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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听说,先头几天,春姑娘还拿捏着自己在家时是嫡长的身份,使人叫贾庶福晋过去见她来着……”奶嬷嬷凑到伊尔根觉罗氏耳边八卦着。
伊尔根觉罗氏轻蔑的一笑,“那个人就是个脑子不清楚的。谁家有这样的规矩?在夫家时自然以在夫家的排序来论尊贵,哪有拿着娘家时的地位说事儿的。嘁——”
“谁说不是呢。”说起贾元春,奶嬷嬷也是一脸的不屑,“真不知道那一位是怎么教养出来的。老奴看着贾庶福晋倒是要好一些。”
“她们虽是都姓贾,却是两房的人,真要论起来,兰芳园的那位只能算是旁支嫡出,比着贾氏也尊贵不到哪里去。”
兰芳园,是贾元春如今的住所,跟着大阿哥的其他几位侍妾一道住在里头。
奶嬷嬷点了点头,贾家的那些事情,伊尔根觉罗氏在找人调查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她,所以这位奶嬷嬷也是知道的。
“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奶嬷嬷狐疑的问道。
伊尔根觉罗氏勾起嘴角,笑道:“急什么,总会知道的。”
听了这话,奶嬷嬷也笑了。“福晋说的是,却是老奴心急了。”
几位侧福晋庶福晋的房里,伊尔根觉罗氏可都是安排了人盯着的,不怕那些女人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儿。
“如今时日尚短,这个贾氏到底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叫人省心,还得再看看才行啊。”伊尔根觉罗氏叹道。
“福晋是想……”奶嬷嬷听这话音儿,不禁皱起眉头,问道:“抬举贾庶福晋?”
“嗯。咱们府里,已经好些年没有小孩子的声音了。总这么下去……”伊尔根觉罗氏低垂着眼,幽幽的说道:“贾氏若真是个不争不求的,倒不如叫她拔个头筹,总好过便宜了张佳氏她们几个吧。”
奶嬷嬷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心道这事儿总也是难免的。她见伊尔根觉罗氏的情绪有些个低落,便打起精神劝慰了几句不提。
绣橘送走了来传话的管事,回到屋里就见到贾迎春拧着两道娥眉在那里想事情。她也不敢出声打扰,只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绣橘,你等下出去找潘又安家的去查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迎春突然出声道。
“是,主子。”
“再查查薛家。”迎春又道,“添妆那一日之后,薛大姑娘就不怎么跟着咱家来往了。好不好的,怎么这会子见天儿的过来要见我?”
绣橘笑道:“怕是想指着主子帮衬帮衬她们家呢。不是说,她们家因着进贡的宫花不好,叫内务府给撸了牌子了吗?想来,那位薛大姑娘是想求着主子帮着她家跟王爷说说情,再拿回皇商的牌子也不一定呢?”
是这样的吗?
贾迎春半信半疑的看着绣橘,说道:“若真的只是如此倒也就罢了。外头的那些事情,横竖我是不理会的。我只怕,那位薛大姑娘求得并不仅仅是这个……”
绣橘不解的挠挠头,“别的事情,奴婢可是想不出来了。”
“别想了,等着潘又安家的打听回来,咱们也就知道了。”迎春说道,“薛大姑娘的心思深沉,轻易也不是那么好猜的。索性,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是。”
潘又安家的消息还没打听回来呢,迎春先是叫平儿说的话给惊着了。
原来,凤姐儿到底不放心林之孝家的一个人过来,生怕她事情说得不清不楚的,便叫平儿跟着一道过来见迎春。
平儿见了迎春也不多话,只拣了要紧的事情嘚吧嘚吧的说了。
迎春性子沉稳,素来就极少发脾气的。只是今日平儿说得那番话,竟叫迎春气得拍案而起。
“我说呢,薛家的那位怎么这几日见天儿的过来请见,原来竟是图的这个!”迎春冷笑道,“倒是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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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看不清
见迎春如此说话,平儿惊问道:“难道薛大姑娘已经来找过您了?”
“可不是嘛。”说话的却是端茶上来的绣橘,只听她抱怨道:“再没见过像薛大姑娘这样儿的。见天儿的上门请见,还拿着什么姐妹情深之类的话说嘴,真是的……”
“庶福晋见了?”
“没有。”迎春压着怒气,淡淡的说道,“我跟着那一位有什么姐妹情深的了,做什么她来了,我就得要去见的?”
“平儿姐姐是不知道,薛大姑娘头一回上门请见的时候,还打着主子表姐妹的幌子,连着我当时听了都吓了一跳呢,还道是谁呢?问了管事的才知道,竟是那一位。”绣橘撇了撇嘴,没好声气的说道。
平儿松了一口气,笑道:“庶福晋没见便好。”
绣橘也笑了,“可见主子英明呢,这要是见了,怕是甩不脱手了呢。”
迎春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只是吩咐绣橘催着潘又安家的快点打听消息回来。
等着绣橘应声出去了之后,平儿方问道:“庶福晋这是……”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迎春蹙着眉说道,“薛大姑娘每隔一日便要来一遭,无论我见不见,薛家的马车总会在王府外头停上半日……”
平儿听了这话,也低头想了片刻,却一时毫无头绪。
“许是薛大姑娘想叫庶福晋心软方才如此作法的罢。”平儿不甚肯定的说道,只是,她自己心里也不信这话。
迎春叹道:“这话,怕是你自己也不信吧……”
平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道:“薛大姑娘的心思,奴婢哪里真的就能摸着的呢。”
迎春勾起唇角,冷笑道:“这倒是,像薛大姑娘那样儿精于算计的,我也是从没见着过。”
迎春又拉着平儿问了些家里的事情。知道凤姐儿有了身子,迎春忙使人拿了匹绣了百子图的缎子来,说道:“补药之类的,我不敢乱给。只这缎子。原是宫里头赐下来的,如今给了二嫂子,图个吉利罢了。”
平儿代凤姐儿谢了一回,便也就作辞家去了。
“二奶奶身边儿没人,奴婢总不放心的,这便就回去了。”又道,“薛大姑娘的事情,若是庶福晋得了什么信儿,还请使人往咱们府里送一送,也好叫我们奶奶宽心些。”
迎春一一应了。又唤绣橘好生送平儿出去。
迎春跟平儿之间的谈话很快的,便传到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耳朵里。
“好一个薛家!竟敢算计到郡王府的头上来了!!”伊尔根觉罗氏一掌拍在案上,怒道。
薛家?听着有些个耳熟呢。奶嬷嬷暗忖道。只是一时之间,这位老嬷嬷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哼!我原还奇怪来着,贾家大房的亲戚中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姓薛的来。没承想竟是个假的。”伊尔根觉罗氏冷笑道,“这胆儿可真是不小哇!”
“福晋,这事儿可是不小。放利子钱呢!放到寻常人家可是要抄家的大罪!王爷这两年方才在万岁爷的跟前儿好过一些,偏就有人看不过眼,这就算计到头上来了。”
“……这事情,可是不能叫人给随随便便的糊弄过去了,非得好好查查不可。”奶嬷嬷恨声说道。“这个薛家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是有人授意叫薛家这么做的?府里头可有人跟着这个薛家有勾结……这些可都得查清楚咯。”
伊尔根觉罗氏冷冷一笑,“查!当然要查!我倒要看看,这是谁在跟着我们府上作对呢!”
薛家的事情查的很快。
过午之后,潘又安家的就急慌慌的进府,把打听来的事情跟着迎春这么一说,气得迎春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盏。拍着桌子怒道:“好你个薛宝钗!这是诚心想要了我的命呢!”
“主子,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呢?这事儿……”潘又安家的,也就是司琪,急道:“奴婢真是没见过薛家大姑娘这样子的人了,自家做的黑心事儿。偏要拿着别人做幌子,丁点儿没有想着这事儿要是叫人知道了,主子可是没有半点儿活路的了……”
迎春杏眼一瞪,“绣橘,咱们去见福晋。这事儿无论如何绕不开福晋和王爷的。”
又对着潘又安家的吩咐道:“你回去,赶紧去找到我二哥和嫂子。也不知道林家那里知不知道这件事儿呢?总之,叫我哥哥嫂子赶紧把这事儿告诉给姑妈知道,也叫林家心里有个底儿。”
“这事儿事关朝廷律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还是叫王爷和林姑父拿主意吧。”
说着,迎春理了理衣裳,带着绣橘往主院正屋去了。
潘又安家的一边在心里赌咒发誓的把薛家上上下下的问候了一个遍,一边脚下不停的出了直郡王府,坐车去找凤姐儿了。
迎春见了伊尔根觉罗氏,也没二话,直接就跪下来请罪了。她把薛家在外头打着直郡王府和林家的招牌放利子钱的事情一说,伊尔根觉罗氏也怒了。
“到底是什么人给了她们胆子,敢这样子算计我们王府了?!”
迎春也是气恼至极,只听她道:“……说起来,妾身也是很不能理解那一家子的心思。按说她们家不过是个商户,虽说祖上曾经是皇商,到底脱不了一个‘商’字呢。”
“那样子的出身,偏偏家里的姑娘给及教养的心比天高。只觉得这世上再没人能比得过她自个儿的了,见着谁都是满嘴‘规矩’‘体统’的教训,也不管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旁人又是什么样的出身……不说妾身娘家的几位姐妹了,便是林表妹,她也是一口一个‘丫头’的叫着,又说林表妹什么‘横针不动竖针不拈’的,只看些史书之类,失了女儿家的本分云云……”
迎春难得的抱怨,倒是叫伊尔根觉罗氏越听眉尖儿越是上扬,心道:哎哟喂,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自个儿是不是听说过谁就是这样儿的呢……再一想,这薛家的姑娘可不就是跟着老四一个德行嘛!可是人老四好歹也是个皇阿哥,又是先孝懿仁皇后教养长大的,算是半个嫡子了。他端着架子拿捏身份教训人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商户出身的姑娘,也敢对着一品大员的女儿吆三喝六的,这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行了,快起来吧。这事儿原也怪不得你,不过是那起子刁民做下的下作事儿。”伊尔根觉罗氏挥了挥帕子说道,又去吩咐绣橘,“还不快些扶你家主子起来,仔细地上凉,受了寒气可就不好了。”
迎春道了声谢,在绣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一番看座上茶之后,伊尔根觉罗氏方才说道:“这事儿你做的对。利子钱那东西,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是不能沾到一星半点儿的。这要是沾上了,不说爷的名声扫地了,单就咱们阖府这么些人的前程,还有你的性命,也是没有了的。”
“薛家后头到底有没有人指使,这事儿我还要再查一查。”伊尔根觉罗氏拧着眉不解的说道,“我只不信,不过一个商户出身的罢了,怎么就有胆子又是算计王府,又是攀扯朝廷大员的呢?她们眼里当真没有朝廷法度了不成?”
兰芳园里,贾元春难得有闲情雅致的在自己屋子里抚琴。染着鲜红蔻丹的素手在琴弦上轻挑慢捻,涂着桃红胭脂的樱唇勾起一抹算计得逞的笑意。
哼!不过一个庶福晋罢了。自己好歹也是她的嫡姐,竟然就敢目中无人,还对着自己摆起庶福晋的款儿来了。呵呵……我倒要看看,等着那件事情东窗事发的时候,你贾迎春到底还能不能独善其身!
你如今站得有多高,我就能叫你摔得有多惨!!
呵呵……
听着贾元春一阵一阵愉悦的笑声,抱琴却是轻轻一叹。
自己真是越发看不清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了。
九曲流觞亭里,花梨木的棋盘上,一颗白玉棋子被轻轻落下。
黛玉抬起手,收起棋盘上的几枚黑子,笑道:“承让了。”
“唉——还是跟林翰下棋来的舒畅啊。”九阿哥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笑道:“想怎么虐就怎么虐……”
黛玉忍俊不止的捂着嘴笑了起来,“这话说的,真是叫人羞羞脸了。我哥哥比着你小不说,他原就不擅长下这个,偏你没回在我这里输了,都要跟着他扳回两局来方才算完。这真是……”
说着,一个小白眼就翻了过去。黛玉轻哼了一声,道:“这是不是哥哥常说的——柿子都挑软的捏?”
九阿哥放下茶盏,笑道:“也不知道这些子歪话都是你哥哥从哪本书里看来的,亏得他又要记科举文章又要记这些有的没的。真是难为他了。”
黛玉蹙起眉尖儿,“你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话呢?”
九阿哥笑了笑,正要说话呢,却见秦桑突然进到亭子里,对着两人福了一礼,道:“贾家的琏二奶奶来了,说是有急事儿要找太太。”
☆、231、凤姐儿上门
黛玉跟着九阿哥对视了一眼,这才道:“我记得娘亲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