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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鼻子微动,想要蹭蹭南宫灵表示感谢的鼎鼎一下子退开了老远,活像个被调戏的姑娘,挨在云雁身边,粘粘腻腻地表现自己的心意。
楚留香哈哈大笑:“南宫灵啊南宫灵,你竟是当着人面挖墙角?”
南宫灵本也只是玩闹一番,见着鼎鼎一点不被吸引的样子才真正来了好奇心,甚至连云雁之前落了他面子的气也不生了,只问道:“它莫非从来不被这些东西引诱?”
“鼎鼎自己会捕猎。”云雁顿了顿,好生安抚了鼎鼎几下,又笑道:“别说只是肉块,就是一头母狮子在面前,鼎鼎也不会离开我的。我不知道鼎鼎是哪头母狮子生的,我拣到它的时候它才两个月不到,只肯喝新鲜的羊奶……”
她细数起鼎鼎才到自己身边时的不安,慢慢长大的懂事,声音柔软得像太阳下晒过的蓬松棉花一样。
楚留香愣了一下,“倒像是养了个孩子。”
云雁被这个说法说得恍惚一下,才点点头,“这么多年呢,鼎鼎只是只狮子,但是谁对它好,它都记得。”
终于接受了肉条的鼎鼎愉悦地跑回云雁身边,把肉干分了一半给自己的主人,云雁越发认同楚留香的说法,鼎鼎简直就像是个听话的小孩儿,它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狮子!
南宫灵把云雁和小狮子的互动收入眼底,心中烦躁越甚,前面便是任夫人住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却不愿再说一句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除夕啦~
☆、明争暗斗
林木掩映下的三五茅舍最是清幽,任夫人或许就是一位十分娴静的美人,所以南宫灵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而且还很恭谨:“弟子南宫灵,特来扣问夫人安好。”
“既已来了,便推门进来。”这语声无比的温柔优雅,能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必然也应有与之相称的容貌。
没有楚留香和云雁的轻松心情,南宫灵缓缓推开竹篱笆,蹑足往里走,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幼时也到过任慈为秋灵素建起的这几间茅舍,那个时候他还很亲近地喊任慈爹爹,秋灵素喜欢安静,可是同样不介意调皮的义子大喊大笑地胡闹——任慈是他的杀父仇人,任慈死了。
南宫灵努力定下心来,又看见鼎鼎赖在云雁身边,如果一只畜生都知道感激养恩,他这又算什么?禽兽不如?不,任慈杀了他爹,这不一样!
长发垂肩的黑袍女子背对着几人,她是冷漠的,也是美丽的,这毫无疑问,哪怕仅有幸见着这位夫人的风姿,而无法瞧见她动人的脸庞,这个答案也不会变一丝一毫。
当然如果这位夫人能够给楚留香多一点线索,楚留香会更高兴的。
从尼山离开,楚留香就一直在想着两个矛盾的词——缠绵病榻、突然而死,任慈也是给人害死的,这毫无疑问,楚留香心里还打算再去看任夫人一次,在他们见过苏蓉蓉之后。
大明湖畔风景秀美,楚留香却没有心思再去看景了,黑珍珠说苏蓉蓉死了,竟是死了!楚留香完全无法接受这句话的意思,他几乎忘了对一个姑娘的风度,紧紧捏着黑珍珠的肩头,“你竟眼瞧着她被杀!你、你……”
这是假话,黑珍珠看似冷漠,却不是一个真正没有心的人,而且论起守信来,很多大丈夫也比不过黑珍珠这个女巾帼。云雁这个时候可比楚留香冷静得多了,若是楚留香可以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一定也会猜出其中端倪,可是现在……云雁瞧着楚留香跑去一叶轻舟上和老渔翁喝了杯酒,就把老渔翁抱了起来——救命这是脑子坏了吧!
云雁良好的眼力让她在苏蓉蓉卸下易容的瞬间就把人认了出来,即便如此,在外人眼中,楚留香抱着的还是个老渔翁而不是俏佳人,云雁默默地拉开了自己和楚留香的距离,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表现出自己认识楚留香好啦,有种淡淡的羞耻感……
“你就这么相信我?”黑珍珠转过头,冷漠的面容也仿佛被春风吹过。
云雁还记得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她微笑着握住黑珍珠的手,掌心的薄茧贴合着黑珍珠的掌心,“因为你是黑珍珠啊。”
这样绝对不会错了,云雁暗自点点头,陆小凤他们每次说这句话,都会引来别人会心一笑,这样的理由比解释一长串的话讨人喜欢的多。
“而且,蓉蓉那么好的女孩子,一定没有人忍心看她受伤的。”
黑珍珠却沉下脸,一双明亮又深邃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不开心,目光在云雁脸上一扫而过,一下子抽出自己的手,又跺了跺脚。
等着楚留香和苏蓉蓉叙完旧了再回转过来,看见的就是黑珍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黑珍珠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姑娘,云雁一句话说透天机,楚留香也自然早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无论哪一个姑娘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夸另一个姑娘,尤其是他还为了蓉蓉得罪了黑珍珠,黑珍珠怕是不乐意给他好脸色的。
“我以为楚留香总是能哄好所有姑娘。”云雁可没有一点自己招惹了人家的意识,反而为黑珍珠有些不平地对楚留香抱怨了一句。
楚留香也没想到一会儿黑珍珠就气成这样,翻脸就走了,他还想要借黑珍珠的马一用,现在别说马了,就是人也不见了。他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正好拿走过来的无花岔开了话题,笑着应下了棋酒之约。
无花和楚留香在下棋,云雁不懂这个,她看得犯困,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又和南宫灵对饮了一杯。南宫灵的酒量很好,劝起酒来也很厉害,云雁的脸上浮现微微的红晕,人看上去却很清醒,然而和她对饮的南宫灵却突然听见她拍着桌案唱起歌来,“乞儿击鼓笑传声,万古忠义铸胸膺。醉饮浩荡英雄气,餐尽九州快哉风。”
“好曲,好词,当满饮一杯!”南宫灵更加肯定云雁是认识丐帮前辈的人了,说不准还与任慈有些联系。
云雁舍了酒杯,把酒坛子对着嘴往下倒,不多时就把空坛放在了南宫灵面前,拱手要告辞,“不胜酒力,也是深夜了,我还是自去歇息的好。”
她脚步依旧沉稳,背脊依旧挺直,就连说话也还很有条理,可是谁都看得出她已经醉了,否则她决不会那样突兀地纵声而歌,更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白皙的肌肤使得颊边红晕更加明显,那样微微一笑,明眸中漾开秋水涟漪,居然带上三分妩媚和苒弱,正对着云雁的南宫灵差点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再看着那和画风完全不符的陌刀,那一点心思又消散了干净。
“果然是个严正的将军。”南宫灵感叹一声,哪怕醉酒也还能保持着清醒和警惕,实在是难得,不过这位将军到底是个女子,酒量算不得太好。或许正因为是女子所以不算好酒,才能冷静自持,没有醉得太过厉害?
这都没有关系,南宫灵只是需要一个结果,只要这位难缠的姑娘宿醉难熬,没功夫再找他们麻烦就好。
云雁的酒量不好吗?楚留香下棋时真的会突然走一步烂棋吗?说白了,这些人打的都是一个主意,南宫灵想拖住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是以此降低南宫灵的警惕。不过这两人之间倒是没打招呼,所以楚留香在城门外遇见骑在马上的云雁时,也不免吃了一惊。
“如果那样淡的和水一样的一坛酒就能灌醉我,我就不该说我在关外待过。”云雁欣然接受了楚留香的惊叹,顺手把楚留香拉上马,“你的马太慢啦,还是骑我的就好。”
楚留香的马不过是在马市里随意买的,怎么比得上云雁的麟驹,若是黑珍珠那匹千里马可能还能与之一较。这也不是该矫情的时候,连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了,楚留香还有什么好介意的……果然还是有点介意啊,楚留香忍不住开口,“我们是不是该换个位置。”
“可是我背上有刀和盾,而且在后面我比较好抽出武器。”楚留香又不用武器,相比起来,当然是云雁坐在后面要好,麟驹也肯定更亲近主人,更愿意听云雁的话。
楚留香:“……”
就是多带了一个人,麟驹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云雁的马术也是精妙极了。楚留香看完了马,赞完了云雁的马术,又去想尼山上的任夫人到底想说什么,总之,他是要决心逃避自己被一个姑娘轻易拎……拉上马,还被这样揽在前面的事实了。
云雁可没有顾及到楚香帅纠结的心情,像是这样的情况,对她而言真是寻常极了,之前要是救下伤兵之后,要是他们自己坐不稳,她都是直接横放在马背上的,麟驹可以带上好几个。也不知比起那样堆麻袋的法子来,楚留香是要更中意哪一种?
马到尼山时,东方才刚刚现出些许亮光,可见麟驹有多快了。云雁翻身下马,也不操心麟驹往哪里跑,直接松了缰绳,对楚留香点点头,“麟驹自己会找到我的,我们走。”
楚留香记得小狮子鼎鼎也很有些神出鬼没,便轻松接受了这种说法,和云雁赛起轻功来,往山巅赶去。楚留香轻功不赖,云雁的轻功若只说赶路,也肯定是十分绝妙的,真要论起来,算是各有所长。
比起和南宫灵一起来的时候,任夫人也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无疑是验证了楚留香非常不愿相信的一个猜测——南宫灵和任慈的死,大概是脱不了关系的。
事实证明,楚留香的猜测或许还需要更进一步,岂止是有关系,任慈竟是死于南宫灵下毒,那毒的名字也很容易猜出来,正是神水宫失窃的天一神水。
“难怪那一日云雁说了那样的话,他便立刻变了脸色。”楚留香苦笑,论及生恩养恩,实在是个无法说清的问题,可南宫灵能下那样的狠手,也让人瞠目结舌。
秋灵素多少有些武功,那一日云雁在门口提起鼎鼎,又发现南宫灵态度转变,甚至没有如她所想再杀了她以决后患,一时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才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们,你们会为我复仇么?”
“这秘密揭破之后,南宫灵自己也是活不下去的。”楚留香叹了口气。
“活不下去?哈,是活不下去……”秋灵素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深恨南宫灵,却更恨那个促使南宫灵下手的人,她之前一直是不愿相信南宫灵真的会动手的。
那凶手的黑幕已经揭开了一半,楚留香的心情却说不上好,他有些感谢云雁姑娘没头没脑地讲起的那些陆小凤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扬眉吐气、喜气洋洋!
☆、撕破脸皮
陆小凤可不知道自己都已经悲催到可以让人拿来自我安慰了,不过他肯定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爱作死的小伙伴。好奇心可以杀死陆小凤,当然也可以让楚留香陷入尴尬。
对面是一个闻名江湖的美人,却始终蒙着面纱,这让楚留香不能不好奇,他简直是好奇地要命,所以他还是再最后提出了一个唐突的请求,他想要看一眼秋灵素面纱下的容颜。
若秋灵素还是那个可以让天下所有男人都忍不住心动的美人,那楚留香的要求,也不过是再添上一段佳话而已,可是他怎么想得到,那面纱之下的脸竟已被毁了个彻底,连一丝白皙的肤色都看不见,只剩下狰狞的伤疤完全覆盖了往日的娇颜。
楚留香内心愧疚,却不想秋灵素却淡然得很,如果一个人的容貌已经毁了二十几年,那她怎么也该淡然了,何况她还拥有一个不在意她容貌如何的男人深爱着她。这是谁都抵不上的,哪怕是扎木合、左又铮那四人也一样,任慈于秋灵素而言,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在任帮主眼中,任夫人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个。”云雁是真的觉得长得如何并不重要,所以说起这话来格外的真诚。除却苏蓉蓉帮着她梳妆的那次之外,她基本上就是日日素面朝天了,胭脂水粉并不会让她的刀快上一分不是吗?
不过几乎是立刻,云雁就又开口道:“夫人不恨毁你容貌的人吗?不想报复回去吗?”
楚留香从来不知道云雁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看起来这姑娘比男子还豪爽几分,也不是爱记仇的,更别说怂恿别人去报仇了,如果这个时候,云雁拍着胸脯说要为秋灵素报仇,而不是让秋灵素自己去,楚留香还不会这样惊奇。
秋灵素反倒比楚留香更快地反应过来了,“你是个好孩子。”
她幽幽地叹息,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悟,“仇恨总是能很好地激起一个人求生的欲望,可是活在仇恨中的下半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身负仇恨,心向光明。”云雁必须承认,那深埋于心底的血海深仇,是让她无论如何都想能从战场上活着爬回来的原因之一,然而她从未迷失就是了,“因为心中始终留着干净的地方,所以还是可以活得很好。”
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