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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钟,可是我始终不觉得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而且我觉得,能住在那一个小区的人,修养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我见那个男人又往旁边的两户望了望,难道说声音在哪儿听起来都一样?说不准吵架的还不是我的邻居呢。
在我觉得很烦的时候,听到这么一个声音:
“别吵啦!”
这个声音很薄很脆弱,而且肯定发声的女孩子在喉咙处产生较大的声音摩擦,让声音显得有一丝丝的嘶哑。这样的声音并不显得有“磁性”,反而是显得疲惫。我认为这是个长期吆喝惯的女孩子。
7
对面的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和我们这条小巷简直是天渊之别。
我经常看见小区四楼的一个男人站在阳台看着外面,他一定是个很感性的男人,因为他总能在阳台站着半个小时以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地方。
不时还会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到他身边。我见她几次她都穿着睡衣,可以肯定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同居?还是夫妻呢?一时说不准。
他们聊得总是很投契,说到兴奋的时候,他们会一起笑起来,而且笑得很开心。那个女人很美,从远处看她的轮廓就觉得她是个美人。从皮肤、脸型还是身材来看,她都是完美的。我不曾看见他们有很亲密的举动,但我很喜欢这样的关系,我不喜欢一个男人一天到晚想着搂搂抱抱,那样只暗示着他想占有我,暗示着他的欲望很强。我更喜欢我的男朋友和我有聊不完的话题,就像他们一样。
我越来越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已婚的男人,而且他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不一定非常有钱,可是他有自己的事业。他站在他那奢华的小区里头,风扑到他的脸庞,他就像站在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船上,展望着前方。
8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我觉得命运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在这个城市里我看到了很多我不曾见过的事情,离开了家人也让我感到寂寞而孤独。我每天睡觉时总不愿意把窗帘全都拉上,因为我不想感觉到我是自己一个人的。
高楼里这片凹进去的地方,就算到了深夜里,也有人在看电视,在洗澡,甚至有时还能看见哪户人家在厨房里做饭。
这里的生活丰富多彩,我无法想像他们的一天是怎么过来的。比方说,那些在半夜才做饭的人们,他们是在做晚饭,还是在做早餐呢?如果是在做晚饭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深夜,他们还能好好地休息。可是如果他们在做早餐,那么在这个漆黑的夜晚,他们就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太辛苦了。
太多人的生活我都无法理解。
这天晚上我竟然失眠了,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凌晨两点多还有好几户人家亮着灯没入睡。
夏天的深夜里也偶尔会有一阵凉风,吹在我的双肩上,一丝丝的凉意。那晚我只穿着吊带的薄纱睡衣,我连忙翘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臂,手掌的温暖传到我的身上,就像从一个男人的拥抱中穿过来一样。
小区四楼的男人被照在淡淡的橘黄色灯光中,他自己似乎还不知道。他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带着长长的镜头,他正往我楼下的方向拍照。我不知道他正在拍什么,可能是拍灯光吧,或者是灯光下的建筑。我猜得没错,他的确是一个挺感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往往会很浪漫。
可是不知道他老婆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会有什么感觉呢。他现在和他老婆正在两个世界中。或者说……他和我在同一个世界中。
可惜他没发现我,他也不会为我拍照。因为我不在他需要的舞台上。
那天晚上,他一直拍到三点钟才去睡觉。而那几户未眠的人家依然灯火通明。
9
可能要入秋了,天亮得没那么早了。而且清晨也不能看见青蓝青蓝的天空,取而代之,是灰白色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天色,我总觉得它不能给我充足的能量。
眼睫毛和我眼皮粘粘在一起的地方很干燥,我都怕眼睫毛会干得掉了下来。眼球就像缺水一样的渴。我感觉到红色的血丝在眼角处扒着我的眼球。
入秋以来在榕树下做操的老人家来得也晚了。可是我依然很早就醒来。
大榕树的叶子掉了一地,可是树上仍然是一片翠绿。跑过的时候,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跑过榕树后小巷转弯的地方,我又看见那天在天桥底下睡觉的女孩子出现在前方,她前面还有一个男人。他们靠得很近,那个男人背对着我,他们似乎很亲热,而那个女孩子就一直望着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介意我的存在。可是哪有人一大早就在这里亲热的?我觉得很奇怪。
我本来打算再次不理会这个女孩子,可是在我跑近的时候,我愣住了,我双脚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我控制不住自己喊了一声,当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音量,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声音去喊。
我知道自己躺在了石板地上,因为周围都很凉,我的手臂,我的手,我的脖子,我的脸庞,我的胸口,我的腹部,我的大腿……都很冰凉。
我知道自己躺在小巷的石板地上,四处都很模糊,那个女孩子坐在了我的面前,一动不动地,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10
我又听见了一声清细的鸟叫,划过灰白色的天空,就像流星一样消逝。
我又看见了那双金色的翅膀,而这次——它长在了我的背后。我悬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那是我的肉身。我意识到现在我控制着自己的灵魂——那一副带着一双金色翅膀的灵魂。
我的身体前所未有地轻,我从来未曾想像过有这么轻盈的身躯,我感觉到我的背后完全没有重量,就连我的翅膀也是轻的。渐渐地,我无法想像我背后的世界,空。可是我感觉到有一道白光,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男人在望着我。一直在望着我,他和我在同一个世界,我觉得我并不孤独。
于是,我向那道白光飞去。
风在我身边回旋起来,把我的羽毛一片一片地吹散。风闯进我的鼻腔,让我近乎无法呼吸,我觉得我的躯体开始麻木,逐渐不受我的支配。最后,在我看清楚那个男子的容貌以前,我被一股强风击中了,风在我的胸口打了一个巨大的洞,然后我的身体变成了沙,随着风四处飘走。
11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几吨重的流沙冲击着身体,我挣扎着身体却始终动不了。我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可是却怎样也醒不来,似乎四肢都被很重的东西压着一样。我反复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动起来!”因为只要我再次入睡,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来,而且我可能要做可怕的梦。
所以我挣扎!
最后突然有那么一瞬,我四肢同时抽动起来,我感觉那是用了千钧的力量,但事实上我的手脚只是稍微离开了床。我醒过来了,但浑身都像刀割一般疼,四周刺眼的白色无法让我马上适应过来。
一个男人带着医生护士匆忙地跑了进来,医生开始帮我做检查,那个男人则绕到了我的床边看着我。
他的眉毛很浓很浓,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从他的双眼似乎就能看到他疲惫的心。他瘦削的脸上颧骨有点突出,和黝黑的皮肤一起显出他的硬朗。他弯卷的头发中夹杂着几跟白发。
他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让我感觉到没有压迫感,但又很安全。
他是我睁开眼睛后看见的第一个男人,我不认识他,可是我的身体没能给我太多时间去思考其他问题,剧烈的疼痛突然穿透了我的胸口,我感觉到我像被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身体一样。
我头也突然要爆炸似的疼了起来,我想翻动身体找一个让我舒服一点的姿势,哪怕一秒也好,可是医生和护士把我按住了。我流了很多汗,汗水全部都是冰凉的,我的身体也是冰凉的,我疼得受不了了,一把抓住了旁边递过来的一只手。
我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医生给我注射了镇静剂。他们告诉我千万不能随便乱动,因为我右胸下方靠近腹部的地方和肺部被刀扎伤,虽然我早知道我受了伤,可是当时仍然愣在了床上。
我仍然抓着那个男人的手,他的手很暖,我甚至想把它放到我的脸庞,放在我的额头上,好让我的头也舒服一点。
我没有问他是谁,他也没说话。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出了事,可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头几乎没有朋友。这似乎很危险,也很自私,可是医院里的病床,花瓶,鲜花,电视机……这些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大脑,他们几乎把我往日的记忆都驱赶了出去。
我不想问“我什么时候能好?”或者“我昏迷了多久?”之类的话,这些仿佛显得与我完全无关。
12
那个男人每天上下午和晚上都过来看我,每次都来半小时到一个小时。他一般都只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离我有一定的距离。他有时候看报纸或者看书,我不睡觉的时候他就开了电视自己看。
我并没有拒绝他每天来探望我。他每天来的时候,都会拿着一束粉红色的百合花,我在庆幸他没有送来玫瑰,因为这还不至于引起我的反感。这些百合花让我感觉很安详,也许她们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他是一个细心的男人,他知道在什么时候送什么花能让人感到最惬意。他也许不喜欢吃医院里的饭菜,每次吃饭都叫外卖。虽然我右手受了伤不能拿筷子,可是他也不会主动要求喂我吃饭,而是看着我用左手来吃。
他并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情,甚至似乎不曾想过。
可是他让我很感动。他看见的是最虚弱、最苍白、最不漂亮的我,我因为身体虚弱,每天醒来的时候,总是出了一身汗,衣服又粘又臭。或许我平时会觉得这些事情很恶心,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可是这时候我却并不抗拒:我醒过来以后的头一个多星期,我都躺在床上,插着尿管和排便器,当护士和护工都很忙的时候,竟然由他亲自帮我清理排便器和尿袋。
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就在我能下床站立,和稍微恢复走动的那一天,我开始跟他说话了。
“你终于能说话了。”他笑着,把手中的报纸折叠起来放在一边。我一开始揣摩不出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抱怨我这几天都没有理他呢?但后来想了想,也许是他以为我前几天神智还不清醒,不能和人交谈吧。
“你别说太多,伤肺,还得修养一个多月。”他的话很简练,而且说话的时候总比划着手势,有时候让人觉得有点假官腔,“失血很多,我和一个小妹把你送来的。以后不要太早上街,幸好还有人在,要不就不止挨两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走向窗台。
“我是一个商人。”
13
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崩溃的,之前的平静只是因为我还不需要面对现实。
出院的时候,我发现他是用他的身份证给我登记的,而且他帮我交了所有住院费用。自从我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我就感觉到外面的世界开始冲击我的内心。当我走出了这个白色的、到处是浓浓消毒水味道的医院以后,我看见了下午刺眼的阳光,来来往往的车辆,拥挤的人群……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
我又变得沉默,一声不响地跟着他走,最后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并没有开车来,可能他也没有自己的汽车。他带我去吃了晚饭,我对自己的顺从觉得惊讶。过后我们坐上了公车回家。
在车上,我一直低着头望着我的胸口。窗外的霓虹灯在我的衣服、我的双手上刷过,我觉得自己似乎穿梭在一条斑斓的时光隧道中。我不知道这将通向什么地方,前方突然变得十分迷惘。
他的手在我膝盖上拍了拍,他的手依然温暖,尽管他不可能懂得我现在的心情,但我却觉得心里比刚才踏实了。
我把脸靠在他的手臂上,我终于忍不住哭了。
14
那天,一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他告诉我他是个失败的商人,曾经赚了不少钱,可是错信了朋友,在外投资烟酒生意的时候被人骗走了大半。重新投资赚了点钱,又在股市风波中亏掉了。三十多岁,男人最有冲劲的年龄,他掉到了人生的谷低。
我望着他的脸庞,终于知道他的双眼为何深陷。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他和我同样是绝望的人。只是他一直走在绝望的阴影中,而我的绝望才刚刚到来。我的心很空,我觉得我一直以来努力争取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
我和他一起走进了我的房子。我问了一个连我自己也觉得惊讶的问题: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