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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已经恢复了宁静,之前热闹的摊位如今也只剩下一些零七八碎的需要整理的用具。夏日阳光透过树荫,在草地上落下一丝丝奇诡莫测的幻影。风声摇动,那些细碎的影子像水池里的一尾尾金鱼,聚拢、散开,再聚拢、再散开。
椎名恍恍惚惚地听着,夏花的余香夹杂着风,和着温暖的草香扑面而来。不远处的草地上开着蓝色和紫色的矢车菊。盛夏的末尾近了。
“在一个人享受好时光吗?”柚木梓马发现最近椎名这个家伙似乎越来越喜欢呆在最里面的练习室,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也好,看书也好,偶尔弹弹琴也好。
花开花落,都是自由的一个人。
“是啊”椎名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真是悠闲啊你……” 柚木梓马站在椎名旁边,同然感受着风的轻抚。
突然有乐声悠悠流出,像阴郁天空下的雨滴划破平静的池水。歌词是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德文或意大利文。曲调里有一种万籁俱寂般的哀愁。
原来是柚木塞进自己耳朵里的耳机传出的乐曲。
椎名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小时候听过似的。”
“你肯定听过。”
他笑着,全不像卖关子的模样,椎名只好猜下去:
“小学音乐课?”
“嗯,是《菩提树》。”
舒伯特《冬之旅》组曲的第五首。他说出名字,椎名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小学时代啊,多么遥远的光景了。
“当年只听过中文版……”
他嗯了一声,安静地把手指竖在唇边。椎名不再出声,随着他静静地听下去。窗外一闪即逝的是微风拂过的夏天,湛蓝澄澈的天空,偶尔路过的少年。合上眼睛,随着听不懂的德语唱腔,脑中回放出十年前音乐课本上的歌词,五线谱下两排黑色的正楷小字。
门前有棵菩提树,站立在古井边。我做过无数美梦,在它的绿荫间。
也曾在那树干上,刻下甜蜜诗句;无论快乐和痛苦,常在树下流连。
今天像往日一样,我流浪到深夜。我在黑暗中行走,闭上了我的双眼。
“你怎么了?”
曲罢,椎名摘下耳机,看着若有所思的柚木梓马,问道。
“嗯……我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柚木梓马一脸温柔的微笑,和着风的旋律,每一个吐字都化作忧伤美丽的气息。他的睫毛在眼睑下轻轻颤动,像黑蝴蝶的翅膀。
“但是,恐怕以后没机会了呢”
“怎么……?”
“我啊……可能要出国读书呢”
椎名若有所思地听着,然后转头问道“是你的意愿吗?”
“不,是祖母的意思……她说……” 他忽然停住,任下半句不知所往地悬浮在空气中。过了好长时间,他取下耳机,用纤长的手指静静理好耳边长发,垂下眼睑,转向窗外。垂下眼睑时,他的面孔上笼罩上一层似有似无的阴影。光芒从他的眼神里一闪即逝。
祖母说,作为柚木家的小儿子,自己必须要辅佐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外人看笑话。然后在英国他要拿到MBA的证书,回来之后在祖母的安排下,娶一个或许自己根本毫无兴趣的女人。可谓是一种灾难性的未来。
灾难的事件多种多样,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造成灾难的是自己,或者说,自我因素占据了较大的比重;而另一类中,导致悲剧发生的,并非是你的错误,而是远非个体力量所能改变的东西——所谓宿命。
天意如此,奈何?
况且生活并未亏待过自己,不是吗?除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失败者的自怨自艾,你还能做什么?你还能感受些什么?
柚木梓马断了回忆。心神安定下来,不再求索,不再追问,不再抗争。
柚木缓缓坐在地上,面对着荒诞却残酷的现实,头顶上仍是墨蓝的天空,一样的日夜交替,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所以,你不想去?”椎名顿了顿,觉得阴影从柚木梓马坐着的地方开了一朵花,把他包围,不留缝隙,简直让人喘不过来气
“嗯…我不太想离开呢……”柚木梓马抬起头,瞳孔中的焦距出现偏差距离,充斥的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寂寞与痛苦。
“所以等你高三毕了业,就去英国?”
“嗯,考下MBA之后再回来。或许不等毕业我就会去……”
“你跟你祖母说了你的想法吗?你真的喜欢那个什么MBA吗” 椎名坐在柚木梓马对面淡淡一笑,笑容略带倦意,眼神却清澈得像寒流季节蓝绿色的海水。
“这种问题是不会被允许的”柚木梓马苦笑“因为这是我在这个家的地位,也是我的责任”
毛线!这种家庭制度也太封建了!现在的大家庭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你有追求自由的权力不是吗?你已经成年了,你该为自己负责任,而不是整个家族,对于你的兄长,以及父母,你确实应该帮助他们,但是不是所有责任都是你的。你是你啊。”椎名想不明白,既然一个家都那么有才华,为什么不按照个人的所长发展呢?到时候各个领域都有柚木家的精英不好吗?
柚木梓马的祖母,真是老顽固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柚木梓马摇摇头,抿唇无声。他消瘦了许多,窗外晒进来的阳光笼罩在他周身,升腾起淡淡的金色光晕,好像要随光消散一般。
柚木梓马的体温在身边缓缓弥散开混合着淡淡的花香,缭绕不断。
他轻轻按住椎名的肩膀,对她笑着说:“你知道么,我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愿望,”
他的目光柔软如丝绒,仿佛被风吹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其实我并不喜欢长笛,但我很喜欢钢琴,觉得当一个钢琴家也不错”
柚木梓马低下头,旋即又抬起来,脸上的笑容搁浅在深深的阴影里“但是……我似乎做不到呢……”
“喂!少年,相处了这么久也勉强算是朋友了吧”椎名直视着柚木梓马金色的眼睛,“不要一个人难过啊。”
“还真是强人所难呢,椎名”
镜头静静切割,柚木梓马将消瘦的下巴抵在椎名的肩膀上,没有任何语言,只是作为一个依靠的存在。
不论划下了多么深刻的伤痕,他都不懂得责怪,忍受着所有迎面袭来的利刃,残余着四面纯白的疼痛,还有风雪交加后无比寂寞的笑容。
我们支撑着彼此,没有任何暧昧,只是需要一个可以用来依赖的肩膀,将那些隐忍了许久都不曾表露的情绪一点点释放。
椎名轻轻地把手放在柚木的头上,然后轻轻安抚着受伤的少年。就像他往常那样温柔地笑着。
忽然,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椎名的后颈上,椎名愣了一下,想要转头,却被柚木梓马按住脑袋,他轻轻说:“只要,一分钟就好。”
柚木梓马极少这样信任他人。第一次,他几乎放下了所有的警戒。
时间开始了。世界骤然放大,不再是孤立的点,而像是万花筒里逻辑与幻彩交织的碎片。
某个歌手的名字,动人心魄的音乐,路灯的光晕,被夜雪擦亮的星空。一切都成为他们之间得以共享的事情。仅仅是一条短信都分外温暖。生活像一幅年久褪色后重新上色的风景画:明丽的河水,青葱的草色,色调闲淡的天空,树荫下幽微寂静的阳光。万点光辉落在草丛上,恍恍惚惚地,洒下金色星星一样的斑点。生活充满了星星牌姜饼一样的甜蜜,像《玛丽波平斯阿姨》里的传奇。
那一刻椎名没由来的感觉到沧桑,无法言喻的沉重感和酸楚感从内心深处涨潮似的涌了上来,隔断了漫长的夏季。
“谢谢你,美羽。”
椎名抬起头来,看见无数的微尘颗粒在虚幻的光束里舞蹈。
它们打着节拍,愉快地大步旋转,唱着古老的歌谣。舞曲总有终止的一刻。
当空气趋于静止,尘埃便恋恋不舍地沉降下去,雪花一般密密地落到地板上。那一刻遮挡太阳的云彩忽然散去,阳光哗的一声汹涌而入,仿佛银河泻入九天。脚下木质地板的纹理染上了一缕缕明媚的金黄,像金箔的叶子,有近乎透明的金色叶脉。他们坐在一片金色的灿烂之中——金色的地板、金色的风、金色的玻璃、金色的云朵,无比轻盈地憩息在不算大的练习室。
玻璃幕墙映出蔚蓝天光,如在远古又在未来。
我必须做出改变
“我想,我该跟祖母好好谈谈”柚木梓马忽然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OOC了……
OTZ……
感谢还在看的各位大大。
☆、十 暗夜光路
雨一直下。时近放学,天才微微放晴,云彩的边缘闪出蔚蓝的光。石板路在阳光下慢慢晒干。
不论是普通科的学生还是音乐科的学生,都拿着不同颜色的伞朝着家的方向,三五成群结伴而去。
柚木梓马留学的事情因为他的坚持,祖母表示在考虑一下。或许是从没见过那么坚持的柚木梓马,所以最近他的祖母很少像流水线一样规划他的生活了。因此他的生活似乎变得轻松起来,可是,最近他很少看到椎名美羽。也不是完全看不到,比如在上课铃铃响的时候,就能看到她飞奔着从窗外经过,或者像刚才,下课铃铃响的那一刻,她瞬间冲出教学楼的身影。
是在锻炼身体?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柚木充分相信是后者。她整个人也变得不正常起来。虽然以前就知道,椎名美羽的一大爱好就是对着窗外发呆,但是她最近似乎神游的太厉害,对于自己的关心(或者调戏?)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听到铃响的时候会冲出去。
可能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柚木梓马心想着,就跟了出去,因为之前通过学生会调查到了她家的方向,所以柚木梓马不紧不慢的坐上车,直奔她家的方向,但是意外却发现,椎名在第二个路口转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他意外的发现,椎名直奔车站,然后买了里这里不远的车票,扬长而去。他很好奇,观察几天下来,发现每天都是。
今天也不例外,下课之后,椎名还是一直奔跑到车站,然后在扶着膝盖拼命呼吸,仿佛一条刚刚打捞上来的鱼。稍作调整之后,她上了车厢。今天,柚木梓马也因为好奇跟了上来,为了不被发现,他把头发扎了起来,戴上了灰色的棒球棒,带着深褐色的墨镜,正站在椎名的旁边。
要是让她本人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当成跟踪狂吧。
柚木梓马这么想,然后莞尔一笑,但是很有趣,不是么?
坐了大概三四站的样子,椎名下了车,柚木梓马也跟着下了车,然后他看着椎名站在月台,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样子。街道一分一秒地黯淡下来。暮色洒下惹人怜爱的柔和光芒,整条街上的建筑有如童话小镇一般。不均匀的奶油色背景上,人们拖着长长的、暗色调的身影行走,像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
突然一阵喧闹逼近,啊,是一群学生,看他们的个头与时期特有的少年音,柚木认为他们应该是高中生。然后他看见椎名也冲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少年们围着她,把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推给她,熙熙攘攘的说着什么
“美羽酱你太敬业了”
“模范女朋友啊”
“真是辛苦你了”
“绫濑那我们走咯”
“明天见”
……
柚木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他努力的分析,得出以下几个关键字
美羽,女朋友,绫濑,明天。
然后柚木看见那些人走后,椎名执起少年的手,慢慢的拉着他上了电车。柚木梓马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跟了上去,他看见少年美好的侧脸,正沐浴在暮色之下,眸子深而黝黑,虽然看上去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但是不知为什么让人看上去冰冷刺骨。椎名坐在旁边,源源不断的说着什么,这样活泼的椎名令柚木梓马感到恐惧。
这是为什么呢……?如今,自由已牢牢地握在我的手里。这一切,已经很值得欣羡了吧。但为何对于自由,仍没有丝毫真切的感受呢?
柚木梓马摇摇头,将这些荒谬之念强压下去。“满足”对于可悲的不知餍足的人类来说是多么罕见的东西。最可悲的是明明了解这种局限性,却没有能力去超越它。历经世代的人类精英们,纠结的不正是同质的命题吗?“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可是拿着放大镜去看自己的人生,又是多么的千疮百孔。
夕阳已经渐行渐远,柚木跟着椎名把少年送回了家,然后自己走进旁边的房子。
——原来是邻居。柚木梓马摘下墨镜,靠在了身后的墙上,拨通了管家的电话,说了现在自己所在的地址,然后静静的等待。
远方传来的乐声,像一缕轻纱,径直升上水晶般透明的九重天界。一曲来自尘世的赞美之歌。晚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