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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芊芊看着她,只觉嘴里的粥水味道,居然有咸、甜、鲜、爽、滑、糯、软几个层次的口味,一个个递次地在舌尖上发散,弥漫,到最后一刻,要咽下的时候,忽地允到了一丝苦味。
“是杏仁?”冯芊芊问。
秋素云点头笑道,“三少奶奶真是有口福的,居然跟我们二少爷一样,头遭吃,便品出来了!这杏仁被我磨成细细的粉,裹在那糯米稀糊糊里面。若是粥水太热,吃得急了,那味道就囫囵吞枣地过去了,若是粥水太凉,那糯米稀糊糊就凝得死死的,那杏仁的味道是出不来的。人再大嚼特嚼的,更是尝不到什么味道。只有这半热的时候,细细抿在舌头上,才能察觉得出呢。”
说到这,冯芊芊又皱了下眉,轻声道,“不对,不单是有杏仁,这苦味里面,还有些清冽的香气,难道是,荷叶?!”
秋素云笑着点头,“三少奶奶果然是懂得美食学问的,连这最里层的滋味都品出来了!”
冯芊芊笑着摇头,又让锦瑟喂了她一勺,这一顿饭,居然就着那些小菜,喝了一碗粥。胃口暖暖的,舒坦许多。
锦瑟伺候冯芊芊漱过口,整理下冯芊芊身后的靠垫,又立在一边。
冯芊芊缓口气笑道,“素云姑娘的粥做的极好,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的粥呢?素云姑娘可否给锦瑟讲讲,也好以后想吃了,找得到会做的人。”
秋素云笑,“即便锦瑟妹妹现在学得了,也是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才做得出的。”
锦瑟不语,立在身旁,不屑地挑了下眉头。
冯芊芊笑问,“素云姑娘说的不错,刚说到那荷叶,就在眼下没有的。”
锦瑟笑道,“小姐可是糊涂了?这荷叶再寻常不过的,怎能没有?”
冯芊芊笑了笑,“那药店里进的荷叶,多是几年前的老叶子了,在大日头底下,晒得透透的,几经周转,到达药店里,若堆放在那些个干爽房间,倒也好些。可要是遇见,沪城这样的气候,刮风下雨,吸了河畔的潮气,空气里的浊气,荷叶的味道可就不纯了。再说,那药店里,成千上百中的药材,各有各的秉性,各有各的甘苦味,即便相隔远远的,那气味哪里挡得住?必然会混杂着其他药材的味道,素云姑娘这叶子,清醇甘冽,定不会是从药店里买来的。”
秋素云眼光钦佩地冲冯芊芊点点头,“三少奶奶,果然是冰雪聪明的伶俐人!这荷叶,是去年,我在园子里的荷香池里摘下的,后来挑了好天气,晒干了,用了几层牛油纸间隔着木屑沫子封存在瓷罐子。若是那药店里买的荷叶,要想到,那药店里多少种药材,味道种类也不下其数。譬如,当归气味甘、辛,温,肉桂气味芳香浓烈,甜辣,还有龙涎香更是奇特,清脆易碎,咀嚼起来像蜡,闻着是淡淡的腥,喝起来却是甘酸的。正如,三少奶奶刚说的,那味道真是挡不住的!三少奶奶刚要是吃了用那荷叶做的粥水,就真该叫蒲太医少开副方子了!”
说着,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冯芊芊笑,“素云姑娘,倒是对中药蛮有研究。”
秋素云脸红了下,“不过是,常日里,伺候二少爷喝药,对这些不经意地上了些心罢了。”
又说了会儿闲话,冯芊芊也觉得乏了,想歇会儿。遂叫锦瑟取了些钱打赏秋素云,谁知秋素云如何也不肯收,急急地告辞,转身就走。
望着秋素云的背影,冯芊芊不禁叹道,“这个秋素云并不像寻常姑娘,往日在园子里,却很少见得她。真是个安静娴熟的妙人!咱们以后要是多接触一些,在这园子里,倒是各自不落得冷清。”
锦瑟冷笑,“小姐,可是寻到了知己,都是心思缜密的多情妙人呢!”
冯芊芊哼了一声,“你的手段,难道还要用在这些好人身上不成?”
锦瑟脸色平淡,“我的手段,岂会糟蹋在这些无关的人身上?小姐,你累了,该歇了。”
说着,要扶冯芊芊躺下,冯芊芊忽地拉住她的手,问,“刚你抢先喝那粥,是不是怕里面有毒?”
锦瑟冷冷道,“这元熙阁的人,素来少与人来往,这位二少爷虽是病秧子,却饱读诗书,这心底有多深的城府,我们并不知晓。今个儿,又是第一次与他的人往来,我也吃不准,他们打没打埋伏。”
冯芊芊打断她,“若是刚那碗里的粥水有毒,你岂不是?”
锦瑟面色未改,“我说过,秦素言派我来,是为保全你,所以,没什么怕不怕的。再说,即便有毒,他们也没那么傻,让我死在眼下。慢性的毒药,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人。”说着,突然顿住,清冷的眸子凝视过来,“这是我的命,你也有你的命,希望你没忘记了!”
说完,冷冷地抽身,出了门。
锦瑟合拢房门的瞬间,冯芊芊望见从外廊边,顺着风势涌进来的雪,将锦瑟的身子团团围拢。锦瑟眉眼垂着,泛着青白的雪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萧瑟。
锦瑟,你的心里,也是有说不出的隐伤吧?
冯芊芊闭上眼睛,听那雪声轻轻浅浅地打落在玻璃窗上,像某人无力的手,反复做着推窗的动作。
终是一场徒劳。
又下雪了。天宇,过往的一切,你已经放下了吧?
☆、旧人重逢1
锦瑟从房里退出来,走到回廊一角,见四下无人,伸出舌尖,由嘴里挑出一小段雪白的银叶子。这银叶子的形状小巧精致,柔韧轻薄,看上去倒很像蟒蛇的舌信子。
虽如此,若是没受过特殊训练的人,若这么含在口舌之间,别说是说话,就是喘气都会觉得阻碍难忍。
锦瑟常日戴这个,也是为了不时之需,刚在尝粥的时候,便派上了用场。
银叶子的表面用特殊的液剂淬过,只碰上一丁点的毒,便会立即产生些微的怪味道。这银叶子特别敏感,即便是慢性毒,也逃不过。
锦瑟将银叶子用帕子擦了擦,重又戴在舌根部。敲了敲翠儿的房门,不一会儿,房门打开。锦瑟见翠儿的脸已经肿得高高的。
遂掏出刚才秋素云送来的药膏,一把将翠儿按坐在椅子上,“这下你可有福了!刚二少爷打发素云姑娘过来,特地给你赔不是,还送来这药膏。”
翠儿听见这话,反倒惊得腾地站起,脸色泛白,身如抖筛。
“锦瑟,这可要不好了!怎么就平白无故地送来这么好的药膏?我不是要有大麻烦了吧?!”
锦瑟被她这一突然反映,弄得既好笑,又是好气。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令她坐下。
“看看你这麻雀胆量,锣点密了点,就唬得你要魂飞魄散了!二少爷又不是只为了你,他还不是顾及三少爷的脸面?你怎么就怕成这样?你一个丫鬟,能费得人家这么个精神来巴巴地来请罪,送药?”
翠儿缓了口气,抓住锦瑟的手,“姐姐说的可是真的?没骗翠儿?!”
锦瑟笑骂道,“你这蹄子!平日里听听我的话,也长些脸面,何必让他们欺负成这样!”
说着,打开药膏给翠儿轻轻地擦着。
忽然瞥见,翠儿眼底涌出泪水,将药膏糊成一片片的。
锦瑟皱了下眉头,只得用帕子给她擦着,劝说道,“哭什么?你受的委屈,也该放下了。现在那老货正被二少爷罚呢!”
翠儿抓住锦瑟的手,“那可不得了了!这安嬷嬷准是记住了这次的仇,以后还要狠狠地报复呢!”
锦瑟冷笑,“她要报复,只冲着我来好了!刚我打那老货的嘴巴子,还觉得下手轻了,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再挨我这一下!”
翠儿噗通一声给锦瑟跪下,哀求道,“姐姐,千万不要再为了翠儿跟别人计较这些了!翠儿的命薄,是该受这些苦的!”
锦瑟连忙拉扯她起来,“你这小丫头,也太自作多情了些!我给那老货难堪,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着我们小姐,若是在这府里,有谁敢轻看我们小姐,我可是不容的。我可不管她几十年的老脸面,照样拔下来,给她好看!”
翠儿见劝不过,淡淡地叹了口气,“锦瑟姐姐不知,这安嬷嬷如此,却并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意思?”
见翠儿迟疑,锦瑟急了,“你快说啊!是不是,这安嬷嬷早就给我们小姐穿过小鞋了?”
翠儿摇头,“三少奶奶聪敏机灵,安嬷嬷倒为难不过她。再说,别院里的那些事,也都是老太太的示下,安嬷嬷她一把年纪的,也不容易。当日,还被三少爷狠罚了一顿嘴巴。”
锦瑟冷哼一声,“你不必帮那老货说情。即便她有老太太的尚方宝剑,也不该做得太过了!还有你,在这府里面的日子也不短了,世面没少见,胆量却越发地小了。”
翠儿低头,淡淡道,“翠儿自小被卖进这府里为奴,在这府里既没靠山,也没得什么特长,巴结主子开心,家人又已经靠不上了,更别指望大一些,被赎出去。翠儿只想着安稳度日,一心踏实地伺候少奶奶。也没什么野心,要攀哪门子的高枝!幸好,三少奶奶怜惜翠儿,姐姐又时常提点,翠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再说,人再怎么大折腾,又有几人能逃得出这个‘命’字!”
此话一出,竟听得锦瑟愣住,久久回不过神。
帮翠儿上好药,锦瑟从房里出来。悄悄地去了后院子,只听她舌尖微微滑动,不一会儿,不知哪里飞来一只红嘴黑鹎,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近旁的树枝子上。
她将怀里的布条卷好了系在鸟爪上,将那鸟双手一拖,轻轻一送,那鸟扑闪着漆亮的黑羽顷刻划进苍空。
刚欲转身离去,却望见另一只红嘴黑鹎又不远处飞过。
锦瑟神色一顿,不过很快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原来,她,竟还活着!
锦瑟见那几个扫雪的小厮扫得也算干净,遂煮了热茶,催着他们去屋里面喝茶暖身。一个个猴精八怪地对着锦瑟直作揖道谢的。锦瑟笑骂了一通,眼望着头顶那天色美得跟洋人画布上的一样。
她默默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的篱笆墙边,静静地望着那天空,阳光一线线地透过云层射落而出,映在雪堆上,仿佛嵌进棉絮上的金子般耀眼,令人眩晕。
突然有人从身后冒出来一句,“姐姐好!”惊得她跳了起来。
“谁?”
只见面前那人已吓得没了血色,苍白得如纸一般。不过这页白纸,旋而,又花枝乱颤,柔媚万千。
锦瑟一看原是大厨房里做活的眉儿,便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眉儿笑着,尖尖的嗓子,“姐姐今个儿,可真厉害,连安嬷嬷都被你打了。日后,恐怕这园子里,没人敢惹姐姐了!姐姐若是哪日高升了,可忘了提拔妹妹一把!”
说着,将袖子搭过来,锦瑟一接,发现那眉儿的手指凉凉的,手心一松开,里面居然是一只小盒子。
这盒子一看便知是西洋的稀罕玩意儿,估计是脂粉腮红一类的东西。盒盖上是彩色珐琅的图案,一金发碧眼的外国美人饱满粉白的脸蛋。
锦瑟将盒子过去,淡淡道,“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再者,‘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拿回去吧。”
眉儿笑着推回来,“这不过是个小玩意,姐姐瞧不上,也是正常的。不需说那些虚浮的客套话,什么贵不贵重的。我和姐姐都是丫鬟,身上哪能掏得出什么贵重东西?姐姐只管拿着,哪日姐姐有好的,赏给妹妹便是了!”还未等锦瑟答话,便扭着纤腰走了。
这眉儿刚走到亭子前面,便远远地忘记,大太太阮佩云从兰心阁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厮,似在交待着什么。
她连忙踩着小碎步,躲到亭子旁边的树丛里。
阮佩云问道,“可真地看清楚了?”
“大太太,小的确实看清楚了!大少爷已经在那巷子里置下了宅子,这些日子大少爷总是过了晌午便过去那里。”
阮佩云用帕子擦了擦汗,“怎么?大老爷还不知情?”
小厮垂下头,不语。
阮佩云叹了口气,“你去门口叫车,悄悄地,别叫人看见!”
小厮急急地往外跑,没跑几步,阮佩云却听见那头一声尖利的妇人骂声。
“哪里跑出来的猴崽子!走路这么不长眼!”
那小厮噗通跪下去,“哎呦!是姑奶奶您回来了!小的没看见!”
“没看见!你眼珠子让鸡啄了?!”
那小厮哭唧唧地哀求道,“我的姑奶奶!小的这一对狗眼珠子,昨个儿是被老鹰给叼走的!您就饶了小的吧!”
只听那姑奶奶笑出来,“哈哈!起来吧,猴崽子!就你会说出这着三不着两的话,看我哪天,不叫大老爷揭了你的皮!”
阮佩云循声走过来,“绮珊!你怎么回来了?”
司绮珊笑道,“我这听说咱们家的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