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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话喊出的同时,惊慌的人声,以及凄厉的马鸣声同时响起,乔允扬拉动缰绳要将马匹调头,但惊慌的马匹不受控制,这时,他惊觉不对,看见两匹马的前蹄已经没入沙中,就连马车都跟着一起在下陷,而且沉远极快。
「走!」他拉住夏侯容容的手腕,将她一把抱住,飞跳至马车顶,借力蹬到十数尺开外的平地上。
夏侯容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当她回眸之时,见到流动的沙子已经淹没两匹马的半个身子,在他们前方还有两匹马车也遭过到相同的下场。
「不行!不可以!」她急着想要跑过去拉住马辔,却被乔允扬强悍的臂膀牢牢地锁住了纤腰。
「不可以过去!」他在她的耳边喝道。
「我当然要过去!你看,马和车都快陷下去了,你力气大,快点把它们给拉起来啊!」她回头揪住他的衣领,然後环视一旁眼睁睁看着马匹陷落,却一动也不动的人们,「为什麽你们都站着不动,快点拉啊!」
乔允扬敛眸看着她激动的表情,抿唇不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明眼前的状况,脸色显得有些凝肃。
夏侯容容气他的无动於衷,用尽了力气推开他,想要一个人过去把马儿给救上来,但才挪动不到半步,就又被他给从身後抱住。
「不要过去!」
「你不要拦住我!你们不拉,我自个儿拉!」她挣扎着推他,激动得眼眶都泛红了。
「没用的!」他一个箭步将她给拉回来,大掌紧紧地箝住她纤细的膀子,让她看着他,然後坚定地摇头,「你力气再大,大不过流沙。」
「流沙?」她眨了眨美眸,神情显得迷惑。
乔允扬点了点头,目光沉定地直视着她,「对,在我们的前面就是一个流沙坑,平时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沙地没有两样,但是,只要不小心误触了,就会被沙子的力量给拉下去,没有人知道那个涡洞究竟会通往何处,但是,被卷进去的人和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还可以借力逃出来,已经是很万幸了。」
「可是——?!」
夏侯容容转过头,看着她的两匹马儿就剩颗头没被沙子埋进去,它们无不是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挣扎嘶鸣,跟着马车被一起卷进沙堆里,那可怜的样子教她心都揪起来了!
想她今天早上还拿了苹果给它们吃,它们吃得很开心的样子,如今想来,教她觉得既心痛又难过。
「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看,因为谁也救不了它们。」他拉住她的手腕,想要扳过她的身子。
「不,我要看。」她挣开他,回头看着就要被流沙灭顶的马儿们,她昂起娇颜,迎着席卷而来的风沙,噙在眸里的泪水泫然欲落,「我救不了它们,但至少可以送送它们最後一段路程。」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救它们!
她夏侯容容生平就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过上困难,更别说是要在她面前丢了性命!
此刻,她想起了马儿们的一路相陪,心想若不是她将它们买下来,它们现在一定还可以过很平安的日子,可以安享天年。
如此想着,她的心里不禁有悔有愧。
乔允扬盯视着她咬唇忍泪的侧颜,想一般女子看见这情景,怕不是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再不然就是哭天抢地了,而她,却只想着要送马儿最後一程。
终於,在马儿们的声息终於被黄沙给完全吞没的时候,夏侯容容闭上美眸,回过头一把抱住乔允扬,一双纤细的膀子紧搂住他的颈项,一声不吭的,闷闷地将自个儿苍白的脸蛋埋在他的胸怀里。
「你还好吗?」他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知道她不是被惊吓,而是在强忍住不哭。
「没事。」她回答他的柔软嗓音里有着哽咽,「借我抱一下下,没别的意思,我就只是想借抱一下下。」
「好,借你。」他苦笑轻叹了声,这妮子就算在这个时候,还是想要跟他清楚划清界限,但那是她的想法,可没说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以有力的手臂将她拥进怀抱里,感觉她轻颤了下,有半晌的僵硬,但最终没有推拒他,倾侧带着悲伤的娇颜,偎枕在最靠近他心口的位置。
「乔兄弟。」虞洪走过来,对於刚才在混乱之中喊出「爷」这名号,他的心里难免忐忑。
乔允扬淡然摇头,表示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开口道:「可以请虞大哥给我们留匹马代步吗?她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释怀,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的话,就先走吧!我们在城里会合。」
「好,没问题,我这就让人留匹马给你们。」说完,虞洪回头唤来同伴,命令挑一匹最强健的马儿,为他们配鞍。
自始至终,夏侯容容都没再开口说过半句话,也不知道虞洪他们是什麽时候离开的,任由乔允扬将她抱送上马背,坐在她的身後,两人一骑渡过了漫漫的荒原,朝着驿城扬长而去。
驿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喧闹的笑语声,而唯有夏侯容容安静地坐在客栈前的石阶上,偎着廊柱,注视着从她面前来去的人们。
她看见了几匹骆驼,先前在银川城时,她也见过,不过来到这里,骆驼的数目更多了,在它们的背上,都驮着少说数十斤重的商货。
此刻,她有点想家,想念京城了!
她想念京城春天时的繁花盛开,想念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在那里绝对不会有如此重的牲畜骚味,以及这恼人的风沙,甚至於就连她一向最讨厌的漫天杨柳花絮,都开始觉得亲切了起来。
「容容。」
乔允扬提着一袋以巾子包好的饼,走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他们这一路上,她都是精力旺盛的,如今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真教人觉得不习惯,「我买了些玉米煎饼,才刚做好,煎的底面还酥香着,你吃些吧!」
夏侯容容抬眸瞅着他,半晌,才朝他伸出手讨饼要吃。
他勾起微笑,取出一块黄澄的饼交到她手里,见她仍旧是默默地吃着饼,却在吃了几口以後,忍不住拧起眉心,敛眸瞪着咬了一半的饼。
「这家的煎饼做得不好吃。」
「没得选,这城里就仅此一家了。」他失笑,没想到让她开口打破沉默的,竟是一块不好吃的煎饼。
「也不香。」她仍旧继续嫌弃它。
「就说只有一家了。」
「那你也吃啊!」这麽难吃的饼怎麽可以只有她被茶毒呢?夏侯容容抬眸朝他努了努下颔,要他同甘共苦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好。」他坐到她的身旁,也拿出一块饼啃着,才吃不到两口,也忍不住要瞪手里的饼,怎麽如此简单的乾粮,竟然可以做得如此难以下咽?!
「剩下的你要负责吃完。」夏侯容容见他也被「茶毒」到,忍不住扬起浅浅的微笑,耸肩笑说道。
闻言,他转眸瞪她,好半晌无言以对,他好心替她买饼,想要安慰她低落的心情,而她竟是用这种方法报答他的吗?
夏侯容容意识到他投睨过来的目光,故意别过娇颜不看他,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啃着手里难吃的煎饼。
乔允扬撇撇唇,也是继续吃着饼,默着声,与她一起看着商旅来来去去,没想开口打破他们两人之间的一隅宁静。
「大乔兄台。」最後是夏侯容容在努力啃完整块饼之後,开口打破了沉默,「我问你,从这里到『龙扬镇』还需要几天工夫?」
「慢则三五天,快的话,不到两天时间。」
「喔。」她以一手托着腮,淡声答完,就再没开口。
乔允扬转过眸光瞅着她平静的容颜,她安静着不说话时,美得就像是一朵最娇艳的牡丹,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虽然拥有绝色至美的容颜,却不屑也懒做什麽花中之王。
她就是她,是一心只想当自己的夏侯容容。
而这份倔强与傲气,令她的容颜更加生色,也更加令人倾倒。
这一瞬间,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沉,唇畔噙起一抹浅笑,伸出长指想要撩开拂上她颊畔的发丝,却在这时,虞洪大步走了过来。
「乔兄弟!」
闻唤,乔允扬的手顿在半空中,最後生硬的抽回,回头仍做出自若的神色,望向迎面走来的虞洪。
虞洪见乔允扬略显得尴尬的神情,知道自己打扰到这位主子爷了,不过,他当做没事般哈哈大笑,道:「乔兄弟,容妹子,你们要的马车我已经让人安置好了,你们来瞧瞧,如果满意的话,卖家就要向你们收银两了!」
「嗯。」乔允扬站起身,回过头看着夏侯容容。
虞洪也看着她,笑道:「妹子不过来看一下吗?」
「不去了。」夏侯容容摇头,伸手揉着脑袋两边,「今儿个的风有点讨厌,吹得教人头有些疼。」
「那你快进屋去吧!我快去快回。」乔允扬微笑说道。
「好。」她抬起头,给了他们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仿佛花朵乍然盛放般的笑,教两个男人见了都为之怔愣痴傻,她看见他们好半晌一动也不动,扬了扬手,赶人道:「去吧!去吧!把银两付了,我们好早点动身起程啊!」
「好……那我去了!」乔允扬讶於自己的失态,点了点头,率先提起脚步,领着虞洪离开。
夏侯容容一瞬也不瞬地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阵风带着尘沙卷过他们之间,让她澄澈的美眸显得有些朦胧,蓦地,她勾起浅笑,再不见一丝毫怅然若失的神情。
她随手招来一个路过的八、九岁男童,将方才乔允扬搁置在一畔的那包饼交给他,招招手,示意他耳朵靠过来,交代了几句话,从怀袖中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再扬扬手,示意他可以去了!
男童拿到饼和银两,笑着点点头,一溜烟地跑开去!
马市里,各色的马匹纷陈,黑白五花,任君挑选。
「如何?还满意吗?」虞洪笑拍着体型壮实,极适合拉车的马匹背部,「这是我精心挑选过的马匹,是这城里能找到最好的了!」
「虞大哥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道理。」乔允扬淡笑颔首,「让人把马配上车,我想早点起程出发。」
不知怎地,在这驿城里拖待得越久,他就觉得越可能节外生枝,一日不将夏侯容容带到「龙扬镇」,他就一日不能放心。
「是。」虞洪领命,回头去照办。
这时,抱着那包饼的小男孩像泥鳅般钻进人群之间,照着夏侯容容的敍述,找到了乔允扬,来到他的面前。
「请问,你是风爷吗?」他以带着童稚的嗓音问道。
「孩子,这名号是谁告诉你的?」乔允扬略眯起眼眸,心觉有异,嗓音依旧持住淡然。
「是一位很亲切的姊姊。」他将手里还沁着温热的饼交到乔允扬手里,「她给我一块碎银子,要我替她办趟差,说这袋饼是风爷你落下忘了带走的,姊姊要我把饼还给——?!」
男童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乔允扬的脸色沭然一变,扔掉手里的饼,箭步上前,就近套开一匹黑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客栈的方向奔去,扬动的马蹄险险就要踩到前方走避不及的人,他扯动缰绳,熟巧地避开,速度却是一刻也不敢慢,就怕迟了,要让夏侯容容那妮子给跑了!
不,只怕她现在已经是跑掉了!
乔允扬在心里低咒了声,加快了驰骋的速度,他早该看出她这两日的不对劲,又或者说,他该看出她已经意识到的不对劲!
该死!他早知道她与众不同的聪明,但是,终究还是太小觑她了!
夏侯家的老太爷说得对极了!
她那双眼睛不只是漂亮而已,还十分的雪亮清楚,任何事情要瞒过她,要瞒得很辛苦,要不,绝对会被她给瞧出来!这一点,从今往後,他记上心了!
深夜里,皇宫大内一片静寂,中宫的灯火却是过了三更仍未见熄灭。
凤雏皇后一个人站在敞开的宫殿大门内,望着门外的阗黑,一时想出了神,没发觉檠天帝脚步悄静地走到她身後。
「不睡吗?」他笑问。
「还不觉得困,要是皇帝乏了,就先睡吧!」她回眸觑他,笑着摇头。
「皇后在想什麽?」檠天帝走到结发妻子的身後,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膀子,浅笑道:「还在想咱们珂月?」
「不瞒你,我心里确实还是担心她,不过,既然当初决定将她交给九王,如今再多想也无用了!」
「不然呢?依朕猜想,该是今天你见过了尉迟先生,而他告诉了你些什麽事情的缘故吧!」
「是,今天尉迟先生进宫,我们聊起了一些往事,说起了一个人。」
「谁?」
「那人皇帝应该也知道。」凤雏皇后转过身,直视着她天子丈夫有着明显胡人血统,深邃而分明的脸庞,「纳雅王妃。」
「朱蜃国的纳雅可敦?」檠天帝的眼眸在瞬间变得锐利。
「果然皇帝出身西域,叫法便与我们不同,对,在朱蜃国,他们喊王妃,不,该说是王后为可敦,纳雅可敦,倘若当年她的原配夫婿,伯颜可汗没在战场上为她挡箭,伤重而亡,凭她的聪明与她夫婿的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