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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一礼,“云罗拜见将军!”
卫病已听到云罗这个名子一怔,他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云罗,忙向她细看,果然是那个云罗,由于她刚才背身而坐,自己竟然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你?!怎么在这里?是谁把你藏匿在此处?”“云罗”这两个字冲走他心里的所有浓情蜜意,想到沙场的惨败,两千将士的无归,他立时变得怒不可遏!
“不……并非是谁把我藏在此处,是我一直病着,在这里养病,一直没有出屋……”云罗努力解释着,她怕自己牵累卫勇。
可就在这个时候,卫勇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水果,口中喊着:“云罗姐姐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等他看清院中还站着卫病已时,水果溜了一地,口中结结巴巴地,“将……将军您啥时候来了?这……这是……”
卫病已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暴吼一声:“卫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逃犯,你罪加一等!”
卫病已面色铁青,高坐虎堂之上,下面老老实实地跪着卫勇与云罗二人,看来他二人今天是难逃责罚了。
但愿主帅从轻发落。卫勇在心里嘀咕着,不时用眼睛的余光瞟一下怒容满面的卫病已。
卫病已重重地从鼻孔中出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变得柔和,“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卫勇与云罗紧张地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卫病已叹了一口气,“好吧,既如此你们可不要怪本帅心狠,你们造成的后果实是严重,不惩罚你们不能服众,来人呀!将云罗推出去斩首,将卫勇重责二十军棍!”
此令一出,云罗睁大惊愕的双眸,两旁的刀斧手立时上来绑缚云罗。
卫勇大急,伸臂将云罗挡在身后,“万万不可!云罗罪不致死!”
卫勇向前爬行了两步,向卫病已连磕响头,“大帅!云罗姑娘万万斩不得,译错情报本是无心,若没有云罗相救,大帅怕是就不能在此地发号施令了!”
卫病已一怔,忽地想起那不知名的救援军队,还有那场奇异的大火,“卫勇你此话怎讲?”
“卫勇!”
卫勇话未说完,云罗一声断喝,将他打住,她怕卫勇说出私自调军之事,大帅查下来这更是死罪一条,到时卫勇可不是二十军棍的事了。
卫勇急得眼中含泪,“云姑娘大帅他要杀你呀!”
云罗习惯性地紧咬下唇,“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救得了我吗?”
卫勇急得痛哭了出来。
云罗慢慢闭上眼睛,她陷入了紧张而又激烈的思维,在这生死关头,如不自救可要身首异处了。过了片刻,云罗轻轻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卫病已,轻启朱唇:“将军大人,云罗译错情报,致使三军惨败,罪责难逃,但将军却不能杀我!”
卫病已此时已是满腹疑团,他隐隐感觉到,那天的救援部队和那场奇异的大火与她二人有关系,但却一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他二目紧盯着云罗,“噢?为何杀不得你?”
“将军有三条不可杀!”
云罗不慌不忙,慢条斯语地讲着,好像她面临的不是生死大事,而是一场轻巧的辩论。
她出奇的镇静,更引起了卫病已的好奇,他挪动一下身子,脸上似笑非笑,“还有这么多?那你倒是说说看。”
“一云罗并非军中将士,既便犯错也不应该受军法处置,将军不通过地方官员,岂可乱杀百姓?二译错情报实属意外,本是那羊皮有不平之处,隐藏了两个字,羊皮在此,将军可以细观。三翻译羊皮密文本是将军邀请,云罗也是诚心相帮,将军若将云罗斩首,今后还有谁肯帮将军?还有谁敢帮将军?”
三条理由从云罗口中说出,卫病已暗暗地点了点头,他拿起递上来的羊皮细看,果然那处不平很难发现,看来云罗所言不虚。卫病已收起羊皮,他用怪怪的眼神盯视着云罗,卫勇方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疑云在心头越布越浓,“我被困在法轮寺的时候,你二人在哪里?”
云罗心下一惊,马上镇定下来,“我们就在军中。”
卫病已不相信地抿了一下嘴唇,“一直在军中?可卫勇方才说若没有你相救,我就不能在此发号施令了,此话怎讲?”
“这……”云罗有些口吃起来,她瞅向卫勇狠狠地瞪他一眼,怪他一时多嘴。
云罗犹疑的神情,更加深了卫病已的猜测,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看她那娇娇弱弱的样子,一阵风来都会倒地,竟然是退掉匈奴两万精兵的人?他不敢相信,可有些迹象已然表明,这很可能是个事实。
可他看着卫勇二人的神情却不敢再问,他们神色如此紧张,一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当众问出,那将是一种什么后果?卫病已不敢再想,他下了一次斩杀令,绝不敢再下第二次,因眼前这两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方才说出将云罗推出去斩首的时候,内心被一种不知来由的巨大疼痛席卷,这疼痛虽然让他莫名其妙,但他却绝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他从来没感到自己像今天这般脆弱过。
卫病已缓和了一下脸色,“好吧,刚才云罗姑娘说的也算是有道理,免去一死,但不准再留在军中,卫勇听令!”
“在!”免去死罪,卫勇心中大喜,听主人又在发号施令,连忙应承。
“你明日送云罗姑娘离开军营不得有误!”
“这……”卫勇听主人又要撵云罗走,心中立时感到不满,忙侧目看向云罗,云罗心头也是一震,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难道还要有留下来的奢望吗?不由低下头去。
卫勇见此情景叹了一口气,不高兴地小声应了一声。
第4章(1)
卫勇帮云罗提着行囊向府外走,府门外已备好了送云罗离开的马车,云罗怏怏不乐地走在卫勇的后面。
他们路过一道矮墙时,忽听里面传出悲嚎之声,声音嘈杂像是有很多人。云罗感到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呻吟悲叫之声?听了这样的声音,心中不免抽缩得紧紧的,忙问卫勇是怎么回事。
卫勇叹了一口气,“这里都是在打仗中负伤的士兵,元帅把他们接到帅府中医治,只可惜缺少良医良药,唉!”
云罗的心一沉,心道,将士们奋勇杀敌,受了伤却得不到及时救治,还有谁愿意再去拼命?云罗想到此,径直向那边走去。
卫勇在后面大喊:“云姑娘!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云罗走进这个住满伤兵的院落,不由倒抽口凉气,伤兵们都在院中横七竖八地躺卧,口中不断发出揪人心肺的痛苦呻吟,几个看似军医的人在那里紧张地忙碌着。
云罗走到一个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的伤兵面前,蹲了下去,仔细察看伤兵的伤势。这个伤兵一条腿绻着,一条腿伸着,伸着的腿上绑着已被血污染黑的绷带。
云罗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腿,腿已肿涨得和腰一样粗,不知他承受了怎样的苦痛,云罗的心流泪了,她突然向后面大喊,“卫勇!拿剪刀来!”
卫勇愣愣地点了点头,忙打开云罗的箱笼,找出一把剪刀,忙不迭地递给云罗。这么长时间以来,卫勇已养成听云罗吩咐的习惯,只要是云罗说的,他就像圣旨一样毫无条件地服从,因他深信,云罗的每一句话,都会非常有道理甚至是创举。
云罗用剪刀将这个伤兵的绑带剪开,露出了已然腐烂的伤口,从伤口上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云罗一皱鼻子。
卫勇在旁边怯怯地问:“云姑娘你要干什么?给他们疗伤吗?外面的车还在等着我们。”
云罗头也不回地说,“不回去了,你去禀报将军,说我能医好他的伤兵,他势必会留下我,我给你开几味草药,务必将它买回,若没有卖的,就带人上山去,一定要快,不然等到明天天亮,这里的人就会死去一半儿。”
卫勇听罢,使劲地点了点头,按着云罗的吩咐去行事了。
卫病已听了卫勇的禀报,心中一惊,“你说什么?云罗可以治好伤兵?她是这么说的吗?”
卫勇郑重地点点头,“是的,她现在就在那个院子里,还给我开了几味草药,我正要带几个识得草药的军医去山上采。”
“好!太好了,她若能将这群伤兵治好,可是功劳一件。吩咐下去,为云罗提供一切方便条件,军中郎中听从云罗调遣,有不服从的军法从事!”
“遵命!”卫勇高兴地领命而去。
经过云罗细心的医治,三个月后,小院儿的伤兵差不多都痊愈了,先后离开小院儿。
这一日,云罗站在空荡荡的小院儿,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她的使命已经完成,虽然很疲累,但感到非常的充实,心中暗想,自己为卫病已治好了伤兵,不知那卫病已是否还要撵她走,心里一阵忐忑不安。
云罗走出小院儿,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那个藏身用的小四合院儿成了她的居所。
云罗刚走进门,惊呀地发现卫病已就站在院中。卫病已转过身,温和地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云罗,“云姑娘,你回来了?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云罗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到来有何要事?”云罗盈盈下拜,口中轻言。
卫病已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我走到这里见门没有关,顺便就进来看一看,听卫勇说伤兵们都已经归队,这件事我还要感谢你呢!”
云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区区小事不劳将军挂怀。”
卫病已走到云罗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云罗不由双颊泛红,眼睑低合,一副羞怯不安的模样。
卫病已从云罗的神态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云罗呀,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又能译梵文又懂得医术,似乎对兵法也有所领悟,实实令人惊叹。一个女子竟然会这么多东西,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云罗腼腆地笑了一下,走到院中,搬过一把椅子让卫病已坐,口中言道:“将军夸奖了,云罗不过略通些皮毛罢了。在我十二岁那年,有一位老和尚在我家园子外面病倒,我看他可怜,就把他藏到我家园中的花房调养。他无事时常拿一本书来看,那上面写满古怪的文字,我一点儿也不认识,出于好奇便问那老和尚,那老和尚倒是慈爱得很,便每天教我上面的字,说以后或许用得着,时间一长,我便学会了,那便是梵文了。”
卫病已听罢点了点头,“那老和尚定是一世外高人,感念你的救命之恩,故而传授你技艺,后来呢?你会的东西都是他教你的吗?”
云罗摇了摇头,“他把梵文教会我,他的病也痊愈了,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的医术也是他传授的呢。”此时的卫病已对云罗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总想多知道一些。
“我的父亲有很多藏书,无事时我便常常躲进父亲的书库,那里有很多药书医书,便随便翻来细看,只是一时兴致罢了,在家乡的时候,乡里有人生病,经常上门来找,我看的病人多了,慢慢地也就学会了,不想今日倒真的用上,实是想不到的事情。”
云罗边说边把春香端来的茶水奉上,卫病已接过茶水小心品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到身旁的石桌上,他饶有兴味地听着云罗带有传奇色彩的回话。
他看着云罗,突然想起一事儿,脑中又出现六年前那副深铭于脑海的画面,垂柳、古琴、佳人、长发,这副极美的人间图景,曾多少回在他的梦中浮现。
他回过头来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云姑娘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吴丘。”云罗迟疑了片刻,随口回答。
卫病已听罢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六年前碰到的那名女子,是在南方,与吴丘可是差着千里呢。
卫病已此来本是想再次让云罗回去,因军营之中实在不方便让她留下,可此时他倒有些犹豫了。
“你忙了一个月,一定很累,你好好休息吧!我军中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看你。”
卫病已说罢便向外走去,让云罗离开的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卫病已带领人马飞快地向上谷赶去,因他刚刚接到快报,凶残的冒顿正在上谷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洗劫,可他赶到上谷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凄惨无比的景象……
卫病已双拳紧握,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凶残的匈奴,依仗着自己强大的军事力量,给大汉留下多少屈辱的历史,他们不断骚扰边庭,大汉为了柔化匈奴,曾把多少公主嫁过去,可换来的却是匈奴更加嚣张的气焰。
大汉忍辱七十年,终于盼到今日的国富民强,派出强大的军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对匈奴展开有力的反击,誓把他们撵到漠北,让他们彻底臣服,从此再不敢进犯。
卫病已身负重任,早立下誓灭匈奴的决心,可这个冒顿诡诈异常,依仗自己兵强马壮,拼死抵抗着。
云罗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未见过这般凄惨的景象,千余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