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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窦革龘命来说不难,但是对褚伯琳来说,还真是有点难度,说不得他叹口气,从手包里摸出一个便携式的VCD来,“部长,最后一个问题,您看这个东西……合适播出吗?”
此刻,柳青云录下的短片,已经被无数人拷贝了,不过天南有这个音像资料的人不多,这还是省台的人专门跑到电信机房,跟地北省台的人点对点传过来的,拿到手之后,马上就刻录成了光盘,由褚伯琳带到了宣教部。
潘剑屏看他一眼不表态,褚台长马上走到领导的办公桌前了起来,窦社长见状,也走到一边,默默地观看。
片子很短,仅仅两分钟,看完之后,潘部长久久地没有发话,他早已经知道有这么个片子了,但是当亲眼目睹的时候,才体会到那是怎样的震撼人心。
柳青云的站位不是很好,没有彻底拍出泥石流的声势来,但也足够了——那么大片的山石滑落,小陈你咋就这么傻呢?
“再播一遍,”窦社长见部长不说话,就吩咐褚台长一句,褚伯琳闻言,斜眼瞟他一眼,又等了一等,才慢吞吞地作势伸手。
“小陈要是没那么能跑就好了,”潘部长轻叹一口气,他摘下眼镜来,拿起一块眼镜布,默默地擦拭镜片,半天才又说一句,“这个片子给我留一份,暂时……不要播出。”
不要播出——褚伯琳也是这么想的,这个片子拍得比较专业,起码在业余选手里算相当不错的,但是又难掩其业余痕迹,不似造假,那么这片子一旦放出去,都不用宣教部自己造势,铺天盖地的记者们主动就过来了。
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这么决定——有第一手资料为啥不播?所以他必须请示。
天南这边多少人蝇营狗苟地盘算着,但是地北人不管这一套,当天晚上的地北新闻里,就出现了一个长达十分钟的消息,烟云山发生泥石流灾害,目前尚无人员死亡的确切消息。
经军队和武龘警官兵连夜奋战,现道路已经打通,困在山里的两百多名游客已经顺利出山,警方正在进行搜索,看山里还有没有游客,希望观众们也积极提供线索,方便政府搭救。
这是听起来是新闻,其实只是背景,然后柳青云拍的小短片华丽登场,一个不怎么专业的摄影爱好者,一个不怎么专业的相机——镜头上甚至还有水滴。
但是这一切瑕疵,在那真实到令人震撼的场景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片子播在泥石流吞没青色人影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定格,美女主播声音清亮地评说,“在新中国建设的过程里,曾经出现过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儿女,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我们欣喜地看到,精神文明建设也卓有成效,在面对巨大的天灾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身影,但正是无数个这样的身影,撑起了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
接下来播放的,是武龘警官兵将陈太忠抬到苗寨的一幕,面对满身泥浆的陈太忠,官兵们轮流对他做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最新消息,被救的女孩儿已经无恙,情绪稳定,救人者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在拍摄了病房里的陈太忠之后,接下来是对通达市委宣教部办公室副主任的采访,在肯定了此事的性质之后,现场主持人问道,“伤者的身份查明了没有?”
“尚不清楚,”副主任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很快就会查明。”
接下来女主播就表示,本台会继续关注此人此事,然后又强调起了阴雨天去山区游玩的危险性,那就是后话了。
地北台本来是想直接点明陈太忠身份的,但是这一整天跟天南人打交道下来,发现天南那边态度古怪,而地北文明办还有点别的算计,就没有点出人名来。
这个新闻播出后,在地北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固然有人说“尼玛,这傻龘逼是谁啊”,但是同时不少热心人纷纷打电话去电视台,强烈要求知道奋不顾身救人的年轻人是谁。
更有人来到省人民医院,直接整扎的钞票拍过去,“这是我赞助的医药费,你们也别问我是谁,我只有一个要求……尽最大可能地去救这个人。”
从播出新闻到夜里十点,短短的两个小时,省人民医院居然收到了十余万元的捐款,知道内情却又被下了封口令的医院实在有点抵挡不住了——省里为啥就不公布身份呢?
到最后还是医院作出决定,告诉接下来捐款的主儿,说卫生厅已经表态了,免去年轻人所有的医疗费用——包括营养费,而且,省委也会拨款的。
秦连成看了这个新闻,有点不淡定了,他特意打个电话给宫华,“太忠的身份……目前不合适宣传,是吧?”
“一点一点揭开,也是为他好,”宫主任苦笑着回答,“其他的情况,秦主任你可以跟天南省委了解一下。”
宫华这个回答基本上是对的,但是同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把这件事抻着播出去,对地北文明办下一步的举措,会很有帮助——这样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秦连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说不得打电话回去,跟几个人一了解情况,得知天南台居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是的,事情出现了偏差。
这个偏差来得是如此奇怪,却又相当地合情合理,褚伯琳跟地北省电视台提出,说那个片子你们先播,我们这边简单地播一条文字消息就行了——然后省里再转你们的片子。
地北台一听说天南台是如此地怪异,终于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联系天南台,我们要先隐去陈主任的姓名——没办法,生存不易啊,图个眼球效应。
尼玛,褚伯琳接到这个电话,恨不得骂娘,你们隐去姓名,我们这儿还怎么播?他想请示潘部长来的,想一想部长上午的态度,又不敢再请示了,有心说狠下心犯个错误吧,但是部长已经明确指示说片子不能播。
那就只能选择性地无视了,在指示撤下这条消息的时候,褚伯琳心里也恼火,这才是自家人内讧,平白便宜了外人。
不过凭良心说,这也不是坏事,面对秦主任愤怒的质问,他叹一口气,“……这就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地北折腾得动静越大,咱们就越好配合,这对太忠、对你文明办,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主任能理解这个反应,无非是存着走着看的念头,不存在逼宫的嫌疑,对小陈也是很好的保护,但是他的心里,真的很难平衡……
相较天南那里诡异的平衡,地北这里就仗义得多了,第二天一大早,《地北日报》刊载无名青年泥石流中勇于救人一幕,而在上午的十点,地北省委书记腾行健来到省人民医院,亲切看望了昏迷中的天南省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
省委书记所到,前呼后拥自不必言,关键今天还是周日,这可真的就太给面子了,曹福泉原本都打算回素波了,听到腾书记要过来看望陈太忠,这才赶过来撑场面——幸亏他没有走,要不然秦连成的份量还真的轻了点。
腾书记自然不会提什么身份不明确之类的话,他很直接地表示,“一定要给陈太忠同志最好的治疗,缺什么人才和设备,省里可以帮着协调……要让广大党员和干部明白,对这样心怀人民的优秀干部,省里一定会大力支持。”
腾行健在医院并没有待了多长时间,但是他来过就足够了,他走之后,曹秘书长拨通杜毅的电话,将自己的所见汇报一遍,杜书记在电话那边简洁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那我现在……要回去吗?”曹福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又一个中央委员出现了,所以他请示老板。
“回来吧,秦连成也可以回来,”杜毅淡淡地发话,然后随手挂了电话,他知道腾行健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因为中央文明办过问此事了。
昨天虽然只是地北台播出了那一条新闻,但是柳青云拍下的场面实在太震撼人心了,以至于中央文明办都收到了信息——这真的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成果。
于是有人打电话,责令一定要救活此人,并且打听此人的身份来历——面对上面的调查,谁也没胆子撒谎,只能说此人便是天南省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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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里从来不缺乏有心人,更别说北京垩城那些中枢了,陈太忠的名宇一亮,立刻就有人想到了此人的来历。
杜毅在一个小时之前,就接到了某人的递话,递话的人跟他关系不错,于是就直接说,地北那边都报道了,你天南反倒没动静,这么搞很容易让人生出一些想法一一被错误解读的话,那真的不好。
我又没有拦着他们,杜书记真的是有点无语,陈太忠出事的消息,他早就听说了,今天一大早,王毅单甚至搞到了地北省昨天的新闻录像,给领导过目。
就算他再不待见某人,看了录像之后,他也要由衷地感慨一句,蒙艺你怎么就那么傻,不把这厮带走呢?带走的话,我固然是痛快了,但是你更痛快啊。
所以面对传话的这位,他很淡定地表示,事发当天我的秘书长都连夜去了地北,谁要再误读的话,那一定是别有用心我们不率先报道,跟地北那边不点名,是异曲同工的,目的还是为了保护这今年轻的干部。
挂了电垩话之后,杜书记也难得地感慨一下:小蒙啊小蒙,你有陈太忠,我有曹福泉,这俩都是火箭干部,做事也都很跋扈很不靠谱,更重要的是,曹福泉的运气也赶得上陈太忠一这家伙的莽撞,为我解围也不是一次了。
他这个感慨基本正确,不过真的要让蒙艺听到的话,蒙书记十有八垩九会还他个冷笑:陈太忠为我提供臂助的时候,自己也能落下一点一起码不会亏了什么。
而曹福泉呢?你杜毅的面子算是保下了,堂堂省委秘书长,却是一次又一次被一个正处打脸,这俩人的运气真的一样吗?
杜毅是应付过去传话的那位了,但是他心里恼火啊,虽然说事情的因果他非常清楚一一宣教。不想激怒他,这个态度是正确的,不过“潘剑屏你做事有点担当会死吗?
仓促之间,杜书记并没有想到,地北那边还冒出了一点幺蛾子,才导致事态产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不过他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他想的是潘剑屏这么黏糊,那我就不联系他了,所以杜毅拎起电垩话,不分青红皂白就痛骂了一顿褚伯琳,天南省的干部勇救游客,地北那边连现场录像都有了,咱们怎么也得有个报道吧?。,你干不了这个台长的话,明天去组织部交辞职报告,
不过,他这话虽然说得严厉,褚伯琳却是听出来了,杜老板没当真省委书记想动一个电视台长,用得着专门打个电垩话吗?直接一句话就把人一撸到底了。
跟着宣教部,果然总是犯错误,褚台长被人批评不是一次两次,倒也皮了,尤其是他确定,自己的谨慎虽然让老杜不满了,但是这苦心,大约对方也体谅了。
于是,他直接就将责任推到地北电视台身上了,“我们都准备好新闻了,临到播出了,那边说救人者身份待定“这个录像,我们也没拿到,今天我们一定积极补救。,
“补救也没必要夸大其词,真垩实就好,杜毅被这件事搞得有点被动,但是他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瑕疵,就做出巨大的让步,“封疆大吏;四个宇可不是玩笑,所以他很明确地表示,“我不希望看到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这个电垩话挂了没多久,曹福泉又打来了汇报电垩话,这个时候,杜毅再猜不出腾行健的意图,那也真是愧对他下面的这个座位了。
所以他的选择,跟潘剑屏的选择如出一辙,我不说这个救人的干部是谁,也不说他是什么单位哪个阵营的,就当一般的干部对待了一一别人有的,你一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享受不到额外的关照。
那么,他让曹福泉回来的指示,也就正常了一一姓陈的你出事了,领导们去看你;你病情稳定了,那就慢慢地将养吧“甚至,秦连成都可以回来了。
我杜某人承认,陈太忠你这件事做得非常出彩,但是体制就是体制,你最危急的时候,领导们去过了,你的成绩,我们也愿意肯定,但是,没必要让一个哥部和一个正厅,陪着你走完这段康复之路吧?
当然,你若是死了,我杜毅绝对会在你的追悼会上致辞。
曹福泉听完这话之后,放下电垩话就转身离开了,他并没有像杜毅吩咐的那样,去通知秦连成,因为杜老板的指示他听得很明白,秦连成“也;可以回来一—那就是说,不回来也无所谓的,这种局面下,他有必要提醒对方吗?
事实上,泰连成也没时间回去了,因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