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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着发髻的少妇一脸惶急地跑过来,接过灯里护在身畔的女孩,不停地道谢。
灯里微笑着目送母女二人渐行渐远,这才用手拧了一把身上裙子浸到的雨水。
她缓步走回超市里,并不知道刚才的一幕幕,都悉数落入了不远处拎着一袋快熟便当等雨停的月岛萤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谁先动心谁先输……口不对心就别怕后头受虐啊月岛毒舌。
PS:祝看文的妹子们圣诞快乐~可惜后头一个圣诞相关的章节赶不及今天发了○| ̄|_
☆、EP12。皮鞋的主人
星原灯里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起先只是头痛鼻塞,还能如常工作,渐渐地,肺里仿佛穿了一个孔,每天夜里咳得敲山震虎惊天动地,咳得小腹生疼生疼,咳得整夜辗转反侧。
缺睡少眠的结果就是白天走路头重脚轻,在电车上睡着,好几次坐过站。
灯里开始了一上班就盼下班的生活,盼着下班以后抱一杯芬芳四溢的热可可钻进暖暖的被炉里。
然而,偏偏有人不让她好好享受。
邻居月岛萤自从知道她感冒后,就频频于晚间“骚扰”她。每一次灯里都不得不从被炉里爬出来,伺候那位杵在门口摊手借东西的大爷。
第一晚。
“那个,家里没有盐,麻烦借一点。”
第二晚。
“醋,有吗?”
第三晚。
“刚才把黑椒粉洒了,所以……”
第四晚。
“鱼子酱……”
星原灯里终于忍无可忍地倚在门边,抱着手臂眯眼问道:“小鬼,你真把我这里当成哆啦A梦的口袋,应有尽有?”
她说话时拖着浓浓的鼻音尾调,原本还算甜润的嗓音也因为夜间咳嗽太剧烈,有如一匹撕开了好几条缝的光滑绸缎。
“唔……”月岛萤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所以……”
“哈啊?!”灯里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不可能,那些基础必需的东西月岛学长一定会帮你储备丰富的。”
“……没有鱼子酱。”
“我也没有!”
月岛萤悻悻地转过身,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折回来向屋里低声问道:“感冒还没好吗?”
灯里抱了一个小瓶子从屋里出来,递到他手里:“这个很贵的,省着点用!”
“……你还真是什么都有。”月岛萤晃了晃瓶里的鱼子酱,偷瞄了星原灯里一眼。如果她知道自己正在被他进行着活体病情观察,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虽然抱着这样的玩笑心理,当看见步入客厅的她俯身咳了好一会儿,顺手拿过茶几上的咳嗽糖浆往嘴里灌的时候,月岛萤的心还是猛地一揪。
星原灯里放下糖浆瓶,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角,一抬头便看到邻居杵在玄关处,嘴角抽搐满脸黑线。
“哇,你还在这里?准备接收我这个超级大病菌发射的病毒吗少年?”
“……那个,是止咳糖浆?”
灯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啊。”
“你是怎么喝糖浆的?”
“当然是咳嗽了就喝一口啊。”对方的理直气壮竟让他一时无力反驳。他叉腰扶额好一会儿,缓缓地挤出几个字:“你当你是喝可乐吗?那是药,是药啊!”
“……所以呢?”
月岛萤快要无语凝噎:“星原灯里,你这些年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啊?”他蹭掉鞋子,几步走进客厅,巡视了一眼,看到另一头餐桌上的水果篮子。
“把嘴张开。”月岛医生不太自然地命令着窝进被炉里的人。
“欸……”病恹恹的人无心反抗,乖乖地张开嘴巴。月岛萤扫了一眼她的舌苔,心里有了数。他利落地拈起水果篮里的一只橙子掂了掂,二话不说,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月岛医生递过手里的碗,一只蒸得热气腾腾的熟橙子放到了灯里眼皮底下。
“剥皮,吃掉,连着碗里的汁水,然后睡觉。”他瞟了一眼整个缩在被炉里的人,呵斥道,“起来!天天窝在里头不上火才怪!本来的风寒变成了肺热你知不知道?”
“是是是。”灯里有气无力地从被炉里爬起来,端过矮桌上的碗开始剥橙子,“谢谢啦,医学部的高材生……”她咕哝一句,被刚蒸出来的橙子烫得龇牙咧嘴。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月岛萤重复了一遍,满满的哀其不幸。
灯里歪在沙发上,小口地吃着剥好的橙子,眨了眨眼睛:“东京太冷了啊……以前在家里,很少会感冒的。啊,突然好想吃中岛阿姨做的枇杷膏。”
“东京也叫冷……”月岛萤哼了一声,往玄关走去。
“啊啊又是这种语气,真不爽呢。”灯里自言自语着,咽下最后一口橙子,“这东西,真的能止咳吗?”
“不知道,拿你试验一下。”
灯里抓起身旁的抱枕丢了过去。
月岛萤正好俯身下去换鞋。抱枕带起的风擦过他的颈后衣领,他强忍着笑回过身:“橙皮里的那可汀和橙皮油都是止咳的,即使无效也好过你抱着糖浆当可乐。”
他望向沙发上那张昏昏欲睡的脸,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已到嘴边的那句话。
——“如果吃出什么毛病,我会对你负责的。”
少年萤摸了摸发烫的耳根,快步走回了自己家。
次日是土曜日,月岛萤起床后,抱着“跟踪治疗”的想法按响了邻居的门铃。
开门的人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外出。
月岛萤迟疑地打量着她:“……你……还好不?”
星原灯里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只在枣红围巾上露出两只眼睛。
她一开口,萤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有咳嗽了……嘿嘿。”
“你的鼻子还好吗?”月岛萤皱眉,“怎么弄成这样?”
“睡惯了被炉,重新睡床好冷啊,然后鼻子就又堵起来了。”星原灯里伸手拍了拍帽顶,“还是全部裹起来暖和。”
“啧。都这样了还想去哪里?”
“今天要给小朋友发糖果欸……突然缺勤的话可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灯里气若游丝地哼着,抬脚往电梯方向走去。
月岛萤一把拽了她回来:“都走成S型了,你是想去孩子们中间散播感冒病毒?”
“嗯?”灯里抬起眼皮,少年看似关切的目光在眼前凝滞了一会儿,很快化作一片白茫茫。
“总是这么……爱逞强啊。”月岛萤小声嘀咕,抱起了突然晕过去的人。
“不行,糖果,超市,没有请假……”感觉身体腾空而起,落入一个稳稳的臂弯,灯里费力地睁开眼,迷糊地嘟哝。但脑袋实在太沉重,头一偏,便枕着萤的肩膀,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下药片,躺到了床上,盖上了厚厚的羽绒被。鼻尖萦绕的熟悉香气令她分外安心。觉察到照顾自己的人将要抽身而去,她突然抓住了那只掖被角的手,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年少往事铺天盖地而来。
“ねえちゃん……”她抓着那只手轻声地唤,低柔,婉转,愁肠百结,无限的依恋与怅惘。
少年瞬间愣在原地,任她将自己的手紧抓不放,贴在颊边,滚落冰凉的泪水。他伫立许久,辨出她口中喃喃唤着的并不是谁的姓名,然后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
*
星原灯里睁开眼坐起身,晃了晃有点散黄的脑袋,神清气爽。她伸手抓过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
“已经是周日了吗!?”
她睡足了二十四小时,饥肠辘辘的肚子适时地嚎叫了一声。扭动着睡僵的脖子,瞥见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
是月岛萤发来的短信。
【本来想送你去社区诊所,但你太重了拖不走。根据你的症状配了药。不保证有效。不过,如果你吃死了的话,我们彼此都一了百了,这样也好。】
星原灯里完全无法体会少年这几句话后字斟句酌的忐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其中的某一句上——
“我!太!重!了!”
“我?太?重?了?”
她“哗”地掀起被子跳下床,直奔浴室而去。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回荡起她小兽般的吼叫:“明明还轻了一公斤!这是赤果果的污蔑!啊啊啊我要去找小鬼算账!”
像是回应她的“算账”一般,月岛萤的第二条短信发了过来。
【超市那边,我替你站了一天班。今天还要去,实在有点应付不来。】
“……”灯里抱着手机想象了一下被众多“小鬼”包围着的小鬼,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地傻笑出声。
……
下午,灯里去超市换了临时代班员的岗位,对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直奔学校参加排球队的训练去了。
一整个下午,灯里脑海都在回放着她刚到超市时看到的画面——
月岛萤一直维持着蹲身的姿态,将手里的棒棒糖按序发放给来试吃的小朋友,轻轻地递到一只只稚嫩的小手中。
暖煦的灯光罩在他金色的发顶,镜片后的目光费力地流露着亲切。嘴角也因为始终保持上扬而有些僵硬。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少年散发着别样的温柔。
下班之后,灯里买了一瓶鱼子酱作为给邻居的谢礼。
领了日薪,感冒好起,心情愉悦,她几乎是一蹦三跳地从电车站奔回了家。
“啊咧?”她愣在家门前的过道上。
侧身对着她的男子正按动着她家的门铃。
她揉了揉眼睛:金发,眼镜,这不是小鬼吗?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小鬼的身高怎么缩水了?
定睛看了又看,灯里觉得自己的病果然还没好利索,金发男子转过身,全然陌生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你好,是星原小姐吗?我是川藤,半田清舟的经纪人。”
……
如果不是川藤的突然到访,“半田清舟”这个名字已经快在灯里蒙尘的记忆里羽化成灰。而他提起来,她才想起那只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蒙尘角落里的皮鞋。
于是川藤抱着一杯主人沏好的红茶,满脸黑线地看着她在家里翻箱倒柜,忍不住说道:“那个,要不改天等你找到了,我让清舟自己过来取?”
灯里头皮一麻,才不想和那个“差劲”的男人再有任何瓜葛,笑呵呵地敷衍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找到了。”
十几分钟后,她终于一头一脸灰地抱着一只鞋盒从阳台过来。
“啊,总算找到了。”
“噢麻烦你了。”川藤接了过来。
灯里就着他的手掀开盒盖,欣慰地说道:“还好里头没有落灰。”
“咳咳!”两人都被盖子上的灰尘呛得咳了起来。
没有“妥善”保管他人的寄存物,灯里有点尴尬地转了话题,随口问道:“半田先生,还在岛上吗?”
“啊。之前回过几次东京,现在还在五岛。”
“喔……”灯里迟疑着跑去厨房为他续水。
川藤忙在外头说道:“我这就告辞了,多谢你了星原小姐。”
“欸?不坐一会儿了吗川藤先生?”
玄关处的人已经俯身换好鞋。
灯里目送着客人推门出去,回身迈进客厅。
“对了。”川藤突然探头进来,补充了一句,“那个,半田让我带话给你——‘星原先生说,如果太累,就回家吧。’”
房门发出“喀哒”关闭的声响,灯里整个人凝固在客厅的吊灯之下,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她抬起僵直的手臂,试图抹干眼角滑出的温热液体,然而,颤抖着的手无论如何都接不住越涌越凶的眼泪。
她软软地跪坐在地板上,哭得声嘶力竭,像要把离家六年多积攒的眼泪全部流干。
……
月岛萤来还鱼子酱的时候,灯里已经洗漱完毕,没有正脸对他以免被发现自己哭肿的眼睛。
“昨天谢谢你了。”她背着身说道,异样的声线很好地遮掩在“感冒初愈”的理由背后,于是邻居也没有多加追问。
只是月岛萤实在不想放过报当年“尼酱呓语事件”一箭之仇的机会,拉长了嘲讽腔开口道:“唔,不客气。不过我在想啊,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常常黏着自己的姐姐?如果昨天你那个样子被她看到,她一定很头疼。”
“……”灯里沉默许久,转过身直视着他,肿胀的双眼被少年顶上的吊灯刺得微微眯起。
月岛萤呆立在客厅里。
迄今为止,他在星原灯里那张表情肌丰富的脸上见过许多种情绪流转,却是唯一的一次,怔然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大片的空白和阴翳,宣告着心底莫可名状的悲伤。
星原灯里凄然一笑:“不会的。她不会。”
“她死了。因为我的关系,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SP,灯里黑历史。高虐(或许只是我觉得… …)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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