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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还怀有希望,他终有一天会跨出自己的心墙。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于义理是如此,于人生,亦然。
顾清明相信,现在的刘明翰,已经走在路上了。
胡湘湘若有所思,顾清明的“缘分”二字勾起了她的回忆——早在湘潭老家地雷阵里头的时候,顾清明就说过大概是跟她有缘,现在想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也不知道是从许长兴结下来的,还是拜那个酷似尿壶的地雷所赐?想着想着,胡湘湘不觉展颜微笑。
“笑了?笑了就别再担心了。人过而立之年,都得有个家的,明翰也不例外。等他有了自己的家,我们也就安心了。”看到胡湘湘在笑,顾清明便大致猜得出她想到什么了,因为他也想到了他们自己的故事。
胡湘湘点点头:“嗯。”
她觉得,顾清明这样说了,她就信。
顾清明无意间瞥到胡湘湘脸蛋上那对“小括弧”,他伸手摸了摸,估计快消了,顺便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句:“看我儿子多有战略眼光,知道挑肉多的地方下口比较容易。”
“就你脸瘦,行了吧。”其实关于这个话题,胡湘湘早已倒戈弃甲,只不过有些人实在过分,一边乐此不疲地喂着她,一边又不遗余力地笑话她。
顾清明不置可否,他就是喜欢逗她。
刚刚说起念亲,胡湘湘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清明,要是表哥以后得个女孩儿,就让她许给咱们念亲怎么样?”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胡湘湘这会儿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你倒想得远,”顾清明冁然而笑,道:“到时候,要是两个孩子都愿意,那当然好。”亲上加亲也的确是桩美事。
“我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民主的爸爸。”难得的机会可以取笑下顾清明,胡湘湘绝不会放过。
顾清明正色道:“我只是念及从前某个因为逃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顽劣姑娘,不想我家的儿女也折腾那么一回罢了。”这番话下来,局势突变。
“你……”胡湘湘气结,她总是输。不想,一抬眼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月光皎洁,顾清明的眸光流转,熠熠生辉,比月色还要明亮动人。
胡湘湘呆了呆。
他揽了她的腰,带她轻柔入怀,悠悠地道:“好啦,不闹了。睡不着也闭上眼睛吧,一会儿就能睡着了,明天我们有客人。”
胡湘湘乖乖顺从,心底里却念叨个不停——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还那样好看呢……
哎,果然有张好皮相是容易被宽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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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顾家这天的客人果然是倪征燠,他还带着两个助手,都是他在持志大学执教时候的学生,一男一女。叫陆子轩的男生是上海本地人,人看着干净利落,精明样,女生则俏皮甜美,名字也跟人一样美,白婉馨,温婉可人。
胡湘湘刚见到这两个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差点儿闹了笑话。
其实,陆子轩已经成家,妻子是总角之年便定下来的娃娃亲,现在孩子都比他们家念亲大了。
然而,胡湘湘不知道的是,白婉馨对陆子轩的确存了份倾慕之心,她一路追随他到美国,只为能在事业上于他相随陪伴。
当然,这是后话了。
倪征燠自从进了顾宅后就眉头不展,他今天看起来颇为严肃——
据说关押在横滨刑务所的土肥原即便是在狱中仍旧有恃无恐,他的法律顾问是个深谙各国法律体系的美国人,不仅辩护经验丰富,还精于思辩。目前关于土肥原的犯罪证据仍旧严重不足,现在的同盟国中,美国是绝对的主导,若按照英美法律来定罪,恐怕对中国极为不利。这种种因素罗列出来,要想公平正义地处决土肥原,实在困难重重。
“就是这个土肥原贤二,他幕后策划了‘伪满洲国’和‘华北自治’,他在中国三十多年间,勾结旧官僚,犯下了滔天罪行,这个老特务杀人如麻,手上沾满了多少中国同胞的鲜血!”胡湘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位被西方人称作“东方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的日本特务头子时,虽未见其人,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人心生厌恶。
“此人罪大恶极,若不被正法,天理难容。”刘明翰辞严义正道。
顾清明正翻看着手中土肥原贤二的相关资料文件,闻言眉头紧蹙,看了看刘明翰,一言不发地转身又去了书柜旁,似乎正在找着什么。
倪征燠深深叹气:“但我们也知道他混迹在中国数十年,在官僚和军阀之间游刃有余,老奸巨猾。我们都知道,这是场没有武器的硬战,现下,我们首要的还是要找到强有力的足够证据。”
胡湘湘拿了顾清明刚刚看的那几份报纸文刊,关于这个中国老百姓口中欲诛之而大快的“土匪源”的文字的确少之又少,这些都是陆子轩和白婉馨刚刚从倪征燠、顾清明和刘明翰战时积累下来的文件资料中挑出来的,但凡有关土肥原贤二只言片语的,都在这里了。
胡湘湘恨道:“这真是个深藏不露、居心叵测的人,据传他在华侵略期间为了笼络百姓、免遭反抗,曾一度下令禁止部队□□掳掠,土肥原的社交手腕和情报能力也很惊人,他麻痹了许多人,甚至连东北的抗日名将马占山司令都对他颇为赏识,他用尽心机收买着一切能够收买到的人心,虚伪阴险!”
“湘湘,你们再看看这本书,”顾清明把自己刚刚找出来的一本书递给胡湘湘,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是无法纾解的郁悒:“这是德国记者恩斯特·柯德士在东北采访的见闻游记,当时是34年,伪满洲傀儡政府改名‘满洲帝国’,他进入东北采访后就写了这么一个东西,两年后出版的。”
“是……德语?”胡湘湘翻了翻,又把书递还给顾清明。
顾清明接过,抱歉道:“我忘记了,这本书里关于土肥原贤二的部分我会尽早翻译出来给大家,恩斯特·柯德士记载了土肥原任奉天特务机关长时招待各国记者时的见闻,他说,土肥原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和蔼亲切、举止礼貌、态度诚恳,但提及中日关系,他笑起来是一张变形的、感情冷漠的脸,这位德国记者称他是一个心怀鬼胎的战争狂人,期间,他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关于个中细节,等我翻译出来后,大家再一起。”
“好!”一直听着的倪征燠两眼放出欣喜的光芒:“那就辛苦小顾你了,远东那边,我会随时保持联系的,至于明翰,你这段时间就跟我一起,我手边还有一些资料,需要你帮忙,我们各尽所能,现在重中之重还是要找到证据。”幸好,漫长的查阅后,总算有个进展了。
“好!”刘明翰和倪征燠重重握了下手:“定当竭尽全力!”
顾清明和胡湘湘对望了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在他们的心底流淌,那是一种沸腾着的热情,呼之欲出,曾经,在那片洒满烈士热血的土地上,他们都有过的情绪。
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 PS:此本分以史实为基础,但仍旧有大量虚构内容。
☆、双生子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顾清明进来的时候,胡湘湘正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东西出神。
顾清明凑近一看,竟是他从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军装,凛然正气,神采奕奕,眉宇间英气逼人。
胡湘湘没有抬头,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他的面庞,感触良多:“这张照片是刚刚在书房里翻资料时,我不经意间看到的。”
“不就是以前我的旧照片吗?”这样的照片他有许多,在第十军当驻军参谋时用的照片大都是用这个的底版,顾清明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胡湘湘把照片翻到背面去,相纸是皱抽的,浸过水。顾清明看着她,不明所以。
经年已去,往事却依旧历历在目。
胡湘湘清楚地记得,在郴州的那段日子里,天总是淅沥沥地下着雨,雨并不很大,但天气阴沉得可怕,所以路上往来的人许多,气氛却那样凄然。
“清明,这是我在郴州拿着找你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我留了好久,搬到纽约来却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今天才让我又看到。”郴州湿冷,她那样护着这张照片,不想它还是沾染了水雾,有些潮了。
犹记得那时,她沿着郴州的街道一路问过去,但凡有穿军装的她一人都不会漏掉——“您好,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是第十军的驻军参谋,叫做顾清明。”同样的话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不厌其烦,从心底里满是期待,到连心尖儿都渐渐凉下去,仍旧不肯放弃,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那份倔强的坚持——越绝望,就越固执的坚持。
原来是这样。
顾清明俯下身去端详了会儿,道:“看那个时候的我,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胡湘湘摸摸照片,心潮涌起——
在郴州,她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丈夫。也是在郴州,她最后一次见了小满,他忍着满腔的悲痛和血泪瞒了她家里人都去世的消息,独自承担着一切,最后放心地把她交付给了顾清明。
现在看到秀秀和光华,她总会想起小满,想起从前和他吵吵闹闹、顽皮捣蛋的日子。她多么希望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他还是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满崽子。
“湘湘……”顾清明看着胡湘湘失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什么了。
“没事儿,”胡湘湘回神,冲顾清明露出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容,幽幽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梦见从前的人和事儿,清明,你说我是不是老了?不是人老了才会这样吗?”
顾清明搂了胡湘湘一起靠坐在床头,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问她:“那你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梦?还是噩梦吗?”
胡湘湘在顾清明的肩上轻轻摇头:“不是,我梦到小满,梦见姐姐、姐夫、爸妈和奶奶,还有金凤,他们都是笑着的,跟我们在茶园巷的时候一样。”
“湘湘,我相信,他们在天之灵都已经安息,看到你、看到秀秀和明翰都过的很好,他们也就放心了,所以你的梦都是好的。”总有一天,回首那些过往,我们心中不再是满满的痛楚,而更多的,会是曾经的欢声笑语、幸福快乐。
不是不再痛了,而是更加懂得今时今地的可贵。
想着从前的美好,怀念逝去的人,终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那时候,就是永远在一起了。所以现在,要好好珍惜地上的日子,不要活得那么悲伤,顾清明是这样希望的。
“可我实在是好想他们啊……”胡湘湘深深叹气。虽然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痛不欲生,可失去亲人的感觉就好像生生在心口上剜掉一块肉,切肤之痛,就算过去许久,这种想念都会让你生疼。
“湘湘,你还有我,还有念亲,”顾清明握住胡湘湘的手腕,缓缓地移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我们还有他。”
提到孩子,胡湘湘的神色不自觉地放柔和了。
也许就是因为怀孕,她才越来越容易想那些难过的事情吧。
胡湘湘想起,她曾轻拥着秀秀告诉她,都过去了,现在她的身边也有个人轻拥着她,安抚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他和孩子们都在她的身边,给她这世间最温暖、最贴心的照顾和慰藉。
其实想想,真的没有什么时候可以比现在更好的了。
“湘湘,”顾清明无奈扶额:“你又发呆了,我的小老太太,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谁说我在胡思乱想?”胡湘湘打断顾清明,抬眼对他柔柔一笑,明媚道:“我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你,你刚刚可能说错了,”她反手把顾清明宽大的手掌贴在肚子上:“清明,你应该说‘我们还有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慌乱之晨
肚子渐渐大起来后,睡觉成了胡湘湘头号苦恼烦闷的事情——平躺着腿怎么放是个大问题,直放难受,曲着睡不着,侧卧呢,最初很舒适,久了腰酸背痛,肚子里的小家伙儿还轱辘轱辘地动弹着,她怕压到孩子,身子不自觉地偏正些,常常一整个晚上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彼时,正值纽约炎热天气,胡湘湘前半夜几乎都是翻来覆去,好像什么姿势都不对,又困又乏,苦不堪言。
怀念亲的时候,好像都这样难熬过,其实,说来那个时候条件更艰苦些,胡湘湘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也许是自己被顾清明娇惯坏了,又或许是这里面双胞胎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胡湘湘的脑袋里就回想到刚刚顾清明那喜不自胜的表情,她忍不住偷乐——他是多么内敛持重的一个人,高兴成那个样子,黑亮的眼睛望住她,傻笑了一回,情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