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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倾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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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德儿笑得很开心,她拍着他的肩膀,就好像哥儿们。

「天青,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呢,你不只有经商才能,最厉害的是你对商机的嗅觉,非比寻常啊。」

她的手很小,贴在他的肩上,那温度渗进了衣料,滑入了他的皮肤,他脸上可疑的红了……

想起过去,天青又局促了。

不过,繁德儿的声音很快让他清醒。

「你怪她做什麽,是我一进门就喊渴,她不给我茶,能给什麽?」

一家之主挥挥手让小丫头进去,免得恶魔女管家婆哆嗦个没完,把青春拿来听她发牢骚,那多划不来。

她随手把如烟拿来的乳酪直接送到天青手上。

「先吃点这个填肚子吧,如烟,你让人把早膳直接关到正厅来,也要准备天青的分。」

「小姐,这不成。」准备天青的分绝对没问题,可是在正厅吃饭,这是哪门子规矩?

「我懒得动了,你行行好吧。」她双手合十。

「都怪浮屠,什麽河西走廊的战马非要他去挑不可,那什麽走廊可是远在天边,他一不在,猴子就作怪了。」如烟抱怨。

浮屠坐镇家里头的时候,起码猴子还惧他几分,他这一出远门,猴子的分寸高低都没了。

「猴子大王我肚子饿了,王母娘娘的蟠桃我不希罕,来点什麽好吃的吧。」她诞着笑,跳起来就想去拉着如烟的胳膊撒娇。

浮屠不是去玩,是去管她在河西走廊的大草原上拥有的上万匹战马。

会派浮屠去,是河西走廊那上万匹的战马天青管不来,而且他在大鲧的产业就已经够他忙的了,把人都榨干了,可不是她所为。

浮屠曾是军人,他懂马,战马和普通的马匹最大不同就在於,普通的马匹中一百只里也不见得能挑出一匹能上战场的好马,如今有上万匹,叫人瞠目结舌的数量,浮屠仍管得轻松愉快。

专业人才就要各司其职,这样才能物尽其用……呃,不,是人尽其才嘛。

更何况这些年,她师傅不也管习惯了,不放他出去溜溜,他的心还会痒呢。

她这是孝敬师傅的男类法子。

略过天青在别处的产业不提,单单就马匹数量,而且还保证每一匹都能随军远征,繁德儿只拥有这一项,就简直可以说富可敌国了。

「得得得了,别来赖我,我去弄就是了。」如烟暗自大叹了一口气。

这麽惫懒的主子真是长了眼睛没看过,即便从来不做姑娘打扮,但骨子里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家啊,这……这以後要怎麽嫁人啊?

繁德儿回来落坐,往嘴里丢了个小零嘴。

「欸,又让你看笑话了。」嘿嘿。

「怎麽会是笑话,小的希望小姐永远保持现在活泼动人的模样,这是大家的幸福。」

「确定是幸福不是大家的恶梦?」她闲闲的吃小点。

「就算是恶梦,也会是这辈子作过最值得的一场梦。」他眼神真切热烈,像有松枝的火把烧着。

「好吧,你这好听的话我收下说吧,我听着,有什麽事不能派信鸽、遣人送信,要这麽心急火僚的赶回来。」她不以为意的挥手,要天青言归正传。

天青放下舍不得吃的乳酪,表情严肃了起来。

「要乱了。」

「要乱了?」

「嗯。」

「这几年,这世道,还不够乱吗?」

战争,是大人物掌中棋耍戏,谈笑间攻城掠地,战场却是小人物面对的修罗场,战火侵袭下,人事物刹那灰飞烟灭。

这些年,盖世王朝宫方版本再怎麽说是歌舞昇平,小老百姓的苦楚,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皇帝好战,连年对外用兵,国库空虚。

国库空空,世族撒手不管,皇帝不省心,老百姓就惨了,徵税的名目多不可数,加上涝旱一起来,百姓要平安没平安、要吃食没吃食,许多过不下去的百姓,带着一家子离去,老人、小孩死在家里,或是不甘愿的进山里,当了盗匪,起先劫劫财,糊口饭吃,後来野心膨胀了,财色人命都不放过,形成了一害。

苛政猛於虎。

「我们有良心会这麽想,那些门阀外戚,散居各地的藩王可不这麽想。」天青的生意很大,无论水上、陆上都有他的人,消息自然比所有的人都灵通。

「怎麽,以前只是地方上起来闹一闹,这次连藩王也想要分一杯羹了吗?天青,消息正确吗?」饭菜丫鬟们流水般的送了上来,她却什麽胃口都没有了。

「正确,以前藩王兵力不足,了不起就也浪费财力、物力往京城大动干戈的跑上一趟,成不了气候,但是这次,王氏一族暗中出了力,小的看来,情况和以前有所不同。」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打仗从来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兵力、财力、粮食、武器、人员、民仗,少一样都不成。

有王氏出力,如虎添翼,这场乱,很有得瞧了。

盖世王朝疆域辽阔,所有的势力以玉、越、葛三大世族是龙头。

而这三家各有各的势力,繁德儿住在这里好些年,只听说他们斗得平分秋色,倒也没听过谁把谁斗倒过。

这次,王氏出手,看起来是厌倦了目前的局势了。

「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吗?」繁德儿问。

「行会的生意遍布全国,哪里有战争都会受影响,差别在於影响的是点还是面的问题。」这些年的经历让天青已经是个见多识广的商场枭雄,说出口的话头头是道。

她思索了下,「其他地区先按兵不动吧,至於会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店铺能歇的先歇着,不能歇的就算进呆帐里,人员部分,尽量减少损失到最低。」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没有太多停留,尽责的天青快马加鞭回大鲧去了。

繁德儿在正厅坐了半天,让丫鬟们把饭菜撤了,慢慢的走回遥水小宿。

八年,好长又好短的时间。

多年的历练让她明白,要在一个地方站稳,权力和力量的重要,但是她要是没有像天青、浮屠这样的得力下属,没有这些人,就像是没有翅膀的鸟,是飞不起来的。

水阁上层层的青色纱帐随风飘动,恍若蝴蝶翩翩飞舞,廊桥下的荷花开到一个极致,花香得招来取蜜的蜂和蝶。

她想起别院还有了处种满大片大片荷花的地方。

踩上廊桥的脚转了弯,穿过曲折的抄手游廊,一刻钟後她来到了开阔的後院。

穿过月洞门,果不其然,塘里的荷花已经开得满满。

她就地坐下,脱下鞋袜,两脚泡入了荷花塘里。

她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风沙沙吹过,轻柔的吹起她的衣袍。

一些久藏,难以开口的心事,因为这样的宁静,因为这样的景致开了一个口子,纠缠的心思,一圈圈,像她脚下水面的涟漪一样,散了开来。

这宅子真正的主子呢?都过了多少年了,还不想回家吗?

这些年,他看那座山,还看不厌烦吗?

然後她大刺刺的躺了下来,也不管两脚还泡在水里面。

天空一如往常的清爽。

浮云款款,浅浅相依。

「这天有什麽好看的?」

她看得痴了,突然有人出声。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看。」她懒懒的、下意识的答……接着,怔了下,眼光从远方挪回来,落在一件袍子下的脚上。

那脚穿着一双云履。

那履沾着不少黄泥,显然,走了不少路,而且,看起来是用一种很迫切的方式在赶路。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去量那双脚的长度,也不管这样的动作合不合宜,看在别人眼里会是什麽样子。

量完了,她忽然说:「鞋子脏了,脱下来洗一洗。」

那人也没二话,不避讳的当着她的面脱下鞋子只剩下白袜。

她起身,两脚从荷塘里收了回来,赤着脚,拾起那双鞋,便往远处丢去。

这一丢,鞋子飞过和别院相通的水道,咚地一声掉进了河里了。

嫉妒那双鞋子可以陪着他去天涯海角,走千山万水。

很可笑的心态对吧?

这叫嫉妒吧!

她的心狂跳,这举动不属於她设想了千百万次两人再见该有的情景里,她千想万想,所有的想像里都没有这一样。

可那又怎样?她就是想这麽做。

「想我了?」越紫非的声音有几分缥渺。

「你也想一起下水,清醒清醒吗?」霍地转过头来,怒气冲天。

可是就这一眼,一眼,像有千言万语。

她忍不住心头一颤,赶紧错开目光。

「小九。」

这名字有多久没有人喊过了?

那很久、很久不见的人,用他惯有的语调喊这个连她自己都遗忘了的名字。

她的心,酸涩了起来。

他一身烟青色长衫,未束的黑发张狂的漫天飞扬。

眉目深刻俊朗,看人时,如山润水,泉,清冷却难以忽视,那高贵的气质,雍容的轮廓,风骨自生,比起以往更胜一筹。

以前的他似一把未出鞘的宝剑,如今的他,冷清气质只多不少,就像随时都可以破锋而出的利剑。

「混……蛋……」她哽咽。

看似大片的沧桑岁月从他们之间穿梭过去,其实真正相处的只有一年,静静的走来,又静静的消失。

「果然不能离开太久,记性不好的人都把我名字给忘了。」伸出长臂把人搂进怀里,紧紧的,不放。

他眼神闪过千万风景,青涩的少年时光,过往的岁月,然而,多年的风霜辗转,八年过去。

被空虚多年来拢着的心,哪怕外面寒风凛测或是倾盆大雨,心里总有一块是温暖的。

她的一颦一笑,她讲话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忘记。

那思念这般厚重。

繁德儿将额头死死的靠在他胸膛,熟悉又带陌生的味道飘荡在鼻息之间,眼眶发酸,无力的闭上眼。

「这麽隆重的欢迎,害我都心虚了。」从他结实胸膛透出来的声音撞击着繁德儿的耳膜。「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这才害羞的退开,但是因为他的靠近而红了的耳根还是泄漏了少少的少女情怀,她局促的说:「有什麽好看的,还不就老样子。」

离开那温暖过头的怀抱,突然有些不舍。

「是老样子,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一个妸娜多姿的大家闰秀,哪晓得都多少年了,你怎麽还是男装打扮?」可就算着男装,依旧看得出来她的改变,她的眼是一种纯粹美丽的黑,有一种通透的美丽,五官轮廓拉长了,有了秀美的姿态,衬着纤细的手脚,像一株生气鲜勃的花。

「我到处行走,穿女装不好做事你也是知道的。」

越紫非拉拉她挽发的锻带。「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我糟蹋了。」

他忽然觉得心酸,这孩子,承受了多少不该她承受的东西?还要继续多久?

「我可是替自己攒嫁妆,谁理你啊!」

「哦,这些年,有看对眼的好人家了吗?」越紫非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坐下来陪她看着那片明明什麽都看不见的天。

「我每天穿成这样,你觉得会有谁看得上?」

「那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

「是啊……我说你回来怎麽没叫人带个口信?」

「我回来奔丧。」他的眼掠过一抹痛。

繁德儿错愕。

难怪他的神情无论看起来多轻松,就是觉得勉强。

「我爷爷过世了。」

「怎麽……这麽突然……」她很难相信的低喃。

即使和那位老人家素未谋面,可是透过越紫非,也听了那位老人家不少事情,感觉跟他爷爷就像认识却住在远方的人那样。

「那麽,你要回本家去吗?」

「你也知道我回不去的。」一个在族谱上被除了名的人,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麽,你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吗?。」这问题放在她心底很多年,只是越紫非不说她也不问,不碰触他不想提及的伤口,就像他从来也不问她不想说的事情一样。

这是他们之间不说出口的体谅与尊重。

「这件事,以後你会知道的。」当然,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爷爷的预测成真。

没有人知道那预测让他心惊胆战了许多年,吃不好、睡不香,辗转煎熬。

「我们替老人家摆个香案吧?」

越紫非惊讶的看她一眼,点了头。

繁德儿温柔的伸出的手,掩在他面颊上,让忍着狂痛的他,无声的把眼泪流进她掌心里。

她侧然,心颤动。

这样深沉的男子原来也有心思感情外显的时候,人的感情不总会被自己的意志压抑,再怎麽死撑,该痛的时候,再坚强的人还是会流泪。

最亲的亲人离开,都没办法去送那最後一程,即使是怎样的富贵无边,梦却荒凉。

对镜梳妆,对一个寻常姑娘家来说就跟吃饭、蹲茅房一样,是每天都不可少的事情。

对繁德儿来说,却很生疏,她怔怔的对着铜镜坐了许久。

「小姐,你决定好发式了吗?」难得听见自家主子要梳发,自觉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许多年的如烟,磨刀霍霍,不,是早就想把十八般武艺使出来,这会儿站在繁德儿背後一步距离之处,手拿牛角梳,等着吩咐。

「嗯,我对发式没研究,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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