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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蛇。黑珍珠再怎么像是一个少年,但心里还是怕蛇的,二十多条毒蛇咝咝地逼近,就是楚留香也皱了皱眉。中原一点红把自己的半截断剑掷出去,就钉住了最大的那条蛇。
楚留香原还担心云雁也会怕这些爬虫毒物,扭头却见云雁靠在窗边,恰好挡在一扇窗帘之前,鼎鼎也一改软萌的样子,似乎要洗雪一下被嫌弃的耻辱一般,一爪子过去就把一条毒蛇断成了三截,便有想要再凑上来的蛇也一一被斩成了肉段。鼎鼎慢慢地从中原一点红眼前仰着脑袋、像是战胜的国王一样走了过去。
驭蛇的人是丐帮的白玉魔,长得细皮嫩肉,身材魁梧,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厌恶,相由心生,这本就不是个好人。等楚留香说完这人的事迹,云雁的刀已经把屋内的蛇都清了个干净,而下一个用来祭刀的,就该是蛇的主人。
“你不杀人。”云雁转向楚留香,一字一顿地说:“我杀人,你也不该拦我。”
楚留香果然没有要拦着的意思,他不杀人,不意味着他喜欢看着白玉魔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住手!”
云雁的刀几乎要把白玉魔腰斩,却被一个大步从外走来的年轻男子一掌把刀带偏了一些,便是如此,也卸了白玉魔一条臂膀下来。
南宫灵是丐帮的帮主,白玉魔一见他已是大声哭骂起来,“丐帮的事,何时有他人来插手?这几人太不把我丐帮放在眼里。”
“杀人一点红,香帅楚留香,苍云云雁,这三人在此,你能捡回一条命,便该庆幸。”南宫灵脸上带笑,却不怒自威,这么一个个点出楚留香几人的身份,也是从容不迫。
这人对自己有敌意。云雁也不是会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她抱着刀,冷冷道:“他留不下命。”
南宫灵的脸色终于变了,“将军莫非视丐帮如无物?楚兄,你又怎么说?”
云雁也看着楚留香,然后竟是轻笑出声,嘴角弧度显得讥诮无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或许也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只问是非,无有余地。白玉魔是丐帮的人,就可以目无王法了?便是江湖事可以江湖了,那十七位黄花闺女都有何江湖恩怨就该丧命受辱?”
“丐帮的事……任老帮主尸骨未寒,便有人要收留他要以正刑罚的人。知道的,说这是有十余年养育之恩的养子,不知道的,便道这是前世仇人了。”
她说话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人都真诚,也可以字字句句诛心之语。
“何必辱及先父!”南宫灵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气得急了,眼里也真正透出浓重的悲哀来。
不对,为什么南宫灵的眼中还有不安愧疚?云雁可以不给南宫灵面子,却不好不给楚留香面子,不给丐帮面子,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妥协,她只是把话说得好听了一些:“丐帮兄弟都是关公前立的誓,说的最先一条便是义字当先,除恶扶弱,当仁不让,任慈帮主为人急公好义,最是正直不过,南宫帮主得其教诲,也是少年英才,如今被这恶人巧言诡辩哄了去,岂不是更坏了丐帮多年声名?”
南宫灵一时听住了,良久才叹道:“将军竟是丐帮故人?”
云雁略一颔首,“不过得见君山岛旧客,听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豪言。”
若是让丐帮被白玉魔这样的老鼠屎混进去了,怕是真对不住为了大唐河山奔波的郭岩帮主。云雁不知道大庆的丐帮如何,却十分了解大唐的那些义士。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八字,江湖上有几个被叫做大侠的,敢说自己做到了?楚留香忍不住喃喃道:“不愧是丐帮。”
“……”南宫灵面色沉沉,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良久才转向早已面如土色的白玉魔,“此番是我有错,便该由我了结。白玉魔,你断一臂,我也缚上一臂,你我便做过一场罢。”
白玉魔此人能屈能伸,开始骂得起劲,后来也知晓无法说动旁人,便单手握上捉魂如意钩,躬身道:“在下便对不住帮主啦。”
这话音未落,钩子竟已出手,正是趁着南宫灵不备要一击致命,一击不成,他转身就伤了另外两个丐帮弟子,要扬长而去了。
南宫灵这回真是气得狠了,白玉魔这番作为,岂不是折了他的面子。这魔丐不仅是个恶人,还连江湖规矩也不讲了,幸而,今日这恶人也只能死在此地。
能够年纪轻轻就当稳丐帮帮主,除却任慈义子的身份,南宫灵的功夫也是极好,即使缚了一只手,那金链连着短剑,也使得灵巧异常,初始时受那武器新奇的影响有些束手束脚,待到适应过来,南宫灵的剑已经直直地冲着白玉魔的心脏而去。
南宫灵既然下了决断,自然不会留手。云雁双手环胸在一边看着,实际上眼里却带上一丝狡黠,虽然她很想手刃白玉魔,但是让南宫灵出手,这些人怕就顾不上黑珍珠了,也是件好事不是?然后她就发现,更好的事情还在后面。
白玉魔提供了一个新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云雁姑娘一本正经说瞎话,不过如果真的算起来……她是几百年前丐帮故人,应该算吧,反正都是丐帮。
另外,云雁姑娘表示:连鼎鼎都不能讨好QAQ我做错了什么!
谢谢东南枝姑娘的地雷~=v=
☆、曲阜尼山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话……当然不适用于像是白玉魔这样的禽兽,所以他临死前说出的话不止不好听,甚至恶意满得要溢出来。
“南宫灵,你何必装得如此正派,任慈死了,可他夫人却没死,如何总是见不上一面,莫不是被你金屋藏娇了?”
这话真是恶毒得很,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南宫灵更是气得双目发红,就是这么一刻的恍惚,白玉魔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把带毒的钩子丢向了楚留香那边,这毒沾之即死,白玉魔心里还打着死也要拖人垫背的主意。
真真是险而又险的时候,楚留香从怀里拿出一轴画卷挡在了自己面前,那正是他从天鹰子遗物中找到的线索之一,这画卷一打开,白玉魔虽然被南宫灵一剑刺了个对穿,笑声却越发凄厉阴骘,“楚留香,原来你也看上了那任慈的妻子,连画卷都贴身藏着,却不知你们谁……”
白玉魔毙命于南宫灵手下,却说出了这样一件事,任慈的妻子,居然就是多年前有名的美人秋灵素,也正是楚留香一直在找的人。
这一回,南宫灵是怎么都推脱不过去了,他应下了带楚留香和云雁去见一见秋灵素的事,也没有再提起那个闯入这里的黑珍珠——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黑珍珠肯定是跑得人影儿都不见了。
虽然南宫灵应下了这事,却也不是可以立刻动身的,他还要去打理好丐帮的事务。去拜访一个新寡的女人,也不能大大咧咧地就上门去,他们至少还差一张拜贴。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黑珍珠又从窗外翻了回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怎么鬼使神差地就是没有走,而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就让她不得不现身了,“扎木合是我爹爹。”
苦主找上门了,云雁叹了口气,楚留香显然也有点头痛,光是看南宫灵气势汹汹地要抓黑珍珠,就知道黑珍珠一定是把人得罪狠了。黑珍珠沉默了一下,“我跟在你们后面就好。”
“如果你的轻功有红兄那么好,我一定不会拦你。南宫灵可不是那么好瞒过的,红兄?”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转头要找中原一点红,却发觉人早已不见了。
云雁知道楚留香一定是能和黑珍珠商量好的,因为黑珍珠是个妹子,而楚留香和陆小凤一样,都是很会哄妹子的人,而她就做不好这样的事,是不是因为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太过冷硬,表情也太严肃呢?
苦恼着应该怎么学习楚留香和(把)人(妹)相(子)处的技能,云雁突然又想起被中原一点红嫌弃的鼎鼎,就觉得很有危机感了,当鼎鼎卖萌都起不了作用的时候,难道要她板着脸去往人家身上蹭两下?那还不如学楚留香卖笑——好像有哪里不对?
黑珍珠面色沉沉,眼中却藏着许多愁绪,她最终是应下了楚留香帮他向苏蓉蓉传信的消息,两日之后,她要一个答案。
“一定会抓到幕后黑手的。”云雁知道身负仇恨的痛苦,尤其是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更别说,黑珍珠身负的是杀父之仇。于是她抱起鼎鼎,走向黑珍珠,最后却是把自己的手伸向黑珍珠,“击掌为誓。”
一言九鼎,一诺——当值千金!
云雁练刀练得更勤快了,她也不再怕泄漏身份引来麻烦缠身了,本就身处在麻烦中,她必须处于最好的状态中,所以她还找了个时间,把自己的盾又装备上了。楚留香对云雁从哪里拿出的盾倒没有好奇,只是盯着那面黑底金纹的玄铁大盾,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虽然盾牌看上去没有石桌那么吓人了,但是论起重量却一点不输给什么桌子之类的东西。
曲阜尼山,是个极为灵秀的地方,就算这里峭壁万仞,悬崖千丈,楚留香也得承认,最是灵秀的美人,就该住在这最最秀美的地方,也不叫他人能凌驾于自己头顶,美人的骄傲,总是让人愿意纵容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楚留香对那仅凭一张画像就可以瞧出绝代风姿的任夫人更期待了起来,有些人的画像比真人要美,而对于绝世的美人来说,一张画像是绝对画不出其万分之一的风仪来的。
往尼山山顶去只有一条小路,而此刻路中却有人拦着。那是一个浓眉鹰鼻,面色蜡黄的男人,乌袍上用金丝绣了八个狂草大字,“必杀之剑,当者无赦”。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总是有人不愿意他们去见那个处于风波中心的任夫人,楚留香看出这人做的是东瀛打扮,立刻就想起那晚在大明湖畔遇见的黑衣人,便不着痕迹地瞧了云雁一眼,云雁姑娘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他就只好再次迎上去和人交谈起来。
若是如自称天枫十四郎的男人所说,他深爱秋灵素,又是因为任慈已死才再入中原,那晚的黑衣人又不是他,那他似乎也和楚留香要查的命案关系不大。不过谁家查案也没有只听一面之词就信了的,楚留香和云雁今日是一定要见着秋灵素才行。
然而在楚留香和那伊贺忍者过了几招之后,云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拍了拍脚边的鼎鼎,得到一声低低的吼叫之后,眼中杀意就坚定起来。天枫十四郎的绝招说是叫迎风一刀斩,这也是个用刀的,然而要叫云雁说,这一刀招式精妙,使的人却不是那么妙。
有些人天资聪颖,轻易能学会十八般武器,可是最适合自己的,也仅仅是一样而已。云雁用刀,她学了多久的武,就练了多久的刀,才有今日成就,若那伊贺忍者以为能精擅百事,岂不是把专心一志练刀的人当作了笑话?
要是云雁来看,她可以有四五种的方法用刀盾挡下这一招,更有十种以上的法子来以伤换命,可楚留香手上没有武器,也不杀人,而且落脚的位置还那么危险。云雁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为了一时的时机,而要无视朋友的性命,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于是云雁这一刀过去,目的不是要伊贺忍者的命,而是要挡住他那柄幽光森森的长刀。
楚留香险而又险地勾着石梁一翻身,一手抓向天枫十四郎,再腾空而起时,南宫灵和云雁一起松了口气。时机总是一闪即逝,楚留香抓到的只有一顶假发和一张面具,而云雁斩落了那把长刀,却没留下那个可疑的人。
“抱歉。”云雁抿紧了唇,指了指耷拉着脑袋的鼎鼎,“他伤口崩开,鼎鼎才闻出气味。”
她有些沮丧:“我应该更相信你一点。”
这回轮到楚留香来安慰失落的云雁姑娘了,或许也不能说是安慰,他也只是像那回云雁做的那样,稍微地提点了一句,“你总有机会再遇见他的,只要我们继续查下去。你可不该板着一张脸去见一位绝色美人。”
至于云雁低估了楚留香实力的问题,就连楚留香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样的情况对他来说才是必死无疑的绝地,只因为楚留香这个人,就是奇迹的代名词,他的武功很好,脑子很好,运气也一贯很好。
楚留香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交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南宫灵显然对鼎鼎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一只被驯服的,武力值不低还能追踪他人气息的狮子,能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他半弯下腰,从怀里找出一包肉干来,撕开一条递到鼎鼎嘴边,“小狮子,要不要和我走?”
本来鼻子微动,想要蹭蹭南宫灵表示感谢的鼎鼎一下子退开了老远,活像个被调戏的姑娘,挨在云雁身边,粘粘腻腻地表现自己的心意。
楚留香哈哈大笑:“南宫灵啊南宫灵,你竟是当着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