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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里没有CD、没有播放器,阿观怀疑是不是几个丫头轮番等她睡着时,在她耳边重复说同样的话,于是她慢慢地接受了。
她接受什么话?
就是「对不起」。
每次入梦,她总是听到有人对她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害了她的性命,对不起让她担受罪刑,对不起背叛她的信任,对不起……一大串、一大串的对不起,让她被洗脑似的,在偶尔不经意想起齐穆韧时,心平气和、再无恼恨。
已经原谅他了吗?
说实话,她不知道也不确定,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叮咛着自己别再轻易爱上,但她心底的酸楚的确淡了,那些让人咬牙的过往也不再纠结她的心。
也许是她豁达吧,也许她天生肚量大,也许爱多了,恨就没有地方可以装得下,也许再多些日子过去,爱变得数量稀少,她便又恨起来了……谁晓得呢?
「主子醒来啦。」
琉芳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阿观,惊叫一声,急急唤来晓初。
「主子醒了最好,手脚俐落些,咱们快点整理整理到外头去,齐古已经将茶壶全给搬来了。」
晓初和琉芳一起进了内屋,拿起衣裳就要往阿观身上套。
「茶壶?」哪里来的壶,她自从搬进庄园后,半把壶都没烧呀。
「主子没听错,就是茶壶,月季说了,老大夫说主子心思重,定是放不下心中的怨怒,可那郁气积在心底不发作出来,对身子不好,所以喽,咱们几个商量老半天,决定想个办法让主子出气。」
阿观被琉芳和晓初一左一右给搀着走向前堂,看着月季正指使着晓阳、红霓、绿苡和齐古把屋里的桌椅全给抬到屋外,整个屋子顿时变得空荡荡,只剩下摆在屋子中间一堆像小山似的茶壶。
她走近拿起其中一把,这些壶她是认得的,是齐穆笙厂里工匠做出来有瑕疵的壶,不能拿到市面上,齐穆笙也不肯赏给下人,说若是下人拿出门炫耀,会破坏商誉,便满满地堆了整座仓库。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阿观讶然问。
「还不是晓阳蛮横,当初要把主子的家当全搬出来时,说是一纸一笔都不能落下,别说这些茶壶,便是主子刻的橘子皮,全让咱们给打包带出来了,三爷满脸苦笑,却也拿晓阳无可奈何。」
晓初这话说得不尽实,橘子皮是真的,可壶太笨重、又占位置,当时车子实在塞不下,并没有带出来。
「主子不是说过砸东西能让人发泄脾气吗?今儿个,咱们就来砸个痛快。」月季笑道。
阿观有点傻了,小气财神性格发作,能用的东西呢,就算做得不够好,也不比市面上几两一把的差,总是工匠们的心血。
「瞧,主子肉痛了,她心底肯定在盘计着,这些壶能卖多少银子。」晓阳嘲笑阿观。
「痛啥?又不能卖、不能吃,留着当夜壶吗?」晓初说道。
琉芳见阿观迟迟不动作,拿起壶就往墙上砸去,匡啷一声,琉芳大喊,「我最讨厌岳掌柜了,老是爱讨价还价,也不想想咱们绣一条帕子得花多少工夫和精神,就算让咱们占点便宜,他能亏到哪里。」
晓阳见状,也抓起一个往地上用力砸去,学着琉芳大叫,「我最讨厌晓初了,每次都笑我胖、笑我脸圆得像肥猫,我已经尽量吃得很少了。」
听见晓阳这样说,大伙儿全笑起来。
月季也跟着拿起茶壶。
「我最讨厌晓阳、晓初、琉芳、绿苡、红霓,天天拿事儿编派我,总有一天事情落到她们的头上,看我怎么报仇。」
说完,狠狠将茶壶往墙上砸去。
齐古见状,直觉问月季,「她们拿什么事儿编派你?」
他不问还好,一问,满屋子人全笑开,惹得月季满脸绯红,又抓起几个壶猛往墙上咂。
阿观被她们左砸一个、右砸一个,弄得精神振奋,拿起茶壶也跟着扔,扔了一把就有人往她手上再塞一把。
「混蛋!」「烂人!」「我是白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可信,女人当自强。」
「相信男人的是傻子!」「蠢女人!呆女人!笨女人!才会在爱情里沉沦!」……
她一句一句骂,骂得起劲,骂得张扬,分明知道主子嘴里骂的男人是谁,晓阳、晓初几个大胆的竟也敢落井下石,一声声跟着骂。
「混球!」「垃圾!」「男人都是烂货!」
她们不知道门外躲着几个男人,听见她们的骂声,额头杠出好几道黑线,偏偏那几个女人一脸的享受,好像混蛋、烂人是赞美男人的形容词。
女人的破坏力很惊人,她们几下工夫就把叠得像山的茶壶给砸成满地碎片,就在她们骂得又起劲、又爽心时,琉芳无意间撇头却发现齐古悄悄地用衣角抹去眼泪,不禁大惊。
「齐古哥哥,咱们说的不是你啊,你别急,月季姐姐心底知道你不是烂男人。」
「是啊、是啊,我们没指桑骂槐,你真的是好人,我们知道、月季姐姐也知道的。」
她们安慰人的话让屋外的齐穆笙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安慰」,还是少说几句才好。
齐古走到阿观面前,低头说:「主子,请您不要再生王爷的气。」
阿观看着红了眼眶的齐古,一时间不晓得该怎样反应,晓初机灵,抢先道:「琉芳、月季,你们陪主子和齐古哥哥到里头说话,我们把这里给整理整理。」
月季点头,向齐古目光示意,与琉芳一起扶着阿观进内屋。
同时间,齐穆韧很没义气地丢下没学武功的外公,以及武功很不怎样的弟弟,身子一窜,窜上屋顶,下半场的窃听,他以单打独斗方式进行。
阿观坐在床榻上,齐古在她跟前跪下来,阿观皱了眉头。
月季明白她的心思,拿了把椅子到齐古身后,说:「你坐着吧,有话慢慢讲,主子最不耐烦有人在她跟前跪来跪去。」
齐古起身坐定,才缓缓开口。
「自从主子搬回庄园后,便绝口不提王爷,奴才知道主子心中有气,也不敢多说话给主子心里添堵,可方才见主子对王爷那样愤怒,奴才不得不说几句实话。
「那日,皇上将主子的骨灰交到王爷手中,王爷受不了这个恶耗竟当场昏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心灰意冷,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愿意想,他连那个人人看重的爵位也不要了……」
接下来,齐古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二说给阿观听,包括大皇子、何宛心,包括齐穆韧如何威胁皇帝发落齐看宾,齐穆韧的苦、齐穆韧的悲,齐穆韧如何抱着她的骨灰夜不成眠……
「王爷已经搬出靖王府,在皇上的苦苦哀求下,勉为其难继续在朝堂为官,可他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靖王爷,他说既然再努力都不会得到幸福,那么何必汲汲营营。
「皇太后见他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心疼不舍,商量着要给王爷赐婚,王爷听到消息冷冷地对皇上说当官已是勉为其难,若是再赐婚,他便绞了头发出家当和尚去。
「王爷说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像王妃这样的女子,还说这是上天对他薄幸的惩罚,是他该得的,他这辈子已经注定孤苦寂寞。
「月季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能把王妃还活着的消息传给齐文和齐止,奴才心底苦着呢。可不可以请主子别再恨王爷,他已经恨不得将自已给千刀万削了,不必任何人诅咒,他已经身陷地狱。」
这篇话里有真有假,假的是月季千叮咛万嘱咐那段,而齐穆韧的自怨自苦,句句为实。
齐古的话让屋子里的人全静默下来,阿观轻咬下唇,半晌无语。
是啊,她早已从皇帝口中明白事情始末,知道他将罪名推到她身上是因为自信有本事替她脱罪,只是没想到皇帝有自己的打算,硬生生将他的谋算一一驳回,她知道他在惩罚自己,他不让自己快意,也知道几次的劫狱让他伤痕累累……
第三十三章
齐古的声音仿佛从水瀑间透出来一般,带着潮湿水气瞬间染湿她的眉睫。不是青梅长成的季节,她的舌尖却尝到梅子的酸涩苦味,而心……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爪子,狠狠地在上头抓着、挠着、撕扯着,害她一下一下地抽痛。
刚进屋的晓阳呐呐地走到阿观身边,低声说:「齐古哥哥这样讲话,我这个王爷娃娃怎么送得出手啊?」
她把一个半个人高的娃娃拿到阿观手边,「奴婢本想把它送给主子,在主子想起王爷,气恨不已的时候,就捶一捶、打一打,把气全给发泄了才好,不要憋在肚子里,可这情形……」
晓阳不说话了,而阿观接过娃娃,看着上面绣的「齐穆韧」三个字犹自怔愣,随即再抑不住泪意,垂眸湿了双睫。
而躲在屋顶上窃听的齐穆韧亦是满心波涛,即使像她那样豁达的女子,遇见爱情,也无法独善其身……
他们家里多了个英姨,是晓初她娘的好姐妹,年纪近四十岁了,膝下无子,幸好丈夫也不责怪,只说等两个人老了可以彼此依靠。
英姨的丈夫是商户里的管事,收入还不错,不需要英姨抛头露面,只不过英姨没有公婆可服侍,也没有孩子在身边,丈夫又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事业上头,他一年到头在外地工作,夫妻守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
英姨整天在家挺无聊的,便同丈夫商量,过来这里照顾阿观。
英姨人很好,才进门不到三天,就把几个丫头全给收服了,阿观也一样,英姨的耐心与温柔,是抚慰伤口最好的辅具。
她老觉得英姨这名字很熟悉,也许是这份熟悉让她心定。
没错,就是心定,有英姨在,阿观一颗心定了下来,她喜欢听英姨说话,喜欢赖在她身上,更喜欢睡前听着她在耳畔低声哼唱。
照理说,生活这般惬意,她没什么好担忧的,可是……
怪呵,怪到阿观连呼吸空气都觉得不对,她经常觉得有人在暗地里窥伺自己,于是往往走着走着就猛然回头,可身后除了几个贴身丫头,再无他人。
是怀孕的女人易多疑?
可她吃得好穿得暖,没有睡眠障碍,而且有个亲切和蔼、懂得怀孕该注意大小事的英姨在身边照顾着,她心情舒坦、笑容常开,照理说,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的,为什么?
她想不透。
抱着「齐穆韧」,捏捏它的脸、捶捶它的肚子,做出几个「饱含怒意」的动作后,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怒气可以发泄。
即使再度回想那天,那个被舍弃的日子……心会酸、会扯痛扭曲,可是,无恨……
他已经得到惩罚了,从此山归山、水归水,各走各的路,她从来就不是把恨给牢记心头的女子。
「月季。」她把头埋进「齐穆韧」胸口,轻唤。
「主子想喝水吗?」正在整理屋子的月季回过头来,对着她笑。
阿观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问:「月季,你挑的那些颜料肯定很贵,对不?」
这回送来的颜料太精致,比过去用的都要好,肯定不是一般铺子里买得到的。
「是啊。」她身子抖两下,脸上笑容变得僵硬。
她的僵硬让阿观起疑,追问:「你怎么知道那些是我想要的?」
月季咬了咬牙,顺过气后道:「奴婢不知道那是不是主子想要的,只想着要哄主子开心,大夫说了,过完年后就不能由着主子任性,成天到晚睡不停,所以我们几个商量着,想多找些好玩的、主子爱的,让主子动动手、动动脑,别继续发懒。
「主子也别心疼,那些颜料的确不便宜,商铺老板说,那是京里一位很有名的画师订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都迟了两个月还不来拿,想来是不需要了,奴婢付银子时也舍不得,可为了让主子开心,这笔钱不能省。」
月季背过主子时,悄悄地皱起眉头,她撒谎是越来越上手了,信手捻来就是一篇谎话,她得拿张纸,把讲过的谎话一一记录下来,免得下回主子再问起,她忘记自己说过什么。
「所以那几箱子书,也是为讨我开心?」
那些书更怪,这年头要搜罗到这么多的杂书游记可不容易,如果月季买回一堆「女子持家重点」、「女子道德规范」、「女子勾心斗角立足记」、「中馈主持三部曲」,她还能够理解。
这时代,纸贵、印刷也不便宜,很少人舍得拿来印制这种冷门书籍,能张罗到二两本已经是天大本事了,她怎么可能一口气抬回几箱子。
「可不是吗?待开了春,主子就可以每天走到后园的凉亭里,在那边读上几本书再回来,既能运动身子,心情也好,难道奴婢买错了,主子并不喜欢那些书?」
「我喜欢,可那么多杂记,恐怕得跑好几个省城才凑得齐吧,你哪有时间到处闲晃?」
月季顿了顿,脑子转过几轮,柔声说:「这就是主子和小主子的福气了,前阵子皇帝抄家,那个贪官家里摆了好几箱书,想来他性子虽贪却也是个爱读书的。
「这书呢,又不像银子、古董,可以没入国库,因此被衙役拿到大街上叫卖,主子也晓得,杂书买的人本来就少,那些与科考有关的书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