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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策-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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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仿佛就耍乘风扬起,直上天霄。

但她不想到天上去,她想见乔允扬!

蓦地,她「咚」地一声跪在沙地上,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伸出手,神智渐渐地昏迷,她开始无法思考,但唯有一个念头不变。

她要见他!要见他……

清甜……甘润……夏侯容容觉得此刻缓缓流入她嘴里的液体,就像是琼浆般美味,令她不住地吞咽,近乎贪婪地吮取。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揪住了男人袍衫的衣料,渴望他更多的喂哺,从他的身上,她可以闻到熟悉的阳刚气息,那令她觉得安心,更加肆无忌惮地掠夺,回吻着他的唇,想要得到更多滋润的甘甜。

乔允扬。

是他!一定是他!

在昏沉的迷蒙之中,她只有这个念头,因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像他,只是不经意的亲近,就可以令她的心情骚动,不经心的触碰,就可以令她身为女子最柔软的部分,感到被吸引的渴望。

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胸怀,就像是柔弱的婴孩般,被承托在一个最温暖的摇篮里,再不必感到惊吓害怕。

她吻着他,舍不得一点点的分开,但这一刻她的心里觉得悲伤,因为她一定是快死了,而这只是梦,一个濒死的梦,老天爷好心地让她梦见了乔允扬,他是她在最接近死亡时,心里最想见的人!

「容容。」乔允扬唤她,必须用上一点力道,才能挣开她的纠扯不放,「你醒一醒!容容,容容!」

听见他的叫唤,她逃避着不愿意睁开眼睛,就怕睁开眼睛醒来了,她又要面对可怕的沙漠,面对生不如死的乾渴,如果一定都要死,她宁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个被他抱在怀里的梦幻中死去!

「容容!」他加重了语气叫唤。

终於,夏侯容容完全睁开了双眼,乔允扬刚峻的脸庞在她的眼前逐渐地清晰了起来,最後,是他那双充满怒气的利眸,牢牢地拴住了她的视线。

他在生气?为什麽?!

就在她还弄不清楚原因,还分不清楚何者是真实,何者又是梦幻之前,他浑厚的嗓音已经发出了咆哮。

「我看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乔允扬生平第一次感到急切的忧心,真的可以像是火般灼焚,他忧极转怒,在看见她清醒的这一瞬间爆发开来。

「我告诉过你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这沙河险道即便是行走於戈壁沙漠之间的老手都不敢轻易闯进来,你胆敢只身一人……?!夏侯容容,你以为自己很行吗?」

夏侯容容一瞬间愣住了,她眨了眨神情无辜的美眸,好半晌,才终於认知到眼前充满怒气的他才是真实。

「乔允扬,你见了我这副可怜的模样,就只有这些话可以说吗?」她微绷着娇颜,嗓音因为哽咽而微微发颤。

「我——?!」他一瞬间哑口无言。

「我为什麽不敢?你说我为什麽不敢?!我夏侯容容宁愿死,也不要自己的清自给那男人给夺走,我宁愿清清白白的死在这沙河里,都不要让那男人占一点便宜!」她话才吼完,豆大的泪珠已经一串串滚落,抡着拳头不断推打他,「你走开!我以为你会更担心我一点,没想到见了我就只会骂我,我现在不想听人家骂我,你走开!」

「容容。」他放柔语调,轻声唤她,伸手要替她拭泪,被她一手挥开。

「这一路上,我又渴又饿又累,我是真的很难受,可是我的好夫君见了我就只会骂我,你就只会骂我!」

她越说越生气,越打越用力,一下一下地用全了力气,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膛上,眼泪也掉得越来越凶,到最後简直是号啕了起来。

「不哭,先不要哭,你不可以哭。」乔允扬最後只能用吼的,他不能明白,为什麽她夏侯容容总是有本事让他想要咆哮怒吼?!

「为什麽不可以哭?」她不客气地吼回去。

这男人还搞不懂一点吗?她夏侯容容不怕他,自始至终就没怕过他!

「因为你这一滴滴眼泪,也都是宝贵的水分,我才刚让你喝了些水,你现在想要把那些水全都给哭出来吗?」

原来……原来只是为了宝贵的水分?!不是因为怜惜,不是因为他自知做错了事,而是这泪,在这沙漠里一滴滴都是价比黄金的水分!

夏侯容容更觉心酸,热辣的泪意呛痛了鼻咽,眼泪掉得更加不受控制,「我偏要哭!就要哭!在这天底下,我只是一个没人会心疼的可怜虫,我就要哭!为自己的孤单可怜而哭!」

「谁说你没人心疼?」他对她的说法感到不可置信。

「我没有爹,没有娘,如今也没有太爷爷,连你都要吼我骂我,你说说,这天底下有谁疼我?!有谁疼我啊?」

说完,她用力地推开他,摇晃地站起身,朦胧的泪雾让她看不见眼前的景物,只是隐约看见日光伴随着热气,从不远之外的洞口透进来。

想起了自己刚才濒临生死一线之间,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一声呜咽夺喉而出,没有多想,已经提起脚步往洞口走去。

乔允扬拉住她,一双强健的臂膀从她的身後紧搂住她。

「怎麽会是没人心疼你呢?我担心你,容容。」他紧紧地抱住她,强悍的力道如钢铁般,牢牢地箝锁住她,让她只能被他锁困在胸怀之中,他低沉的嗓音附在她的耳畔,懊恼地低语:「我没有不心疼你,只是我太担心了,我发现你躺在沙漠里,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被沙给掩盖,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是真的以为——?!」

最後一句话,乔允扬梗在胸口说不出来,在以为她断了气息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明明在炎热的沙漠里,他却觉得如浸冰霜。

她任由他紧抱着,一动也不动,盈着泪的眼眸直视着洞外被夕阳照得一片通红的沙漠,那红艳的颜色,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她的心仿佛也着了火,烫烫痛痛的,被他痛苦的嗓音给揪痛了心,好半晌喘不过一口气。

她再度热泪盈眶,但是,她此刻的眼泪却不是因为伤心难受,而是一股子暖意呛痛了她的眼睛和鼻尖,让泪不自禁地滑落。

但她一语不发,不想如此轻易就饶过他。

乔允扬面对她的沉默:心里有些忐忑。

突然,从她的肚子里传出了咕噜的声音,那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足够让两个人都清楚地听见。

「除了水以外,你有带吃的吗?」她表情显得有些尴尬,闷闷地问,就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肚子再度发出「咕噜」的鸣声。

乔允扬见她露出懊恼的表情,强忍住笑,沉静道:「带了一些肉乾和硬饼,还有一囊袋的羊羔酒。」

「就这些?」她摆出了颇不屑一顾的表情,但她快要饿扁的肚子却是一点也高傲不起来,用一长串的「咕噜」声出卖了主子,她咬咬唇,一脸不甘愿,「好吧!我将就着点吃,就不跟你计较了。」

「是,夫人。」他笑叹了声,微微收系拥抱她的力道,俯唇轻吻了下她柔软的发际,然後才放开她,回头去取酒食。

夏侯容容回眸看他,听他喊她「夫人」,她不再觉得排斥,反而是一抹浅浅的微笑不自觉地跃上唇畔:心上一丝丝甜蜜,感觉那简单的两个字,是她与这个男人之间最深的羁绊。

一直以来,她最不喜欢听到人家喊她那两个字,因为,那只会残酷地提醒着她,在人们的眼里,她是乔允扬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但这一刻,她却有点喜欢上这两个字,因为,那代表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属於这个男人,被他所拥有。

而他,同时也是她的!

她的男人。


第十章

夜晚降临了沙漠,皎洁的月光映在白沙上,让那一阵又一阵被风卷起了沙尘宛如烟雾般迷离朦胧。

山洞里,却是被一片温暖的火光所笼罩,由乾马粪所燃烧的火光,与一般木柴所烧出来的火光颜色显得微微不同,但都同样温暖,同时还多了一股青草味,伴随着羊羔酒的香气,以及乾牛肉、硬饼,以及外面沙尘卷进来的味道,揉和成一股大汉独特的气息。

乔允扬将披在马背上的毯子取下来,铺在火堆旁的地面上,两人席地而坐,吃着硬饼,啃着肉乾,然後豪迈地就着皮囊的壶嘴喝酒。

「这酒好喝,滋味厚实甘醇,还有一股羊肉的香气。」夏侯容容深吸了口气,回味着酒液吞下喉之後,返回唇腔之间的甘润气味。

「这羊羔酒要挑肉嫩不羶的羊肉熬汤,拌进米饭里一起酿造,只要当心别犯到水,酿足十日便可饮用。」

他轻描淡写地敍述,没告诉她这酒被朝廷挑为贡酒,再加上只能挑选几个地方产的羊羔熬汤,酒里所加的红枣与枸杞要从夏天开始精心备料,保存的容器要以柳条编织,一层又一层涂血膏、贴麻纸,总共要来回十多次,才能确保阴乾之後不会渗漏,正因为如此讲究,所以产量不多,大半都被送进宫廷里,寻常百姓既喝不起,也没得喝。

夏侯容容身为「庆余堂」的表小姐,怎会不知道这羊羔酒不多见呢?但她已经喝得醺然,懒得再跟他计较这些芝麻蒜皮大的细节。

「人说龙涎香喷紫铜炉,凤髓茶温白玉壶,羊羔酒泛金杯绿,以前我还当这羊羔酒是什麽玩意,竟然可以与龙涎香和凤髓茶一起相提并论,没想到竟是这般绝妙滋味,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你真小气,这麽好的东西,竟然到现在才拿出来,啧!」

闻言,乔允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只见她不太客气地回瞪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错。

然後,她耸了耸纤肩,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男人一般计较」的神情,又饮了一口酒,道:「趁酒兴正好,咱们来念酒诗,你会吗?」

「如果只是几首诗,还难不倒我。」他苦笑摇头,很想问她这妮子是把他看扁到什麽程度?!

「那我先念,嗯……好,就这首,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她娇柔的嗓音念起诗来格外好听,顿了一顿,她忽然唤他,「乔允扬?」

「嗯?」他挑了下眉梢。

「你有那麽多马,那其中有五花马吗?」

「想必是有吧!」

「那有千金裘吗?」

「不少。」他点头。

「好,拿出来,统统拿去卖掉!」她双手大大地划开,颇有一掷千金的豪气,话才说完就呵笑了起来。

「为什麽?」他纳闷问道。

「拿去换美酒啊!」说着,她傻笑了两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在跳舞般旋转,「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们把你的五花马和千金裘都拿去卖掉换酒,喝个过瘾,喝个痛快,明日之愁咱们明日再来愁!」

「你少跟李白那个穷诗仙在瞎起哄。」他摇头失笑不已。

「哪有瞎起哄?」她站定身,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舍不得吗?人家李白那麽穷,都肯愿意为了跟朋友一销万古愁而卖五花马卖干金裘了,他这麽大方,你不跟人家学学?」

「就是因为他穷,所以才需要卖马卖衣裘,容容,咱们『怀风庄』有经营酒肆,还有酿酒庄,你忘了吗?回去之後,无论是羔儿酒或是葡萄酒,你想喝多少都行。」

「你就不怕我喝成酒鬼?」她嘻地一声笑了。

「不怕,我发现自己还挺喜欢你喝醉酒的摸样。」甜美而娇憨,而且出人意料的老实。

「我没醉。」

「好,没醉,还没醉,可以吗?」

「可以。」她满意地点点头,拉过他的大掌,不客气地咬了口他手里的牛肉乾,然後取过那块肉乾,伸到他的嘴边,示意他也吃。

乔允扬失笑,这块肉乾明明就是他的,却被她反客为主,喂吃了起来,但他没有不乐意,扬唇一笑,张嘴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撕咬下一大口。

两人一起吃嚼着肉乾,她瞅着他的脸庞,一副笑咪咪的,「你吃了我的肉乾,那要吟首诗给我听,要跟酒有关的。」

「你的?」明明就是从他手里拿走的。

「在我手上,就是我的。」她扬了扬手里的肉乾,颇有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他耍赖狡辩的意味。

人家说得了三分颜色可似开染坊,而她夏侯容容的「染坊」可以开得比谁的都大间,都还要坑人!

他瞥了她一眼,略顿了下,沉声念道:「天地迢遥自长久,白兔赤乌相趁走,身後堆金拄北斗,不如生前一樽酒。」

「说得好!好一个身後堆金拄北斗,不如生前一樽酒!你能念得出那麽豪气的诗,我也不能输,我也再来一首。」她微微倾首,略思索了下,蓦然一弯浅笑跃上唇畔,「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来,喝!」

她拿起酒囊,灌他喝下一大口,然後也凑唇仰首咕噜又吞下一大口,最後坐倒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臂膀,满心畅快地哈了口气,乐呵呵地直傻笑,没什麽值得高兴的理由,就只是一直想笑。

不!她确实该高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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