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忖着,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双眼一直盯着她,更没发现他不自觉地紧握她的手。
等到吃药时辰一到,他搂着她入怀,取出药瓶里的药丸喂进她嘴里,接着倒了一杯茶,想了想,他没倒进她嘴里,而是自己先含在嘴里。
对上她的唇,他徐徐将茶渡进她的嘴里,带着自己没察觉的温柔,一点一滴喂着,直到她将药丸咽下。
正打算扶着她躺好时,她突地一震。
“小恩儿?”他唤着,以为她快要清醒。
但她没有张眼,反倒是蹙紧眉!像是在忍受多大的痛楚,嘴里甚至逸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很疼吗?”他蹙紧眉。
怎么和朝夕明说的不一样?不是说她己经没大碍了?
正犹豫要不要差欧阳璿去唤来朝夕明,却听她梦吃似的低吟,“不要……”
“小恩儿?”
“不要……”她突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他猛地一震,还未细究内心的感受,便听她带着哭音嚷道:“我会保护你……谁……谁都不能在我眼前伤害你,谁都不能……”
舒仲尹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作梦了,而且似乎是场可怕的恶梦,所以将他搂得极紧,他难以想像她这么瘦弱的身躯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像是誓死扦卫着什么。
瞅着她,他不禁想,她想保护的到底是谁?
“仲尹……”
那嗓音无比哀戚,像是在恐惧什么,双臂拚了命地将他搂得死紧,那一瞬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那被训练得冰冷的心,在她一声声呼唤之中,渐渐软化。
是他。
原来她想保护的是他。她想保护他?想着,他不禁笑了。
向来只有他保护人,何时他也要人保护了?她又要怎么保护他?
笑意在唇角慢慢扩大,柔了那双淡漠的眼,他紧搂着她,像是哄孩子似地道:“想保护我,你要先把病养好,让我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保护我。”
仿佛听到他的话,恐惧在她沉睡的脸上逐渐退去,双臂缓缓放松。
该再将她安置在床上较妥,但他却不想太早放开她,就怕她又作恶梦,他不能及时哄她。
于是,他将她搂进怀里,亲吻着她额上的烙痕,像是会上瘾,他的吻从额头飘到眉心,吻上她爱笑的眼,吻上她秀挺的鼻,最后落在柔嫩的唇。
霎时,像是察觉自己的举动有多脱轨,他定定地注视她半晌,最终决定将她置回床面,但她的小手紧揪着他的袖角,轻叹一声,他只好搂着她倚在床柱。
她软软暖暖,一如当年,他一样不知所措。
第五章
佟抱恩一觉醒来,张开眼,有点疑惑的眨了眨,像是不能理解挡在自已眼前的是什么,直到——
“醒了,就到床上躺一下吧。”
她愣了下,发觉那声音好近,目光往侧边扫了下,瞧见的是线条刚毅的下巴、厚薄适中的唇,还有一双看似疲累却极为深邃的眼。
“咦?”她猛地坐起身。她怎么……睡在他身上,而且整个人就偎在他的怀里……天啊,不知道她有没有流口水?
她很想检查一下他的肩头,但实在不好意思,所以,改看向窗外,惊见外头天色大亮。
“你应该让我睡在床上才对。”好一会,把昨晚的事都想过完毕,她才垂脸小声抱怨,试图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他搂着她睡……天啊,要是不知情的人撞见,真要以为他们是对恩爱夫妻呢。
“我也想让你睡在床上,但你一直抓着我的袖角。”舒仲尹维持着倚靠床柱的姿势,伸起手,让她看清楚被她抓皱的袖角。
原来凶手是自己……佟抱恩小脸涨红,懦了懦唇,“那真是太对不起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帮我叫夕明过来。”
“叫他做什么?”
他想抬起她下巴,可是她逃得太快,怀抱空虚得让他怅然若失。
“钦?难道你昨晚没将他找来吗?可是我的身体……”她轻抚胸口,感觉有种吃过药后的微痛感,眼角余光瞥见他拿着什么晃着,她抬眼望去。“夕明把药交给你了?”
“你生的是什么病?”
“钦?呃…小病。”她斟酌着用字。
“不严重却活不长的小病?”他淡声问。
佟抱恩霎时瞪大眼,暗恼义兄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
看来,她的身体状祝是她和朝夕明之间的秘密,而他这个丈夫,似乎是无权过这份认知教舒仲尹微微不悦。
“胡说什么,夕明居然咒我活不长?”她佯装不满。“哪有这么严重?待会非好好骂他不可。”
“是吗?”舒仲尹直看着她,像在询问结果,而且不容她闪避。
他的逼视,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无奈地叹口气道:“就是点小毛病,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不能喝酒,为什么没告诉我?”像是知道她绝对会三缄其口,他转而问起其他。
佟抱恩闻言委屈地扁起嘴。“也不是不能喝,是不能喝多……”可恶的夕明,干么那么大嘴巴,竟连她的秘密都说出口。
“往后不许再喝。”
“钦?”她惨兮兮地看着他。“你、你凭什么不准我喝?”
“凭我是你相公。”他微眯起眼。
佟抱恩愣住。
他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半点转园余地都没有,仿佛他真的是她的相公,是她最亲密的另一半。
“爷儿。”门外传来欧阳璿的唤声。
“进来。”
她看着欧阳璿低着头,快步走进,递上手里的东西之后,随即如风般的告退。
那模样像是先前看了不该看的画面,所以这回进房特别谨慎恐惧。
“饿了吧,吃点东西。”
佟抱恩眨眨眼,看舒仲尹从由纸包里取出鸭签包,她恍然大悟。
“你……该不是之前我还睡着时,便差了欧阳进房?”
“有问题?”他眼也不抬地问。
“呃……”问题嘛,好像也不大,毕竟他们是夫妻,相拥而眠很天经地义,但她总觉得太不寻常,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她很难适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抑或是,夕明那个棍蛋说了什么?!
“朝夕明说,你的病发作过后,食欲会不好,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给你吃,所以便要欧阳去买鸭签包。”他将鸭签包拨开一半递给她。“吃点。”
她接过手,瞧他很自然地啃着另一半,想了下,她故意笑得轻佻道:“哇,咱们一人一半,感情永不散哦。”
舒仲尹闻言抬眼看她,微微勾笑。“好,你说的。”
佟抱恩呆掉,不只因为他诡异的回话,更因为他脸上那温煦的笑。妖孽,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笑?她会感动得心头发痛,不顾一切地腻在他身边不走呀!
“你……没事吧?”她问。
可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想找夕明来问清楚。
他微扬起眉。“有问题的是你吧,身子如何?还不舒服吗?”
佟抱恩再次呆掉。他在关心她,他居然会在意她……喉间像梗了硬块,她强压下想落泪的冲动。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瞧她眸底浮现光痕,他凑近一点,却见她垂下脸,啃着鸭签包。
“没事,我好得很。”她只是很感动,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他这么融洽的相处。
舒仲尹微蹙起眉,正欲启口,“你——”
“爷儿,外头有几位内阁大人求见夫人。”外头突地传来欧阳璿的禀报,打断他未完的话。
“让他们进来。”佟抱恩忙道。
“不,让他们在偏厅里等着。”舒仲尹独断道。
“是。”
“喂,干嘛让他们到偏厅等?”佟抱恩咕嚷着。
她身子不适,想走到偏厅,他们可就有得等了。
“难不成你未出阁之前,要是有人求见,你都是直接让人进房谈?”舒仲尹微眯起眼。
“这有什么大不了……”原本是很义正词严的,在触及他阴鹜的眸色之后,自动地消了音。
“这是规矩,尤其你己经出阁,只要你待在房里,除了我以外,其他男人皆不可以踏进房内。”他口吻强硬,不容置喙。
他的强硬态度,让佟抱恩再次傻眼。
好强的占有欲呀,强烈到她一直胡思乱想,仿佛他多在意她似的……
忖着,她随即闭了闭眼,不容许自己在这当头沉溺在儿女私情里。
女帝给了她十天的婚假,为的是方便她行事,如今有人上门求见,那就代表计划生变,她必须赶紧处理才成。
只是,她原以为自己要老牛拖步地走到偏厅,岂料她相公竟抱着她出现在偏厅这个举动,几乎吓掉一堆人的下巴,就连她也惊得魂不附体。
放眼王朝,再恩爱的夫妻都不会出现这种宠溺的动作好不好!
他到底在想什么呀?!
佟抱恩羞红着脸,被安置在主位上,这一刻的她实在很难摆得出朝堂上的威风来,只能轻咳了声,有点气虚地问:“到底有什么事?”
“内阁这边有份奏摺,少了大人的印,无法送到陛下那里。”内阁群辅之一的沈中潜拿出奏摺递到她面前。
舒仲尹见状淡声道:“抱恩,别待太久,我有事先忙了。”
“哦。”她没看他,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直到他的脚步声离去,她才无力地抹了抹脸,接过奏摺便见上头有张短签,是首藏头诗,四行诗的头一个字横念为“货物已出”她不禁神色微变。
“依大人看,应该如何处理?”沈中潜低问。
佟抱恩垂眼沉思。内阁在她的掌管下,除了负责朝堂奏摺公文等事外,还是各部眼线,十个群辅全是她精挑细选,足以信任。
如今他们送来的这个消息,实在出乎她意料之外。
舒家的商货己出……怎么可能?她明明想了法子,不让货物备齐的,虽说这一搅和,没让舒仲尹跟着马队前去,但要是舒家的商货真送到春日国的话,到时候秦家的商货同时到,岂不是要弄双胞?
如此一来,彻底击垮秦家的计划,岂不是又要重拟?
想了想,她没开口,比出大拇指朝喉间划过。
“下官明白了。”
“要快。”
“下官马上回宫。”
“等等,中潜回去就好,你们两个留下。”她尽管虚弱,但说起话来还是有条不紊。“中潜,记住,有任何状况都必须马上回报我。”
“是。”
沈中潜一走,另外两位群辅之一的胡必信,立刻开口道:“大人,咱们原以为你嫁进舒府会吃到苦头,没想到才几天,大人己将舒爷驯服得服服帖帖了。”
“嘎?好说好说。”到底是谁驯服谁呀?
“你说这是什么话?大人的性情你会不知道?鬼辅是那些不识大人性子的人乱喊的,实际上,大人温柔多情,聪明慧黠,是男人都爱。”
言如玉赞道:“舒爷是个眼睛雪亮的人,自然看得出大人的好。”
“那倒是,光是方才那拦腰一抱,无限深情……”
“你们两个够了没?调侃找很开心吗?”敢情是她带人太没架子,让他们两个造次起来了?
无限深情?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的个肯定瞎了!
“是陛下要咱们来探探,大人和舒爷之间处得如何,回宫后可得一五一十地禀报。”
“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她抹了抹脸,但俏脸却是益发配红。
“哎呀,敢情大人这种态是害臊了?”言如玉佯讶道。
佟抱恩横眼瞪去。
“大人毕竟是姑娘家,害臊是应该的。”
她再瞪。“你们两个回宫吧。”敢笑话她,是不是活腻啦?
“那可不成,咱们是承接陛下旨意来的,就算大人要咱们走,咱们至少要用过午膳才能走。”
佟抱恩翻了翻白眼,眼角余光却瞥见舒仲尹不知何时来到门口,那神色高深莫测,旋即似笑非笑地走开。
现在又怎样了?
握……陛下干么要他们两个来凑热闹?她己经够棍乱了!
更糟的是,他们居然还真的天天报到,就算她从鬼将军府回到舒府,他们还是照常拜访,而舒仲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逼得她不得不提早销假上班。
“怎么,王朝少了鬼辅大人,天就要塌了?”
坐在马车里,佟抱恩如坐针毡,只因坐在她对面的舒仲尹脸色冷凛,一开口就是讥刺。
“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她干笑着。
“怎会?好得很。”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佟抱恩无奈地看向车窗外,多希望这马车能长对翅膀,马上飞到皇宫前。
“还是,你放不下你内阁那群面首?”
她怀疑自己听到什么。“面首?”
“可不是?一个个长得油头粉面,不是面首是什么?”他笑得极冷。
每天上门的群辅皆不同人,但全各有特色,俊俏有型,而且个个能言善道,把她逗得笑呵呵。
那情景教他恼着。
不,不是那情景教他恼着,而是近来商货出了点岔子,所以他有点心烦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会一个个去宠幸他们?”她倒抽口气。
天杀的!她只是扮荡妇而已,又不是真的荡妇!
“天晓得?”
“天晓得?!”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将她想得这么放波形骸。她本想发作,但心思一转,说着反话。“是啊,我就是想念他们,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