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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刘曜
历史的年轮不因卫玠的离开而停滞,各方势力也不因卫玠的离开而停滞不前,其中表现最活跃的便是刘聪。
十月继承父位,成为新的汉王,接下刘渊手里的兵权,便一刻不停地布兵,继续进攻长安、洛阳等地,让一度预言他会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内部的言论,被踏在地上,狠狠的狂踩。
朝廷内文武百官如此,洛阳的百姓也是如此。都在心里骂他,为什么不消停一两个月,至少过了这个冬天再说。被骂的刘聪可不理会这些流言,加强军力继续进攻,害的司马炽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为司马越不是要兵,就是要钱有粮的请旨弄的头疼。
头疼的岂止是司马炽、司马越、数百名官员,作为不用参政的我也头疼。
按这样的势头,洛阳被攻陷是迟早的事,就看能撑多长时间了。
普遍的舆论认为,司马越撑不过这个冬天,因为刘聪又从北线调了一波兵车进攻洛阳,洛阳估计要完结在这个冬天。也有乐观的人说,冬天不适于打仗,刘聪的兵力多,消耗也大,到了冬天,就等于进入冬眠期,不死也伤。
谁都没想到,这两种预言都没中。
司马越一直顽强抵抗,处处与刘聪周旋,即使是不适合打仗的冬天。
刘聪的军队在这个寒冷冬天里,依然越战越猛,这股战意一直坚持到来年,也就是永嘉五年。
当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还好,卫玠提早离开了。如果被他看到洛阳被攻陷的样子,一定又要大伤一场。
第二个想法是,悔恨呐,恨自己怎么就没记住“永嘉之祸”的具体时间,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等死的份,而不能提前准备逃走。
其实我是有准备逃的,当宫廷里传出司马炽出逃,而被抓住的消息时,我就利落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带着暮朝从暗道里逃出去。
只是还没等我后知后觉的行动,刘聪麾下的大将刘曜、石勒、五弥就已经放弃长安而火速转攻洛阳,打了进来。
时间选的也好,正好是六月。
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战争□□裸地展示在自己面前时,会是这样的面目全非的情形。
原本彬彬有礼的宫人都四处乱蹿,能拿的一个不拉,能带的一个不漏下,也有惜命的,都把自己伪装成乞丐的样子,躲在一边,看到有官兵进来,便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与官兵一起杀人,抢金银。
后来才知道,是刘曜下的命令,允许抢夺三天,这是犒劳随他攻城,杀人如麻的将士唯一的奖赏。
只是这个奖赏对于深宫里的人,对于洛阳城里百姓来说,过于沉重。
六月,花开的最好的季节,万物最繁盛的季节,人类最常见的事,却是杀戮。杀一个作开头,便一路杀下去。不管是年轻的郎君还是内侍,脖子上,肚子上,腿上都是一个接一个伤口,往往已经流血而死的尸体上还会被后来者时不时地顺带一两刀,当成磨刀石。
如果是娘子女婢还能多活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而已,一会儿过后,一样衣衫不整的被杀掉,比那些郎君内侍还不如。
听着宫里从外面打听到的杂乱的传言,而错乱地抢洛阳宫时,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血淋淋的战争。
为什么会是血一样的战争?
相信只需一会儿,便会有更多的胡人兵进来,践踏皇宫。
此次战争的意义在于推倒司马家的政权,而推倒政权的象征表相则是夺皇城。更何况洛阳城里最金贵的,也就是洛阳宫了。
“娘子,快进暗道逃吧。”
回头看着妙蓝,松开捂住暮朝眼睛的手:“妙蓝,带暮朝从暗道逃走,我在这儿,还能拖延些时间。”
“娘娘……”
“母后,暮朝不要离开母后,暮朝害怕……”
“这个玉镯,你带着,这是你外婆的最珍贵的东西,它会保佑你平安的。”我把那个深绿玉镯塞进暮朝的衣服里,确定卫玠送的玉佩还在,才放心些:“这些都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要记得保存好,千万不要因为饥饿而把它们弄丢了。这些都是寄存着福气的东西,丢了,你后半生的福气也就没有了,知道了吗?”
“娘娘,我们一起走……”
“没有时间了,他们已经抢到太极殿,很快就会到显阳殿这里,我是皇后,还能给争取些时间。再说,暗道也需要人把关。”
“母后不走,暮朝也不走……”
我忍住因看到刚才的血腥画面而颤抖的手,难过又难受。
“笨蛋,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矫情,真当自己还是公主。还有你,想活命的,赶快带她离开,要是不想活,不想她活,你就留下来,看着我们一起死。”
我大声说,用词粗鄙,根本没有什么敬语可言,语气更是前所未的严厉。
记得上次这么讲话,是对羊玄之说的,当时他吓的只是愣愣地看我,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看到妙蓝和暮朝的表情,我觉的自己保刀未老。
一个大睁着眼睛,一直嚅嚅地叫我娘子,就像那年在街上初次见我,一直哭着,嘴里娘子娘子地叫个不停。
另一个眼睛里也噙着泪,小嘴嚅嚅地叫我母后,委屈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忍住要崩溃的念头,把尚未还魂的她们送入暗道,合上机关,眼泪比那些侵略军还要疯狂地流出来。
原来,我是在意暮朝,心疼暮朝的。以前不这么想,只是未到分别时。
我的女儿,真的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拭了眼泪,补了一些粉,整理了一下仪容。
作为皇后,自私自终都窝囊着,想不到此刻,却想活的有尊严些。
别说,这身作派,这个凤冠还是能唬人的,至少把那些一两年甚至七八年没沾过女人的胡兵给震住了。
即使震住他们,也能难逃俘虏的下场。只不过,我毕竟是皇后。所以即使是俘虏,也是高级俘虏,审判我的人,也得须与我的身份相衬才行。
看到那个高头大马,意气风发,胡子拉擦,面容依旧寒意十足,默许自己的将士任意掠夺洛阳宫里的一切,十余年前预见他的姻缘,却又十余年未曾见面的铠甲的时候,我却笑了。
我也不理解,明明刚才还在哭,还在为唯一的女儿暮朝离别而哭。可看到他,我却笑了。如果不是撑着皇后的作派,真想大笑一场。
“娘子,好久不见。”
“郎君,好久不见。”
刘曜真的是在众目眭眭之下,不顾我是俘虏和前朝皇后的身份,一把抱起。在抱起前,还觉的我穿的过于隆重,把外袍直接给扒了,扔到一边。
哦,对了,那件外袍正是进宫时穿的那件,血红嫁衣,足有两米长的拖尾。
我选这件衣服的初衷,不过是因为这衣服的颜色很衬此时的场景,而且大红色醒目的很,相信可以震住人。
刘曜把我安排在他临时搭建的军营里,军营里条件很简陋,好在防卫一点都不简陋,每隔一会儿,就有一个老婆子进来看我有没有逃走。
被他抱出洛阳宫的那一刻,身上的千斤牵挂,万斤重量好像都随那红袍的丢落而卸下。
这个懦弱,背负了几立几废骂名的皇后头衔,早就想卸下了。
我竟很感激刘曜的作为,虽然他当着众将士的面,再次践踏了我这个惠皇后的凤冠,但也给我无限的自由。
是的,我自由了,虽然是以俘虏的身份。
司马衷说皇后之位被废,就要把皇后的尊贵一一还回去。
国都无主了,这尊贵怎么还?还给谁?
这个国家最需要的不是尊贵,而生存,是兵力,是粮食。
“见到的是我,不高兴?”刘曜坐在几案前,批阅奏书。
自攻破洛阳城,打进洛阳宫,刘曜每天都会听监报到夜里子时,早上寅时便起来操练。我每天除了待在他的军营里,就是坐在帘后听他处理公务,又或者打个洗脚水什么的,给他梳洗。
“做了俘虏,谁能高兴?”我反问。
“恩,你说的对,如果不是十年前,你说过那话,我会给你一个周全。”
我笑起来:“怎么个周全法。”
“一个亡国皇后,该有的,死法。”刘曜一字一顿的说道,眼睛冒着能杀人的火。
“郎君,你凶的样子的很吓人,”我说:“是因为,张鱼莲?”
刘曜慢哼了一声:“你平时都是这么跟那傻皇帝打哈哈说话的?”
我伸出食指,摇了摇:“他只要求我陪他玩投壶。”
刘曜又深看我一眼,确定我不是说谎,才又圆回正题:“和张家娘子的亲事不是我本意,吹了也不可惜。”
我有些微愣,这个情况,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她,倒是很在意你的。”
“如果你还要继续谈论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的话,就趁早休息。”
刘曜一句话,噎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侧躺在床榻最里面闭目养神。
刘曜现在就像是充满血的斗士,逆着他无疑于自杀,顺着他,我又有些不乐意,所以这几天来,只是这样半逆半顺的将就着。
这些攻入洛阳的除了刘曜的军队,还有石勒、王弥等,只不过刘曜动作稍快一些,先杀了太子司马诠,及其他几名文官,和司马家的几个王,后才到的后宫。
难怪他会扒我的衣服,那红色是刺眼的。
“怎么,生气了。”不知何时刘曜已经躺在榻上,侧卧着,手支撑着脑袋。
“一个俘虏,有什么资格生气。”我说。
“知道就好,别整天哭丧着脸,让我的手下看着,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刘曜不怀好地看我,那意思不言而喻。
“不怕你正妻生气?”我问。
这个话题像是戳中了他的软肋一样,改侧卧为平躺:“卫珂说的对,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只不过,娶的不是像你们一样的名门闺秀。”
刘曜只是刘渊收养的义子,与刘聪正统的贵族匈奴血自然不同,与中原的正统更是不同。按血统分,门阀世族是京城某少,刘曜就是校草,是当下的寒门。
心里多少会对贵族阶级有些痛恨,洗劫洛阳城,毁坏洛宫,杀能杀的门阀贵族,这些行为都说明,他对门阀的痛恨。
“你见过卫珂?”从他的话里,找到我的关心点。
“三年前途经关西,见过一次。”
“看来她对你,真的有意。”我说。
“你们娘子眼中,天大的事就是喜欢谁,中意谁。这喜欢,中意能当饭吃?”
“虽不能当饭吃,但如果没有的话,是真的会吃不下饭的。”
刘曜又侧过身来,用手拧着我的下巴,像研究布战方针:“做了那么些年皇后,废立的次数加起来,比年限都多,怎么还不见你长见识。”
我挤出一个笑,含糊不清地说:“说吧,你攻城的目地是什么?”
刘曜放开手,又换成平躺,两条胳膊当枕头:“找东西。”
对此,我一点也不好奇:“找什么东西?”
“书。”
听他如此说,太阳穴,突突地跳,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你知道我找什么书?”刘曜问。
“不,知道。”
刘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是葛仙翁所著如何成仙的书,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攻打洛阳只是为了夺政权?”
“难道不是?”我问。
“当然是,但不全是。”
想起贾南风,想起司马遹,他们的死,多多少少都与此有关,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名士,不确定与此有关的名士。因为政权已经够让战乱残忍的了,现在又扯上这么一条,还真是不嫌热闹。
“你也是?”
“我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就像我根本不信这些东西,也拦不住有人信。”
刘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无奈。
他才三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攻下的洛阳,应该高兴才对,这些天,我从没在他脸上找到过一个笑容,可见,他是真的很疲惫。
“要不,我给你按摩下,解解乏乏吧。”我鬼使神差的说。
刘曜刚闭上的眼,又睁开。我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腿上,用我前世学的几套减压的头部手法按起来。
“对于此次的胜利,你好像并不高兴。”我稍试探着慢慢说。
“高兴?有什么值的高兴的,这本就是应该的。打了四年,手下的将士换了好几批,多的我都记不清。去年有一批新兵,清一色十五岁以下,毛都没长齐,全都没挨过年底,就全都死了。还有一批全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也没挨到今天。今天攻进来的兵都是历练了十几年的兵,身上的伤口刀疤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死里逃生上百次才挨到今天的,你说,我下令任抢三日,过不过分?”
对于战争的正义性,我实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正确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