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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外的风呼啸着灌入进大殿,一路席卷起的狂风落叶,也尽数伴随而至,厚实的红毯,也被掀出阵阵起伏,像是涌动的红色波浪。
明亮的烛火,被吹的忽明忽暗,不知吹灭了多少盏明灯。
漫天嫩芽绿叶盘旋,吹的人睁不开眼。
碧雪看着已经脱身的黑猫,索性不再纠缠,操起的古琴,直接将目标换成了虞挽歌。
虞挽歌顿感压力变大,肩头的黑猫也有些不安分,狂风吹打的小盛子侧着脸,勉强睁着眼才能看清两人的状况。
虞挽歌的脸色有些苍白,诚如她所说,内力的差距是不容小觑的,音杀本就极其耗费心神,没有内力源源不断的供给,只会更加艰难。
但是她明白,眼下没有退路!
这不是一场只要她停下,碧雪就肯作罢的游戏。
一旦她停下,碧雪所爆射来的杀意便会趁虚而上,足以将她生吞活剥在这场抗争里。
缓缓闭上眸子,虞挽歌放松心神,因为杀戮而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柔软下来。
湛蓝的衣裙,海藻般漾动的长发,宛若处在深蓝的海域,冰凉咸涩的海水仿佛触摸着她的脸庞,像母亲温柔的手,漾起的海风,阵阵的海浪,像父亲的呢喃。
没有人能忘记眼前这一幕,她怀抱琵琶于玉阶之上,漫天落叶龙蛇般飞舞,三千青丝无风自动,任是百媚横生,却偏偏沉寂到肃杀清冽!
是了!是水!
虞挽歌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缓缓睁开清冽像在海水里浸泡过的眸子,比银河里的星还要闪烁,在闪烁里,有经血染成胭脂色的巍巍青山,有经杀伐百年依旧澎湃的滚滚江河,有汇聚天地光华于一瞬的日月之辉。
这一幕,成为后世史书上,这个女子名动天下的起始,这睁眸一笑,是天地混沌初开后的一抹初晴。
手下的琴音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碧雪微微蹙起眉头,她在干什么!
渐渐的,之前的杀伐铮铮转变成了柔和广袤的海域,远能接天连日月,近能呈龙载万物。
碧雪的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不知怎的,这些注入了她强劲内力的音杀之剑,带着凌厉之风,却转瞬间就消失于无形,连挽妃的裙摆也触及不到。
大殿之中,渐渐趋于平缓。
碧雪源源不断的注入内力,可虞挽歌所营造出的音杀却像是一个吸食她内力的无底洞,任是在强劲的剑戟,却也激不起多大的波浪。
北棠妖微微眯起眼睛,是海。
海能接壤天地,能承载万物,再强悍的龙,也搅不动海,再锋利的刀,也无法在海中劈出一条路来,而无论碧雪注入多么强劲的内力,在海水中,都会得到延缓和阻止,不等触及虞挽歌,就会渐渐被化解。
碧雪似乎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脸色苍白的再次动手,一只狰狞的妖兽渐渐化出形来,虞挽歌蹙了蹙眉头,看来在这两年内,碧雪专门研究过音杀。
上古妖兽,可吞天地日月,江河湖泊,只怕是这海域也要败下阵来。
琴声错错,一只妖兽狰狞而出,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条海域,竟被吞去大半。
虞挽歌知此必是不敌,撤下海域,再次将所奏之音化作最简单的利箭。
碧雪冷笑着看向虞挽歌,再次注入澎湃的内力。
虞挽歌喉间涌上一阵血腥,碧雪的妖兽散落之后,也幻化成无数利刃,飞悬着的长剑在强大的威压之下,渐渐逼近虞挽歌。
淡蓝色的身影,四周密布着凛冽的刀芒。台下的众人一颗心都吊在了心头,那些长剑,距离虞挽歌不过一米!半米!十寸!五寸!三寸!
‘啪!’一声,北棠妖手中的玉盏被捏的粉碎,鲜血横流,目光却牢牢的锁在那只即将没入虞挽歌眉心的长剑,另一只手的手心渐渐浮起古月象鼻刀,仿佛随时准备出手。
北棠海的眉心也拧在了一起,桌案旁的长剑也缓缓出鞘,一抹寒芒倒映在他冷峻的脸颊。
碧雪眼中闪过一抹张狂,碧色的衣裙翻飞而起,看着将虞挽歌困在其中的长剑,仰天大笑。
虞挽歌清楚的感受道逐渐逼近的死亡气息,压抑的仿佛被紧紧勒住了命运的咽喉,愈发的难以喘息,剑尖抵着她的眉心,带着冰凉的触感,昭示着此刻生死的一瞬!
虞挽歌的手指依旧在动着,可是幻化出的利箭却已经渐渐被碧雪的长剑抵消于无形,仅剩的一点气力在苦苦支撑着她的命!
生死一瞬,虞挽歌心思飞转,音杀一道,以音化形,以音杀!
不,不止如此,音杀之道,音之一道,杀之一道,注入内力,只可强音,却无关于杀之一字。
碧雪虽然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不过眼见虞挽歌强弩之末,咬牙再次催动内力,一道道长剑发出一声呜咽,狠狠的震了震身躯后,仿佛被镀上一层金光,更显凌厉。
北棠妖手中的古月象鼻刀已经开始旋转起来,额上青筋隐现。
就在长剑即将没入眉心的一瞬,虞挽歌陡然睁开晶亮的眸子,杀之一字,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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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碧雪落败!
艳骨欢,阴毒孽妃;145 碧雪落败!
指尖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一道道磅礴的力量却从迸射而出,指在眉心的剑尖一点点向远处移动。爱睍莼璩
碧雪脸上得意的尚未褪去,瞧见这一幕,冷哼一声:“垂死挣扎!”
十指翻飞,一道道琴音化作源源不断的凌厉之气加注在长剑之上,长剑再次一点点向虞挽歌逼近,只是比起之前,动作越发的艰难。
漫天血光在眼前闪过,断臂残肢在脑海里横飞,呜咽声,嘶鸣声嘈杂的交织在一起。
被压抑着的什么,仿佛在蠢蠢欲动着,将要破土而出燧!
碧雪脸色苍白,想不懂挽妃为何忽然之间就有了依仗。
一次又一次,碧雪不断的灌输着内力,只是长剑却始终再不肯靠近虞挽歌分毫,反倒是有着后退的迹象。
而虞挽歌所演绎出的已经消融的利箭,竟然泛着金光,一点点再次浮现猷。
“怎么可能!”碧雪不敢置信道,美丽的瞳孔瞪的极大,有几分骇人的扭曲。
‘嘭!’一声,湛蓝色的衣裙被风出的呼呼作响,磅礴的杀气像是冲破了什么禁锢,瞬间澎湃起来,亦或者又如巨大的旋风,拔地而起,冲天而上,将周遭的一切席卷在一起,横扫过境。
不少人的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颗心紧紧的悬着,那声声凛冽的琵琶声,已经不能再称之为音,而是凝实成一把把寒刀利箭,冰凉的触感贴着他们的每一寸皮肉。
比起之前的冷眼旁观,这一瞬,每个人的心头都开始蔓延起浓浓的恐惧,死气,杀气,窒息,绝望,浓浓的笼罩着所有人。
胆小的官员甚至被吓的失禁,她们不懂,不懂是从哪忽来的罗刹,竟然如此骇人。
胆子大的抬眼看向玉阶之上的虞挽歌,冷风簌簌,明明是冰肌玉骨,却在杀气的包裹下,胜过钢筋铁骨,黝黑的眸子不是眸子,而是承载着无边怒火的炼狱,曼妙的女子不是女子,而是自九天而下的灭世杀神。
碧雪的眼中也不受控制的生出一抹惧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想要加快动作,可是空气却都好似被凝固了一般,抬手若有千金重,在强大的杀气禁锢之下,每动一次手指,都是一份艰难!
咬碎银牙,不,她不会就这么输的!
强行驱动内力,加快手中的动作,耳中渐渐都变得轰鸣起来,渐渐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前也泛出点点红光。
虞挽歌周身的杀气,像是压抑多年的火山,澎湃而出,又像是奔腾不息的海水,源源不断。
碧雪只觉喉间一阵腥涩,险些喷出一口鲜血,不想却也是个坚毅的,被压迫的有些扭曲的手指却执拗的拨动着琴弦。
只是,在这雷霆般的压迫之下,自碧雪手下流出的曲调已经不能称之为曲调,只剩下偶尔一个个单独蹦出的音节,既无法凝结成音象,也难以再进行攻击。
虞挽歌的目光紧紧锁住碧雪,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然涨的通红,因着强烈的杀气带来的压抑,碧雪的七窍都已经产生轰鸣。
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成血色,可纵然如此,她却不甘心就这样输掉!
‘叮咚’
一声清脆的之声响起,从碧雪的鼻子之下,一滴殷红的血迹滴落在古琴之上,绽落成一朵红梅
此刻,整个大殿已经不再是两种乐曲交汇,而是仅剩下满是杀气的琵琶之声。
咬碎银牙,碧雪充血的眸子紧盯着玉阶之上的虞挽歌,而后缓缓垂下。
郝连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情景,运起内力顶住这强大的杀气,起身艰难的上前道:“挽妃娘娘琴艺天下无双,南昭甘拜下风。”
虞挽歌扫过郝连城,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也不好在继续下去,曲调回落,杀气也渐渐收敛。
北棠妖开口道:“这么说,太子妃娘娘是承认自己输了?”
郝连城拱手道:“碧雪曲艺粗糙,不过是班门。。。。”
“还没有输!”
碧雪一声怒喝道,竟是先发制人,手中的琴音再次响起,不等虞挽歌有所防备,就直射而去。
看着飞驰而来的长剑,在场的人一时间都皱紧了眉头。
这碧雪摆明了是在郝连城开口后,一直在继续力量,以至于,等到挽妃收手,一个不备,却突然发出偷袭。
想想实在是可耻!
长剑划破长空,直奔虞挽歌而去,好在虞挽歌手中的琵琶一直不曾离手。
虞挽歌看着碧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急不缓的抬手,浓烈的杀气陡然外放。
场中诸人一时间都蹙起了眉头,音杀一道,攻击实在太过凶残,这两人若是这般斗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不过这次的结果出乎众人意料,交锋不过在瞬间,就有了结果。
碧雪原本正阴冷的盯着虞挽歌,心中期待着她像是破布一般,嘭的一声从玉阶上摔落下来。
只是不等她美梦成真,脸上的笑容就开始一点点僵住,手指也开始僵了起来。
双目紧紧的盯着虞挽歌的手腕,一只赤金蓝宝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那是。。。”
碧雪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眼盯着那只熟悉的赤金蓝宝镯,满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在这一瞬间,虞挽歌后来居上的利箭已经飞至碧雪身前,碧雪面前的古琴瞬间炸开,绷飞出无数木屑,嵌入她白皙的皮肉,传来一阵阵刺痛。
坐在椅子上的碧雪也一瞬间跌落,连带着椅子,整个人摔倒在大殿中央的红毯上,狼狈不堪。
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指甲紧紧扣着地面,一点点抬起头来,努力抬起凌乱的头,紧紧盯着上首的虞挽歌,想要再次看清她手上的到底是不是那只镯子。。。
只可惜,虞挽歌没有给她机会,纤细的皓腕已经再次被衣袖遮掩起来,任是碧雪怎样搜寻,再看不到赤金蓝宝的踪迹。
只是,无论她是否找得到那只赤金蓝宝,无论她是否眼花,此刻,败局已定。虞挽歌看着郝连城开口道:“南昭倒真是让各国开了眼界,太子殿下明明已经服输,太子妃却趁机偷袭,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夫妇同心?”
郝连城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依旧拱手道:“是本宫管教不善,才会发生这种事,险些误伤了挽妃娘娘。”
虞挽歌笑道:“误伤?刚刚不过一只黑猫在殿中误闯乾元殿,太子妃出手狠决,竟是连一只畜生也不放过,素问太子殿下以仁善治国,今日到真是见识了南昭的仁善,试问对待畜生尚且如此,又该如何对待诸位?太子殿下倒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
郝连城浅笑道:“挽妃娘娘言重了,佛普度众生,可众生之中依旧善恶相错,神佛尚力不可及,何况本宫一介粗人。”
虞挽歌轻笑道:“那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妃是善是恶?”
碧雪紧紧攥住手掌,这一次,太子妃之位怕是难保了,可恨!
郝连城微微一顿,而后开口道:“碧雪此举自然为恶,不过凡事善恶皆有两面,碧雪也曾为南昭的江山付诸汗马功劳,造福无数百姓。”
好一个郝连城!好一个云淡风轻下能言善辩的嘴!
虞挽歌浅笑道:“那依照太子的意思,是要本宫做那普度众生,怜悯天下的活菩萨了?”
郝连城一时语塞,自己的用意被如此直白的问出来,倒真是难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