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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前途祸福难料,惟觉不胜伤感。与二公子同车的侍从大辅君吟诗道:
“人世欣逢喜事至,幸未留守宇治川。”吟时满面含笑。二公子闻后想道:“乐不思归,竟与老尼心境大不一样啊!”一丝不快涌上心间。另一侍从吟诗道:
“难忘当年死别情,荣幸今朝乐未央。”二公子想道:“此二人皆住山庄多年,对哥哥亦极忠诚。岂知时过境迁,情随景变,他们早已不记得哥哥。唉!人情冷暖,世事炎凉,委实让人寒心啊!”只得默默无语。
自宇治入京,路途迢迢,山道崎岖。二公子见此光景,想起往昔匂亲王极少来宇治,自己便怨其薄情。此日方知旅途艰辛,顿生几分谅解。初七夜,一轮钩月悬浮苍穹,清光皎皎,四周云蒸霞蔚。二公子素未远行,对此番美景反是生出无端愁苦,独吟道:
“东岭檐月出,厌世又入山。”
境遇更变,前途难卜,他又平添些许焦虑与不安。回思流年岁月,又何苦为此烦忧?若时光倒流,复至昔日才好。
日暮时分抵达二条院。二公子从未见过这般华丽壮观的宫殿,不免眼花缭乱。车辆驶入“三轩四轩”之中。匂亲王已急不可耐,快步走近车旁,挽扶二公子下车。殿内早已装饰得焕然一新,设备齐全。甚至众侍从的居室,也显然是经匂亲王亲自尽心布置,真乃尽善尽美。世人起初不知匂亲王对二公子宠幸如何,见此场景,方知其间情深意切。众人皆惊叹不已。羡慕其福。近日三条宫邸正在修建,薰中纳言原定本月二十日后乔迁入内,遂每日前去督察工事。三条宫邸距二条院很近。薰中纳言甚是关心二公子迁居情况,此日便在三条宫邸等至深夜。派赴宇治参加迎娶的人员一到,便向他禀复了详情。薰中纳言闻知匂亲王对二公子的怜爱,欢喜异常。却又痛惜自己错失良机,哀怨顿生。只得孤寂复咏“但愿流水能倒退”又吟诗道:
“纵无云雨同柬枕,也曾促膝通宵谈。”可见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夕雾左大臣原本于本月内嫁六公子与匂亲王。如今匂亲王却迎娶了二公子。以为是“先下手为强”,瞧不起六公子,心中甚是不快。匂亲王闻此,甚觉歉疚,便常常写信问候。六公子嫁裳婚奁早已置办齐全,隆重盛大,世人皆叹。若此时延期,恐将遭人耻笑,故定于二十日后如期举行。左大臣想起:“薰中纳言乃同族之人与之攀亲虽失体面,然此人倘为别人爱媳,委实可惜,不如将六公子嫁与她。近日他暗自钟爱的大公子已死,正孤寂悲伤呢!”遂托一可靠之人,探询薰中纳言的意见。薰中纳言答道:“我心早已随人死去,世事这般无常,我顿悟人生可恶可厌。不愿再染指此类事情,万万不可再提。”她表示全然无意于婚事。左大臣闻知,恨恨道:“如此不识抬举!我低颜自荐竟也遭拒绝!”两人乃手足之亲。然薰中纳言人品高贵,令人敬畏,却又无可奈何。
又逢春暖花开。薰中纳言遥望二条院中樱花灿烂,不由记起无主的宇治山庄,独自吟诵“任意落风前”意兴未足,遂来二条院拜访匂亲王。近来匂亲王常住此处,与二公子情意绵绵。薰中纳言见之,顿觉“此乃像样。”然不知何故,心间涌上一丝酸涩,甚感怪异。尽管如此,她且真心为二公子的归宿庆幸。匂亲王与薰君推心置腹谈东论西。傍晚时分,匂亲王要入宫去。命人配备车辆,诸多随从人等皆为此忙碌。薰中纳言便告辞匂亲王,径直来到二公子住处。
二公子较先前居山庄时遇然不同,深居阶内心情舒畅。薰中纳言从帘影里窥得一小童,遂叫其通报二公子。阶内立即便送出一坐垫来。有一侍从,大约是知道内情之人,前来传达二公子的答话。薰中纳言道:“相距甚近,本应朝夕相见。但无事而常来造访,相见密切,恐将遭人嫌疑,连累小姐。故逡巡不前。真乃时过境迁。春日曾望庭院树木,感慨甚深啊!”声色悲切,深可怜悯。二公子想道:“实在可惜!假使哥哥尚在,住于三条宅邸中,我们便可随时往来。每逢佳节,共同观花赏月,时日亦可多些乐趣。”他追忆往昔,觉得如今虽迁京都,与昔日长久闭居山在相比,倒更孤苦悲伤。实乃遗憾之至!众侍从也皆来劝请:“此中纳言大人,公子万不可像普通人那般怠慢。她过去赤胆忠心,公子想来不会没有觉察。如今正是对其表示谢意的时候呢!”但二公子深感不用侍从传言而贸然前去面晤,毕竟有伤风雅。此刻,恰逢匂亲王因欲出门,来向二公子辞别。她衣着华丽,英姿飒爽。望见薰中纳言坐于帘外,便对二公子说道:“为何对她如此疏远,让她坐于此处?她长期以来对你关怀备至,我最初深恐她对你不怀好意。然而那是小人之虑,你应请之入内,与其叙旧问安吧!”接着又改口说道:“诚然,对其过分随意不拘,亦非所望。此人心底里难免无可疑之处。”二公子见其赘言甚多,颇生厌意。心中想道:“此人往昔对我们情挚深切,倒是不应怠慢于她。”他也曾道:“将其视作亡兄的替身而亲近她。我也愿向他表示此番心迹。”然则匂亲王时常胡作猜忌,论东道西,尤使他痛苦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寄生1
且说当年那位藤壶男御,乃已故左大臣的第三子。今上当太子时,他即被选入宫中为太子君,因此今上对他万般宠爱。但他最终仍未被立为皇后,因他生育少,仅生得一位皇子,人称二公主。后来明石男御入宫,为皇上生了一群皇女,因此便被册立为正宫,藤壶男御自此被明石男御压倒,自恨命薄,常悲伤不已。为补此遗憾,他企盼儿子富贵荣达,以此聊慰寸心。故更加不遗余力地调教二公主。
这二公主倒也心善貌美,颇得今上疼爱。而明石皇后对己所生公主自幼宠爱有加,故世人皆以为二公主不及大公主,但实际并非如此。男御父亲左大臣在世时位尊权贵,颇富威望,至今余势尚存。故男御生活一直很丰裕,自众侍从服饰乃至四时行乐等诸般事务,无不周到气派,新颖高雅。二公主十四岁时,即将着裳。为此,从春日开始,上上下下皆弃了其它事务,致力于这仪式的准备。而一切有关这仪式的细枝末节,皆别出心裁,须尽善尽美。祖传宝物此时正好排上用场,故四处接纳,尽心装饰。正值忙碌之时,藤壶男御突然不幸于夏日身染瘟疾,一病不起,竟撒手西去!此乃祸福无常之事,今上亦徒自长叹悲痛。男御在世时为人温顺大度,慈祥可亲,故殿上人无不惋惜,并痛心道:“宫中少此男御,今后将难免寂寞啊!”连地位并不甚高的众宫官,也无不思悼他;何况二公主年纪尚小,更是痛彻心肺,念念不忘。今上闻悉,心里也不好受,愈发怜爱他。便于七七四十九日丧忌过后,暗暗将他接回宫中,并且每日前去探问。二公主身着孝服,表情忧郁,如此倒使他另具一番风味。他性情温婉,较其父更沉稳持重,今上看了甚是欣慰。然而使今上忧虑的是:他父亲本家无权势显赫的婶婶为其父的代替人,而大藏卿与修理大夫,又与其父同母异父。这两人在殿上既没地位,又没威望。这样的人若作二公主保护人,那真还不如没有保护人好呢。今上越想越觉得他可怜,便时常亲自照顾他,为他颇费心思。
御苑中的菊花经霜后色泽更艳,且正当时令。天色黯淡,落下一阵时雨。今上牵挂二公主,便到他房中,与其闲聊。二公主应对从容不迫,毫无稚气。今上益发觉得她非常可人。不由得想:“这样一个可人儿,世间不会无人爱恋他吧!”便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她的母亲朱雀院将儿子三公主下嫁于六条院源氏大人之事来:“当初有人讥笑,说皇子下嫁臣子,有失风度,不如让他独身等语。但现在看来,那源中纳言人品俊逸超群,三公主的一切全凭这女儿照顾,昔日声望并无一丝衰减,依然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起初若不下嫁源氏,难说他如今会有如此好声望,说不定早遭他人贬资呢。”良思颇久,拿定主意要趁自己在位时为二公主把选驸马,就以朱雀院选定源氏的办法做吧!更何况这驸马除了薰中纳言别无更好人选。她时常思虑:“此人与皇子,正是很般配的一对呢。她虽然已有倾心之人,但想来不会怠慢我儿,做出有损富绅的事来。她最终也要娶个正夫才是,何不趁她未曾定亲以前向她暗示一下呢?”
今上与二公主用心对弈,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且飘起了霏霏细雨,平添一段情致。菊花傍着暮色,更添一份艳丽。今上看了,召来传臣,问:“此刻殿上有何人在?”侍臣奏道:“有中务亲王、上野亲王、中纳言源氏朝臣在此恭候。”今上道:“传中纳言朝臣到此。”薰中纳言便领命而来。她确实具有被单独召见的资格,人未到香气已到,其他一切姿态皆有别于众人。今上对她道:“今日淫雨霏霏,较平日更为悠闲。却不便举行歌舞宴会,甚是寂寞。消闲解闷,下棋最为适宜,爱卿意下如何?”随命取出棋盘,叫薰中纳言上前与己对弈。薰中纳言常蒙今上宠召身边,已习以为常,以为今日也同寻常一般,便不甚在意。今上对她道:“我今有一难得赌品,是轻易不肯给人的,但给你我并不感到可惜。”薰中纳言闻此,亦没去细想,只是唯命是从而已。未下几盘棋,今上倒是三次输了两次。不由长叹:“好恼人!真是心中有事,万事皆不顺!”又道:“今日先‘许折一枝春。’”薰中纳言并不言语,立刻走下信手折得一枝皎艳菊花,赋诗奏道:
“桥菊若出寻常地,不妨折取任情意。”语意甚为含蓄。今上答:
“园菊早材经寒霜,惟余香色留人间。”今上多次向她委婉示意。薰中纳言尽管是直承旨意,但因她历来性乖僻,所以并不立刻应允。心想:“我可不愿任人摆布!别人曾多次将一些可爱的男子说与我,我皆婉言谢绝。如今倘若当了驸马,岂不是做了和尚又还了俗。”这想法实在怪诞。她明知有钟情于二公主而求不得之人,心中却思:“若是皇后生的,那才好呢。”这想法有些僭越!
夕雾左大臣隐约闻悉此事。她愿意将六公子嫁与薰中纳言。她料想:“即便薰中纳言不愿即刻应允,但只要心意诚恳,她定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岂料突然节外生枝,生此意外,她心中颇为恼恨。随即转念一想:“匂亲兵部卿亲王对我儿子虽非真心实意,然而也时常寄些风情十足之信与他,从未间断。即便是她一时兴起,但也总算前世有缘,日子一长,定然不会不爱他的。若嫁与出身抵贱之人,尽管‘情深浓浓水难漏’,但毕竟无甚颜面,难遂我心。”继而又怨道:“如今世风日下,人情菲薄,儿子之事实在使人烦心。皇帝尚且要访求儿媳,更何况做臣下的!青春苦短,真让人为儿子担心呢。”此话对今上暗含讥讽。于是她就慎重托付弟弟明石皇后玉成六公子与匂亲王之事,多次向他要求,明石皇后颇感厌烦,对匂亲王道:“真让人伤心啊!左大臣多年来诚心招你入赘,你却推倭再三,实在无情之极。做皇女的,运势好坏皆由外威的威望势力而定。今上时常提及,欲让位于你姐姐。那时你便有机会当皇太子了。若为臣下,然正夫人既定,则不能分心再娶。 即便如此,如夕雾左大臣那样忠贞专一之人,也有两位夫侍,他们不也是相处得融融洽洽吗?何况是你!若能遂我宿愿而位及太子,则多娶几房夫侍,又有何妨?”这一席话不同平常,说得非常恳切细致,而且颇显豪壮。匂亲王心中早有此意,当然不会视此番说教为荒唐言论而拒之门外。她推虑:当了夕雾儿媳,幽居在他那循规蹈矩的宅院里,不能随心所欲去寻欢作乐,倒是件很痛苦的事。但又想到如此为难她,确实不该,心思便日渐松弛下来。但匂亲王本是好色轻狂之徒,对按察大纳言红梅家公子的恋情仍藕断丝连。每逢樱花缤纷时,尚常去信叙;但在他眼里,身边的每位公子无非如花般惹人喜爱。这一年便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次年,二公主丧服期完。因此议婚之事提上了日程。有人向薰中纳言进言:“你怎能如此愚笨不开窍呢?今上甚中意于你,只要你略表心意,今上定会立刻将儿子嫁与你。”薰中纳言忖度:“过分冷落,充耳不闻,也太怠慢无礼了。”于是每有机会,即委婉表示愿结秦晋之好。今上哪能不睬!薰中纳言闻悉今上业已择定良辰吉日。她自己也默察出今上意图。但心中仍念念不忘早夭的宇治大公子,不胜悲伤。她想:“真不幸之极!如此情深之人,却为何却无缘结为夫妇?”追思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