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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伸出的树枝穿过背部的伤口,再次加深了痛感,一滴滴殷红的血迹顺着虞挽歌的衣襟流淌着,远远望去,女子挺拔的脊背已经血流成河。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咬破唇角,半仰着头,两手环抱住树干,借助着臂力一点点将自己的身子向上移动上去,想要趴倒在树上。
身上的血迹越流越多,虞挽歌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重幻影,小腹处也传来一阵阵微痛,让她的心也随之开始不安起来。
宝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爹那么厉害,你怎么会轻易就出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安慰起到了作用,那轻微的阵痛被虞挽歌忽略掉,全力向上一跃,整个人终于牢牢的靠坐在树干上。
只是才刚刚靠坐稳,便察觉到树干也发出了轻微的颤抖,树干从土壤中抽离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中仿佛穿过鼓膜,清晰的到达虞挽歌的心脏,才刚刚松开的心,一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额上的汗已经顺着修长的玉颈流下,打湿了衣襟,干裂的唇彰显着此刻她的狼狈。
若是往日,大可放手一搏,只是如今却不得不顾忌起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仍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这是她和北棠妖的孩子,她相信他们的孩子经得起风浪,相信她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勇敢坚强,相信她会陪着自己克服所有的难关和磨难,一切迎来属于他们的幸福。
当一切都开始变得美好起来,她开始认为,宝宝的存在不该是她和他的负担,也不是他们前行的阻碍,他们依旧要去完成没有完成的责任,去做一直以来坚持要做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都不该因此而有什么变化,若是执意要说变化,那么这变化只能是孩子的出现让她们有了盔甲,更加坚强。
树干越来越不稳,虞挽歌眼前的晕眩也越来越严重,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不忘打量四周,寻找保全性命的办法。
短短的几息之间,却像是隔了几个世纪一般漫长,透过朦胧的双眼看向身下的万丈深渊,虞挽歌不由得将双手抓的更紧了一些。
‘哗!’一声,树干突然间断裂,树根从峭壁中连根拔起,虞挽歌整个人也顺着树干跌落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太监终于寻到了虞挽歌的身影,脚踏飞岩,单手扣住虞挽歌的肩膀,奋力向上攀登。
因着山石陡峭,四处平凹,无可落处,是以一向深不可测的老太监也显得有些吃力。
就在老太监拉扯着虞挽歌缓缓向上攀登时,从峭壁之上扔下了一根绳子。
“师父!接住!”小盛子扯着嗓子喊道。
只见云国公和小盛子连同数名副将正趴在山崖边上,一根婴儿手腕粗细的绳子被扔了下来。
老太监单手接住绳子,快速在手腕上缠绕了数圈,借助着众人向上的拉力,几个飞身之间,终于顺利将虞挽歌带回了平地。
到达山顶时,虞挽歌已经彻底昏厥了过去,小盛子一下子扑倒在虞挽歌面前,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惊的不轻。
云国公在一旁指挥着:“快!将皇后娘娘送回营帐,命所有御医做好准备。”
虞挽歌很快被抬到担架之上,数名士兵火速将她送往军营。
小盛子看着安然躺在担架之上的虞挽歌有些红了眼睛,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来,主子游走于刀山火海,在生死之间往复徘徊,却很少这般安静的躺在一副担架之上。
想到此处,小盛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虞挽歌受伤的消息,终究是没人敢瞒着北棠妖,不出一个时辰,北棠妖就得到了消息,当即大发雷霆,即刻命人准备前往边城。
而北棠雪听闻虞挽歌因七长老受伤的消息后,心中愧疚不已,直将这份罪名扣在了自己身上。
“相公,你不要太过忧心,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韩若汐开口劝道,看着满
心自责的北棠雪心疼不已。
“若非是我不明是非,受人挑唆,听信谗言,也就不至于害她受伤。”北棠雪心中苦涩。
“这怎么能够怪罪于你呢?当日太子殿下死在你的怀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北棠妖,你怪罪于他也是自然,更何况有人存心设计挑拨,你又怎么会算无遗策?”韩若汐焦急的劝解道。
北棠雪看着韩若汐露出一抹苦笑,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
280 身世线索!
北棠雪带着韩若汐与北棠妖一同赶往边城,因着心中焦急,几人接连使用内力,全速赶路。
终于在次日下午,到达了边城。
听闻北棠妖赶来,士兵们早已准备好分列成排,垂首恭迎泗。
云国公也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赶了出来,想起面对北棠妖,一颗心却有些不安。
“老臣参见陛下。唐”
北棠妖看也未看云国公,直接从他身边穿行而过,开口道:“人呢?”
“皇后娘娘正在主营帐之中。”云国公连忙开口。
大步走向主营帐,掀开门帘,便瞧见了一屋子的御医三三两两的在商讨着什么。
“参见陛下。。。”
众人纷纷噤声,北棠妖却没有理会,直接奔向床铺。
床铺之上,一身素白的虞挽歌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着眸子,唇角没有一丝弧度。
一路风尘仆仆的男人,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安静下来,坐在床边,琉璃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女子的身影。
手指轻轻握紧虞挽歌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了几下,心中道:挽挽,我来晚了。
北棠雪和韩若汐也紧随着跟了进来,远远的瞧见昏迷不醒的虞挽歌,纷纷蹙起了眉头。
韩若汐担忧的看了看北棠雪,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量,北棠雪收回目光,对着韩若汐挤出一抹浅笑,仿佛在告诉着她他没事。
走向一旁的御医,开口询问道:“皇后娘娘的情况如何?”
御医思虑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娘娘的情况有些复杂,胸口处的伤最为致命,十分致命,此外背部因为撞击到山岩和树干所造成的伤势,也颇为严重,这些伤势虽然暂时得到了诊治,但是却使得娘娘身体虚弱,极度疲惫,甚至引发了发热昏厥等症状,若是不及时醒来,只怕是有性命之忧。。。”
北棠雪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都是因为他的鲁莽,才会中了歹人的奸计,使得虞挽歌遭受性命之忧。
韩若汐轻叹了口气,一双水眸看向床上安静的沉睡着的女子,只盼着她能吉人天相,早日醒来。
御医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娘娘是有孕初期,情况并不稳定,加上如今昏迷不醒,皇嗣的情况也并不乐观,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北棠雪身形有些摇曳,讶异的转头看向床上的女子,她。。她竟然有了身子?
听着御医有些无奈的叹息声,北棠妖将虞挽歌的手腕握的更紧了,挽挽,你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宝宝也不会有事的。
虞挽歌依旧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就连呼吸都轻微的像是门外的蝉翼。
北棠雪的手一点点收紧,曾近一贯云淡风轻的面容,如今越来越多的波动和裂痕。
一时间,北棠雪有些无所适从,松开了韩若汐的手,转身走出了营帐。
韩若汐追了上去,可北棠雪的步子太快,转眼之间,就没了他的身影,韩若汐有些心疼的站在原地。
北棠雪一路飞奔至远处的矮坡,坐在一块岩石之上,久久没有动作。
风吹翻他雪白的衣衫,男子的眸一如天山的雪莲,只是却多了几分惆怅和自责。
若是虞挽歌真的因为七长老而失了孩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他似乎只能祈祷,祈祷他们母子平安无事,这世上的事似乎总是会成为笑话,被伤害的总是最想要保护的人。
夜色一点点降临,天空中铺满着繁星,北棠雪依旧坐在这,久久未动。
韩若汐不知什么时候找了过来,远远的瞧见神色寡淡的北棠雪,一如从前,依旧是白衣胜雪,却多了几分哀戚。
从树干后走了出来,她却不知该安慰些什么,最终静静的坐在了他身旁。
察觉到来人,北棠雪并未抬眸,只是轻声:“我是不是很蠢,一直拼了命的想逃离这些纷争,却终究还是成为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拼命的挥舞着刀剑,以为这是自己该做的,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在伤害着一个又一个亲人,朋友。”
韩若汐沉默了片刻,而
tang后轻声开口道:“人生哪里是处处能够被我们所掌控的,只要在每一段时间,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够了。即便迷路过,丢失过,一意孤行过又能怎么样呢?有爱,有恨,有无奈,有悔过,这才是人生啊。”
北棠雪抬眸看向身旁纯净的女子,半晌后缓缓开口道:“谢谢。”
韩若汐轻轻勾起唇角,没有开口。
是啊,无论是强悍如北棠妖,还是奸诈如郝连城,亦或者卑贱如百姓,人这一辈子,谁能没做过错事,谁又不曾悔恨,谁的一生波澜不惊,大小起落沉浮飘荡也许才是人生。
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飞鸟徘徊,树影婆娑,微风吹来一阵阵凉意。
“当初我救你,以至于后来娶你,都不过是为了西齐的兵力罢了。”北棠雪淡淡的开口。
韩若汐微微一愣,她不是傻子,过了这么久,她早就明白了,可是却还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亲口承认,亲口对自己说出这些。
“我知道啊。”韩若汐笑笑。
北棠雪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回答,转过头去,对上女子那双晶亮的像是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面涌动着最纯净的河流,不汹涌,不澎湃,带着点点的狡黠和宁静,让人忍不住想到。。。岁月静好。
韩若汐扯出一张大大的笑脸,无所谓的说道:“父皇和母后早就怀疑过这一点,再加上在你身边这么久,我也就发现了。”
“那。。为何?”北棠雪有些问不出口,一瞬间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卑劣。
“因为像父皇所说的,你有良心。”韩若汐轻声开口。
北棠雪有些哽咽,不知该怎样接话,韩若汐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更是个善良的人,纵然世事难测,却始终改变不了这一点。”
北棠雪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惊愕之余竟然觉得哑口无言。
他算的上哪门子的善良,为了逃避这皇权的倾轧,他甘愿躲在一隅冷眼旁观,以为手不沾血便是最大的良善,却不知有人屠尸百万,只为还一个盛世太平!
“相公,若是我愿意放下国仇家恨,你可愿意同我远走高飞?”韩若汐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一双闪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北棠雪的面庞。
北棠雪转过头,许久许久以来,第一次正视着面前的这个在美好中长大的女子。
要有多大的智慧和胸襟,才能放下一切国仇家恨。
至少他不曾做到,至少虞挽歌和北棠妖也不曾做到,他们在仇恨里厮杀拼搏,到头来不仅一次次伤害着亲人,更是弄的自己遍体鳞伤,一切所为,不过是因为放不下。
北棠雪没有回答,而就在这时,远远望去,营地之中主营帐处一片慌乱。
北棠雪蹙起眉头起身,韩若汐开口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两人快速奔赴到营帐外,素来镇定的北棠雪抓起一名御医的衣襟追问道:“发生何事?”
“皇后娘娘。。。形势危及。。。怕。。怕是。。”御医的话有些磕磕绊绊。
北棠雪红了眼睛,直接冲进了营帐。
“挽挽。。你不会有事的。。”北棠妖颤抖着开口,一身的帝王气息卸去,只剩下满满的疲惫,这一场天下之争,谁又能安然无恙笑到最后。
北棠雪放慢了脚步,走近床前,却瞧见虞挽歌的嘴角不断的吐出血迹,殷红的血液和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一定不能有事。。。”北棠雪缓缓开口,眼中布满了血丝,若是虞挽歌真的因此而出事,他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北棠妖一遍又一遍的为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修长的手指也被染上了胭脂的颜色:“你怎么这么不乖呢。。。让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你却到处乱跑,看你醒来我不打你屁股。”
韩若汐站在一旁,看着北棠雪只能站在一旁,感到一阵心酸,却也在他的眸子中,得到了答案。
她知道,他不会同自己离开了,无论是爱还是亏欠,他会守在这个美好的女子身边,护她周全。
韩若汐有些落寞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