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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先埋棋而已。不管以后有无用处,多思量总不坏。”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她这一双蝴蝶翅膀,不知道会给即将到来的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暴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或者影响已经发生,未来与新月指婚的也不再是费扬古。雁姬无从预测,只能假设新月指婚的对象仍然是费扬古,新月也仍然会留书出走——那么作为一个男人,费扬古能否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呢?如果未来一切无可逆转地发生,那么费扬古的反应,就是她可作为之处。
“走吧,我们去爬山。”雁姬暂时抛开琐事,笑着说道,“傍晚在山上看夕阳最好。”
“是。”甘珠也笑,“是否要带茶去煮?”
“不用,智凡法师那里有好茶。”雁姬笑,“我们看够了风景,就去蹭一顿素斋。”
“夫人,您最近很开心,您跟从前不一样,似乎,”甘珠斟酌着用词,“更开阔。”
如果在从前,将军罔顾与夫人二十载的情义,做下与新月格格纠缠这样的丑事,夫人是会伤心欲绝、以泪洗面的吧!
“哦,我确实跟从前不同了,”雁姬也不否认,她目视这位忠仆,轻声问她:“甘珠,如果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你对我的情义会变吗?”
雁姬对甘珠有大恩情,甘珠也便心甘情愿尽心尽力服侍她,她名为雁姬的仆从,其实两人朝夕相伴,比雁姬与儿女、与丈夫相伴的时间还要多,就是在原著里,始终站在雁姬一边、为了她受伤害而去伤人的,也只有甘珠。
也正因为甘珠这份忠诚,以及其本身品德的可取之处,她穿越成为雁姬后,并没有伺机把甘珠调离身边——她成为雁姬,原来的雁姬去向不明,她平白得了福运,能否照拂前人尚且不说,总不能亏待无辜者吧?
甘珠闻言迟疑。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当然不。毕竟她日夜与雁姬相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主子哪怕最微妙的改变。她想过对其他人诉说疑惑吗?想过的。但是努达海的表现令她惊异、伤心,骥远和珞琳却又不足以去担当。
但是日子久了,甘珠自己也疑惑:难道主子不一直是这样温和、恭谦的人吗?
“甘珠不会变,”她听到自己说,“夫人以诚待我,甘珠无以回报,只愿终身相随。”
“不必这样严重,”雁姬微笑——被人接纳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你如果有看上眼的人,希望嫁过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也会放人的。到时你也买上三两仆从,过上受人服侍的日子。”
话毕之后,雁姬难免自嘲一笑:我这是被封建贵族高高在上的思想同化了,唉,过惯被人服侍的日子,由俭入奢易啊。
“我不会的,”甘珠简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摇摇头,“只要夫人不嫌弃我,我就一直服侍您。”
雁姬明白甘珠的想法,就是她自己,如果不是恰好穿成一个有夫之妇,独身的她也不会再找人结婚,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她相信自己都足够独立,能够自得其乐,不害怕孤独。于是便不再多言。
要去爬山赏景,当然要步行。雁姬如今是一个四体不勤的封建贵妇,锻炼的机会不多,难得在别庄自在,便从一开始就否决了孙行让她坐竹抬上山的提议。孙行无法,便安排粗壮的仆妇跟随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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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转至先前他们讨论的费扬古。
费扬古跟当今一个姓氏。奈何爱新觉罗氏是一个大家族,皇帝生若干儿子,儿子再生若干孙子,孙子再生若干曾孙子,到了费扬古这一代,与当今血缘已经隔得远了,又因为祖父、父亲那一辈都没有捞上什么好职位,如今家里空有爵位,实则内里已经没落了。
但再没落,他也是正宗的龙子凤孙。与他同桌对酌的青年笑容里含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热忱,“二爷所忧何事?”
“显宗,你有所不知。”费扬古满腔郁闷,抱怨了一通“老爹嫌弃我不上进我倒是想上进也得他老人家先进宫给我求官啊。”
姓李名文智字显宗的青年笑,“二爷不必心焦,二爷有大志大才(马屁不要太大),总有大放光彩的时候,且我观二爷面相,此一日左不过这些时候了。”
“你又会观面相不成?”费扬古哈哈大笑,见青年毫不谦虚答是,“我观二爷红鸾星动,好事将近啊。”
“哦?”费扬古有两分相信,不由认真起来,“借你吉言。如若成真,定不负显宗追随之心。”
这是招揽幕僚呢。李文智自然连连表忠心。两人对酌有时,费扬古醉后自然有小厮扶着上车回府了。
李文智自己也招了辆车回下榻处,进了房门,四下无人,面上顿时一扫酒醉之态。拿出纸笔记录:“一切谨遵东翁吩咐。然,此人家势颓,好喜乐,无大志。”
字迹晾干后他叠起放入信封封漆,下楼叫来小二,“老规矩,酉时末有人来取。”
他自己饮了两杯清茶又返回房中歇息,心想:“这趟是个好活,也不叫人杀人放火,偏偏这样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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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姬与甘珠两人正在登高望远。别庄上的粗壮的仆妇远远缀随在后。
甘珠也有与李文智一样的疑惑,“夫人让人去接近费扬古,将军府的人不能用就罢了,为什么不用舅老爷的人,反而费心找一个市井中的惯骗?”
“出于谨慎罢了。”雁姬微微一笑,她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最擅长从案件的证据推导一件事实形成的过程,也最明白如何避免一件事被人事后循迹追溯根由。
费扬古这一招棋,也许没用,即便有用,也许用处也不大,原不值当花费太多心力,但他毕竟出身皇族宗室,如果有一日事态失控,有心人追根溯源的话,她得避免自己的人折进去,或者说,避免被人联想到自己身上。
“今天的香客有点多。只怕智凡法师没有空闲招待我了,咱们下山吧。”
“是。”甘珠上前要扶,“山道陡峭,夫人小心。”
雁姬哭笑不得,“我手脚俱全一个人,难不成还会摔跤?”
不幸一语成谶。
第15章
事情起因在雁姬的临时起意。
青华山上有青华庵,平日也是个香火鼎盛的去处。从山脚到山顶,修有一条平整的青石小道。
雁姬当时眼睛被西天彩霞晃迷了眼,又见一侧蜿蜒的山道上,行人、轿夫爬爬碌碌犹如蚁群,另一侧却有秀美风光无数,一时豪情迸发,道:“我们不走青石道,另外捡一条小路下山吧。”
甘珠当然要劝。说山上野草漫腰,没有别的路。
雁姬说没关系,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名句啊名句)。
甘珠还要劝。她的意思是,秋天白日短,漫天晚霞很快会被夜幕遮掩,万一他们不及下山,不安全。
早前护送他们到别庄的护卫早已经被雁姬打发回将军府,不过留下两个,由他们协同、指点强壮有蛮力的男仆,外松内紧地看守别院。但他们此时登山,围侍的只有仆妇。
雁姬摆摆手,说离天黑早得很呢,邂逅美景,如果掉面离去,是大大的遗憾。
孙二狗家的是个机灵人,闻言上前凑趣,道:她家男人惯常上山捕猎山鸡、野兔,她随着走过几回山道,知道有一条小径可通山底,且沿路风光很好。
雁姬并非矫情或者热血冲动的人,只是她是一个在21世纪的成年人,工作上游刃有余,游乐上也喜欢登山、徒步游。在她看来,几人成群,踩着暮色下山,实在是再平常不过。
一行人下山,孙二狗家的在前开道,嘴里同时说个不停:“夫人小心看脚下,这道边野草长,村里是的猴孩儿顽皮,喜欢把两边野草打成结,走路的人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雁姬走在她身后,甘珠又在三四步之后,其他人如是——这是为了避免有人山道脚滑,带累其他人一起摔跤。
甘珠没好气地说:“既然有草结,你把它解开就是。”
孙二狗家的说野草又长又韧,不好解开也不好拔,她倒是一身的劲儿,就怕拔草耽误时间一会天黑了道不好走。
甘珠只好作罢。
路遇山涧,孙二狗家的又提醒说:“这一处下山陡,夫人靠左走,扶着一点山墙……”
变故便在此时陡然发生:雁姬似乎误踩了鼠夹之类的利器,只觉左脚跟一阵刺痛,身体出于惯性往前踉跄,两手向前乱抓,想攀住山墙,不想脚下被草结一绊,身体更加往前倾倒,与在前孙二狗家的擦身而过——似乎她想伸手抓住雁姬,不妨自己也被脚下草结先绊倒了,后面有甘珠尖叫冲上来伸手——这一切都慢慢变得遥远,雁姬只觉大脑充血,一切出自下意识:她双手护头,双腿极力前驱,使自己成为一个圆——也因此加剧了下趋惯性,她又往前滚了数米,眼看着临到山边,就要滚下山涧了!
涧下野草蔓蔓灌木丛从,无从判断高低,焉知不会伤筋动骨甚至损伤人命?
“夫人!”甘珠尖叫着扑上前,不顾一切伸手想抓住她,却始终隔有一两米远。
所幸雁姬肢体反应尚可——灵魂支配身体嘛,她感觉到身体有下坠悬空的危险,危急之际放开交握的双手,紧紧抓住山边一棵斜生的小树!
可惜不待她喘一口气,小树弱微,支撑不住她的体重,根部被下拉渐渐抽离土壤,雁姬在此失控关头居然想:嗳偷得一段黄粱日,如今要还回去了。
就在小树不支、雁姬即将坠落的关头,甘珠扑上前来,不顾自己也有坠落的风险,两只手一起抓住了她!身后众仆妇此时也一一反应过来,扑上前来,抓手的抓手,拉脚的拉脚,总算把两人拉了上来。
甘珠惊怕之下涕泪横流,不顾尊卑摸捏她的四肢,“夫人,夫人,你有没有事?手疼吗?脚呢?”就怕她滚落、下坠之时折断了手脚。
大概下滚导致脑震荡,雁姬得有点眩晕,但未免众人失控,还是强撑着回答:“我没事。不要急着移动我,下山叫人抬竹轿上来把我抬下去。”
甘珠听她言语清明、逻辑清晰,放下心来,又想大哭,却强忍着指挥立在旁边的仆妇:“还不快去找人!”
仆妇们也一阵后怕,主子在他们随侍之时,事后他们也少不得要死一死的。于是慌忙答应了,都要抢着跑下山。
“回来,去两个人,余者随我守着夫人。”甘珠恨铁不成钢,随手指着俩个尤其健壮的仆妇,“你们去,快!”
孙二狗家的从□□之时被绊倒在地,然后就一直瘫软在原处,此时她爬起来,不顾自己泥草沾衣的狼狈,疾步跑来,“我识路,我去叫人!”
甘珠眼睛狠狠盯着她,“好,你一起去!你最好能将功补过,不然夫人再心善,也断断不能让你了了!”
孙二狗家的怕得涕泪齐下,“是,是!”然后连忙撵上前面两人,三人箭一般往山下飞去。
不晓得是惊怕过度,还是之前葳到了脚,路上她再次摔了个狗啃泥,惊得她伸手求救,“李大嫂,张四嫂,你们等等我,拉我一把!”
被唤作李大嫂的壮妇不耐烦地“啧”一声,停住脚步半转头,“孙二狗家的,你摔个跤也让人拉?我都不晓得你那身皮肉几时那么娇贵了!”
张四嫂也沉着一张脸,到底折身把孙二狗家的拉了起来,问她:“脚没崴着吧?没事的话快赶路吧。”
孙二狗家的踮着脚走了两步,“没啥事,咱们走吧。”
三人沉默疾走几步,孙二狗家的又惴惴出声:“两位嫂子,你们说夫人险些摔落山涧,这路是我指的,夫人会不会罚我?”他们一家都是东李村土生的人,旧年家中变故失了土地,他们两口子赁卖自身做了雁姬别庄上的仆从,虽然没有在将军府富贵乡服侍过,但关于豪门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没少听家生子说起,下山一事险些酿成大祸,谁也说不准夫人会不会把过错赖到她身上,如果会,那她岂不是要被磋磨死?越想越怕,话到最后都带了颤音。
张四嫂还记得赶路求救为上,因此脚下不停,嘴上安慰,“夫人心善,等下了山你再求她吧。”
李大嫂却大为光火,嚯一下转过身来,手指都戳到孙二狗家的脸上,“你再磨磨蹭蹭,不但你自个要死,你们家死狗还有狗娃子也得一起死!少不得还连累我们几个一起下山的,到时夫人就是饶你一条命,我也要生啃你的肉喝你的血!”
孙二狗家的如今是又惊又怕,喃喃地辩解,“道上有夹子也不是我放的呀……”
张四嫂皱眉,示意李大嫂不急着计较,“赶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