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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里的孩子
人的一生,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已经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任何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
————龙族
一切都循规蹈矩的进行着。
韩吉拿着死亡确认书,转身贴在墙上,掏出自己的印章按了一下。红印刺目,就这么彻底否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他旁边站了一个穿着便服的宪兵,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一边问:“今天下午您有空儿吗?手续已经办好,如果方便的话随时都可以进行火化。尸体停放的时间不短了,如果再继续放下去会散发出异味儿……”说到这儿,宪兵微微皱眉。
“不!利威尔的身体不用火化。”几乎是条件反射。韩吉·佐耶将那张按了红印的纸“啪”的一下,拍在了那家伙的胸前。语气十分严肃。
他拍的很用力,几乎要把那张纸揉碎了般。
“可是…不好吧。如果不按规矩办事的话……”宪兵迟疑着。推了推眼镜,下意识打量了下四周:“这样无法向教会交代,会让我很为难……”
韩吉冷笑,目光灼灼:“我说尸体不用火化,你有什么异议吗?记住你的身份,士兵。我要的是绝对的服从。”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服从,则意味着更好的仕途。”
宪兵乖乖闭嘴。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调查兵团第十四任团长大人。
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也很少,天上还下着雨气氛就更加压抑。
白色的菊花被整齐的堆放在墓碑前,能清晰地看到被雨水溅起的泥点儿,黏在了洁白无瑕的花瓣上。黑白相片因为受潮右下方翘起个小角儿。
鸣礼炮。调查兵团的士兵向兵长敬礼。然后就是普通的人们,自发地穿着素色的衣服前来悼念。大多数是生前被兵长所救的人,也有因为敬仰这位传说中的士兵,而特意过来膜拜的家伙。
夏洛克是最后才来的。躲在墓园的小屋里蹲了很久,久到双腿失去了知觉,才换来了这短暂的独处的时间。众人都已散去。她撑着一把黑伞,一边揉着腿,一边慢吞吞的往墓碑这里挪动。
“这算是我自作自受吧。”夏洛克抬头望天,真的很后悔。
泥土溅到裤腿上,因为是黑色的裤子,黄色的小点子就更加明显。夏洛克不断地用手帕去擦,希望能擦干净。结果一切都是徒劳。
“抱歉啊。这个鬼样子来见你。”她浅笑宴宴,撑着那把黑伞。然而眼睛下面的两坨阴影和苍白的唇色,暴露了她的痛苦和压抑。不过,现在只能笑着。因为不笑着,就会哭。而且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你看,我就是这么没骨气的家伙,不招人喜欢的家伙。难怪你都不…不想再见我一面了。我就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开始哽咽了。但是不行。还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所以连哽咽都不行。
“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个混蛋什么时候弄进去的啊,能不能事先让我做个准备啊。”抱怨,不停地抱怨:“我十月怀胎,你不照顾我谁照顾我啊。那干脆生下来到时候直接扔垃圾桶谁爱要谁要!”
然而,没有人会回答。就连敷衍的声音都没有。无论是多么过分的话,都不会有人回应。
只有雨声,噼噼啪啪打到伞上的声音撞击着耳膜。密密麻麻的水珠仿佛隔断了她与世界的联系。泥泞的土隔断了她和他的联系。
“好奇怪。你躺在那里,我这样跟你说话,感觉好奇怪。”夏洛克一只手撑着黑伞一只手摸上自己的小腹。咬着嘴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这样感觉好奇怪。我不喜欢这样。”
冷风吹过来,把雨水都带进伞下。斜斜的雨丝打在脸上意外的疼。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哭泣。恍惚中,觉得有人在轻轻的拉扯她。
哭泣的声音很小,拉扯的力度也很小。但是……能很清晰地,感觉到。
夏洛克向周围望了望。但是空荡荡的墓园里只有她一个人。
“好奇怪,这次是真的觉得奇怪了。”她站在原地越久,这份被拉拽的感觉就越明显。到最后,她不得不暂时收敛自己的痛苦,将智商从大脑中解救出来。思考这是个什么情况。
“……”然后,在一个恍然间的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一只小手……从泥土里钻出来抓住了她的……她的脚?
卧槽?!是个什么情况啊……这是?
那小爪子动了动,分明是人手没错。
“哈?”夏洛克“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弄得浑身都是泥巴。下意识地用手去抹脸,结果却忘了自己手上沾了泥,越弄越脏。直到雨水,让她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看清了,那是一只孩子的手。
稚嫩的,很白很白的,几乎是不正常的那种白色。那只手在动。她尝试着摸了摸,那是有温度的手。所以,她大着胆子,开始挖土。就在利威尔的墓碑前,这样去挖一个孩子感觉也很奇怪。
不过,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这……?”她真的挖出了一个孩子。
虽然被泥巴整个糊住了看不清模样。但这小家伙还有呼吸。身上很烫,除了手臂的那一截皮肤白皙,剩下的肌肤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坏了般露出红色的肉。鲜红得可怕。
夏洛克突然惊悚了。不是因为墓地或是恐怖的故事,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从她来到墓地时就伴随着她,而现在彻底爆发了。就如同,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发生,因为不可预料,就让人分外不安。
轻轻地将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放回地上。夏洛克一只手摸着腹部一只手捡回了地上的黑伞。开始一步一步后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这里。
“好懦弱…为什么会这样…我好恨现在的自己……”
她想回头,因为利威尔躺在那里,可她不敢回头。哭泣的脸模糊在雨中。
回来之后就病倒了。梦中也有那个孩子,醒来之后就觉得在意得不行。所以,第二天她在床上颓废地躺到了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又去了墓地。
在墓园外围的栅栏那里放下手中的白菊花。她攥紧手中的那枚徽章,抬手放到嘴唇下轻轻地亲吻。那枚自由之翼闪耀在黄昏的余光下,淹没在她的掌心里。
“我很好,宝宝也很好。一定会顺利生下来的。”默念,知道那个人已经听不见了,可她不在乎。“如果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多好。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
站在那里很久,直到腿再次失去知觉。夏洛克感到腹部有些不适,只能揉着酸痛的腿,打算离开。临走之前刻意在墓园里寻找了一下,但是没有发现那个被泥巴糊住的小孩。
第三天也去了,因为害怕利威尔孤单。当然也有那孩子的原因。
不是夏洛克薄情,关注这个孩子比她心爱的人还多。而是这一连几天晚上,那个孩子都出现在她梦里,让人不在意不行。和思念利威尔的痛苦不同,这是一种揪着心、上扯下扯的难受。
第四天,她终于再次在墓园里见到了他。
晴朗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吹拂带来花的清香。成排的大雁从天空中悠哉飞过……然而,她不能理解近在眼前的一切。因为反差太大,就好像……突然深陷噩梦。
那孩子?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烫得浑身通红的小家伙!正用小手指揪腐烂的肉吃?!黑乎乎,发紫的肉块……粘稠的,有蛆虫蠕动的肉块……
“生肉?死去的……”她直接就吐了。跟那孩子隔着很远,吐了个稀里哗啦,只觉得喉咙里难受。直咽酸水。
那孩子没有发现她。她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回家之后还是后怕。
第七天。还是忍不住。就如同被人下了蛊术,非要去弄个清楚明白不可。即便是知道会再次看到那样让人恐惧的情景,也无法阻止想要探究的心。
这次,夏洛克穿了一双轻快地鞋子。拎着一袋吃的,里面有水果、蛋糕。甚至……还有一块被包好的生肉。
“过来。”夏洛克忍住想吐的感觉。孕吐本来就厉害,闻到这种极端腐败的味道,就变得更加严重了。“过…过来一下。”身体好虚弱。
那孩子终于注意到这里了。怯生生的走过来,踮着脚。尽量让自己的脚丫不沾上地上的一滩滩血迹。就如同,有洁癖一般。红着一双小眼睛,嘟着嘴。
他很害怕,她能看得出来。然而,他还是咬着牙过来了。肉肉的下巴绷着,脏兮兮的小脸上,似乎有泪痕。因为有一道道白线,从眼睛那里垂下来。是被泪水刷洗过的肌肤吧?
“你…你。”小家伙几乎要哭了,“你…做什么……”
“过来。”夏洛克突然不忍。掏出干净的手帕,想要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泥。
然而那小子突然后退了一步,让她的动作落了空。
“怎么了。过来啊。”夏洛克耐心的问,为自己曾经怀着那么污浊的心思去猜忌这么一个孩子而感到后悔。
“你不会怕吗?”那小家伙迟疑着,蹲□□子用手撕下一块腐肉,递过去:“我饿,我只想吃这个。你真的不怕吗?”
她怕。
她,简直怕的要死。
夏洛克盯着那,仍然保持胳膊形状爬满蛆虫的肉块。却是屏住呼吸,面不改色的反问:“怕什么?”不能怯懦了,现在……“就因为你吃这个吗?”
“嗯。”那小孩点头,“我饿。”
“那,你要试试这个吗?”夏洛克放下手中的方便袋,掏出一个苹果,“这个很甜。”
小家伙接过来,咬了一口。却随即呸的一口吐了出去。
夏洛克皱眉:“那这个呢?”递过去一块鸡肉。
同样,那家伙也只是咬了一口,吐了出来:“好难吃,可以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吗?”
她震惊了。勉强稳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颤抖着手掏出了那块生肉:“要不……你吃…吃这个?”她看到小家伙的手落在那块鲜红的肉块上。一点一点收紧,如同她此时紧张的神经。
作者有话要说:
☆、捡回来的小野猫
那个孩子,果然只能依靠吃…吃人……才能活下去吗……
夏洛克看着那块同样被扔到一旁的生肉,咽了咽口水。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拉远了和那孩子的距离:“你…吃了这么多,还会饿?”
“饿。”那小家伙没抬头,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夏洛克攥紧手掌给自己打气:“那…那如果这里的腐肉吃光了,你要怎么活下去…去。”然而不行,紧张得都结巴了……手心渗出的汗水黏腻……
他目光闪躲,却同样没有抬头看她:“就去医院偷尸体来吃,怎么了。”
“如果偷不到呢?” 她继续追问,语调咄咄逼人。
“那就去乱坟岗那儿…捡残肉来吃。”
“如果在乱坟岗抢不过野狗呢。”她克制不了害怕,每问一个问题就后退一步。不安,但是又想知道这个小孩的事情。
“那就去找自杀的人来吃。”他终于放弃进食,站起身子下意识地向夏洛克逼近。因为是陌生人,他眼中充满警惕。
“自杀的人有那么多吗?”夏洛克退得越来越快。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去自己杀人来吃。”男孩则追得越来越紧,声调中隐隐带了一丝兴奋。他看向夏洛克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别……”下意识的摆手拒绝。她后退时碰到了一块石头,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吃人,就是不对的。”板起脸,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像一只软脚虾一样。
她惊恐如小鹿的眼神,让男孩瞬间变成了看白痴的表情:“你管得着我?”
深深的耻辱感……但是,没法反抗。夏洛克隐约察觉到,这个孩子的心智并不如同表面上让人看到的那样幼稚。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能闭嘴保持沉默。
而那孩子则是越走越近,直到站立在她身前。她低头向下看,这小家伙的眼睛很大很亮,里面充斥着懵懂无知的纯粹。乱糟糟的头发上还粘着很多黄土块儿。
夏洛克叹气,不由自主地摸上了那张脸,用手指把污泥一点点蹭下去。
而他,也没有制止。
从眼睛开始,刻意忽略上面干了的血迹,继续向下……鼻子,嘴唇,直至整张白皙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你可真脏……”她刚要开口教训这个小鬼,就哑了嗓子。
很吃惊,那竟是……竟是一张让人觉得十分怀念的脸。那是,和利威尔极其相似的脸。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这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