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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姑娘说遥水小宿四面通风,要离开比较方便。」这种评语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果然是她会做的事。」他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奇怪突兀。
年纪这麽小就知道要替自己留後路。
有趣,她叫人惊奇的事情又多一桩了。
巴总管惊奇发现,向来清冷孤傲的主子不但没有生气,少有表情的脸竟然泛着一股柔软笑意。
「那位小小姐会在这里长住吗?」
「我住多久,她就会住多久。」他笑得有那麽点腹黑……
遥水小宿是一座精致又透着古朴的建筑,坐落在水中央,以完全不上漆的方木盖成,水阁四面八方通风,这隆冬时节,挂在水阁上的是厚的丝网帘子,曲桥连接着偌大的院子,院子里即使天寒地冻生意盎然的奇花异草仍有不少。
经过大半个月均匀丰富的饮食,和充分的运动加持下,繁德儿体能好了不少,而且她的茹苦努力,也不避讳丫鬟和婆子们,每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在脚上绑铁片,别院里里外外的跑上五十圈,训练腿部力量,也借着蹲马步,锻炼全身肌肉,如今,力量和速度,虽然还是不及她原来的十分之一,不过,以这麽弱小的身体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暖阁,大大小小的丫头们立即簇拥上来。
踩在一块巨大的羊毛丝绒地盘上,大丫头亲自服侍她脱掉外衣,又拿来家常大楼伺候着穿上,二等丫头则早早在吭上铺了厚厚的软垫,括着,等她在炕上坐下,又送上手炉,不久,又有丫头递巾子擦脸,捧来水果茶。
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张罗着,明明该享受这种连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的日子,富贵悠闲,她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她住的这个独立的院子来说,有两个管事嬷嬷,一等丫头三个,二等五个,三等五个,还有负责跑腿使唤的粗使丫头、针线浆洗一洒扫的婆子若干。
什麽叫若干呢?也就是全部加一加大约等於三十个人了。
三十个人,整天绕着她一个人团团转。
她决定要抗议,她受够了!
坚持自行沐浴更衣後,她让全部的仆人都下去,没有吩咐,一个都不许进门,然後派了一个小丫鬟去把巴大贝巴总管请过来。
半炷香後,匆匆到来的巴总管又匆匆的离开了遥水小宿。
她缓缓的躺在炕上,两手伸直,扳了扳指节,扯掉了额头上的丝白带子,刘海因为扯动,微微地往两旁滑了过去,露出奴印。
终於安静了。
无论是大小丫头还是那些婆子,只要看见她那永远抹不掉的印记,没有不变脸的,就算因为越紫非的看重,没有人敢指着她说三道四,但那些她背过身子後的窃窃私语,还是让她烦躁。
她是个很普通的人,喜怒哀乐就在那里,她做不到明明听到还要装作没听到,她也不是那种非要过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的生活白痴,所以,她知会了巴总管,她从今以後不需要婢女。
前些日子,她安静待在这院子里,吃好睡好,每天不间断的运动,不出门、没有任何行动,但这不代表她对这个院子以外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让大丫鬟找来大量有关这个王国的典籍、史书,连碑官野史、游记也找来翻阅,终於大致了解这块大陆的历史轮廓。
这块大陆,在历史的长河里,五百年前曾经有过极为辉煌的朝代一统过河山,雄才伟略的王者不只开拓庞大的疆土领域,甚至将最彪悍的县族远远逐出物产丰饶、土地肥沃的西北端,国土广里,就连处於未曾探险的蛮夷之邦都俯首称臣。
可几百年前,藩国叛乱,不世帝国分裂成为数个诸侯王国,在经过不断的混战,两百年前终於形成四分天下的局面。
东有始国,南有排云,冰天雪地冻土有是神族後裔的雪族人,以及占有西部和北部大半土地的盖世王朝,成为天下共主。
此外,东南的百奴残余,在加上南疆沿海蛮人,构成了这魉魅魉魉人心的一方乱世。
现在,四国表面虽是平静,可暗地波涛汹涌,排云偏安一隅,东始内部不清,女皇和诸皇子争权夺位,虽然没有即时性的危机,但一日没有改善方法,就难以四顾,而盖世王朝後方虽有辽阔平原,巨大粮仓,但是君王昏庸,氏族互相箍制又互相依存,明地暗里,危机若隐若现。
这样的历史,不明的地理山川轮廓,完全颠覆了她在原本时代对历史的认知。
到底是她如今所处的世界历史才是真实?又或者是真的有无数时空在平行前进,而且互不影响?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她终於稍微平复了的心情,又因为这笔糊涂帐紊乱了。
其实身为特务的她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看起来那麽简单,超能力实验室里对大众隐瞒的特异功能地下组织,能飞詹走壁,把高楼当平地来去自如、神出鬼没的高人,甚至许多人言之凿凿的外星人……你觉得它科幻吗?很多时候,这些人事物真的就存在我们生活中。
她终究接受消化了她看到的这一切。
她捏了捏拳头。
如果,她真的必须在这块陌生的地方活下去,那麽就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我听说你把伺候的人都撤了?」
别院的晚膳向来是开在各自的院子里,不过,今日开在主屋。
大户人家向来重视饭桌上的规矩,一般来说,繁德儿是没跟越紫非一一同吃饭的资格的。
下人们对看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疑惑。
但是再仔细想想,主子连空下来许多年不许人入住的遥水小宿都拨给她了,同桌共食又算什麽。
「嗯。」
扒饭夹菜,她的胃口一直都很好,之前那段饱一顿、饿三顿的生活为她带来影响,现在的她只要有得吃,就会吃到吃不下去为止。
「他们伺候得不好,可以再换一批,换到你满意为止。」夹了一筷子荷叶包鸡到她碗里,见她吃得香,他似乎也有了好胃口。
「又不是割主菜,割完这批换那批。」这混蛋又不把人当人了。
「奴才不都是对象,有这麽严重吗?」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樱桃色的裙子,上面一件狐皮小马甲,看起来粉嫩可爱,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看起来胖了些,顺眼多了。
繁德儿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放下饭碗,睐着神情有几分任性肆意的狂妄、几分目中无人的傲慢的越紫非。
他还是那个横着走路,鼻子看人的傲少年,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不是她可以扭转过来的,这地方、这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喜欢被一堆人走到哪跟到哪,一点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她自己也曾经是他口中的物件呢。
「自己的时间是指练武?」
瞧,她无论做什麽,他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巴总管那个大嘴巴在,她怀疑,这宅子里的大小事情他有什麽是不知情的。
「可以这麽说。」
「身边没有人伺候着怎麽可以。」
「如果你非要在我身边放个人才安心,那麽就把那个被你这位公子爷当梯子踩的小厮给我吧。」
「他有什麽用处?」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怎麽知道他没有别的用处?」
「就如你所愿吧。」如果是她想要的,他愿意给,另外……「浮屠。」
不知道守在哪里候传的浮屠立刻回应,「少爷?」
「进来。」
亲卫头子出现了,「少爷有事吩咐?」
越紫非说得慢条斯理,「以後你就跟着小九小姐,在能力范围内指点她一点防身武功。」不喜琴棋诗书画、不善女红烹饪刺绣,喜欢耍舞弄枪,这样的她,长大後会是什麽样子?
真叫人期待。
浮屠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也没有多迟疑,「属下遵命。」
「记得,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了,小九就是你的主子,保护她的安全是你一生的职责。」
浮屠错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答应。
「欸,我可没说要!」又擅自决定她的将来,独裁!她一点都不想感激他给她这份看似好意,其实会阻碍她离开的「礼物」。
「你不要也不行。别小看浮屠,他还没有入府以前是名动江湖的逍遥客,逍遥一剑,剑逍遥,要不是我爷爷有恩于他,想把他延揽入府,是不可能的事情。」
繁德儿感兴趣了。
她站起来绕着浮屠走了一圈,然後抬起嫩嫩的小脸。
「浮屠你到底几岁?」
他有张老起来放的脸,可以是三十好几,也可以是二十出头,她实在不会猜人家的年纪。
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声来,要不一战成名、要不年高德酌,拿时间换名声,他属於哪一种?
一抹窘色飞过浮屠的脸。「二十一。」
才二十一,果然,单看一张脸是不可靠的。
「怎样?满意吗?」越紫非问道。
「满意、满意、满意得不得了。」她回座把碗里的饭扒完,用很敷衍的声音回应越紫非,然後又想到什麽似的抬头对着浮屠说:「一起来吃饭。」
「属下不敢。」
「什麽敢不敢,人多,饭才好吃。」
「属下有职责在身。」浮屠冷汗直流,偏偏他的前主子还在笑。
「是吗?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会叫你。」
浮屠松了一口气,消失得比风还要快。
越紫非摸摸她的头。「单独跟我用餐,胃口不好啊?」
「你啊,」挥掉他的狼爪。「钻牛角尖,无聊!」
於是,繁德儿的身边剩下一个坚持不肯走,已经过了婚配年纪的丫鬟如烟,一个以为自己会失去饭碗被赶出别院,没想到换来顾门肥缺的天青,和武功不知深浅的浮屠。
这些人,谁也料想不到将来,他们都会因为繁德儿这个完全不知道来历的人,改变了生命的轨道。
也不过几天工夫,积雪退了,到处可见枝头上有绿油油的芽儿。
春天的夜晚,夜色寂寂,空气里飘荡着幽幽的花香。
暖炕上的繁德儿悄悄的掀开被耨,身上居然是一身夜行衣,男装略显宽大,但是她多穿了几件衣服在里面,让衣裳看来合身多了,头上用同色系的发巾和发带束起来,活脱脱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童。
在碧纱厨留夜的如烟睡得熟,她从床头拿起早就准备好了的包袱,确定靴子里的匕首,腰际皮革包里的绳索、火石、铁丝三路车,物都齐全,这才打开窗户,见四下无人,猫儿似轻盈的跳了出去,又在草丛中蹲了一会儿,再钻进树林子,林子的尽头就是别院的偏门。
这路径她已经不着痕迹的来探勘过好几遍,也掐好府卫巡逻换岗时间,所以走起来一路愿畅,没有阻碍。
别院有两个偏门,一个走水路,也就是她初到这里那条路,另外一条,是仆人们买菜、叫货、倒夜香的地方。
偏门管辖松散,於是她很简单的翻过门墙,然後开始飞奔。
以前的她擅长野外奔袭,所以也让这副身体练得一副好脚力,就这样疾奔了半个时辰,确定没有人跟来才放缓脚步,认准目标,慢悠悠的往南城门而去。
也不过子时过了一刻,街道上已经没有人烟,只听见巡更人的榔子声,片刻又归於宁静了。
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这年头是有宵禁的,这时别说进不了城,也出不去,那怎麽办?摸摸鼻子再回去?
不要,好马不吃回头草。
唯一的法子就是守在城门下,干耗一晚,等明天一早城门开,再出城了。
打定主意,正想找个什麽地方蹲,却听见天摇地动般的马蹄与车轮声渐渐往她这边急奔了过来。
这个时间点,居然有人能入城?
能让城门卫兵打开城门的人不会是什麽小人物,在这样的暗夜,劳师动众的进城,到底为什麽?
她迅速躲进暗处,紧紧把自己缩小。
十二匹车马队从她眼前过去,後面的轻甲兵也不少,杂杂迟迟,而且那方向……马车的去向是刚刚她走过的路?
而没有一家住户敢开门出来看看发生什麽事情,也没有一盏灯被点亮。
这样的世道,大家都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吧。
也难怪,乱世里,谁也不想一出门,莫名其妙惹怒谁,脑袋就不在自己身体上了。
马车终於过去後,一切归於宁静,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望着马车方向,微微皱起了细细的眉毛。
就说别自己吓自己了,就算他们的目的地是别院,别院里的兵丁少说也有上百个,寻常盗贼之流的还动不了他们。
怕只怕……那麽华丽的马车里不是强盗那一类的人。
甩掉脑子里过多的OS,她继续自己的离家出走之路。
可是——
越紫非好歹是她的朋友吧,这样事不关己的走掉,这种事,她做不来。
无论那批人是不是要往别院去,她还是要回头去确定一下才安心。
於是她毅然的转回身。
越家别院前的两盏灯笼带着单薄的晕黄光亮,随风飘摇。
大门前,招摇的马车和佩刀的随从占据了长长半条街。
人人自危的年头,没有人敢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气氛肃杀。
纡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