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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害怕。
嘉莉仔细端详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红发女人,弗莱迪·朗兹此时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这真有趣,一向出入于各种凶杀现场,敢和fbi对着干的弗莱迪·朗兹竟然也会害怕。
过去脱罪之时,能顺利地从巴尔的摩精神病院走出来还多亏她在外大肆宣扬自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你怕一个无辜的姑娘做什么呢?看着女记者现在的反应,一股介于轻蔑与怜悯之间的情绪在嘉莉的心头游走,但她依然装作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继续柔声说道:“很抱歉在晚餐时间突然到访。我并没有带来食物,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吃下我带来的东西。”
自己对汉尼拔说与弗莱迪·朗兹有约,而实际上嘉莉是通过网络检索到的她家住址——不得不承认社交网络真是个好东西。
她是故意的。既然不能现在杀死女记者,那么不吓吓她怎么说得过去?这么想着的嘉莉脸上挂着的笑容更是恶劣了几分,近乎放肆地开口:“不请我进去吗,女士?我想走廊可不是一个交谈的好地方。”
等到嘉莉直截了当地开了这个口,弗莱迪才退后几步,挂着那戒备的笑容,让开了房门:“我只是看到你太惊讶了,嘉莉,但愿你原谅我的失礼。”
记者小姐的房间狭小又潮湿,公寓里甚至没有客厅。嘉莉环视着简陋的房间一圈,最终在弗莱迪·朗兹本人的示意下,坐到了她的床边。女记者拉开电脑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再说话时语气里尽是亲昵的意味:“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很高兴看到你康复的如此迅速。”
话说的那么诚恳,好像她们是相知相识却许久未曾见面的老友一样。而对于她的话,嘉莉只是漫不经心地拍了拍硬邦邦地床垫:“我想象中记者的住所可要比这儿好得多。”
说完嘉莉侧头看向弗莱迪,坐在对面的女性并没有因这类似于羞辱的话变了脸色:“记者这份职业可要比你想象中的辛苦的多。”
“没考虑攒钱换一所公寓?至少工作结束后回到家能睡一个安稳觉。”
“你到我这儿来是为了讨论我的工作问题吗,嘉莉?”
你又在期待我来这儿是做什么呢?
弗莱迪的话语落下后,嘉莉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沉默给容貌艳丽的女记者带来的是不安,弗莱迪·朗兹的脸上依然挂着那种刻意摆出来的,讨人喜欢的坦诚。但纵然是这幅职业面孔也无法掩饰女人深藏于眼底的紧张与怀疑,这样的情绪使得嘉莉感觉自己心头的轻蔑和怜悯开始迅速地产生反应,最终融化成了不可忽视的愉悦感顺着血管缓缓流淌至四肢百骸。
或许连弗莱迪·朗兹本人都不知道面对自己时为何那么紧张,但是嘉莉知道。她坐在这里,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地折断记者的脖颈……就像是上帝能够随意地取走人类的姓名一样。
感受到了上帝的处境,感受了他的权力,这怎能不让嘉莉愉悦呢。
“前阵子我查阅了一下你过往的报道。”最终嘉莉若无其事地打破了沉默,“发现有个和我处境类似的幸存者……阿比盖尔·霍布斯,也是个姑娘呢。”
那一刻,弗莱迪·朗兹终于收起了笑容。
这倒是让嘉莉有点惊讶了。即使她不喜欢红发的女巫,也不得不承认追着连环杀人犯不放的女记者有着超乎于常人的心理素质。那么,为什么提及这个少女的名字时她变了脸色?是因为被戳到了软肋,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我看到网上提及过你有为她出书的打算。”注视着弗莱迪的面庞,嘉莉有些好奇地继续说道,“想为被流言与怀疑包围住的她澄清一切。”
“……我觉得你们的处境并不类似。”
“什么?”
弗莱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面具,她再一次扬起嘴角,嘉莉察觉到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里浮现出的嘲讽掩盖了恐惧:“她的父亲爱她,嘉莉。”
嘉莉指的“相似”当然不是这个,她明白弗莱迪的意思,这句话只是女记者对自己掌控局势心有不甘,而发起的反击。是的,阿比盖尔的父亲爱她,为了避免杀死她而杀死了那么多的姑娘。可那又如何?
记者的潜台词是,嘉莉的母亲不爱嘉莉。
曾经的嘉莉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汉尼拔将她胸口的伤缝好之前时,嘉莉已经在那血淋淋的胸口找到了母亲的爱。
不止是母亲的,还有苏的、德斯贾尔丁女士的,汉尼拔将屠刀亲手交到了自己手上,而她们的爱则无私的化作盾牌包裹住了嘉莉。弗莱迪以为这样的讥讽能够伤害自己,可这样的话抛到自己面前时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于是嘉莉只是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为她出书之后,你就可以换一间更大的公寓了吧。”
弗莱迪·朗兹似乎是明白了嘉莉的意思。
在嘉莉的话语落地之后,弗莱迪的面庞中闪过几分意外的神情,她绿色的双眼在嘉莉的身上重新往返了好几圈,而后才缓缓开口:“你想让我为你出书吗,嘉莉?”
“所以我会说我与那个姑娘处境类似。”嘉莉说道,“同样是被怀疑的受害者,同样具有话题性。社会上拥有后代的父母这么多,他们都非常关注校园欺凌的问题,而我想没有任何例子能比我的案件更引人瞩目。你是个能力很高的记者,朗兹女士,我认为你只是缺一个翻身的机会而已。”
准确地来说,是弗莱迪·朗兹认为自己只是缺一个机会。
早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嘉莉就已经看透了弗莱迪·朗兹的一切。毕竟有直接目标的人是那么的好懂——挣扎在行业边缘,又不愿甘心平凡的女记者,肯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付诸一切,就像是自己一样。
同类往往能看懂同类不是吗,嘉莉知道女巫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原本认为……”弗莱迪再说话时,嘉莉记忆里女人的自信与悠然终于出现在她的声线之中,“有莱克特医生的照顾,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就像是过去那些被藏在闺阁中的淑女一样。”
说出淑女那个单词时,她的语气格外的讽刺。嘉莉知道她可不是想表达这个单词的原意。
“那么你是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了。”嘉莉没有回应她的嘲讽。
“当然。你和阿比盖尔的确有很多共同点,年纪相当,又无依无靠,我怎么能不帮助你呢。”弗莱迪说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而补充,“哦,你们还同样和威尔与莱克特医生扯上了关系。”
等等。
在听到第一个人名时,她感觉到有种熟悉却又毫无根据的嫉妒之情夹在在冰冷的寒意中攀上心头。她好像在阅读阿比盖尔·霍布斯的案件时看到这个名字,然而在她的内心世界里,有个陌生的感觉在告诉她,嘉莉对这个姓名的认知远远大于“在新闻中见过”。
可是这个名字是如此的陌生,更不知道弗莱迪·朗兹为什么说自己会与他扯上关系。
嘉莉拧起了眉头:“威尔是谁?”
☆、第35章 魔女涅槃35
城堡外的湖泊平静地像一面巨大又规整的镜子,上帝将它遗落于这如同室外天堂的土地之中,还不忘记慷慨地点缀上葱郁的树木与洁白的天鹅。
嘉莉知道天使就在背后看着自己。
所以她转过头,血淋淋的天使落入眼帘。那双蓝色的眼睛依然紧紧地锁定住自己,一动也不动。
嘉莉咬紧了嘴唇。
“你……是谁?”她忐忑不安地道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我想我应该认识你的,可是我不记得了。”
天使闻言笑了起来。
他破碎的声线如同闯入协奏曲的突兀音符般打破了古堡祥和寂静的气氛,嘉莉听到湖泊中的天鹅因为他刺耳的笑声而受惊飞起,一道道优雅的白色身影自嘉莉的天空掠过,她惊讶地退后两步,然后站在自己面前的天使伸出了手,牵起了自己的手掌。
那只手的温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灼热,天使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用嘉莉的手掌扒开褴褛的衣衫,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胸膛。
“看到了吗,嘉莉?”他再一次问道,“你看到了吗?”
这一次,嘉莉看到了。
她看到了天使破损的布料之下蕴藏着一个被撕扯开来的狰狞伤口,嘉莉甚至都能看到口子里的心脏在隐隐跳动着;她还看到包裹着天使身躯的抖落在地,残破的翅膀自他的背后生长出来,他痛苦地松开了嘉莉的手。
“是谁伤了你?”嘉莉震惊地看着他跪倒在地,问道。
天使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口抬起头,冰冷的双眼撞进嘉莉的目光时她只感觉自己的胸膛窒息地几乎快要爆裂开了。
“你知道的,不是吗。”蓝眼睛的天使喘息着,痛苦地说道,“你知道的。”
——她应该知道的。
嘉莉睁开了眼,古堡的记忆褪去,现实世界中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笼罩了她的视野。她默默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至自己的瞳孔适应了这绵延不绝的黑暗,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时,才重新迈开了步伐。
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杀死德斯贾尔丁女士之前的一部分。
比如说那个威尔·格雷厄姆。
弗莱迪朗兹说威尔·格雷厄姆被关在巴尔的摩的犯罪精神病院里,还说他是布鲁姆医生与克劳福德探员的朋友。
他还是汉尼拔曾经的病人。
与自己的人生轨迹如此重合,甚至是同一个监狱的狱友,自己的记忆里却从来没有这个人。
这么想着的嘉莉停在了汉尼拔的卧室门前,轻轻推开了厚重房门。
他的房间被走廊还要黑,嘉莉却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床边,她甩开鞋,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她已经很小心了,然而就在嘉莉刚刚踩到床边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汉尼拔已经抬起了头。
“我吵醒了你吗?”嘉莉靠到他的身边伸出手,环过男人的肩膀轻轻开口问道。
“没有。”汉尼拔扯开被单,将她裹了进来,拉进了自己怀里。在被单之下嘉莉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腰肢,他用他深沉的声线咬着嘉莉的耳侧低声开口:“你看起来有心事,是弗莱迪·朗兹又为难了你?”
她还能怎么为难我啊。听到汉尼拔的话后嘉莉稍稍地扯了扯嘴角:“我想记者女士现在躲着我还来不及呢。”
说着嘉莉的话锋一转,有些困惑地继续说道:“只是我和朗兹女士谈话之时发现自己的记忆有点混乱。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汉尼拔,你在听吗?”
男人抬起另外一只手替她整理好散开的碎发,接下了嘉莉的问题:“你与她谈了什么?”
几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这几乎是整个卧室里的唯一光源。躺进男人怀抱中的嘉莉映着光芒看向汉尼拔。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在黑暗里看着汉尼拔的眼睛时,嘉莉总觉得那之中蕴藏着几不可察的红色光点1,这斑驳红色在寂寥幽深的环境里显得是那么冰冷残酷,上一次在雨夜之时就是这道红色让嘉莉感觉到自己触及到了恶魔的本质——她费尽了全部的心力才勉强回忆起来,在梦境中自己问天使是谁伤了他,天使说她知道的。
“谈到了……过去。”看着汉尼拔眼底的光点,嘉莉低下头,将自己的面庞贴到了男人的胸膛之上。隔着他的睡袍,汉尼拔稳健有力的咚咚心跳声传入嘉莉的耳膜。这样的心跳多少安抚了嘉莉烦乱复杂的心情,她微微地阖上双眼,“她说我的母亲不爱我。”
天使说她知道,她却毫无记忆。
“我隐约记得在高烧之时梦见了母亲,”嘉莉靠着男人的胸口喃喃低语,“然后我好像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一些事情,可是我不确定那是真实还是梦境。”
“你记得我为你缝合伤口吗?”
“不记得了。”
“那你想起了什么呢,嘉莉?”
毫无记忆,嘉莉却能猜得出是谁重伤了天使。
“我不敢确定。”嘉莉有些烦恼地说道,“我感觉自己的记忆混乱又繁杂,重重叠叠累积起来根本毫无头绪……这是不是我太愚笨的缘故?”
汉尼拔的手指绕进了嘉莉的头发里,他握着嘉莉腰肢的手掌紧了紧:“当时你的体温一度达到了四十摄氏度,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非常正常。”
“你有过记忆混乱的情况吗,汉尼拔?”
回应嘉莉的是汉尼拔打在自己脖颈之间的均匀呼吸,他沉默了一会,就在嘉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才开口:“我有过,但是我最终想起了一切。”
嘉莉惊讶地将自己的脸颊从汉尼拔的身体上剥离开来,她抬起眼,在黑暗之中嘉莉看不清汉尼拔的表情,只能隐约地在他的轮廓之间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