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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手舞足蹈:“正应是这样。琏儿这小子聪明着呢,从前是没用心学,也没像珠儿请个名师,其实他比宝玉脑袋还好使。啧啧!”他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完这些,也不管听见的贾母和王夫人是何脸色,接着对贾母道:“母亲,你看咱们是不是得摆个宴席,放几日鞭炮庆贺一下?”
……
☆、第十六章
王熙凤再次醒来后,心里恨极了王夫人,恨不得立刻去王夫人面前,质问质问她的好姑妈,为何这样的狠毒。
过了三两天,贾琏也没在意什么月子里不能探望的规矩,帘子都没搭,见了王熙凤一面。
“二爷,我真没想到……她……会……”王熙凤恨得咬牙切齿,她低头伸手指摸了摸儿子的嫩脸蛋,想到之前差点儿一尸两命,她眼睛里寒光乍起,竟恨之入骨。
贾琏微微挑眉,顺着她的手看了眼孩子,此时他倒是乖觉可爱,白白嫩嫩。他坐在炕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怀着这小东西时,她又不是没下手过……”
“那哪里能一样……她这是连我都要给除了。”王熙凤也是想明白了,这都是为了爵位闹得。
闻言贾琏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天真无邪’。”
“二爷!”王熙凤嗔怒,心里却也暗恨自己全无防人之心,人人都说她精明,可现在看来她就是个棒槌,蠢的差点儿命没了。
贾琏低下眉眼,嘴里慢悠悠的说:“若是你不服气,大可报复回去。”
王熙凤愣了一下,瞬时后她坐直了身子,平儿连忙拿个靠垫倚在她腰后。“二爷可是有什么法子不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点还用我说。”
“你是说——宝玉?”王熙凤一合计就明白了丈夫的话。
贾琏唇边天然带笑,抬了抬眉毛,说道:“听说宝玉和东府蓉哥儿媳妇的兄弟关系很好……”
王熙凤不懂,狐疑地望着他。
贾琏似笑非笑,瞥了眼平儿。
“平儿你知道?”王熙凤是真不知道贾琏打什么谜语。
“奶奶——”平儿倒是听说到一些不着调的疯言疯语,可她从没当真过,这府上什么时候没传过闲话。王熙凤皱眉:“你还瞒着我不成?”
“是宝二爷和秦大爷……他们两个……平日里亲密无间,同来同往,同起同卧,竟不分彼我呢。”
平儿说的隐晦,王熙凤想了下才方懂这话中的涵义。
她脸色一红,啐了一口,骂道:“我竟不知宝玉年纪这么小,竟然如此……蓉哥儿媳妇的兄弟竟也是个不着调的,来咱们府上读书,居然敢引诱宝玉!”
贾琏冷笑一声:“王氏的儿子也值当你替她操心?”
王熙凤此时回过劲儿来,忽然明白了贾琏的意思。“二爷,你的意思是——从宝玉那里……”下手?
她眼睛定定瞅着贾琏表情。
“她动了你们母子,难为你还念着情分。”贾琏哂笑,讥讽地瞟了一眼她,起身竟走了。
王熙凤默默坐立,平儿也静静站着,一时屋内寂静无声,过了半晌,大哥儿饿醒了哭喊起来,两人这才忙手忙脚。
……
宝玉自从认识了蓉哥儿的妻弟鲸卿,两人好的如胶似漆,这日天气好,加上贾政看的严,并没有逃课,两人一起结伴去往学堂,贾代儒因访友不在,学堂里暂由病好的差不多的贾瑞管着。
贾瑞先前就知道因着怜香、玉爱与秦钟,薛蟠和宝玉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打架起来,这还是金荣那小子在里面搅风搅雨的,说什么那日撞见秦钟和怜香两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的……
这事根源他一清二楚,也深知是自己管理不善,自从离了那风月宝鉴,又从贾琏那里得了法神的祈祷词,贾瑞性情渐渐平和了许多,眼神也清亮起来,他这日竟然对学堂里的事情上心了些,早早的来到学堂,在贾代儒原来的书桌前坐下。
此时屋里只有贾兰和贾环先到,贾兰翻开书包先温书,贾环连脸蛋都没洗干净,右眼还悬挂着一颗黄黄的眼屎,嘴闭闭合合,直打着哈欠。
贾瑞问:“环儿,你昨晚顽的晚了?作业可做了?”
哈欠打得正浓,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贾环惊讶的看着贾瑞,连他旁边的贾兰都诧异的瞅着贾瑞。
贾瑞讪笑,心知他以往真是太不管事了。咳嗽了一声,他又问了一遍。
贾环回道:“我会顽甚么?又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呵呵,连个洒扫的小丫鬟都不会与我顽去……哼,晚上我竟是忙得不得了,替太太抄了三遍《金刚经》呢。”说罢他眼带不忿,呛声贾瑞:“似我这样的忙人,哪里能得空闲写完先生留下的作业?”
贾瑞皱眉,西府的二太太……往日里是个慈面的人,真的会如贾环说的那般么?不过,贾瑞又想到了父亲贾代儒,他也是个庶子,若不是因着这层身份,也不会一顶着这个举人身份到头了,竟然连一次会试都没参加,只靠着教导族中的顽童过活。
贾环旁边的贾兰此时听了这些,略带同情的望了环三叔一眼,他虽然没爹疼,但有亲娘亲平日时时刻刻督促他的学业,若是这么一比,他的日子竟比贾环好过上不少呢。
此时贾环说完,心里略微有些悔意,别看贾瑞家落魄,但他到底是代儒先生的孙子,平时多管着他们……
可贾瑞并没有责备贾环什么,只深深瞅了一眼他。
贾环的话着实让他心生感触……
不由叹了口气,贾瑞也不再作声,翻了翻父亲昨日留下的作业题目,和今日要讲的题目,一时竟入了神。
等宝玉和秦钟来到学堂,此时里面已经坐满,只前排留了三个座位,宝玉拉着秦钟的手,一同坐在靠窗的那边,另一侧竟然是客居在贾府的薛蟠的位置。
虽然薛蟠不怎么来学堂,上次又和宝玉、秦钟闹得不愉快,但总之这位置却是没人敢坐下的。
这日跟宝玉来学堂的除了茗烟,还有三个小厮,分别是锄药、双瑞和双寿,他们都蹲坐在窗外的台矶上候着,锄药百无聊赖的抬眼,正巧看见远处竟然是薛大爷走近了。
这可是个稀奇客!
上次因为大闹学堂,薛蟠就不再来这里念书了,连点卯都不点了,贾代儒也不好管他,只装作没瞧见,只因为这薛蟠来了这学堂后,这里竟然一日比一日乌烟瘴气,学风越发败坏起来了。
外面日头高,却起了阵阵不小的风。“薛大爷!”锄药揉了揉眼睛后站直身子,他右边的双瑞、双寿也瞧见了薛大爷竟然来上学了,立时也站起,只茗烟却仍旧坐着,竟是一副没瞧见薛蟠的模样。他本就最得宝玉的宠,宝玉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上回打架时正值他在学堂贴身侍候着,替宝玉争口气,身上也挨了薛蟠几拳头,竟然疼了半个多月。
薛蟠自然没自降身价搭理这几个奴才,只是瞪着眼睛瞅了茗烟一眼,让人意外的竟是居然没发脾气,只嘴边带着一抹冷笑,抬腿直接进了屋内。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怕主子吃亏,都着紧的隔着窗缝盯着屋内。
薛蟠进屋后,宝玉和秦钟看了一眼后,就自顾说自己的话,因近日贾瑞管得紧些,两人声音小的很,薛蟠努力听了半晌也没听清一个字。
论血缘,他是宝玉的嫡亲表哥,但心里对宝玉有很多怨言。先不提上次在学堂的事情,前些日子他瞧上了一个人——唱戏的名角琪官,十次搭讪没一次被搭理的,可宝玉竟然与那琪官交往没两次,两人连汗巾子都交换了。不过是个戏子,这个不提,可他的小妾香菱,宝玉居然也能和她说上话,两人还私下里见过几次。
听听宝玉对他的小妾香菱说的什么话——“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①
那天,回到梨香院,听到有小丫鬟在他面前学舌,薛蟠当即气了个仰倒。
好呀!宝玉!
你行!你真行!
真真是个风流公子哥——竟然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一时间薛蟠恨不得揍死贾宝玉,心里想着,大不了替他偿了命,然后落得个干净!
薛蟠此番来学堂里,就是在青楼的老鸨子那里得了一份儿“温和”的药,喝了它之后,保管让人瞧不出来任何不对,只要和身边的人互相有情,郎情妾意、你情我愿的稍微一挑拨,两人干柴,那烈火能熊熊燃烧……事后,当事人一般是想不出什么不对来。
薛蟠心里想着这事,百抓挠肝的,面上却怕被人瞧出不对,装模作样的“无比认真”地听了一堂课。
贾瑞讲的是差强人意,大家听的也昏昏欲睡……等到了吃点心喝茶的时间,人人瞬时欢快地离开座位,而薛蟠则趁着宝玉和秦钟并着怜香、玉爱去后院玩耍的时候,把药下到了他们的茶水里,连怜香和玉爱他都没放过,这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大爷心性一起,害起表弟宝玉来,丝毫没有犹豫。何况他本来只是折腾他一番,顶多宝玉丢脸一次。
锄药早就得了二奶奶的吩咐,随时向她汇报宝二爷这边的情况,可惜他不如茗烟得宝二爷的意,课余宝玉竟然只带着茗烟一个小厮,让他们三人在前院呆着,锄药心里不高兴,这些日子也没像二奶奶报告些什么,得的银钱只有一些铜版,可正因为留在前院,他看到了薛大爷的一番鬼祟动作。
他想了想,觉得不好揭发,在宝玉面前立功。别举报不成,薛大爷到时候把他一拳头打死了,然后估摸着二爷也就是事后在他坟前哭祭几声罢了。锄药索性决定,还是得把这事告诉二奶奶一声,连忙跟双瑞他们打了个哈哈,往荣国府内跑去了。
……
王熙凤得了锄药的信儿,让平儿拿了十几个银裸子给他,脸上噙着笑意,整了整发鬓,让平儿亲自去二爷那里说一下这事。
哼,薛蟠给宝玉下药?
王熙凤料定薛蟠还没那个胆子和魄力给宝玉下毒,联想到上回学堂里的事情,她心里猜测了八、九分真相,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情。
贾琏得了信,眉毛意外的动了动。
这个薛呆子,竟然也学会迂回的套路了!
唇边带着笑,贾琏掸了掸衣袖,负手往贾政的书房走去……
☆、第十七章
薛蟠今日要做的事情,贾琏提前并不知道,也是巧了,今天也正是衙门的休沐之日,贾政虽然在家,但白日里并不去后院,只在前院和清客们谈诗论词。
抄了一条小路,贾琏穿过一趟廊庑,来到了贾政的外书房,小厮进去禀告。
没多会儿,贾琏进去,拜见完贾政,也对书房里的一帮清客们致意后,有一个叫卜固修的清客对贾政笑道:“府上的琏二爷倒是风流雅致,难得一见的人品。听说都考上秀才了?这正是大大的喜事,府上若是办席,还要讨一杯酒喝。”
贾政捻了短须道:“琏儿总算迷途知返,聪明上进了。宝玉若是能似琏儿这般,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唉。”
“政公,想贵公子聪明绝伦,平日里只听其诗词,就知道他人才风流又雅致,此时这般,也只是还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我猜想,再过十年,我等粗鄙之人,只能仰望您这个状元公之父了。”单聘仁嘴上似乎抹了蜜,奉承的贾政直道“不敢当”、“这话过了”,可脸上还是带着丝丝笑意。
贾琏在一旁看的都要脸红了,但时间不等人,他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不由主动说道:“二叔,琏儿来此是想请二叔一同去学堂里,问问代儒先生一些事情。”
贾政略奇怪:“什么事?”
贾琏“腼腆”,声音略低道:“只是想问问,琏儿是不是需要继续考乡试,乡试又要注意些什么而已……”
贾政“哦”了一声,没多想贾琏用意,只当自己被小辈尊重,让琏儿居然没找他父亲。不过,贾政转而一合计大哥贾赦的为人,心下忽然明了,估计大哥也不会为琏儿操心这等事情,反而会主动让人叫了贾代儒过府问话,这样岂不是影响府上“尊师重道”的名声了。
贾政赞赏的看了一眼贾琏,琏儿还是有分寸多了,知道这事得找自己。
屋内清客们此时倒有心在贾政面前露一手,指点指点贾琏考试迷津,可想了想自己最高的功名也就是个秀才,心下倒略微有些惭愧。倒是前些日子里贾政门下唯一的一个举人回家温书,正准备四十五岁前再试一次水,去参加来年的会试,
清客们贾政和贾琏有正事,纷纷识趣的提出告辞,可贾政一挥手,说道:“正巧我家和亲戚的子弟都在族里的学堂读书,咱们一块去看看他们,也可考校考校,若有出色的孩子,先生们择一看中的,也可单独悉心教导,贾家并不吝啬束修。”
清客们一听有利可图,加上这贾府对他们也宽厚大方,平时和贾政一起也甚是清闲,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