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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剑拔弩张,中苗那边也不敢轻易上前,而侬多则冷笑道:“还说不是奸细,你们手上的东西,是中原汉人的杀器,老远就能杀死人!”
听到侬多的话,中苗原本准备扑上来的男丁纷纷后退,忌惮的心理表现在脸上。
等双方重新撤开,禾卢赶紧上前说和道:“别伤和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误会?还是你们三族明知道他是汉人的奸细,还把他带来?”侬多转头等着禾卢质问道。
禾卢倒吸一口凉气,其实他是知道刘愈是汉人身份的,但现在打死他也不能承认,否则苗族甚至有理由把他们全都杀死。汉人跟苗人的仇恨不是一两天所形成的。
“汉人?他是汉人?哎呀,我可不知道,他是跟黄越的人一起投奔我们的,他说自己是黄越的达求,我们去哪求证?”
过河拆桥。刘愈在心中将这个阴损的禾卢骂了一通,而此时米耳却跳出来道:“阿爸,你怎么能说瞎话?付当家的是汉人,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他帮我们越人这么多,现在我们能置他不理吗?”
禾卢骂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回来!”
米耳却充耳不闻,拉着朵琳的手跑到刘愈这一边,有要共同进退的意思。
“还是越家的小阿妹懂礼,禾卢达求,我这一路上帮越人,真是帮错人了!”刘愈苦笑着叹道。
侬多见刘愈自己婉转地承认了自己是汉人,便更加有恃无恐,喝道:“还不将这些汉贼杀死,他们可是侵占了我们家园,残害我们苗人的罪魁!”
一群人被侬多所挑唆,他们登时热血上头,准备上前拼个你死我活。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时,柳丽娘突然从后出来,立于刘愈身前,道:“住手!”
“侬阿罗?”侬多见到柳丽娘,还是吃了一惊:“你为何在这里?还跟这个汉人的奸细在一起?难道你要背叛你的族人?”
上来就给柳丽娘定性,刘愈猜想这个侬多应该是跟柳丽娘有权力上的瓜葛,他是明知道柳丽娘在此,还装作不知道。
“他虽然是汉人,但他不是汉人的奸细,他是来帮我们苗人的朋友。”柳丽娘义正言辞道。
中苗的人明显有些惊诧,互相之间也在对望,显然是柳丽娘在族中也有很高的地位,说话也管用。
侬多见情势不妙,马上冷笑道:“汉人是我们的仇敌,仇敌,永远不可能是朋友!”
柳丽娘再喝道:“他不但是我们苗人的朋友,他更是我侬阿罗的男人!难道我的男人,会跟我们苗人为敌吗?”
一语哗然。
苗家尊贵的“侬阿罗”,当众承认一个汉人男子是她的男人,而这个男子,却是越人带过来的,还在合族的比试上大出风头。
侬多一脸愤怒道:“侬阿罗,今天你破坏我们苗家的风俗,未婚便去找野男人,这个野男人还是个汉人。现在,你不再是我苗家的侬阿罗,我要代表逝去的大理老,将你火刑处死!”
一番极度威胁的话,柳丽娘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侬多,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侬巴阿家养的一条狗,狗咬主人,你连条狗都不如!”
第五百六十九 识时务为俊杰
侬多是中苗的暂代理老,明日或者就是大理老,他被柳丽娘当中骂是条狗,脸上怒意隆隆。刘愈能感觉出,这老家伙对柳丽娘动了杀机。
“准备迎敌!”连乎生喝了一声,手底下的士兵马上将子弹上膛,瞄准了对面随时会汹涌扑上来的中苗人。
刘愈知道,若是开战的话,他未必能撤到越岭北部跟朝廷军会合。
侬多站在那,脸似乎也被跳动的火光映的抽搐,便在此时,南边升起火光,而隐约也从蓝平南边的方向传来喊杀声。
一名苗族的士兵狼狈不堪的从人群中挤进来,到侬多面前,站都站不稳,半跪在地,用苗家话急忙说了两句。话说完,便是白族和北苗过来看热闹的人,脸上也露出慌张的神色。
刘愈猜想应该是南苗已经杀了过来。
“他说什么?”刘愈问站在身前的柳丽娘。
“他说南苗的军队来了,在杀人放火,还有安南的军队。”柳丽娘脸上带着忧虑道。
刘愈闻言也稍微惊讶了一下,原来南苗已经跟安南勾结在一起。那之前南苗北上,岂不是要鼓动着这些少数民族一同“归附”安南?若是南苗在之前的比试中获胜,那结果可能一样。
再看周围的各族人,想的都是如何赶紧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各族也顾不上看中苗跟刘愈之间的热闹。南苗杀过来他们并不担心,关键是安南的军队,安南图谋南疆之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现在过来。又在杀人放火。不赶紧走很可能会给中苗人陪葬。
南疆的少数民族就是如此,各扫门前雪,现在危难当头,没有人会听不相干之人的指挥。而各族过来商讨合族的又是族中的高层,这些高层很少有不怕死的,就算是他们不怕死,但也要想着自己死了族人群龙无首。
连乎生见情势混乱,马上请示刘愈道:“大当家。我们还是趁乱杀出去,从这里往北,不过四五十里便可与大军会合。”
刘愈正不置可否,一边的霍病嚷嚷道:“怕什么,跟他们拼他丫的。”
刘愈没说话,而柳丽娘则在打量着刘愈,好像在等刘愈的决定。刘愈苦笑看着柳丽娘道:“丽娘,你是因为知道安南的军队杀来,所以来见我?”
柳丽娘脸色有些平静,她能看出刘愈脸上的失望。若是她主动来找刘愈,那刘愈肯定会很高兴。如刚才那般亲昵。但若是她提前知道安南人杀来,而为了得到刘愈的帮助,才对刘愈虚以委蛇,那刘愈会感觉被人利用而现出如此的失望。
柳丽娘明知道点头会让刘愈更不开心,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刘愈叹口气,把脸调向另一边,而此时侬多已经顾不上跟刘愈为难,而是要组织人手来保卫中苗的大寨。中苗的大寨就好像是蓝平的最终堡垒一样,若大寨失守,那将意味着中苗人心离散,一族不存。
“别乱,听我说!”刘愈突然大喝了一句,却没什么反应,各家还是顾着赶紧召集族人撤退。
刘愈从背后拿出短枪,朝天空开了一枪,随着这一声“砰”地响,场面登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寻找刚才异响的发声点,而最后所有人都看着举起右臂的刘愈。
“朝廷的军队,马上就会来这里,会帮你们打退南苗和安南军队的入侵,你们要拿起武器,不要自乱阵脚!”
侬多对刘愈怒喝道:“安南的军队来是侵略,你们顺朝的军队来就不是了?别听这个人的胡言,先把他们铲除再说!”
侬多气愤到暂时放弃要保卫家园,非要先带人杀了“顺朝奸细”的地步。
中苗因为侬多的态度,而非常不友好,但越族佤族和安族三族则对刘愈似乎有些信任,因为之前几天的相处,他们也能感觉出,这个“顺朝奸细”不像南苗那般以势欺人,跟他们之间有些“交情”。至于白族和北苗,则拿不定主意,他们来的人本来就少,现在他们不知是要该逃命,还是听中苗的,又或者是听这个“朝廷奸细”的。
柳丽娘眼见情势马上收拾不住,登时将自己的手臂举了起来,然后将分开的五指合了起来。
“我侬巴阿米罗以白溪阿罗的名义起誓,眼前这些汉人可以帮我们族人渡过危难。如果你们继续跟着这条狗走,那苗人将会自取灭亡!”
刘愈对柳丽娘起的誓不是很明白,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问。这个誓却挺好使,至少中苗的人听了,都没再继续逼近过来,而是回身看着侬多。
“别听她的,她是我们苗人的叛徒!”侬多嘶喊道。
“可是她以白溪阿罗的名义起誓,她还是我们的侬阿罗,怎么会把族人陷于危难之中?”
刘愈心想,这个“白溪阿罗”在苗人中应该是个神一般的存在。也是后来刘愈才知道,“白溪阿罗”,意为苗母,是苗家人尊奉的祖先。
趁着中苗人对事态有些摇摆不定时,刘愈对霍病一招手,霍病马上明白要做什么。这小子平日里战场上杀人如同探囊取物,登时从身后掏出两把短枪,越过人群,朝着几十步开外的侬多身上便是两枪,随着两声枪响,侬多肩膀和大腿中弹,虽然死是死不了,但人已经倒在地上。
“敢跟小爷我玩命?去你老娘的!”霍病身材不高,但往那一站,没有哪个苗人敢靠近他。他目光扫过,苗人更是只有后退的地步。
“你,你是谁?”侬多被族人扶着坐在地上,看着如同杀神一样的霍病。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霍病是也。你们哪个敢来跟小爷我较量较量!”
南疆的确是穷乡僻壤,但中原的一些事还是会传到南方来,比如说如今中原的形势,比如说擅权而定帝王废立,用两年时间平定了岭北和突厥的刘文严,比如说那个在塞北叱咤风云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霍小将军。
如今突然一个大活人的霍病站在眼前,是个人就要吓一跳。如果是自称或者是假冒的那也就算了,可霍病自来的霸道,和他的浑,是没人能假冒的来的。
此时北方的天空突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焰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吸引过去,这焰火距离苗族的大寨已经不到十里路的模样,刘愈猜想应该是花集安和张无诸已经带军队进来跟他会合。
柳丽娘对局促不安的族人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安南和顺朝的军队都已经杀来,现在你们已经无路可退,难道你们要看到自己的部族亡族吗?”
北苗的人最没立场,北苗的理老靠近了霍病一点道:“我们相信侬阿罗,霍将军,我们同意跟顺朝军队合作!”
霍病瞅了北苗理老一眼,不屑道:“老家伙,事别跟我商量,我说了不算,跟我们司令说去!”
这时有些人才意识到,中原王朝鼎鼎大名的霍病在这里也只是个随从,而一切都是那个“付离达求”说了算。而“侬阿罗”自始至终也没跟霍病商量过什么事,而被“侬阿罗”认定为自己男人的男人,还站在一边。
这个人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了。
禾卢此时很聪明,赶紧招呼着越族的人靠近过来,随后安族和佤族的人也投靠过来,因为北苗已经表明了立场,白族人则看了看两边的形势,加入到刘愈这一方。
到此时只剩下中苗的人,虽然这里是中苗的地界,但南有南苗和安南的入侵,北有朝廷军,中苗完全处在夹缝之中。
柳丽娘见中苗的人有些犹豫,再喝道:“你们是听我侬阿罗的,还是侬多的?”
中苗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侬阿罗”,随后更多的热闹附合,中苗的人纷纷跑到柳丽娘这一边表示投诚之意,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受伤不起的侬多。
第五百七十章 蓝平之战(上)
一宿的恶战,朝廷军跟中苗的联军一起,将南苗和安南的军队暂时打退。南苗的军队完全是散兵游勇,被花集安率兵以土炮和火枪压制之后,便像丧家犬一样逃走。
安南的军队情况要好很多,而安南的军队也都是精锐之师,他们虽然没有朝廷军的先进武器,但在进攻受挫之后,暂时撤到关岳山以东,如此便进可攻退可守。
作为这场战事的总指挥,刘愈一直留在中苗的大寨中,而没有亲赴前线。而当晚柳丽娘则作为中苗的领袖,带着族人拼杀在第一线,与中苗直接对敌的是刚被朝廷军打散了的南苗残部,因而中苗在当晚没什么大的损失,却取胜鼓舞了士气。
早晨柳丽娘回来时,刘愈则坐在摊开的军图前的长凳上,头靠在膝盖上,一副心不在焉昏昏欲睡的模样。
“将军……”柳丽娘带着两个随从进来,唤了一声。
刘愈稍微抬起头,无喜无悲,只是问了一句:“回来了?”
柳丽娘能感觉出刘愈态度的冷淡,以军人的方式行礼道:“将军,便不担心外面的战事?”
“我只是个指挥着,我把战术制定妥当了,剩下的便是在外的将军根据实际情况来办事……喂,谁让你坐本王身旁了?”
刘愈说完,侧过头发现柳丽娘已经在他的那条长凳上并排坐下。
柳丽娘一笑道:“将军还在生丽娘的气?”
柳丽娘这么说,倒好像是刘愈小气了。刘愈正视着土质建筑门口的方向道:“丽娘为族人鞠躬尽瘁,硬挨值得嘉许。当下战事要紧。怕也没人有时间生谁的气。”
柳丽娘热恋贴冷屁股。站起身道:“那有时间了,将军再生丽娘的气便好。如今战事着紧,还是希望将军能保卫这些需要您保护的族人,别动了气。”
刘愈心中无奈一笑,柳丽娘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公报私仇。想到这里,刘愈也在心中琢磨了一下,什么时候跟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