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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身子拉着她的弟弟上了车,缓缓的消失在沈将翔的视线里。
沈将翔摊开掌心,是一颗一直被握在手心巳经快化掉了的糖。
四年前沈将翔学成归国进入白氏企业工作,成为白信雄的左右手,开始出现在财经报刊杂志的新闻上,江暖冬一下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当初帮助过自己的少年。
小小的暗恋再次萌芽心动,但是她却没有追逐幸福的权利,她还有一个弟弟需要她的照顾。
孤儿院根本无法负担江盼春庞大的医疗费用,两年前江盼春的旧疾复发,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江暖冬小小的肩膀之上。
两年前沈将翔和白氏企业董事长白信雄的女儿结婚,江暖冬即使伤心仍是祝福。
江盼春的病情不断恶化,她已经无暇关注自己的小小妄想了。
今年年初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如果不做心脏手术,她的弟弟活不过三天……
她已经欠了医院一大笔钱了,哪里还有钱再给弟弟做手术,既然弟弟也要走了,那么她乾脆就跟着他一起走算了。
抱着寻死的想法,江暖冬在被白水央的车撞上的时候才会如此的释然。
第十章
「沈太太,沈太太你醒了。」江暖冬一睁眼又是一片白色,充满了消毒药水的气味。
医院……她想起来了,她终於都想起来了!
「镜子,请给我镜子,请给我镜子。」她急着从床上起来,急切的东张西望,想借助任何可以反光的物件看到自己的容貌。
护士小姐被她吓到了,忙着从口袋里掏出她自己用的镜子给她。
镜子里还是那张比原本的江暖冬还漂亮许多的脸,因为这张脸她得到了沈将翔的宠爱,因为这个身体她得到了白信雄夫妇的疼爱。
她根本就不是白水央,她是江暖冬,她是一个无耻的小偷。
她偷了白水央的父母、丈夫、家庭,还偷了他们对她的温柔照顾。
眼泪不可抑制的从江暖冬的双目中夺眶而出,她哭得像一个小女孩一样。
「沈太太你不要太伤心,江盼春虽然走了,但是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盼春那么乖,到了天上一定也有很多人喜欢他的。」在一旁照顾江暖冬的志工同伴以为她是因为江盼春的关系才哭得那么伤心,连忙安慰道。
江暖冬连连摇头,依旧旁若无人的哭泣着,自从父母走后,为了照顾弟弟她逼着自己坚强,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现在就让她哭吧,把以前的眼泪一起流出来,这样她就轻松了。
隔天江暖冬离开了医院。
她没有去找沈将翔也没有去找过白家父母,她不敢再偷窃他们对白水央的好,她不是他们的白水央,她没有福气享受这份疼惜。
她相信白家人一定会好好处理江盼春的后事,她可以放心的离开,回到她以前江暖冬的生活。
江暖冬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在速食店找了一份工作,试用期间她吃苦耐劳没有怨言,店长说她表现很好,下个月就可以让她转为正式员工,这样薪水可以多一倍。
每天六点起床,七点要到速食店准备开门营业,如果没有轮班的人,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工作繁杂辛苦但江暖冬很知足,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沈将翔和白信雄夫妻,感到几分心酸和几分甜蜜,但是她已经拥有过了,又怎么可能一直霸占下去呢?
虽然有的时候真的好想沈将翔,江暖冬也只是窝在被子里,咬着牙无声的哭泣,第二天她还是照常上班下班。
她很努力的存钱,希望可以把白家花在弟弟身上的钱还给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其实这也只是她给自己找的生存目标而已。
过了早上十点半,速食店过了早上最忙碌的时叫,又要开始准备午餐。
今天小小的速食店里却出现了一对跟速食店格格格不入的中年夫妻,男的严肃、女的贵气引人侧目,如果是时常有看财经报纸的人説不定还会认出他们而大吃一惊。。
江暖冬正低着头核对早上的帐,感觉到有人来了马上抬头露出职业笑容,「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水央,你过得好吗?」白妈妈看着她露在鸭舌帽下面的小脸,不舍的红了眼眶,下巴都尖了,这个孩子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水央……很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江暖冬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对着白信雄夫妻点了点头,跟店长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带着两老到旁边的咖啡店。
「水央,你瘦了好多。」白妈妈不舍的摸着女儿的手,怜爱的目光让江暖冬心虚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白水央,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她低着头不断的跟白信雄夫妻道歉,下唇颤抖着,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他们会相信灵魂互换这种荒谬的事情吗?
「傻孩子,你不是我们的女儿那是谁的女儿啊?」白妈妈抚摸着江暖冬低下来的后脑,跟丈夫对看了一眼后缓缓地说。
「我们是有福气的父母,虽然没有了水央这个女儿,但是我们还有你这个孝顺的女儿,你会陪妈妈插花做菜,你会织毛衣给爸爸,你爸爸可是喜欢得很,都舍不得在脱下来了。」白妈妈一边说一边取笑丈夫,白信雄严肃的脸泛着淡淡的红。
江暖冬不解的望着待她至好的夫妻,仿佛他们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一样。
「傻孩子,做妈妈的是最了解女儿的,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变了吗?起先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也没办法接受水央就这样离开了我们,但是你这孩子贴心得让我们没办法不疼你不爱你,傻孩子,现在愿意告诉妈妈你叫什么吗?」
知女莫若母,早在江暖冬还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时,白妈妈已经有所怀疑,可是这何尝不是上天给他们的补偿呢?在白水央走后上天又给了他们一个可爱的女儿。
「妈……」江暖冬抱着白妈妈的肩膀哭了出声,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傻孩子。」这次是白信雄拍了拍女儿瘦弱的肩膀,「回家吧。」
「爸……」麻终於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极而泣。
於是江暖冬又用白水央的身分回到了白家,却叫江暖冬。
妈妈怕她心里不舒服,命令所有仆人都叫她暖冬小姐。
白妈妈説她离开的啊几个月沈将翔过过得非常不好,都没回家,一直住在公司。
江暖冬很想再问一些关於沈将翔的事情,可是白妈妈就是不肯告诉她,而且她对自己没有自信,以前她觉得自己是白水央、是他的妻子,可以占有他的宠爱,可是她现在知道了自己是江暖冬,又能有什么理由去接近他呢?
白妈妈仿佛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担心,「将翔是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在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他第一次喜欢上水央是因为水央出色的外表,会结婚是为了回报我们对他的恩情,可是水央让他伤心失望了;第二次他又喜欢上水央难道还是因为水央的外表吗?是因为你啊傻孩子。」
第二次喜欢就是江暖冬成为白水央的那段日子。
「水央跟你是火和水的区别,水央热情奔放,用激烈的方法追求她的爱情,你却如水般温润,将翔年少便失去父母,对家庭一直有着他的幻想,他希望可以找一个跟他母亲一样温柔的女人成婚成家,水央不能给他的你都给他了,这样还不能让他喜欢你吗?」
江暖冬被白妈妈说得脸红。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去公司看他好了。」白妈妈顽皮的挑逗着江暖冬,「说不定你们小别胜新婚,还能早点给我生个孙子玩玩。」
嘴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江暖冬最终还是被白妈妈一言料中,她想去看他。
江暖冬躲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外面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的,已经接到董事长吩咐不许阻拦江暖冬在公司内任何举动的秘书小姐,本来想无视她怪异的举动,最后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沈太太,总经理现在开会去了,不在办公室。」
「是、是吗?」江暖冬尴尬的笑笑,把藏在身后的盒子递给秘书小姐,「那个……那个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
她口中的他除了沈将翔又能是什么人?
一说完江暖冬就小跑逃离现场了,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总经理,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跟沈太太说了。」秘书小姐看着沈将翔高深莫测的神情,这对夫妻究竟在搞什么?害得她两边当间谍,既要听董事长的又要听总经理的。
「这个是沈太太叫我交给你的。」
「嗯。」
她回来了,江暖冬回到白家的第一个晚上,沈将翔就已经收到消息了,消息来源当然是那个打着退休旗号、在家里没事情做的白董事长,刚才沈将翔只看见了她的侧脸,她瘦了好多,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他知道她没有跟刘清舟在一起,他知道她把刘清舟画给她的画都烧了,他知道她还在医院当志工,但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爱他。
沈将翔已经盯了江暖冬拿来的盒子半个小时了,最终还是决定打开它,里面是一颗已经半融化黏着包装纸的糖。
第二天她依旧只是让他的秘书转交一个破旧的绒毛玩偶。
沈将翔将它丢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眼神却控制不住的一直往那个玩偶的方向飘过去,一直出神的乾瞪眼。
第三天他收到一张她让秘书转交的照片,照片里面是一栋豪华但是显旧的房子,周围的环境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第四天他的桌上多了一个便当盒,菜色都是他喜欢吃的,该死的味道让他一嚐就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他只动了一口就让秘书还给江暖冬。
之后几天新鲜且冒着香气的便当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甚至从午餐扩展到了晚餐,那个女人到底买通了多少人来给他送便当?
最夸张的是他某天早上开车进地下停车场,连停车场管理员都拿个出一个便当盒来,「沈总,这个是沈太太叫我转交的早餐。」
他尴尬的收下,一到办公室就对着便当盒子咬牙切齿,可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当里的三明治已经都进他的肚子里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顺理成章了。
他们仿佛在玩躲猫猫的游敝,他对她避而不见,她却一直不断的送便当来。
对着已经被他狼吞虎咽出完的便当盒,沈将翔第N次的叹息,明天他一定要将便当盒原封不动的还给那个女人。
手机铃声打断他的冥想,是白信雄打来的。
「爸。」
「将翔,晚上回家吃饭,你妈妈想你了。」
回家就会见到她,这些日子来她的举动他可以认为她是在讨好自己吗?既然她不愿意亲自见他,他回去堵她也是一个不错的回击。
男人的心因为爱情显得格外幼稚。
「嗯,今天我会回家吃饭。」
当沈将翔走进白家,直到吃晚饭还是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饭桌上只有他和白信雄夫妻三个人。
「别看了,她不住在这里。」白信雄看着自己老友的遗孤、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左右手,没想到沈将翔跟他的父亲一样,一碰到感情的事情就理不清。
沈将翔尴尬的收回目光,尴尬的低头吃饭。
「水央没有住在这里。」白妈妈往沈将翔的碗里挟菜,江暖冬是她的女儿,沈将翔更是她的儿子,看着两个年轻人在爱情迷宫里走不出来,两老才想出面帮他们一把。
没住在这里?她还有哪里可以去?
饭后白信雄将他叫到了书房,「将翔,你一向都是有自信的聪明人,你也是跟水央处的最久、最亲密的人,不要被以前的事情蒙住了双眼,水央的改变我们想法,她做的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隔天沈将翔没有收到便当,只收到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白水央站在一个别墅的花园里,正拿着水管对着花浇水,开心的对镜头如比着V字手势,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你好,我叫做江暖冬。
这是她现在住的地方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江暖冬,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暖冬,江暖冬,江暖冬……不就是在白水央引发的车祸中丧生的那个女孩?
绒毛玩偶不稳的从沙发上掉了下来,吸引了沈将翔的注意。
江暖冬是当初那个带着弟弟的女孩。
在医院里面去世的小孩叫江盼春。
这样一切都连起来了,她不是白水央……
荒谬,真荒谬,可是他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是这样吗?他可以这样理解吗?
满腹猜测的沈将翔抑制不住激动,往照片上的地址赶去,那里是他的家,他曾经跟父母一起生活的家,白信雄帮他留着而他不敢去面对的家。
跟照片中一样,荒废了的小花园重新充满了生机。
大门半开着,他推门进去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擦地板,她紮着马尾、围着围裙,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