!”
院中嘈杂混乱引得不少租屋亮起灯,但探头一看是小姐与嫖客的事又纷纷关灯睡觉。
门板被虎哥踢踹得吱呀作响,幸好商夏做了防范在门后支起斜梁固定,否则早已破门而入。
“再不走我可报警了!”商夏怒喊。
“报啊,警察来了我就说你是鸡,别忘了你也是有案底的人,”虎哥对着门板又是一脚狠踹:“乖乖给老子开门!你今天插翅难飞!”
任由他叫嚣,商夏蹑手蹑脚地爬上桌面,用扫把顶开位于墙壁上方的通风窗,这窗户非常窄小,不过商夏事先做过测量,确定她的身材勉勉强强可以钻出去。
但怕的是,鼠弟正堵在通风窗外守株待兔。
这时,护窗上的铁栏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拉拽响动,商夏抓住窗沿正在拿捏跃起的角度,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流淌……宗海晨!保佑我有命活着见到你吧!
35、第三十五章
当半扇屋门应声落地之时,商夏一记猛扑跃出通风窗,窗沿框架上的铁锈划伤她的手臂,带着一缕缕鲜血消失在窗沿前。
“哥,臭娘们在这儿边!”鼠弟吼叫的同时一棍子打向商夏的脊背,商夏闷哼一声,踉跄两步摔向围墙,但她没有迟疑的时间,求生欲让她必须立刻解决鼠弟!
她一脚踹向鼠弟的心口,顺势捡起石块,稳准狠地砸中他的额头。鼠弟虽然头部受创满脸是血,但不忘死死地攥住她的脚踝。急促的奔跑声从她身后传来,手边已没有可以使用的武器,指尖一扫,摸到兜中的手机,她高举手机打向鼠弟受伤的额头,却无意间滑到了按键,于是就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接通了霍亦仑的电话。
眼瞅着虎哥就要冲过来,她看向胡同对面的一堵高大的围墙,助跑翻越不是没可能,因此她不再急于挣脱,直接揪起鼠弟的头发向后拖拽!幸好鼠弟瘦小枯干,否则她还真是死路一条。
“臭娘们快松手!就算今天让你逃脱还有明天!我哥迟早要了你丫的贱命!”
“你们这些亡命徒才该死!”商夏重重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她本以为已到了力量的极限,但当虎哥窜入胡同口的那一瞬,不禁潜能爆发,愣是一股猛力将脚踝从鼠弟紧攥的双手中挣脱出来,继而迎面向虎哥奔去,就再虎哥一拳即将落在她脸上之际,她又火速调转方向,助跑冲刺,卯足力气翻上围墙,但没想到墙那边是斜屋顶,脚跟一晃,直接滚落摔地。她浑身都在疼,脚踝肿得像馒头,可还是不能停歇,见一辆出租经过,她双手一展挡在车前,不等司机开骂,她已上了车:“对不起师傅,有流氓追我,请您快开车。”
司机见她衣衫破损泥泞带血,一脚油门冲上机动车道。
商夏大口喘着气,紧张地转身张望,攥着手机的那只手不停地抖动着。
“喂喂!商夏你还好吗?!你在哪啊!”静谧的车厢里传来霍亦仑焦急的吼叫声。
商夏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伏击,但这次显然吓坏了,她把听筒贴在耳边,除了呜咽,居然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霍亦仑那边急得火上房,可她始终无法回神,司机看着都着急,索性自行从她手中取过手机,告知霍亦仑目前的方位。
一刻钟之后,司机按照霍亦仑指引的位置,停在别墅门前。霍亦仑看向脸色苍白的商夏,把手伸进车窗抚了抚她的头顶,又付了车费并向司机表示感谢。可当车门这一打开,只见商夏侧身摔了出来,霍亦仑及时搂住,发现她整个人处于发懵的状态。
见状,霍亦仑将外衣披在她身上,又抱上敞篷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
急诊室里,医生正在为商夏包扎伤口,霍亦仑则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颤抖不止,仿佛还在那一场惊涛骇浪中不能平复。
“没事了小夏,要不要我通知宗海晨?”霍亦仑发现自己没能力拉回她的神志。
“不,不要……”商夏总算说了几个字。
“我帮你报警?”
“不,先不要……”商夏眨动着酸疼的眼皮,问:“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先住在你那?”
“行,住多久都可以。”霍亦仑猜想她不想让宗海晨担心吧?
商夏点头致谢,霍亦仑看她的脚部伤势不轻,把她抱上轮椅。
他推着她走在医院的回廊间,商夏直视前方,视线却是空的,没有注意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宗母。
宗母也是跑过去才反应过味儿,刚欲掉头确定,急诊室这边已开始呼喊伤者家属,她三更半夜会出现这里正因妹妹的儿子与人发生口角不幸受伤。
商夏为什么会与霍亦仑在一起?他们认识?
想到这,宗母先给老伴儿打了一通电话。
“你别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确定是霍亦仑与商夏?”宗祥国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一闪而过我不能肯定。”
“这样,你给儿子打个电话,如果商夏在那边就是你看错了。”
宗母主要还是担心坐在轮椅上的人真是商夏,所以接通了儿子家的座机,响了大致有七、八声,宗海晨这才迷迷瞪瞪接起电话。
“商夏?睡觉呢,怎么了妈?”宗海晨不想让二老着急,所以敷衍回答。
“哦,那就好,你表弟打架受伤正在医院缝针,我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很像商夏,看错了最好,快睡吧。”
母子俩通话结束,宗海晨这边可睡意全无,他首先拨打商夏的手机,但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器的状态,于是他更坐不住了,换上出门的衣服离开房间。
在开车的路上,他一直在拨打商夏的手机依旧接不通,又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母亲见到疑似商夏的女人与谁在一起。宗母听儿子这么一问便可以断定刚才看到的人确实是商夏,但没有告知对方是霍亦仑,而是说与一名年轻男子同行。
宗海晨深吸一口气,通过母亲简单的描述大致可以判断那男人是谁,何况商夏认识的人也不多,他一个急拐弯开向霍家别墅,快抵达目的地时,商夏的手机总算接通。
“海晨,你还没睡么?”商夏的声音透着没睡醒的沙哑。
“嗯。忽然想你了,我想现在去找你。”
“可是我已经睡下了。”
宗海晨停下车,捏着手机走向霍家别墅。
“我看你一眼就走,把门牌号告诉我。”宗海晨几次问她租住房地址,可她一直以独立生活为由搪塞。
同时,商夏正关紧大门坐回客房的床上,现在非常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非常想躺在宗海晨的臂弯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宗海晨看到她这幅摸样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在外面居住,她是安全了,但那两个亡命徒会不会把矛头指向宗海晨?
她故作不悦地说:“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这几天不想见到你。”
“那你多久才想见我?如果你真想分手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宗海晨此刻就站在霍家别墅的门铃前方。
听到这句话,商夏知道他没有开玩笑,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当真心喜欢的人选择放手的这一刻,心里又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落差。
但是,分手似乎是最好的方法,这就是谎言必须付出的代价。
两人都没开口,只要呼吸声在信号间传递,他们都在等,等一个不想等到的答案。
与此同时,走出别墅抽烟的霍亦仑看到了宗海晨,他想了想,打开铁门走向宗海晨,宗海晨见他出现便先挂了电话。
“商夏在你这儿是吗?”宗海晨的口吻咄咄逼人。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她遇到劫匪还是流氓之类的,跑脱途中受了伤。”霍亦仑完全可以利用这次误会拆散他们,但又觉得太小人。
听罢,宗海晨冲进别墅,顺着光源推开客房门,很快见到正坐在床边默默垂泪的商夏。
一个大拥抱将她圈在其中,商夏怔住一秒,扭动两下捶打他的肩膀,不自觉地耍起小性子:“你都不要我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受伤了干嘛不告诉我?你知不知向求助霍亦仑会让我产生误会?”宗海晨听完田莉莉的话心里是有些不乱的,再加上她再一次撒谎,他不生气才算奇了怪。
“这么说,你是来捉奸的?”她泪眼汪汪,心里同时涌入三种情绪,高兴、担心、挣扎。
“嗯,还真逮到了。”宗海晨托起她的下巴审视着挫伤的部位,喟叹一声,“叫你别抽风别抽风,非要搬出去遭抢遇流氓,这回老实了吧?”
商夏惆怅地看着他,搂住的脖子,苦恼地说:“怎么办,只要一见到你我就想抱着不撒手。”如果刚才没有打断通话,她现在应该正在抱头痛哭。
宗海晨一手环住她的脊背安抚,一手放低帮她揉捏着脚踝周边的肌肉,看她伤成这样什么都想考虑了,只想赶紧把她带回家:“那你就别闹腾了,踏踏实实在家当少奶奶不好吗?”
谁不想有人关怀有人保护,可是虎哥鼠弟扬言不肯放过她。
“有件事,关乎到你的安全问题,等我说完以后,是分手还是怎样我都没话说。”她必须承认这件事她束手无策,也不敢保证虎哥鼠弟不会找上宗海晨。
所以为了宗海晨的安全,在这件事上她不能再隐瞒。
“说吧。”宗海晨暗自舒口气,她终于愿意说实话了。
商夏考虑片刻,说:“被我扎伤的人贩子已经来到本地,他们跟踪了我好几天,摸清了我的现住址和你的位置,我今天会受伤正因为他们找上门。我当时想报警,对方却说,我在警察局有案底,一旦报警我也会被抓起来。”
还是人贩子?她既然再次重申对方为人贩子?宗海晨其实想追问对方怎会知道她在北京的问题,但商夏的情绪显然不稳定,或许是不幸的“巧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