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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简是四家煤炭供货商里,唯一一家没有大背景的,他也没有铁路运输的关系,只能靠卡车来拉,想必对这个过磅是有所了解。
“他还去宿舍找过我,我没让他进门,”王主任苦笑一声,“我一直牢记您的指示,不跟这些人做过多的接触。”
“是啊,诱惑太多,”陈区长轻喟一声,然后又笑着摇摇头,“这个克制是要发自内心,脑子里的弦儿不要松了,一味刻意地回避,也没什么必要……你总是要跟这样那样的人打交道的。”
“我懂了,现在去办公室给他打电话,”王媛媛点点头站起身,“哪怕他不承认,也算是旁敲侧击地警告了这种现象。”
“他要是敢说不知道,我自有办法,”陈区长微微一笑……他俩说话的时候,葛区长正在双寨乡视察,一个是关于道路建设的,还有一个就是关于移动大棚的,做为双寨出来的区领导,她向乡亲们指出,咱们乡的大棚亩数比较多,也比较零散,建设不能全部指望区里,乡里的党政干部应该安排人手,去积极地学习大棚搭建。
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连连点头称是,顺便就请领导用了饭再回去,葛区长本来都答应了,不成想没过多久,接到了陈区长的电话,她只能推辞了,“陈老板要我回去说事,你们自己吃吧。”
她来到陈太忠的小院,正是晚饭时分,旁边除了小廖也没别人,于是她也不客气地坐到了饭桌旁,“区长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物流中心堆场管磅秤的人,换了吧,”陈区长轻描淡写地指示一句。
葛宝玲听到这话,眼皮子禁不住就猛跳一下,她分管的交通局是能查路政的,有人会琢磨磅秤怎么玩,她先是果断地点点头,然后就犹豫地发问,“只是换掉……要不要做处理?”
“自查吧,好像还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陈区长叹口气,“这个问题,你要重视起来,他现在能收受好处,将来就能在磅秤上搞鬼,不好的苗头,必须扼杀。”
王媛媛从李简那里了解到,过磅员目前还没在磅秤上搞鬼——起码李简是这么说,但同时李总也表示,半夜来的车,过磅员是不给过磅开单的,如果司机不想守着货呆一宿,那最好是给人家意思一下:大半夜的过磅,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葛宝玲的脸上,有些微的异样,心说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不是很正常吗?
事实上,过磅开单这个活儿很轻松,只是有点枯燥罢了,所以过磅员也是些关系户,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好的,换什么人……你有计划吗?”
“你不能小看这个事情,”陈太忠看到她的不以为然了,于是很严肃地指示,“找正式工过磅,最少副科级的干部推荐,出问题的话追究连带责任。”
3751…3752 陈警官
3751章陈警官(上)
葛宝玲这个人,算是非常会来事的,知道陈区长决心已下,她也不做辩解,第二天上午就安排人停了那四个过磅员的工作。
不过她一时没有得力的人手,索性从交通局和民政局抽调了几个靠得住的,先维持住堆场的运转,然后再筛选人。
其中有一个,是民政局的办公室主任,他自告奋勇地为老区长分忧解难,然后他就问一句,“那半夜来车,咱们过不过磅?”
葛区长沉吟一下,发现不管过不过磅,都有不好的地方,现在看磅秤的,都是有点身份的,半夜起来实在不太合适,但是不起来,又不够体恤司机,好像工作态度也不够端正。
她想一想,最终还是决定问一下陈区长——这件事情让她已经被动了,再有纰漏的话,保不准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这点小事你也问我?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真的有点吃惊,他其实很少干涉别人的工作,“你看着办吧……不过要我说的话,堆场外面给他们划出来块停车地方就不错。”
物流中心有停车场在修建中,不过拉煤的车是不许进的——太脏了,而司机们将车随便停在路边的话,货物容易丢失。
葛宝玲觉得,区长这个指示不失为一种选择,司机们连夜过磅,可不就是图停在堆场里面安全?外面划一块地方专门停车,有一两个人看守就行了。
陈区长挂了电话之后,背着手继续听马媛媛的解说,马总想扩建北崇宾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能满足于只搞个四层简易楼。
“起码要有一层楼的套间,便于为领导服务。其中要有最少四个豪华商务套。很多外来的企业已经对我表示,如果有够档次的商务套,可以考虑长包房……北崇目前就没有上档次的写字楼。”
“宾馆和写字楼。其实并不是一回事,”陈太忠笑一笑,要说别的。他可能不懂,但是说现代办公理念,他相信北崇还真不会有几个比他强的,“过度就是过度,这个没必要搞。”
这就是一锤定音了,马媛媛也不敢再坚持,但是犹豫好一阵之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发问,“我们能否自筹资金……提高一些房间的档次?”
“嗯?”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他侧头看她一眼,“宾馆最近很有钱?”
“不是,”马媛媛吓得连连摇头。事实上她这么坚持。还确实是因为宾馆最近比较有钱,但是她怎么敢就此承认?
北崇宾馆一直都是捉襟见肘的地方。反正没钱了就找政府要,有钱了就找个名义花掉,账上的钱不敢有太多,否则时刻都有被区里化缘的可能。
但是陈区长跟上一任张区长不一样,他从不拖欠宾馆的费用,也不过问宾馆的账目,又因为移动充值卡一事,马媛媛办得相当漂亮,陈区长平时在家里,也享受到了便利的饭菜,所以他要办什么事,就绕过李红星直接联系马总。
那北崇宾馆想要什么应付款,别人也不好拖着卡着,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像北崇最近强调安全生产,有好几个会议都是在宾馆开的,相关的会场租用和会餐费,也有五六万了。
这个费用是该白凤鸣支付的,搁在往年,白区长能在半年内结账,那就算厚道了,谓之季度结——冬季开始的时候,才结算春季的费用,拖到最后,宾馆哪怕抹掉一些账目,也想尽快拿到钱。
机关之间,这种拖沓的作风实在太常见了,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在里面,北崇宾馆想搞好,也搞不到多好。
这个因果关系很明显,北崇宾馆被各个行局、区长之类的拖欠诸多费用,他们自然就要拖欠供货商的费用——有时候也会昧掉零头不给。
当然,宾馆毕竟是公家单位背靠区政府,供货的人是不缺的,但是尼玛……这么坑爹的支付方式,还有一些回扣之类的,所以宾馆的采购价要远高于同行——提高供货价,本身就是规避损失的行为。
就是因为如此纠结的关系,宾馆想搞好很难,但是马媛媛也不敢说,我们就不接会了,只接散客——那才是真正的找死。
但是陈太忠来了,尤其是充值卡事件之后,白凤鸣就主动跟马媛媛说了,以后改成月结吧,本月结上月的——你指望他现结,这实在不太可能,白区长手上的事儿太多了。
谭胜利倒是还想保持季度结算这种方式,但马媛媛说,这个怕是行不通了,区长最近屡次跟我说,你宾馆这么多会,不能总让区里贴钱。
谭区长听到这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补发教师工资一事上,宾馆是出了大力,我也很感激,那以后就改了结算方式吧。
这个资金一盘活,北崇宾馆就慢慢地有点起色了,以前马总四处登门要钱,还未必足额,现在不必把功夫下在这个上面了。
所以说陈区长对北崇的改变,不仅仅在那些看得见的东西上,有些变化是静悄悄的,润物细无声,也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尤其是最近,北崇大项目频频,多少外地人来区里寻找机会,都要投宿在这里,对一个宾馆来说,入住率才是根本——大家为什么热衷于接会?图的还不是接待会议那几天,入住率高?
再加上陈区长比较认这个宾馆,很多自己有招待所的行局,也愿意来宾馆吃个饭啥的,比如说交通局、移动公司、农行和建委之类的,以前基本是不来宾馆吃饭的。
所以马总手上,是有了几个小钱——不枉她在充值卡一事上辛苦一番,那个事情她办得并不容易,六十万的周转资金,她硬生生地借了四个月,撇开欠下的人情不提。只说一次次把卡拿到朝田变现。差旅费之类的加起来也亏钱了。
按惯例,有钱她应该尽快花掉,可新区长虽然不问宾馆的账目。马媛媛却也不敢胡来,目前她手上有个百八十万,想找个口子花掉——但这个风。得先吹到区长耳朵里。
“你自己有钱,那就花嘛,”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北崇宾馆近期的经营状况有所改善,他是非常清楚的——廖大宝跟大厨都处成朋友了,虽然他有点恼火马总顶风硬上的行为,但是话说回来,钱是宾馆赚的,他要是随便干涉。也不是那么回事。
自己赚的钱,自己都不能花,那大家辛辛苦苦地赚钱图个啥劲儿?
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点一句。“投资基础设施建设。是为了钱生钱,我是赞成的。但是有个原则……要经得起审计。”
经得起审计,也就是允许马媛媛适当地吃点回扣啥的,但是不能太过分——这是陈区长一向的原则,贪财不算什么,能做出事情就行。
他的话说得平淡,却也隐隐有种威慑感,马媛媛闻言不怒反喜,手里的钱可以花出去了,当然,这个吃相要文雅,于是她点点头,“请您放心,我一定……”
她的话说到一半,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走过来,一脸焦急地发话,“马总,又有人丢钱了,这次丢钱的,是《朝田晚报》的一个见习记者……”
“又有人?”陈区长听得眉头一皱,这丢钱丢成常态了?
“最近拼房间的人里,经常出现财物失窃的现象,”马媛媛发现区长神情不对,忙不迭出声解说,“我们除了告诫顾客之外,目前已经投资两千余元,推出了保险箱服务……”
这实在是没办法的选择,北崇宾馆现在的入住率,稳稳地维持在七成以上,前文说了,两人标准间一个床位是四十,想包房间得出一百——很多老住客知道这个行情,就说我还有个同事上厕所去了,就是八十了哈。
这个小漏洞钻一钻无妨,北崇宾馆这么搞,主要是有太多拼房间的现象了,但是这一拼房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没准就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有人喜欢晚睡,有人喜欢早起,有人呼噜打得山响……这些矛盾都是次要的,常跑江湖的,知道看好自己的重要财物,比如说把钱包压在枕头底下,但是社会上也从来不缺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
所以这几个月,北崇宾馆发生了最少四起盗窃案,事实上在第二起盗窃案之后,前台就提示那些单身旅客了,注意保管好财物,同时购进了不少文件柜,帮客人代管重要物品。
但是这重要物品不包括现金和首饰,后来又发生两起失窃案,搞得北崇宾馆头都是大的——四起案子里的四个嫌疑人抓住了俩,还有俩在逃,真的……折腾不起啊。
所以说宾馆的扩建,也确实是迫在眉睫的需求了。
解释完之后,马媛媛看一眼年轻男子,眉头微微一皱,“不是强调了吗?重要客人还是要尽量不拼房间?”
“就没有拼房间啊,”年轻男子苦笑着一摊双手,“一个标间里,住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全是同学和亲戚,他们玩得很晚,挤着睡了一夜,一觉醒来,五个人身上的手机和现金全不见了。”
“我艹,”马媛媛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女性干部也有骂脏话的时候,当然,她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说……他指控咱们内盗了?”3752章陈警官(下)
“就是这个意思,”年轻男子苦笑着回答,“他没说一定是内盗,但是他不认为自己人会偷自己人……都是熟人。”
“他们住的是哪个房间?”马媛媛皱着眉头发问,“会不会是外面路过的小偷?”
这一拨人住的房间并不临街,事实上北崇宾馆临街的房间就那么几间,而且宾馆里有值守的保安,除非眼瞎了的小偷,才敢惦记深入宾馆偷东西,尤其是这帮人住的是二楼,这没有防护栏啥的,小偷想上也上不去。
宾馆和客人一致认为,可以排除外来人作案的嫌疑,不过客人们认为。是宾馆出了内贼。但是宾馆则认为,是客人里面出了内贼。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年轻男人是宾馆的后勤股长。分管保安等事宜,他强调一句,“已经报案了。他们一共丢了九千余元的财物。”
九千余元的财物在北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