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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觉得夫人并不坏。”
东方倾城一开口,舒仲尹随即张眼瞅他。“何以见得?”
“因为我扮无双嫁入唐府那夜,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这事你没告诉我。”
“因为最终无事。”
三个月前,爷儿在不愿被指婚的情况下,要他男扮女装,成了舒夫人,但最终他爱上女扮男装的唐子凡,为免他的身份被揭穿,犯上欺君之罪,只好让他再扮女装,以他己故妹妹的身份嫁入唐府。
成亲当日,为瞒过众人的眼,他俩使了不少法子,而最后一道关卡,便落在成亲夜,女帝驾到。
“你不是早买通御医?”
“是这样没错,可女帝却改变心意,要她的侍女为我把脉,后来还是夫人带着冬御医和秦二爷来拦截,原以为一把脉,我的男儿身必定被拆穿,子凡已跪地要求女帝开恩,就连我都沉不住气地开了口。”
“然后?”舒仲尹扬眉等着下文。
“我一开口就露馅了,因为谁都听得出这是男人的嗓音。但冬御医竟说,我是个姑娘家,而夫人则说,女人男声没什么大不了,就和女帝一般,当下把这事给挡下。”
舒仲尹横起眉,难以理解她用意为何。
“在冬御医道出我是个姑娘家时,夫人随即将事转到秦二爷头上,认为是他故意造谣生事想藉我来而伤害舒家,这不就可以印证,冬御医是夫人找来,而且早己拟好说词全要不怎会有大夫把脉之后,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东方倾城分析得头头是道,舒仲尹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他和佟抱恩没有私交,见过面的次数,五根手指便数得清,没道理她要帮他,况且她要有心与他交好,又怎会三番两次惹他动怒?
她眸色清明却时而带邪,那是善于算计的眼睛,嘴角的笑总带着挑衅,根本不像是要与他和平相处的模样。
这样的她,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在陛下面前,替他粉饰太平?
再者,她三番两次提到摇光……
摇光尚在世时,长年在外征战,根本没什么知心好友,尤其那时的佟抱恩不过是个内阁监生,根本不可能和摇光有交情。
既然如此,她又怎会老是提起摇光?
这个女人,到底图什么?
激怒他,对她有什么好处?舒仲尹闭眼寻思,突地发觉她的行事作风皆与玄摇光相反,正是他最厌恶的性子……
这么说来,她根本是蓄意激怒他?
沉吟着,他淡声道:“吩咐下去,盯着她。”
原本迎娶她,只因避不开指婚的命运,但既然她是有谋而来,他要是不和她交手,岂不是太瞧不起她?
舒仲尹一夜未归,让佟抱恩得了闲,把他书房里的帐本统统看过一遍,包括舒家底下有多少产业,分布在哪些国家里,全都摸透,她才闭上眼休憩了下。
感觉睡意快要爬上眼皮,她又张开眼,拿起纸笔,飞快地写了些什么,再盖上舒家大印,吹干印痕,平整摺好收入信封里,这才起身动了动,看着外头靛蓝的天色。
“夕明。”她轻声唤着。
“我在。”他从外头走进。“抱恩,下人来探过几回,不稍回避一下,不打紧吗?”
她缓缓勾笑,把信封递给他。
“不打紧,帮我把这个送给秦二爷。”
舒仲尹会派人盯着她,也许是因为东方倾城向他说了什么,令他有所警戒,但就算他知道又如何,该办的事她都办妥当了,要论罪也要等到事发之后了。
“你呢?”
“激他出去,只是方便我在舒家产状上动手脚,既然我己经变更完毕,当然是要把他接回家。”
“你不歇一会?”
“那可不成,不把他接回家,秦世衍不会相信我有能力掌控舒仲尹。”
那个男人不可能轻易相信她,必定在舒府里布下眼线。
“那好吧,你自个儿小心。”
她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才缓缓走向前院。
惊动了偷偷打吨的门房,她顺便要他备妥马车外出,好一会,马车停在城东的君来客栈。
一下马车,微凉的风袭来,教她微颤了下,暗恼自己忘了多带一件棉袄,庆幸的是,客栈的门己开,让她可以不用在外头吹冷风。
“唉,客倌这么早是……”一听到有人进门的声响,店小二赶忙回头招呼着。
她笑容可掬地道:“我要找人。”
“不知道姑娘要找的是谁?”店小二笑得和气生财。
“舒仲尹。”
店小二微愕,直到瞧见她额间的烙痕,才惊觉眼前人正是舒夫人,更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首辅大人。
“大人,这边请,爷儿在后头的独院夜宿。”
没错,这君来客栈也是舒家产业,楼高五层,楼台环绕,渡廊穿衔,雅房数十间,后头还辟了一座独院,是舒仲尹的小别院,禁止闲杂人等出入。
“叫我舒夫人。”她纠正。
“是是是,夫人,请往这边走。”
佟抱恩跟着店小二走,只见后院别有洞天,一座小别院出现在柳林之后。
“好了,到这里就好,你先回去忙吧。”走近小别院,她软声吩咐着。
“是是是。”店小二眼也不敢抬,弓着身往前院走。
她缓步踏上小别院的长廊,故意制造出脚步声,如她所料,欧阳璿从其中一间房走了出来,一见到她,那神色像是——
“见鬼了吗?欧阳。”佟抱恩好笑道。
第三章
欧阳璿瞪大眼,意外新夫人如此可怕,竟连爷儿夜宿在此,都能找来。
“爷儿还在睡?”佟抱恩又问。
“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爷儿昨天就派人盯着夫人的一举一动,二更天回报时,爷儿便笃定一早她就会找来。
爷儿说出的话少有失误,但他很确定一路到客栈时,没有被跟踪,在这种情况下,夫人到底是怎么找来的,而爷儿又怎能如此确定?
“怎么着?”瞧他一脸傻样,佟抱恩低笑着,突地,她听到——
“佟抱恩,你特地前来,有何贵事?”
她抬眼望去,瞧见舒仲尹只着中衣,长发披散,像是才刚睡醒,但黑眸炯亮有神,噙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不过是想邀相公一道用膳罢了。”她笑道,举步走向他。
欧阳璿见状脚底抹油,溜去厨房,不想再介入这两人之间。
而舒仲尹环胸倚在门边,挡着她。
她也不气馁,毫不害臊地贴上他,岂料,他没避开,反倒将她一把搂住,杀她个措手不及,心间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舒仲尹垂睫注视她错愕的神情,哑声问:“昨晚睡得可好?”
佟抱恩有些失神,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正常,她轻佻开口,“不见相公,睡得不好。”
怎么一夕之间他的转变这么大?
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正在试探她?
“听起来像是浓情深植多时。”他贴近她,黑眸锁着她。
“可不是吗?”她笑得妩媚。
天大的鬼话,她都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漫天胡扯,但说出真心话,却教她心跳如擂鼓,加上他环抱着她,羞涩之余,她还得努力隐藏爱意。
舒仲尹揽起眉,一时之间,竟难以判断她话中真伪。
依她的聪明才智,想从书房里的帐本推算他投宿何处,一点都不难,至于,她窝在书房里到底在做什么?他还不想戳穿她,毕竟游戏才刚开始。
“既然如此,我岂能再冷落你?”
佟抱恩不解之际,他己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发出尖叫,而下一刻,她便置身在床上,他则立刻压上来,状似要吻她。
思绪电转,为了把戏做全,佟抱恩主动迎上。
他微眯着眼,湿热的舌霸道地撬开她的唇,放肆地缠上她的丁香小舌。
他在试探,想要反客为主,慢慢摸清她的底细,没想到她竟恬不知耻地迎上,罢了,无所谓的,不过是个吻、不过是个女人,就算抱她也无妨。
忖着,挟带着不满,他的吻充满惩罚意味,吻得又浓又重,舔过她唇腔每个角落,吮缠着她粉嫩的舌,直到——
“呜……”佟抱恩将他推开,大口大口地喘息,而嘴里满是他的气息,教她不知所措。
她生嫩的反应令舒仲尹扬眉。她位高权重、举止轻浮,让人以为她阅人无数,但如今看来,她非但未经人事,甚至连吻都不曾有过。
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以放浪举止面对他,确实是刻意激怒他。
新婚之夜,她激怒他,让他甩袖走人;昨天她又故技重施,好待在他的书房里……意味着她嫁给他背后藏了个阴谋。
如倾城所说,佟抱恩曾不着痕迹地施了恩惠给他们,如今却背着他查看舒府的帐册,她到底想做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偷偷在进行一些计划,而且己经完成,否则她不会挑这当头来。
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心跳,佟抱恩抬眼瞅他,惊见他唇角的笑,不禁一怔。
那笑,并非是嘲讽和冷讥,而是饶富兴味,这是为什么?
“没人教你要用嘴巴呼吸吗?”他笑得邪谑。
他话一出口,佟抱恩便听出他话底的讥刺。
“我只是忘了。”她现在可是扮演着惹人讨厌的荡妇角色,他要是不继续讨厌,她麻烦就大了。
等她的计划完成,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尽管不认为他会喜欢上她,但为了他们彼此好,她必须连一丝丝的可能都掐灭。
“喔?”他作势要再吻。
她赶忙避开。“相公,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回府。”
开玩笑,再亲下去,她要怎么管住自己的心啊?
“回府做什么?”他贴得极近,气息掠过她的唇。
“要是相公不回府,你说,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待咱们?”她不断地缩,只为再避开一些。
“你也会在乎他人的目光?”他哼笑着。
“我倒无所谓,就怕这些蜚短流长会传进陛下耳里,也许陛下会认为咱们不适合,若皇夫又在陛下的耳边进了什么谗言,到时候,你就得准备迎娶秦家千金当偏房了。”舒仲尹垂着长睫。
她的说法不无道理,但真的这般单纯?只为要杜绝他再迎亲的可能?他猜测她会前来,也是基于这一点,如今印证了,反倒教他产生疑心。
忖着,瞥见她护在襟口的双手,十指有些红肿,他不禁微扬起眉。
“那么,咱们回府再继续吧。”他缓缓起身。
咦?佟抱恩瞪大眼。
继续什么?
她只是想嫁他,并没打算和他有夫妻之实啊!
所以,舒仲尹还是被她给接回家了。
至少从外人看来是如此。
他俩离开时,客栈里的人不少,有不少人撞见这一幕,喃喃私语着,认为皇商舒仲尹己被朝中最可怕的鬼辅大人捉在掌心。
欲上马车前,佟抱恩回头一笑,那带点狂妄的笑,让客栈里的人头皮发麻更加肯定的臆测,于是流言蔓延开来。
而一回府,舒仲尹便接到货物出问题的消息,立即出了门,这让佟抱恩松了口气,开心自己制造的那堆忙活,正好派上用场。
这么做,纯粹是不想让他的马队备妥粮货,好阻止他出远门。
免得恶梦真的成真。
也因他不在府里,她可以着手处理手边的事。
约莫晌午时,她便等到好消息。
正在休憩的她,张眼看着来到杨前的义兄。“有回应了?”
朝夕明白怀里取出一封信。“嗯,上头就是秦世衍的回覆,你自个儿瞧吧。”
佟抱恩接过手,拆了信看过一遍,唇上勾起的笑深沉而带着戏谑。
“看来他相当迫不及待呢,要约咱们见面,赶紧将产状买卖的事给办妥,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说着,没听见回应,不由得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脸兴味地看着她。“干么这样看我?”她不自在的努了努嘴。
“抱恩,有空照照镜子。”朝夕明笑得寓意深远。
“不用,再照个千百遍,我也不会变成美人。”她的脸早己破了相,再多遮掩只是欲盖弥彰。
“我倒认为,姑娘家一旦有了心上人,发自内心而笑时,比三月的桃花更娇媚。
“是吗?”
难不成舒仲尹是因为她的笑才转变了态度?忖着,她撇了撇唇,不认为他的眼光有差到这种地步。
她扮的恶女,有时就连自己都很受不了,他又怎么可能喜欢?
况且现在,她也没时间想那些儿女情长,她有正事要忙。
“走吧,我要收网了。”将信收回信封里,她露出誓在必得的笑。
为了备妥运往春日国的所有商货,舒仲尹忙碌了大半天,总算把事情给处理完毕。
“爷儿,己经晌午了,要不要找个地方用膳?”充当马夫的欧阳璿请示着。
舒仲尹垂睫不语,像是寻思什么。
今年风调雨顺,秋收丰饶,为何会出现农粮短缺的问题?总觉事有蹊跷。
“爷儿?”欧阳再唤。
“到善喜楼吧。”他回神,淡道。
欧阳璿露出喜色,将马车调往城北。
但当马车停在善喜楼前,一抹眼熟的身影走出,惊诧之余,他驱动马车往前。
“怎么了?”舒仲尹淡声问着。
“爷儿,我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