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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笑着走过去,挽住了李寻欢的肩头。
李寻欢面色骤变,失声道:“大哥你……”
好机会!李寻欢的肩头被龙啸云揽住,无法出刀,不趁此时出手,更待何时?!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如今已被点住穴道的小李飞刀只有苦笑,薄云说得不错,今夜的确应该万事小心,不过千算万算,再如何小心,他也避免不了……李寻欢的眼珠往龙啸云的方向转了转。
龙啸云坐在大厅里的红木椅上,一动不动,也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忍不住流泪:“兄弟,全是我该死,你交到我这朋友,实在是……是你的不幸,你……你这一生全是被我拖累的。”
事已至此,李寻欢还能说什么呢?他唯有在心里苦笑,苦得发甜,好像心里也要流血了一样。
只盼薄云莫要出来救他,这里的人太多,薄云一箭射不死全部的人,便会遭人偷袭。李寻欢在心底期盼她快快逃走。
不知道是不是李寻欢的祈盼有了效果,这一夜将过,天色已明,薄云始终没有出现。
天渐渐亮了。这时赵正义的铁掌正捏住了李寻欢的软骨酸筋,那痛苦简直非人所能忍受,李寻欢已疼得流汗,但还是神色不变,含笑而言。
就在这时,突听大厅外有人道:“林姑娘,你是从哪里回来?……这位是谁?”
只见林仙儿衣衫零乱,云裳不整,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旁还跟着个少年,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他身上只穿着件很单薄的衣衫,但背脊却仍挺得笔直,仿佛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弯腰!
他身上竟背着个死尸。
阿飞!李寻欢的心情忽然激动,薄云料得不错,阿飞果然来了!
“这死尸才是梅花盗!”林仙儿大声道,语惊四座。
龙啸云坐在红木椅子上,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对李寻欢大吼:“兄弟,兄弟,你的冤屈马上就可以洗清了!”他的神色如此真诚,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关注到他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脸色的片刻僵硬。
就在这时,他闻见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似梅香,又似檀香,清淡,幽远,如同十年前,他最初见到那个女子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龙四爷,”熟悉的嗓音让龙啸云浑身一抖,他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为什么不去帮寻欢,却一直坐在这里看戏呢?”
“诗、诗音……”龙啸云睁大了眼睛,却不敢回头,苦涩道:“我、我已被点穴……”
“原来如此。”
轻轻的笑声从龙啸云的头顶响起,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女人,一身淡紫色的衣裳,正是诗音最爱的颜色,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几天前来到这里、声音很难听的那个女人,但此刻她正在掀开自己的帷帽,揭开薄纱后的那张脸,那双眼,是那么熟悉,和记忆中的没有丝毫不同。
龙啸云的声音终于打颤:“诗、诗音……这几天,一直都是你?”
“是的,”薄云知道自己现在已把握到了最好的时机,她对着这个令人恶心的男人,像姐姐那样凄婉一笑,幽幽道,“我想要救寻欢,求你帮帮我。”
☆、第 8 章
事态的发展为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林诗音,已是李寻欢的妻子!”
“我才是真正的梅花盗!”
——这样两句话一出,无论是哪一句,都足以让人震惊。
一个女人,一个十年前曾经在这座园子里逃婚的女人,十年之后,在这个杀气腾腾的血腥夜晚,款款步出,她的身形或许太嫌瘦削了些,但是她的清丽和高贵,却是无人能够否认的。
十年光阴流过,丝毫无损于这个女人的美丽,她轻盈地走到李寻欢身边,亭亭玉立,微笑着挽住李寻欢的手。
她还尚未来得及说话,周围的江湖“名侠”们已纷纷露出惊讶之色——在场的人,几乎都参加过那场——以盛大开端、却以闹剧收场的婚礼,对于这个消失十年的神秘女人,如今以此种亲密姿态出现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他们不得不惊讶,也不得不警惕——除了要救李寻欢的那个阿飞,这个女人也想救他么?
妇德不检的女人!赵正义跨前一步,慷慨激昂的话酝酿于其胸,只是一个“你”字刚说出,林诗音已开口,这一开口,彻底打断了他所想要的那种出风头——
“林诗音,已是李寻欢的妻子!”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愕然,随机纷纷看向坐在红木椅子上苦笑的龙啸云。但众人并不知道,所有人中间,当事者李寻欢才是最惊讶的那个人。
手臂忽然一痛,身边女子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拧了他一下,李寻欢听得耳边传来薄云的悄声警告:“配合我。”
此刻天已亮。
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动的。赵正义、田七、公孙摩云围着阿飞,三人成三足鼎立之势,他们的身后还有少林寺的心眉大师,带着四个小一辈的僧人,其站位恰好拦住了阿飞的去路。
——阿飞不会点穴,如果他要带走李寻欢,只能用轻功背负,纵使武功再高强,背负一人,想要从这重重围困中逃出,也必定十分艰难。
但是现在不同了。
和在场的人一样,阿飞也在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看,不过和其他人那讶异中带着看好戏的奇异表情不同,阿飞的神色有些奇异,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这个心直口快的少年,向来快人快语,极少会有这样不寻常的反应。
“你会解穴么?”阿飞直直地盯着林诗音,问道。
林诗音朝他淡淡一笑,却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她环顾四周,轻轻叹息一声,幽幽地说出另一句更加石破天惊的话——
“我才是真正的梅花盗!”
“诗音!”龙啸云蓦地从长椅上站起,失声道:“不可胡说!”
林诗音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龙啸云,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啸云,你原来可以行动么?寻欢被擒,我央求你救他,你为何不允,你说自己被点了穴道,手法独特,难以解开,那么现在,你是如何站起来的?”
龙啸云一时哑口。
“住口,”久久不言的李寻欢忽然开口,“不要再说了,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不,我就是梅花盗,他们不抓了我、放了你,我哪里也不去。”两行清泪从林诗音的脸颊上流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定在某一处的时间很长。因为这个女人在以深情的面貌面对丈夫后,随即以冷讽的表情针对她昔日的未婚夫:“龙啸云,龙四爷,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寻欢,你难道忘了他对你的恩情?你难道忘了以前的事?你难道亲眼看他被人杀死?借口点穴来逃避责任,冷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去死,龙啸云……”她顿了顿,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道:“我真庆幸当年没有嫁给你。”
龙啸云的面色蓦地发白,他猛烈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紧握着双拳,忽然用拳头重重的捶打着胸膛,道:“我是不敢,我是没胆子,我是懦夫!但你为何不想想,我怎能做这件事!这么多江湖同道,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只为了帮江湖除一个大害,我怎能打破他们辛辛苦苦定好的计划?”
“兄弟,兄弟……”龙啸云的眼中已有泪,他忽然拔出旁边一人的长剑,嘶声道:“兄弟,是我对不起你,我、我龙啸云不如以死——”
“铿!”
一串佛珠忽起,击落长剑,白眉的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龙施主不必自责,李探花是否乃梅花盗,尚无定论,待老衲带他去少林寺查个清楚,方可知晓。”
“少林寺?”公孙摩云淡淡道:“何以少林寺成了六扇门,连梅花盗的真假也能得知?”
“阿弥陀佛,”心眉又念了一句佛号,“少林寺是不知,但有一人却可能知晓。”
“谁?”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心眉微笑道:“百晓生。”
“二哥,你相信百晓生能还你公道吗?”
下了多天的雪,今天总算有了阳光。但阳光并没有照进这间屋子,这间漆黑的柴房,阴暗、潮湿,李寻欢又不停的咳嗽起来,很显然,他的毛病又犯了。
天大亮,惊心动魄的一战已经过去。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战,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用阴谋逼迫一个男人屈服。
素色衣裳的年轻女子大半边身子都隐在阴影中,因此令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对于女子的问话,李寻欢没有回答,他全不知道田、赵正义这些人要对他怎么样,他甚至连想都懒得去想,现在,田七他们已将少林寺的僧人带去见秦孝仪父子了,却将他囚禁在这阴湿的柴房里,龙啸云也并没有替他说什么。
他并不意外,也不在乎,对于失望,他久已习惯。
现在,他只希望能有杯酒喝。
“这个柴房,当年我和姐姐玩躲猫猫的时候,还曾经躲过这里的茅草堆,谁知道现在却像条狗一样被关在这里,世事无常,二哥,对吧?”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放在李寻欢背后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早让你戒酒,用那药坚持十日,必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真是作死。罢了,你平心静气,我再输些真气给你,会让你好过一些。”
李寻欢沉默良久,外来的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体内,他一感觉到冰冷的胸腔被一股热力温暖,咳嗽渐渐止住。
“二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寻欢淡淡道:“你必有你的道理。”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得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是,如果不这样做,我如何能猜出谁是真正的梅花盗——或者说,谁是那个顶着梅花盗的名头干坏事的家伙。”
李寻欢沉默半晌,道:“只凭那两句话?”
“是,只凭那两句话,当然,还有女人的直觉,”女子笑得很愉快,“那两句话足以使所有人惊讶,但真正的梅花盗,却不只是惊讶而已,我已看出那人的表情异样,绝不会错。”
李寻欢没有说什么。
“二哥,你生气啦?”女子的活动也不太方便,她努力用手指头戳了戳李寻欢,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你怪我顶着姐姐的名头乱说话,毁了姐姐的名声?”
李寻欢依旧没有说话,他从不会责备任何人,但如果关系到那个人,他总忍不住要多想一些。
“你担心姐姐生气?或者怕她脸皮薄,为此不愿意见你?”阳光移过残窗,照在女子的脸上,与十年前的林诗音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是属于薄云的更年轻些的嗓音:“其实刚好相反,你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这一计,姐姐断断不会见你。”
薄云的手脚被绑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的动作,对她来说很吃力,但她还是尽力将信件递到了李寻欢的眼前:“昨日驿站送来的,姐姐的信件,我答应给你看,后来却反悔了。你不想知道原因?”
柴房里的光线不好,行动又不便,但这封信的诱惑力太大,李寻欢无论如何也会努力去看的。
'小乐:见信如唔,……'
信不长,温婉的语气,清丽的字迹,李寻欢一眼就能认得出自谁手,全篇都是一些琐碎小事,整封信都是写给小乐的,她在信中透露的意思很清楚——她根本不想来中原。
李寻欢的口里忽然充满苦涩的味道。
他无话可说。
薄云等他看完,故意也不说话,直到估摸着他足够难受了,才悠然道:“姐姐不想来,但是昨天的事情一出——你是即将被审判的梅花盗,她成了你的妻子、想要替你顶罪的人,江湖上的大事,总是传得出乎意料地快。所以很快,很快她就会来中原见你了。”
薄云费力地从怀中掏出瓷瓶,她的手腕已被绳子勒红,但她并不在乎,瓶中还有最后一粒药,她道:“二哥,没有热水,将就着吞下吧。”
“小乐,”李寻欢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你这样做,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为你,还是不值得为姐姐?”薄云明亮的眼睛盯住李寻欢,有点惊讶,又有点迷惑:“姐姐是个好女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难道你不想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李寻欢骤然失语。
他和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仅是情人,也是很好的朋友,这份爱恋经历时光打磨,镌刻至深。李寻欢看似天涯浪子,说走就走,从无回头,但他的心却始终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牵得紧紧的。
牵在他心上的线,永远是握在林诗音手里的。
只要能见到她,甚至只要能感觉到她就在自己附近,也就心满意足。
但李寻欢也会怕,十年前那个错误的决定,给他留下了终身的懊悔,他爱她,却不敢说,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给她幸福。
情到浓时情转薄,越是不得相见,越是相思入骨,越是入骨相思,越是害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