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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官阶-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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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事,才最终没有被淘汰掉。所以,在心里一直对他们过早地宣传自己有所抱怨。再说,上次调整常务副县长时,要是按照自己的意见,让戴敬烨接任了,肯定不会再冒出个杜思宝来。增加了政府领导的职数,空位置相应地就减少了一个,让他这个县委书记,至少失掉提拔一个新干部的权限。总的看来,郗应松那么支持訾同亮,显见是他二人关系铁,平时不怎么明显,关键时候就会凸现出来。

    有句话说得好,这法那法,抵不住领导有看法。领导一旦对你有了看法,哪怕你是孙悟空,一个筋斗能打十万八千里,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曹明祥对訾同亮的看法,就是常常觉得这个訾同亮与自己貌合神离,在骨子里不是自己的同路人,应当借此机会,让他与郗应松分开。本来,关于吴洪勋和訾同亮的去留,自己应该与郗应松商量一下。但曹明祥不打算这么做,因为“烧的香多,惹的鬼多”,完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这一次调整,毕竟不涉及政府部门的事情,只是县委内部的人事安排。我县委书记可以管你们政府的事情,但你一个县长,就不能插手县委的事务,商量不商量全凭我曹明祥高兴不高兴。知道你和我的意见不会一致,那就不如不和你商量了,道不合不相为谋嘛。

    曹明祥分析,在名次排列上,吴洪勋居先,把吴留下来,估计訾同亮即使有意见,也提不出来。盘算好后,曹明祥就向市委把訾同亮报成了调整对象,并且一再要求,请组织上给訾同亮安排一个好的工作,不然对不起一个辛勤工作、成绩显著的好同志。就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足以证明曹明祥是个厚道人。但市委组织部的领导明白,一个单位向外推的人,多数是立不住脚了,但一把手又故作姿态,肯定要把他夸成一朵花,并且假惺惺地抱怨组织上,要不是上级要这么做,自己还舍不得放他。这个黑锅,抽象的“组织上”是应该背的,只要能够消弭个人恩怨,背一点黑锅是值得的。

    为了慎重起见,让同志们的心理平衡,曹明祥又分别征求了吴洪勋和訾同亮对自己去留的意见。两个人均表示,当然希望继续跟着曹书记干。但是,大气候形成了,需要调整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离开丰阳县的这个岗位。我们听从组织的安排,请您和上级酌定吧。曹明祥说,升降能忍,去留无意,是一个干部应当具备的良好心态。你们两个都是这种态度,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们今后的工作安排,我会为你们鼓与呼的。但你们俩也别太傻,都要跑一跑,找找关系,争取安排得好一些。訾同亮和吴洪勋听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非常感动。

    估计訾同亮和郗应松通了话,郗应松主动找上门来,探一探曹明祥的口风。曹明祥说,还是让上级定夺吧,这两个同志我都舍不得。郗应松见曹明祥没有松口,回去就对訾同亮说,你做好离开丰阳县的准备吧。

    最后的结局还是不错的,訾同亮调整到了另一个县当专职副书记。常委们的饯行活动隆重热烈,不必细说。

    这一段时间,曹明祥患了牙疼的毛病,满嘴牙齿钝疼难忍。吃了不少败火药,没有奏效,只得让县委办公室管后勤的副主任陪同,找县里的医院看了看。

    院长亲自陪同曹书记到口腔科见了牙医。牙医风趣地说,曹书记,我这个牙医虽说不是你衙门里的“衙役”,也算得上你的跟班的,很乐意为父母官效劳。这个牙医让曹明祥躺在专用床上,撬开曹明祥的嘴巴反复诊断,有点轻狂地把满嘴牙齿敲了又敲,捣了又捣,晃动晃动,做出结论说,你的多数牙害的是牙周炎,两颗大牙则是龋齿。牙周炎可以吃药治疗,龋齿要不要处理?曹明祥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既然来了,当然是交给你处理了。牙医说,牙疼怎么不是病?若不是病,要我们这些人就没有用了。然后探着腰,恭敬地向曹明祥讲了自己的治疗方案。牙医说,在解决疾患的办法上,要把两颗大牙钻孔,将牙根神经破坏后,再镶起来,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疼痛问题。曹明祥说,你看着办吧,怎么好、怎么快就怎么治。牙医请示曹书记说,你两边的大牙都有毛病,是先做一边,还是两边一起做?曹明祥觉得自己太忙,没有工夫来这里和牙医经常磨牙。就说,两边一起做吧。牙医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院长,院长坚定地说,就按曹书记的指示办!牙医不敢再作过多的解释,只得按照曹明祥的意见办了。

    疾病不认得领导,治疗方法也不因领导而异。牙医给曹明祥打麻药针时,疼得曹明祥龇牙咧嘴,朝两边的大牙上打孔时,又震得曹明祥牙根子酸麻酸麻的。手术下来,腮帮子肿了两天。

    就这样,曹明祥隔几天就去找那个牙医换一次药。两边都做了手术,两边一起疼痛难忍,一直疼得吃不成饭。陪客时活受罪,山珍海味一概与自己的口腹无缘。到小食堂用餐时,照样吃不成东西,大师傅只能给他炖鸡蛋羹或者豆腐吃。见曹书记疼痛难忍,吴洪勋打趣说,曹书记,人老牙不铁,只能吃鸡蛋、豆腐和猪血。曹明祥苦笑笑,吴洪勋忽然觉得不应该说曹书记“人老”,顿时脸红了。曹明祥并没有见怪他,只是觉得自己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在同牙疼的顽强战斗中,实际上作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策。二十多天了,牙医也觉得该好了,就是不见轻,不免面有愧色,无计可施。估计院长在背后批评他了,换药时手有点抖。曹明祥觉得,县里的医生水平确实较次,简直把自己聋子治成哑巴了。县委办公室的主任、副主任都劝他到唐都市口腔医院重新诊治。

    妻子陪同他去了唐都市口腔医院,因为无法介绍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病号,自然没有人像县里那样恭维曹明祥了。这里到底是专业医院,分工较细,设备齐全。主治医师看了曹明祥的电脑X光照片,判断说,你这牙病,完全是后边的两颗“尽头牙”引起的,它没有作用,却密集在牙床上,让别的牙齿把骨分吸收了,松动了。治疗的办法很简单,根本不用在另外的两颗大牙上钻洞,只要拔去这两颗“尽头牙”就行了。曹明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的牙医简直是“拉肚子贴膏药——胡治”。

    道理说得如此明白,让曹明祥觉得上当。想不到县委书记的治下,竟然有如此恭敬但技术拙劣的庸医。那两颗被钻坏的大牙,主治医师重新做了修补手术后,坚持让他去拔“尽头牙”,并且交代他,如果不把“尽头牙”拔了,即使将你现在打洞的牙修复了,等你吃饭时,仍然会觉得嘴困牙累,保不准还会犯牙疼。曹明祥最害怕拔牙,但也得遵医嘱,咬咬牙,到另外一个手术室里,再一次打疼痛无比的麻药针,把“尽头牙”拔了。

    拔了这两颗牙后,效果出奇地好,原来牙多了并没有好处,有些牙干占地方,全无用处。曹明祥不禁联想到县委班子里的一帮人,就如同自己的满嘴牙一样,上下啮合,才能把事业当成青山,咬定不放松。可有些职务等同虚设,发挥不了效能。这个职务上的人,如果不起好作用,反而让别的职务受到牵连,疼一牙而痛满嘴,牵一发而动全身。訾同亮走了以后,就好像拔掉了这颗“尽头牙”,不但一点也没有影响工作,反而减少了杂音,革命事业照样一浪高过一浪地推向前进。

    人事安排到底同拔“尽头牙”不同,留下的吴洪勋这么一个专职副书记,高兴没有多久,就乐不起来了。就好比曹明祥钻过孔的大牙,作用和效能反而不能正常发挥了。

    “减副”后,权力相对集中在曹书记手里,专职副书记实际成了“打杂书记”。并不是吴洪勋要对自己这样定位,主要是对于“专职副书记”的责任界限,不是很清楚。上级文件里只有一句话,专职副书记“可协助书记处理日常事务,受书记委托负责其他工作”。由于没有更多细则,在实际执行时,吴洪勋很难独立开展工作。

    首先是吴洪勋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若在以前,自己分管县委办、组织部等工作,职责明确。现在好像是“聋子耳朵——配搭”,说起来什么都能管,却什么都管不了。各部门的头头,大事小事都直接去请示曹书记,把自己晾在一旁,你又无话可说。机关里有人分析,县委有个“不管部”,政府也有个“不管部”,两名“部长”,一个是吴洪勋,一个是项明春。吴洪勋是书记助理,项明春是县长助理。把这两个人拿到一块儿去比,有点不伦不类,却是真实写照。

    其次是让吴洪勋“协助书记处理县委日常事务”,这本来是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工作职责,不是副书记的职责。过去,有人戏称县委办公室主任,是县委书记的“副官”,现在自己倒成了曹书记的“专职助理”或“大秘”,位置有些尴尬。

    当然,若是曹书记在家时,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曹书记一出远门,吴洪勋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本应代曹书记处理党务,但他却觉得很难这样做,郗县长也是副书记,排名在前,县委的日常工作总不能由自己主持吧?他这个不管部只能起看守内阁的作用。

    就这样,好长一段时间,吴洪勋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准确位置。项明春的不管部什么都能插手,吴洪勋的不管部什么也管不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吴洪勋还不如项明春活得滋润,水牛掉井里,有力用不上,吴洪勋陷入了无尽无际的苦恼之中。

    三

    叶兆楠隐隐约约觉得,常务副县长杜思宝讨厌他。两个人的位次仅差了一个戴敬烨,开县长办公会时,戴敬烨如果不在的话,叶兆楠总是另找地方坐,可位置毕竟是定死的,叶兆楠没有办法时,即使隔了一个空位坐,身子却朝另一边倾斜,仿佛自己是个“放屁虫”,熏到了杜思宝似的。叶兆楠有时发言时,杜思宝不是打断自己,就是用相反的意见否定自己,他是常务,自然分量重,郗县长拍板时,往往采纳杜思宝的意见。

    这一些情况,让叶兆楠心里很苦恼,自己本来带有赎罪的心理,没话找话,同杜思宝套近乎,但总是热脸对个冷屁股,杜思宝对他待理不理的。后来,叶兆楠索性不巴结杜思宝了,愤愤地想,你杜思宝算什么东西!又不是孙二孬,犯得上那么护着孙丫丫吗?他当然不知道,两个人虽然是时间上已经错开了的情敌关系,但杜思宝对这个曾经与孙丫丫有过肉体关系的人,本能地反感。只知道现在是工作关系,完全没有必要处于冷战状态。两个人之间这些微妙的心理活动,大家都没有觉察出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亲亲疏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些微妙的心理活动,叶兆楠是没有办法向李静娴倾诉的。每次回到唐都市家里,叶兆楠就会享受到一片温馨气氛,觉得官场实在可怕,表面上张张扬扬,内心里非常孤寂。不仅自己的述职报告,妙处难与君说,而且与同事相处之间的苦衷,照样难与人说。在争取常务副县长那阵子,去省会见到了齐书记,齐书记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却出人意料。要是别人当上常务副县长还好些,偏偏是孙丫丫亲密的老乡杜思宝,总带有抵触情绪,增加了不少不愉快。

    自从他们的女儿降生,李静娴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小宝宝身上。这个小女孩出世后,叶兆楠父母表示过遗憾,抱孙子的愿望破灭了。但李静娴的父母却非常疼爱这个漂亮得花朵一般的小外孙女。爱情的结晶,不仅维系了夫妇之间的感情,而且增添了浓浓的亲情。

    李静娴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媳妇,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样子,洗洗涮涮,非常勤劳。尽管母亲撇下年迈体弱的父亲来帮她带孩子,仍然放弃了让人羡慕的跟随领导采访的好活儿,做起了室内的图文编辑,无怨无悔。叶兆楠回来的日子,李静娴更加欢快,往往忙到把女儿哄睡,才歉疚地一边向叶兆楠说女儿不时让人感到的意外惊喜,一边和叶兆楠亲热。对于叶兆楠现在的工作情况及县里的轶闻趣事,不那么关心了。而且在操作过程中,也不能专心致志,时不时照顾一下睡觉时不安生的女儿。这一点叶兆楠虽然不能尽兴,却能够理解,但倾诉自己心事的欲望就消失了,更多了一番烦闷。

    这一次,叶兆楠回到家里,李静娴说:“我听说,你们县里的副书记訾同亮要调到我们广播电视局当副局长,怎么没有来?”

    叶兆楠说:“他现在到另一个县任专职副书记去了。”

    李静娴说:“这件事儿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据说,县里不再设那么多的副县长了,你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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