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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索走到阿佳妮的边上,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这几天,她感觉到他时不时投向自己的目光。她不大清楚从前的那个自己和这个“未婚夫”之间的感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现在,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她感到有点不适,于是朝他笑了笑,“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答应过你的事,我自然会遵守。”披索说道,“但是阿佳妮,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那个西班牙女人?”
“同为女人,看着她们受到男人的侮辱,你认为我会无动无衷吗?”
披索顿了一顿,改而问道:“我听他们说,那天晚上,你和盖亚还放走了这个西班牙女人的儿子?”
阿佳妮点了点头,“是的。是我命令盖亚这么做的。”
“为什么?”
阿佳妮看向他,“他救过我,所以我放走他。事实上,还有那天晚上被杀死的另外那些人,老实说,我也不认为他们该死。但我救不了他们。”
“阿佳妮,你是怎么了?”披索的口气开始带出些不悦,“你是在责备我杀了那些罗马人吗?难道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族人的?”
“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并不该死。”阿佳妮平静地说道。
披索看了她片刻,最后妥协般地摊了摊手。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放了就放了吧,只要你高兴。说点别的吧。我们分开这么久,好容易终于又见面了,”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他端详着她,“你原来的头发呢?我刚看到的时候,差点认不出你。”
“哦,之前出了点小状况,剪掉了,”阿佳妮摸了摸头发,“这样更方便。”
他笑了起来。伸手过来,仿佛也想抚摸她头发的样子,阿佳妮略微不自然地撇了下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似乎一愣,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最后收了回来,改而摸过自己的脸。
“阿佳妮,看到我脸上的伤疤了吗?这是上次和罗马人汉尼拔战斗的时候留下的。丑陋又可怕,是吧?我发誓,我一定要把那个罗马人碎尸万段。”
阿佳妮看了他一眼,“不,我没这么觉得。”
这话她倒没骗他。她还不至于因为男人脸上的一道伤疤而感到心惊胆战。
披索仿佛松了口气,“阿佳妮……”他朝她靠得更近了些。
阿佳妮的神经开始微微绷了起来,正要往后退时,他忽然伸手,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了她。
“阿佳妮,我很想你,你有想我吗……”
他喃喃地道。
阿佳妮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他。毫无防备的披索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脚。他抬头看着她,露出惊诧的表情。
“你是怎么了?”他重新朝她走了过来。
“别过来了,我们就这么说话吧。”阿佳妮说道。
披索停了下来,盯着她看,渐渐地,神色里带出点气恼的意味。
“阿佳妮,你到底怎么了?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你在躲着我,刚才甚至不让我碰你!但是,如果不是之前那些该死的罗马人,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阿佳妮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我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地对我了。你的感觉没有错,我们恐怕要重新考虑一下之前的关系了。”
披索的神色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佳妮踌躇了下。这些天,她一直都在考虑该如何向他提出解除婚约,各种理由都想过。刚才和盖亚的一番谈话,忽然给了她启发。
“因为我今天下令杀光了那个村子里的人?”他自己忽然说道,“我知道盖亚反对我的做法。但我认为他这是妇人之仁。我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我必须考虑要让我们能尽量安全地离开罗马人的势力范围。”
“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作为领队,你确实有你的考虑。”
“很好,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那么是为了什么,你要毁掉我们的婚约?”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真的很抱歉,但我确实改主意了,我希望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
“这样一句话,就结束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披索定定地看着她,神情略微扭曲。
“我非常感谢你此行为我涉险。但我只能再次向你道歉。我知道盖亚向你许诺过,一旦我们成婚,就把我们部族的金子交给你。金子仍然会属于你,但前提是我们取消婚约,此外,我还有两个条件。第一,释放你俘虏来的这个西班牙女人和她的女奴。相信我的直觉,用她们换取赎金是件很愚蠢的事,她们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当然,我也绝不会允许你杀掉她们,所以放了她们,在你感到我们足够安全的时候;第二,希望你护送我们的族人去往弗里斯兰海的布里提亚。等我们安全抵达后,我们会按照先前的许诺,把埋藏金子的地方告诉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提出的这几个新条件。”
披索死死地盯着她。
“多么无情的一双眼睛!多么冷静的一副表情!阿佳妮,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他突然激动地咆哮了起来,神情愤怒无比,“征服莱茵北的土地,建立属于我们的日耳曼王国,共同享有这份荣耀,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我很抱歉,披索,忘掉从前的那个我吧,日耳曼王国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所想了。我希望你能考虑接受我的建议,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阿佳妮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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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曾经指责阿佳妮,说她深谙怎样去对付不同的男人。当时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大概只是愤于自己放不下固有的高高在上的骄傲,所以虽然明知道那正是她的设想,他也只能答应图拉真努斯的要求。
他的指责不能说完全没道理。就像披索,凭着直觉,阿佳妮知道,等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和震惊中冷静下来后,他应该会有所考虑的,至少,短期内不会和自己的部族翻脸。
为了隐匿行踪,他可以杀光整个村子的人。为了立威,他同样当场射杀违抗自己命令的副手,并且很快提拔了另一个人取代那个人的位置,令他的手下俯首帖耳。他的作为无不显示出他屠夫般的冷酷和强大的首领控制力,并且毫无疑问,他还有着一颗蓬勃不可遏制的野心。
卡狄部族拥有的五百塔兰特黄金,那是一笔相当巨大的财富,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没半点吸引力。从盖亚说话的口气来看,她有理由相信自己和披索的婚约一开始只是基于部落利益的结合而已,即便后来他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这种感情也不大可能强大到足以影响他判断力的程度。
正是基于这种猜想,她对他提出了新的交换条件——这世上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换,只要出得起价。当他明白娶自己成为无望之念后,她相信他会接受自己提出的第二个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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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一行人终于接近了莫塞拉河与莱茵河交界的河谷地带。对面就是日耳曼人的领地。这里水流原本就很湍急,水面宽广,加上昨天的一场暴雨引发了山洪,并不是最佳的渡河地点。但附近几百里内河段狭窄的流域,都分散驻有罗马人的军团,士兵也分班沿着莱茵河岸巡逻防守,一旦被发现行踪,他们的处境将很危险。
再三考虑过后,披索决定就在原地选择一处地势较高的营地作短暂停留,等待山洪的退去。他们上次得到的粮食,足够继续支撑他们一段时间的。
他一直没有正面回答阿佳妮。在找机会和她再次沟通失败后,他仿佛终于放弃了,停驻的这两天时间里,没再来找她,但远远看着她时,神情显得十分阴郁。
到了第三天,洪水终于渐渐退去,水流开始变得相对平缓。他们用来渡河的木筏已经准备好,只要再等一夜,到了明天,就可以划过河谷抵达对岸。
深夜了。
阿佳妮迟迟无法入眠。
她一直想着披索模棱两可的态度,以及以后的事。渡过这片河谷,一旦踏上黑森林的土地,她就真的要担负起自己身为卡狄族酋长女儿的职责,为剩下的那几百个族人谋求一个相对安稳的未来。
她不敢断定自己现在的这个抉择一定是正确的,但哥特人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现在的情况就象是走到了一个岔道口,一边是危险,另一边是不大确定的一团迷雾。
她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漫无目的地眺望着黑漆漆的远方。似曾相似的这片夜色,令她脑海里忽然模模糊糊地闪现出了一张脸的轮廓。
她想起了汉尼拔。
她一直有一种预感,图拉真努斯在逃走后,为了救回赛尔薇娅,一定会去向汉尼拔求援的。他是从陆路回往麦西亚的。出事那会儿,他刚离开意大利境没多久,追上他并非难事。
这也是为什么她此前一直劝说披索释放赛尔薇娅的原因。倘若赛尔薇娅有个三长两短,以图拉真努斯的性格,必定视为奇耻大辱,就算不是现在,以后,他也一定会加倍地报复回来的。
传来一阵脚步声。阿佳妮扭头,看见盖亚过来。
“披索答应了,明早我们渡河前,释放西班牙女人和她的女奴。”
“另外两个条件呢?”
“他没提。但阿佳妮,你真的考虑好了吗?”盖亚问道。
“是的,我认为这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了,”阿佳妮说道,“除非你对金子的处置有不同看法。”
“不不,那些金子,我原本就答应交给他的,如果能换他护送我们去往布里提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只是为你要求解除婚约的行为感到有点吃惊。虽然我不认同披索的一些做法,但我知道他喜欢你,他也能保护你……”
“如果你的姐姐依赖于男人的保护,现在她也不会在这里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现在只希望我们能顺利抵达布里提亚。我想外祖父他们会欢迎一群成员大多是寡妇的投奔者的。”
阿佳妮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夜深了,明天一早还要渡河,你也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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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起身。
在离开前,赛尔薇娅和女奴被解开绳索留了下来。阿佳妮给了她一些干粮,告诉她,沿着河岸往西就是戈赛登堡,她们可以向那里的罗马驻军求助。
之前选好的过河点距离并不远。当一行人牵着马抵达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停在浅滩上的几只木筏竟然凭空消失了!
莱茵河宽阔的河面水流平缓,不可能是昨夜突发大水将木筏冲走。他们更不可能走错地方。
唯一的可能,就是木筏在昨夜被人转移走了。
披索转头,看着身后还笼罩在浓密晨雾的山林,脸色微变。
一支箭弩突然穿破晨雾,射向了正站在河滩边的一个哥特人,左右传来步伐声和盔甲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阿佳妮看了过去。
晨雾里突然出现了左右两列的罗马士兵,沿着河滩迅速而来。人数很多,至少两个百夫长的分列。
“这是个圈套!所有人上马跟我走!”
披索大吼一声,上马后掉头,朝着刚才来的方向驰去。
罗马士兵显然是埋伏好的,人数又远远超过自己这一方。一旦被合围,后果会是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纷纷骑上马背掉头,想在罗马人围合前冲出一条生路。
但对方没有给他们机会。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刚才他们来的方向,也出现了一列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很快,三个方向的罗马士兵就汇合成了一个圈。
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被围住的人只能不停往后退,最后退到河滩边,停了下来。
盖亚将阿佳妮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紧紧地握住手上的刀,绷起来的后背显出他此刻极度的紧张情绪。
尚未散尽的晨雾里,纵马冲过来一个穿着铠甲的少年。
是图拉真努斯。
他一直冲到包围圈外,停了下来,目光飞快扫过前头的哥特人和卡狄人,最后落到了站在后面的阿佳妮身上。
“你是谁?”披索对着他喊道。
“马尔库斯·乌尔皮乌斯·图拉真努斯。”少年的目光从阿佳妮身上挪开,改而看着披索,冷冷地应道。
“从没听过你的名字!”
“不要紧,从现在开始,你就会记住我的名字了。”少年淡淡一笑。
披索死死盯着他,忽然象是明白了过来。
“你是那个西班牙女人的儿子!”他吼道,“就在片刻之前,我已经放她走了!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公义的话,作为回报,现在就应该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
“哥特人,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图拉真努斯冷冷地微笑,视线飘过河滩边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