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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娘留给你的书信,需要我为你念出来吗?」她在胡虎面前拿出了书信,随手晾了一晾。
「不,不必,我自己能看。」胡虎两眼发直,眼里只能看见那封信。
「娘在手记里写说你大字不识几个,她教过你学了几个字,但就几个字,我伯你会看不懂这封信。」
「我懂,我能懂,把信给我,快把信给我!」胡虎一把抢过书信,宝贝似地抱在怀里,「这几年,我一直在学认字,早先,我请了一位夫子,教我读会诗词,现在的我比起当初,已经好很多了!我期待有一天,可以在她念诗时与她唱和,让她不再笑我是只不识风趣的大笨牛,在我的心里,总希望能够有这麽一天。」
却不料,他与她竟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一思及此,胡虎转头看着心爱女人为他所生的骨肉,眼里有着说不出口的期盼,那眼神让夏侯容容避嫌地拉着乔裴意倒退两步。
「不要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是你的骨肉至亲,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只是一个陌生人,休想我喊你爹。」
闻言,胡虎失望地垂下眼眉和双肩,仿佛一只被人抛弃的狗……大狗,只差没有垂下尾巴,可怜兮兮地呜叫。
夏侯容容见他那模样,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但她才没想如他所愿,只是看他那张留着大把胡子的脸庞,细瞧他线条深刻的五官,想若是少掉那碍眼的大胡子,说不定意外的好看。
「你剃过胡子吗?我是说,剃得乾乾净净,连点胡碴子都没有。」
「一次。」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搔了搔头,「有一天早上,被你娘趁着酒醉时给剃掉,後来她说,我还是留着胡子好看。」
闻言,夏侯容容强忍住笑:心想她娘也是个说谎的高手,明明就骗这大老粗对她迷恋甚深,想来,她这爹少了那大把胡子之後,还挺人模人样的,她不想给别的女人觊觎的机会,所以乾脆说他留胡子好看。
她想,她娘不可能对胡虎一点喜欢都没有。
或许一开始是恨他的,可是,这男人对她百依百顺的好,虽然粗鲁无文了些,但是,老实憨厚的个性,再加上豪气干云的义气,让兄弟们都争相挺他,甚至於是为他效忠舍命,看到这些,她娘不可能一点都不心动。
所以,她娘才会惋惜,自个儿没有强壮的身子,就算是有心要与胡虎在一起,也是力不从心。
虽然,她没看过娘亲那封信里的内容,但是,关於她想向胡虎所说的话,却已经能猜到一二。
「好了!你看信吧!裴意,我们走吧!」说完,她拉着乔裴意的手,转身就要走向大门。
「容容!」胡虎大喊,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挽留。
夏侯容容没有回头,只是侧眸与继子相观一眼,「你放心吧!我们相见有期的,虽然我现在不认你这个爹,但是,我这人做事很实际,我一定会给你找机会,让你弥补这些年来对我们母女的亏欠,只是你肯吗?」
「肯肯肯!我一定肯!」胡虎激动得满脸通红,差点没飘出泪。
「那好,等我消息。」夏侯容容与乔裴意相视而笑,仿佛在笑他都是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了,那回答的语调竟然还像个孩子一样可爱……
第十八章
清晨的薄暮,让才刚破晓的天空,看起来朦胧而暧昧。
夏侯容容穿着一袭月白的深衣,长发迤散,披着暖氅,站在洞开的门口,望着门外的天色,仿佛在望着谁,却是什麽也没看到。
最近,她总是浅眠,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惊醒,而往往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再也睡不下了!
然後,她就会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屋里,看着门外晨曦渐渐取代了夜色,到了天大白,婉菊会过来伺候她梳洗。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究竟,何时才能到头呢?
前两天,与裴意一起去了「黄土堡」,被他嘲笑她变胆小了,听了他这话,教她心里觉得苦涩,登高远眺,不到十里之外,可以看见朝廷驻紮的军队,朝着他们这里虎视眈眈。
夏侯容容摇摇头,转身走到立柜前,取出了一个以锦巾包裹的长匣,打开之後,在盒里躺着一只小本子,只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与沈晚芽的那本只有颜色不同,她的那本是湖绿色,而这本是红色,纸面上的金箔花纹,像雪片,像花瓣,没有规则,却格外亮眼。
果然是能够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小总管,就连揣度人心,都能够一下子切中对方的心坎儿,分毫不差。
她喜欢这本问太叔爷为她量身所做的册子,就像是天生来属於她的一样,但她料想,这书纸的样式应该出自于沈晚芽。
是她,才有这份细腻的心思。
夏侯容容准备了笔墨,翻开了书页,提起笔,看着那一片空白的纸张,好半晌只是愣愣地盯着:心里明明有干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落笔写起。
最後,她写下了三个字。
乔允扬。
当她回过神之际,发现自己已经写下了心里思念过千万遍的名字,只是简简单单,她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却深刻地烫痛她的心,刺痛她的双眼,令她一瞬间热泪盈眶。
人说,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淡忘的,但现在她才知道,有些事情,非但不会忘记,还会越记越深,深到每一分每一寸,都教心为之疼痛。
一开始落了笔,思念便如止不住的潮水;她写下了从与他分开之後,一丝一缕的想念,直到再看不清楚字迹,才知道泪已溃决。
最後,她歇了笔,合上了书册,别开眼眸不敢再看那满纸的思念。
这时,天已大亮,婉菊端热水进来,看见主子双眼通红,心下一惊,连忙将水搁在一旁,赶了过来,「小姐,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伤感,你不要担心。」她笑着握住婉菊的手,微微用力地紧捏,另一手拿起红皮书劄,「你认清楚这本红册子的模样,如果,哪天我出了意外,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救我的性命,是烧掉这本册子,知道吗?婉菊,知道吗?」
婉菊被主子严肃的表情吓了大跳,迟疑了半晌,才点点头。
「不!不——?!」
夏侯容容从午间的小憩中猛然惊醒,喘息着坐起身,心跳得飞快,这才发现自己被恶梦惊出了一身冷汗。
正好端茶食进来的婉菊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赶过来拿出绢巾为主子拭去额上的汗水,「小姐,怎麽了?」
「我作了一个恶梦。」她的嗓音轻浅,似有一丝迷蒙,忘却今夕何夕,此身彷佛犹在梦中,「我梦见他死了,我抱着他的骨灰罎子,震惊得想哭也哭不出来,想着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他,如今该向谁说去呢?」
「小姐!那只是梦!你清醒一点!像这样成天胡思乱想的小姐,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你!」
「我知道是梦,婉菊,可是我怕有一天会成真,如果那天到来了,我该怎麽办才好呢?」
「不会有这一天的,小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姑爷一定会回到小姐身边,一定会的!」
闻言,夏侯容容久久不语,冷不防地捉住婉菊为她拭汗的手,「婉菊,你和温阳成亲吧!」
「小姐?!」婉菊没料到主子会突然提议,脸蛋一瞬间转红。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好事,婉菊,你喜欢温阳吧?」
「我……?!」
「既然喜欢就在一起,而且,我想把你嫁出去想很久了!决定了!」夏侯容容大喊了声,笑着跳下床,握住婉菊的双手,拉住她转圈,「我今天就命人挑日子,这场婚事我要办得很热闹,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可是温阳那儿……?!」婉菊急嚷。
见她犹豫的样子,夏侯容容忍不住嗔道:「我现在是他主子,我要他娶,他才不敢不娶,除非,他不喜欢你!」
「他当然喜欢我,他说过——?!」说到一半,婉菊红着脸住口。
「果然是两情相悦!」夏侯容容套出了话,笑得更加灿烂,好些时日不曾如此开心过了,她停下了脚步,执住婉菊的双手,以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直视着那张红得像出水虾子的脸蛋,「与他成亲吧!为了你,为了他,也为了我,『怀风庄』已经沉闷太久了,需要办点喜事,是该办点喜事了!」
在一个月前,夏侯容容以盛大的场面,送自个儿的婢女出阁,那一天晚上,「龙扬镇」里里外外都是一片热闹欢腾,朝廷驻紮的军队,即便相隔数十里,都能看见从镇上传来的火光与闹声。
而他们的欢乐,让士兵们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妻小,有人甚至於开始觉得悲伤,掉下眼泪,有不少人因扰乱军心的罪名受到惩处,但却拿夏侯容容与「龙扬镇」莫可奈何。
今天,两军交战,又传来最新的消息。
腾里罗可汗率军对中原采取主动攻击,朝廷任命大将汪福率数万大军迎战,却不料这是引蛇出洞之计,朱蜃国大军过中原军队佯装败北,汪福不知这是计谋,率领数千兵马追击,见敌军沿路遗弃了不少骆驼与战马,更加穷追不舍,希望能一举将敌军一网打尽。
却不料,他们在进入一个河谷平原时,见到一个封紧的泥盒子,盒中有东西扑动的声响,汪福命人将盒子砸开,里面的数十只鸽子受惊飞腾而起,而这正是朱蜃国预料中原军队进入埋伏陷阱的信号,大批人马从山头出击,中原追兵死伤惨重,更是折损将校十余人,就连汪福也在这场战役中身亡。
这场战役让中原大军决定将阵线回撤二百里,对於战事的因应,也变得极为小心,不敢再轻易对朱蜃国用兵。
然而,也因为这场战役,让「龙扬镇」与夏侯容容的处境更加艰难,今天,她得到从朝廷里可靠人脉送来的消息,说檠天帝与凤雏皇后已经暗中下令,必要时,要明快处置他们这些在背不去的芒刺,也加派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名义上是驻紮在此,但实际上,是打算在必要时对他们动手。
对於这个战报,夏侯容容的反应仍旧是一贯的平静,虽然,她心里明白,往後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难。
因为,她收到了夏姬辗转让手下送来的书信,信里写明,希望她可以安排让人把裴意送回朱蜃国都城,不过,即便她有心安排,裴意这小子倔强得很,无论如何都不肯配合。
而对於这一场战役,虽然夏侯容容的反应很平静,但乔裴意却已经沉不住气了!今年才刚满十一岁的他,这近两年来,跟随在她身边,名义上是母子,其实,就像是姊弟一样无话不说。
「阿爹在想什麽?他这样赶尽杀绝,难道他就不怕小娘会有危险吗?!」他再懂事,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今儿个一整天,他一刻也坐不住。
在一旁的老谭众人听了,只能哑口无言,但他们也发现了,他们的风爷在指挥作战上,丝毫没将他们给考虑在内。
「裴意,你住口。」夏侯容容斥道,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小娘!」
「我宁愿想做是他看得起我!」说完,她看见乔裴意还是一脸不服,有话想说的模样,又接着说道:「放心吧!小娘我只是外表看似娇弱,其实是个就算被一百条牛踩过去大概都还可以活蹦乱跳的人,才不会轻易就死掉。」
「小娘怎麽可以把自己说成像怪物一样的人!」
「说不定,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怪物。」她自嘲地一笑,转头对温阳说道:「温阳,派人好好看着裴意,不要让他出事。」
「是,夫人,请你放心,没有人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伤害裴意少爷,甚至於将他带走。」温阳谨慎回答。
「那就好。」明明是令她宽心的回答,但在夏侯容容的心里,却有一丝微妙的诡谲感觉,如果,没人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那麽,当年阿巴图是如何带走她的?
除非,是有人下令,不要阻止他将她带走!
「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她扬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众人面面相颅,虽然他们脸上都难掩忧心,但还是依令离开。
终於,只剩下她一个人。
夏侯容容敛眸,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浅浅淡淡的,不知为何而笑,却仿佛在这个时候笑了,心里能够得到些许安慰。
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墙的墩台前,她提起脚步走上了阶梯,每一步都走得缓慢,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她爬这段长长的登梯时,不敢抬起头看前方还有多少阶,只是低着头,只看自己脚下所踩的那一阶。
或许,在踩过下一阶之後就登顶了!一路上都抱着这种乐观的想法,会让她感觉走得比较轻松愉快。
可是她记得很清楚,以前的夏侯容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做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她微侧过眸光,仿佛看见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像只猴子似的穿过身边,跑上这段长梯,而乔允扬只能一脸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後。
容容,当心一点!
想到他对她的叨念,她就忍不住勾起一抹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