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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一直因为秦可卿的事在恼恨自己,或许是在恨自己逼死了他的心上人,可他也不能拿着自家妹子作法,来恶心她吧!再说爬灰偷人的可是他们两个,凭什么将事情怪在她的头上,难道她连点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尤氏一边愤愤不平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暗骂着那些不知礼义廉耻的混账东西,一边带着小丫头查看着院中各处。这大观园中还住着几位小姐,今儿又在这儿宴客,往来的人多怕出了什么纰漏,所以她也分外上心一些。
走了一遭回来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彩灯,便回头询问跟着的小丫头是谁当班?怎么还不关门落锁?
那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些个,只回说自己现在去班房瞧瞧,叫人来锁门。尤氏怕她人小学不清楚,又命自己身边的三等丫头跟着一起过去,自己着挑了处景色不错的地方边等着边歇歇脚。等了好办天才见两人气乎乎的回来。
她自己的丫头红着眼还没等她问就张口说道,“奶奶,可气死人了,我们快回家去罢!莫要管这里的闲事了,没的累个半死却落不得半点好。”
“放你的屁,回事就回事,莫要攀扯别的,找挨打是不是?怎么回事还不好好同奶奶说说。”尤氏身边的贴身丫头银蝶知道她们奶奶性子一向软面,纵得下边的小丫头有些张狂,所以一直帮着她弹压着,今儿这小丫头来回话,尤氏还没开口就被她一顿臭骂。
尤氏往后瞧瞧只有她们两个并未有别人,又见她们神色这样心知怕是受了委屈,只劝着自己的大丫头道,“好好的也别骂她们了,看这样子是在哪受了排揎了?怎么是没找到人,还是怎的了?”
“那里是没找到人,分明是她们不办事。我去了班房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一个,心说找了管家的婆子说说这个事,哪知道到了二门外鹿顶内她们议事的地方,只有两个婆子在分菜和果子。我一问听说管家的婆子们全都散了家去了,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让她们去叫,那两个婆子又说她们只管看屋子,不管传人。我要传人再找专门管传人的去。奶奶说说那里有这个理,我又不是新来的她们哄谁呢?素日里遇到这种事他们不传谁传去!我就这信这府里的太太,奶奶,姑娘们找她们传给人,她们也这么回事的?往日里打听个梯己信儿,或是赏了那位管家什么东西,她们争着狗颠儿似的跑的比谁都快,这会儿倒推三阻四拿捏起来了。”
那小丫头越说越生气,“我这么一问她们觉得我揭了她们的短,吃了点酒恼羞成怒的竟然骂起我来了,说那是她们的事,传不传不与我们府上并不相干!各家门,另家户,我们有本事,排场我们那边人去。她们这边,我们管不着,想要管还早些呢!奶奶你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好心好意帮着她们府里做事,站了一天,不说这会儿子一圈走下来腿都累细了,她们府里的太太、奶奶们都回去歇着了我们这么辛苦,反而落不得一点好,好像我们争权夺利似的,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尤氏听了这些话就是泥做的菩萨也被激起了几份气恼,此时正敏感的她心说是不是连两个下人婆子都瞧自己的笑话,来出言讥讽自己?心下一凉身子也打了个冷颤,咬着牙阴森森的冷笑道:“这两个婆子是什么人?”
她贴身丫头见尤氏如此,生怕她气坏了身子,忙劝说:“奶奶别生气,必定是两个人多喝了几杯猫尿胡言乱语的,可不能当真。我们今儿原是为了帮珠大奶奶的忙,别人领不领情又有什么打紧?我们只为着同她的情份,对得起这份心罢了。”
说罢又推这那小丫头骂道:“你这死孩子好没记性,我以前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什么话都在主子面前乱说?那糊涂老嬷嬷们的话,你也不该来回才是。咱们奶奶万金之躯,又劳乏了一日。这些天本就没吃好睡好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不说好好哄她欢喜一会反而还添堵?我瞧着这几日的晚饭你是不必吃了。”
尤氏见本来只是红了眼眶的小丫头已经被银蝶骂的落泪了,越发觉得自己活的委屈,不光是自己委屈,还连累得身边的人也不得好,不由的挺起了腰板冷声道:“你骂她做什么?又不是她的错,出了这种事她自该告诉我才是,难不成我要当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只由着别人在背后笑话我?议论我?”
“奶奶素日宽洪大量,怎么今儿同两个婆子反较起汁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会儿回了珠大奶奶收拾一顿罚些月钱就是了,若是奶奶还气不平打上些板子或卖出去也是可以的,何苦同自己的身子为难?再说今日是老祖宗千秋,奶奶生气,岂不更惹人谈论?若依着我,先派人去打她们几个耳刮子,再等过了这几日再算帐。”
☆、411闹事
其实尤氏只是一腔怒火自己烧罢了,在自己府里她尚且硬气不起来,何况现在是在别人府里,她虽对此事觉得愤怒,却从没想过要怎么收拾那两个婆子。现在听了银蝶的话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正想顺势说话,可见那受了委屈的小丫头含着眼泪望着自己,又觉得如果就这么认了,也太没骨气了一些,怕是连身边的小丫头都要瞧不起自己了,以后如何能立得住?
正左右为难就听远处传来周瑞家的声音,“奶奶在这呢,可叫我好找!我们太太说劳烦了奶奶一整天,连口热茶都没空吃,这会好容易缓过口气,请奶奶过去多少吃点东西呢!”
尤氏见她过来,知她素日里油滑乖觉,又是管家的王夫人的得力手下,自认为有了主意,故意沉声道:“我哪里还会饿?气都气饱了,请你们太太自已吃罢。我还是快点回我哪府里去,免得在这里讨人嫌。”
“这话是怎么说的?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奶奶了?奶奶只管说,或是拿大嘴巴子刮过来,只要奶奶能出气都使得。”周瑞家的边在旁打量着尤氏的脸色,边用余光瞧了瞧一旁的大丫头。
那丫头见此情况忙接口道,“哪里干周家姐姐的事,不过是我们奶奶刚刚在别处惹了点闲气。”说罢又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哎呦!气坏了奶奶了,可了不得!我们家里,如今惯的太不堪了。偏生我不在跟前,若在跟前我保管她们前脚刚说出这话,后脚就掉了牙。”
尤氏见她如此说。心情也稍稍好了点,拉着她道:“周姐姐你来评评这个理,这早晚四处的门还大开着,明灯明烛的,出入的人又杂。倘有出什么事,可如何使得?因此我才叫当班的人吹灯关门。谁知一个人芽儿也没有。这也倒罢了,使人去叫还叫不来人,只说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不当管这事。我这心里听了这话别提有多难受了,我怎么又管不得这府里的事了,我们两府难不成还要生分成这样吗?人都道宁荣二府不分家。难不成你们府里不是这么想的?”
“那里有这话,若是那般生分还能劳你这么操劳?不过是几个婆子喝多了酒胡说罢了,奶奶要真往心里去那可真是寒人心了,你放心,也不用回头一会儿我就收拾了这两个嘴碎的。和那应该当差的。
这还了得!前儿我们太太还吩咐了他们,说这几日事多人杂,一晚就关门吹灯,不是园里人不许放进去。今儿就没了人?可见这光说是不管用的,必要打几个镇镇这些偷懒耍滑的才好。奶奶只管放心的去吃饭,可别因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体,我们太太还等着你一道用饭呢!”
“算了,原就是我多事。我也懒得理你家这些破事,你自知道我也就不管了。饭我也不吃了,帮我回了你们太太。我这就家去了。”尤氏本来打算今就同李纨一道住着,明儿还要起大早进园子来她也免得来回折腾了,而且她也讨厌自已府里那些闹腾的肮脏事,可被人这么一排揎,她在留下自己心里也觉得难受,好像真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一样。
“别呀!”周瑞家的一把拉住尤氏的袖子。赔着笑脸央求道,“我的好奶奶。你可千万别走,我们太太特意交待我要将你请回去呢!只说用了饭留你一道住着。还想同你一起商量一下明儿宴客的事呢!你这家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伺候好您,惹您恼了,回头我们太太问起来我也不好回话不是,你若是没出气,我现在只管叫人把她们绑了来,你是打是卖一句话,别真生气呀!若让你气着回去,我别说今天晚上睡不着,怕是一个月心时都难受的睡不着觉了!”
尤氏本就不太想回去,又不好不给二太太跟前得力手下周瑞家的面子,怎么说也是平时见面她都要叫一声周姐姐的人,见她如此给她做情赔不是的,也没太拿架子,顺着她的意一同出了园子往王夫人的院子那边去了。
王夫人此时正半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等着她,下首跪着一个小丫头给她敲腿,见周瑞家的打了帘子迎了尤氏进来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不冷不热的说了句,“来了?”
尤氏知道王夫人素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也不生气,只笑着上前行礼,“劳婶子还记挂着我,可是等久了。”
“还好,我也不饿,怎么,出什么事了吗?”王夫人见周瑞脸色有些奇怪的站在一旁,还不时给自己递个眼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已经和周家姐姐说了,她自会处理的。”尤氏知道周瑞家的是想卖自己个人情,在王夫人面前帮自己挂个号,可她素来不是那刚强的性子,也不是想借此事来拿捏那个,再说本就是下面人的事,和府里的主子没多大干系,她也不想大张旗鼓的弄得大家都知道,说出去她连个下人都弹压不住,虽然不是自己府里的下人,也够让她没面子的了。
王夫人挑了下眉稍,正待细问,就听帘子外有小丫头回话说,“太太,大太太和琏二奶奶过来了。”
怎么这会子她们两个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王夫人心下一跳,眉头皱着越发的紧,手里的念珠也越转越快,这会子功夫她已经将可能性设想了好几遍,没等她猜出最可能发生的是那一桩事,那边邢夫人已经等不及小丫鬟打帘子,自己就掀了帘子铁青着脸一马当先的先进了屋。
“怎么这会子过来?可用了饭?”王夫人见她脸色实在是难看,猜着这次的事情小不了,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是那桩事惹到了眼前这位,要知道邢夫人平时虽爱挑个事炸个刺,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最多是在老太太面前说几句酸话,从来不敢到自己这来闹事。这究竟要出了多大的事?她才敢在这么个大喜的日子跑到自己这儿来砸场子?而且还带着自己儿媳妇?
王夫人瞧了一眼自己侄女,自从出了那些个事之后,她也不指望着她能帮上自己什么了。瞧着她那一脸兴奋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好不了。可也不想当着小辈的面同邢夫人对着干,那是个没脸没皮的破落户,和那她硬碰硬难免失了身份,不说她自己丢面子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损了名声没脸不是。
就算她不在乎王熙凤这个侄女,不是还有尤氏这个同族的侄媳在不是,虽说宁荣两府不分家,可怎么也差着一层,丢脸也别丢到外边去。想到这儿,王夫人也顾不得平时瞧不上邢夫人很少给她好脸,硬生生的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说道,“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明儿还有的忙呢!有多少话忙过这些日子说不得?今儿还是先在我这儿用点东西回去早点歇着吧!侄媳还在这儿等着用饭呢,总不能让人家饿着吧!”
王夫人那意思是尤氏还在这儿呢,你要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要闹也请等人走了再说行不?
她那里知道邢夫人根本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寻的就是这位正主,只见邢夫人听了王夫人的话冷笑连连,上下打量了打量自从她们进来就站在一旁尽量减少存在感的尤氏道,“用饭?她到是真吃得下,我自知道她在你这儿,不知道我还不来了呢!”
尤氏听了这话一愣,她素来也知道这府里大太太和二太太因为管家的事不合,见邢夫人和凤姐儿进来,还当是因为这场寿宴又引出什么矛盾了呢!怎的还有她的事?不由的诧异的瞧着邢夫人道,“婶子这话从何说起呀?可是侄媳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您尽管教育我就是了。”
说是这么说,可语气却一点也不软,她自认为没什么不到的地方,更没什么地方得罪了邢夫人,如果她真要无故找自己的茬她也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少不得要闹到老太太哪,让她老人家给做主评评理,没这么欺负人的,自己出着力受着累,还要受着气?这下人们刚找完茬主子们又上,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呵!我哪里敢教育你呀?您一家子多牛呀!我如今还要巴结着你给我条活路,别让人休了我腾地。”邢夫人恶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