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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时,她又会觉得命运是公平的,她所给予你的痛苦,一定是你所能承受的,而你所能承受的痛苦,则决定着你所能拥有的。
北棠妖看着女子唇边的浅笑,不自觉也勾起了唇角。
两人低头开始吃了起来,简单的白粥和肉包,可在这个冒着寒气的冬日显得尤为可口,白粥入口,一股热流便涌进腹中,暖人心田。
老板再次端着两碟小菜有了上来道:“见你们没点小菜,想着你们定是不常来这种地方,给你们加了两个小菜,吃着爽口。”
有些发灰的碗丝毫不显华贵,小菜上还洒着炸开了油的红辣椒,却远比宫中的奢华更让人感到温暖。“多谢。”北棠妖勾唇一笑,看的老板又是一愣,嘀嘀咕咕的转头忙碌起来。
“挽挽,日后我们便像他们一般开个小店,卖些早点可好?”北棠妖轻声道。
虞挽歌微微一愣,笑道:“你是嫌如今的日子不够操劳?这么冷的天气,还不如在被子里多呆上几个时辰。”
北棠妖端着碗,从虞挽歌对面挤到了与她同一张长凳上,一脸赞同的道:“在被子里好,几个时辰可以干好多事呢。”
虞挽歌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一抬头,却瞧见正端着碗埋头扒粥,整个头恨不得都伸到碗里去,当即一筷子敲在他头上道:“快吃。”
北棠妖笑的张扬,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尽是暖意,轻道:“挽挽,我们何时去你家乡吧。”
虞挽歌微微失神不语,不知想起了什么。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曾轻声问自己?可最终,
吃完后,天色已经大亮,原本点着些灯笼的店家都已经将烛火熄灭,留下一锭银子,两人便悄声离开了。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雪初停,地面上的积雪,很快被车轮和脚印所刻覆盖,带着一种安宁人心的喧嚣。
不少商贩们在地面上铺上一层草垫,上面再加上一曾有些失了光泽的缎子,而后将自己所有贩卖的东西一一摆在上面。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偶尔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着两人的目光,让虞挽歌忍不住把玩着,再见那热情介绍着的商贩,留下几块碎银,这才继续往前走。
北棠妖只是安静的跟在女子身后,女子蹲在地上,白色的狐裘和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女子柔声向商贩交流着。
虞挽歌看着手中一只白玉簪,玉质很普通,里面含着点点杂质,可在这小商贩这里却已经算是极好的了,玉簪的顶端是一只雕工简陋的白兔,因为技术实在有些差,只能隐约看出个白兔的轮廓。
两只圆圆的眼睛,却让它显得十分可爱。
虞挽歌将碎银放在了商贩手中,起身看向站在自己身侧失神的男子:“送你。”
北棠妖微微回过神来,看着女子手中简陋的白玉簪,却再度失神,而后有些呆愣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玉簪安静的躺在女子的指尖,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比玉簪更让人加惑人。
虞挽歌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着,玉簪上的白兔处在两人之间,似乎悄悄打量着。
北棠妖缓缓抬起手,将玉簪拿在了手中,依旧是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虞挽歌见他接过,便转身继续打量起沿街的小贩,缓慢的向前走着。
直到女子走出好远,北棠妖才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簪子,放在胸口,勾起红唇,快步追了上去。
晨曦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却定格在男子的笑颜里。
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江太师的住所。
不同于旁的官宦之家的高宅大院,江太师家在一条胡洞深处,门外围绕着篱笆,里面还有几颗不知名的树木,即便在冬日依旧翠绿着,巨大的叶子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低矮的房沿上,一根烟筒升起阵阵炊烟。
“你们找谁?”门前扫雪的小童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扬头问道。
“我们前来拜会江太师。”北棠妖开口道。
“你是谁?”小童上下打量了一番北棠妖,一身拢冰蓝色的华服,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腰间的白玉腰带交相辉映,一双石青色宝蓝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说不出的尊贵。
“北棠妖。”
小童低声嘟囔着:“北棠妖不是那个汪直的走狗么。。”抬头道:“那你们先等等,我去禀报江太师。”
而此刻,这一间低矮简陋的茅屋中,正焚着大把宁神的香,白烟如雾,静香细细,默然无声,一旁的山水盆栽里,涌动着两尾红鳞,只剩下涓流不断的水声。
一张矮案,摆着一张玲珑剔透棋盘,棋盘上碧玉色和莹白色的棋子交错,执白子者皮肤苍老,上面还带着不少斑点,像是枯树皮一般。
执碧子者,肌肤莹润,一只金色嵌白玉的扳指在他指间更显华贵。
“太子殿下,您输了。”老者缓缓开口。
北棠叶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篓,看着对面的老者道:“江太师的棋艺果然天下无双,本宫自叹不如。”
就在两人说话间,门外的小童走进来道:“叔公,北棠妖求见。”
北棠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没想到他这个九弟也是不安于室呢。
“既然江太师有客到访,本宫就不叨扰了。”北棠叶起身告退。
江太师并未起身,小童将北棠叶引了出去,北棠叶心头有些微的不甘,江太师曾言若是哪一日他的棋艺能够胜他一筹,他便愿意给他三条策略。
北棠叶走出去的时候,停在篱笆门前,瞧见一身海蓝的北棠妖开口道:“九弟真是勤勉,天色尚未大亮,就来拜见江太师。”
北棠妖笑道:“自然不及大哥,早就听闻大哥三顾茅庐,不想这么巧,竟然再次相遇,只是看大哥的神色,似乎依旧没能请动江太师出山。”
听着北棠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奚落,北棠叶脸色不变,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冷意:“江太师归隐多年,又怎么会轻易出山?如今看九弟的样子,倒是胸有成竹,只是身为兄长,本宫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即便是你将汪直找来,只怕江太师也不会卖他这个薄面。”
北棠叶一面告诫北棠妖不要得意的太早,一面则是讽刺北棠妖不过是汪直的走狗,就算是狗的主人来,也不会成事,更何况一条狗而已。
北棠妖勾起薄唇:“若是江太师肯为我效力,还望大哥不要伤心才是。”
“我且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请动本宫请不动的人!”北棠叶冷声道。
近来,太子北棠叶的情况并不乐观,皇后被禁足宫中,汪直借用此事在北燕帝耳边大肆渲染,北燕帝对慕氏一族一时间心生不满,大肆打压,连带着对太子这个儿子都不喜起来。北棠叶被汪直和北棠海瓜分着手中的势力,其余几个皇子虽不足畏惧,却也一直小动作不断,人人都盼望着他倒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急着再次前往相请江太师,只是却依旧失败而告终。
北棠叶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虞挽歌,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未曾多言,甩袖离去。
小童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引进小屋,江太师盘腿坐在棋盘旁,不失礼数的起身请安:“参见九殿下。”
“江太师多礼了。”
两人纷纷落座,小童端上来一壶热茶,闻着淡淡的茶香,想来是正宗的普洱。
江太师先是为北棠妖斟上一杯,七分满,而后随手为自己倒上一杯,浅酌起来。
北棠妖将手中的茶盏,递给站在一旁的虞挽歌,虞挽歌微微一愣,却是无声接下了。
掌心传来温暖的热度,一旁的江太师只顾饮茶,好似没有瞧见眼前这一幕。
虞挽歌一直暖着手,却没有喝,打量了一番江太师,是一名年逾六旬的老者,花白的胡子约一尺来长,一头黑白交错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僵硬,脸上有些浅浅的斑痕,一身粗布衣,一个在平凡不过的老者。
察觉到他的打量,江太师抬眸看来,虞挽歌心头微微一震,那双浑浊的眸子却满是锐利,一种大隐凡尘之后,却洞悉世事的锐利。
江太师收回目光,对着北棠妖道:“不知九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本宫此次前来自然是请江太师出山,想必每一个觊觎天下的人都想得到江太师相助。”北棠妖浅笑着开口。
江太师笑道:“九殿下实在是谬赞了,老朽虽为太师,却早已不问朝事,何来相助之说?不过若是九殿下能赢了老朽一局棋,老朽倒是愿意为九殿下解惑一二。”
北棠妖的目光落在期盼上:“如此也好。”
江太师伸手道:“九殿下请。”
北棠妖两指捻起一枚碧色棋子随意落下,江太师也很快落子。
虞挽歌静静站在一旁,捧着茶盏,看着两人交锋。
江太师棋艺精湛,处处皆有谋略,每一步都想的长远。
虞挽歌将目光落在北棠妖所持的碧色棋子上,眼中闪过一抹不解,按理说北棠妖涉及棋艺一道不久,而棋艺一道重在参悟,没有不同的经历,难有所成。
而今,北棠妖的落在却让她看不懂,似乎毫无章法可寻,不仅是虞挽歌有些不解,就连江太师落子的速度也越发的慢了下来,似乎在研究着北棠妖每一步所走的深意。
棋盘上的棋子并不多,可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这种情况,即便是江太师也没有预见的。
江太师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一手捻着白色的棋子,却缓缓没有落下。
北棠妖转头看向专注于棋盘之中的虞挽歌,将她摁在了塌子上:“别看了,怪伤神的。”
虞挽歌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北棠妖则是继续同江太师对弈,江太师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棋子落下。
如今纵观全局,北棠妖已经失了半壁江山,可他不仅没有设法营救,甚至反倒是跳入了江太师的另一个陷阱,这让江太师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他另有所图,还是胸有成竹。
时间一点点过去,虞挽歌看着山水盆景中的两尾红鲤,有些无聊,北棠妖转过头来看着她道:“可是觉得无趣?”
虞挽歌跃过他扫了眼棋盘,有些诧异道:“半壁江山都丢了,怕是快结束了。”
北棠妖轻笑道:“丢了也可以夺回来。”
虞挽歌心头微动,继续看着两尾红鲤,心中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江太师蹙着眉头仔细审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所疏漏后,最终再次下了一手。
北棠妖落子依旧极快,江太师也不再犹豫,似乎料定了北棠妖不过是故弄玄虚,垂死挣扎。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太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九殿下您似乎要输了。”
北棠妖不在意的将棋子扔回棋篓,笑道:“未必。”
“哦?难道九殿下还有何藏手?”江太师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喜,认为北棠妖棋艺不精,却在故弄玄虚戏耍于他。
北棠妖琉璃色的瞳孔折射出一抹诡异,一道寒光闪过,金色的龙纹匕首在男子手中飞出,一根白色的手指瞬间掉落在期盼上,溅落的血迹瞬间崩落在白色的棋子中。
江太师脸色一变,瞳孔紧缩,再看去,那只执子的苍老的大手,被生生切断了一根小指。
“你。。!”江太师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北棠妖,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仿佛忍着剧痛。
北棠妖抽出棋篓里的缎子,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幽幽道:“本宫想,若是江太师的两只手都没了,一定赢不了这盘棋才对。”
江太师脸色苍白的看着北棠妖,半晌后开口道:“从一开始你就是这般打算的,所以这局棋不过是你胡为而已。”
虞挽歌挑挑眉头,不置可否,按照北棠妖的棋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下得过江太师的,纵然机关算尽,也难逃江太师的慧眼如炬,索性便放任自流,倒是让江太师看不清意图。
“虽然是胡为,但最后的结果是我赢了不是么?”北棠妖笑道。
江太师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这才仔细打量起来,薄唇轻勾,带着一丝冷意,凤眼狭长,琉璃色的眸子中流转着华光,灿若星河,艳丽至极的面容上,唯独一双眼,眸色极淡,近乎透明,最是淡漠无情,深藏着血腥和暴戾。
“九殿下就不怕激怒了老夫,老夫禀明圣上,功亏一篑!”江太师冷声道。
北棠妖不在意的笑道:“太师想要禀明父皇,也要有命在才是。”
江太师的脸色骤然一变,却是继续道:“难道九殿下就不怕老夫假意投诚,却暗地归顺于旁的皇子,你反倒是得不偿失。”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