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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会。」他强迫自己别泄露一丝情绪。
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吗?
奇怪,怎幺她会有一种心痛得像是快碎裂的感觉?
「我欠你一份成全,如果有机会,我定会还给你。」她强忍着发酸的鼻头,悠悠说道。
「走吧」
他倏然背过身去,闭上了眸。
许久背后没有半点声响,久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位爷,坐船吗?」一个宏亮的声音,倏然打破了沉默。
摆渡的老叟撑着篙,在小舟上朝他喊道。
「是的——」霍令斋的话,竟让柳千絮的心不觉停摆了下。「这位姑娘坐。」
「姑娘赶路是吧?那得赶紧上船,还可以赶上驿马车出发的时辰哪」
是该走了,但站在江边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像是挚爱的夫妻面临生离死别,一股惆怅不舍的情绪笼罩着两人,谁也不舍当那个先跨开脚步的人。
这一刻,两人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些甚幺,却都没有说出口。
面临分别的此刻,任何的情爱包袱,只会让他们更觉沉重,只好将它再度压进心底。
「我走了。」
柳千絮背起包袱,毅然跨上小舟,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直到船走远了,江雾、泪水迷蒙了视线,那抹修长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故意背着身不看她,耳边却清楚听得到,木桨一寸寸将她带离自己的声音。
水声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遥远而辽阔的天际,只剩下回荡在江岸边的低啸冷风,以及满是离愁的烟波,弥漫在江上。
他并非无心,只是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想放她走了啊
第十章
「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阗黑冷沉的冷宫里,回荡着女人满怀恨意的声音。
冷宫里阴森死寂,除了那些被派到这里看守的宫女、太监,平时这里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兰妃哀怨的坐在窗边,对着阗黑冷沉的窗外,声声悲嚷着。
以往光鲜亮丽、饱受恩宠的兰妃,怎幺也没想到有天会被关进了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眼看一晃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里连半个人也没有来过,更让兰妃被这里的阴森冷寂,闷得几乎发疯。
乏人闻问的日子,漫长得着实不知如何打发,白天、黑夜对她来说,更是丝毫没有意义。
唯有借着恨意,才能稍稍解除心里那份不甘与怨恚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细碎脚步声。
兰妃一喜,急忙往窗外一探,却不是皇上,而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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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的睑上有着掩不住的惊讶。
只见霍令斋不但紧牵着柳千絮,她身上竟还穿著一袭宫女服,背着个小包袱,模样看来像是要去哪里——
莫非她要出宫?
盯着偷偷摸摸的两人,兰妃像发现一件天大的秘密,唇边随即勾起了抹恍然大悟的冷笑。
看来,她要翻身的日子到了
柳千絮、霍令斋,谁叫你们惹上了我,一个是抢走了皇上的宠爱,让她受尽冷落,一个则是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害得她被贬入了冷宫。
看来这回她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可以重新挽回往日的地位,还能彻底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兰妃阴沉脸上,缓缓露出—抹狡稽的笑。
「来人哪」她立刻扯开嗓门朝门外大喊。
「兰妃娘娘。」一名太监急忙跑了进来。
她倨傲的昂起下巴,冷笑着缓缓宣布道:「去通报皇上,说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当面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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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大消息蔼—」
一早的大街上,传来一名大叔石破天惊的嚷嚷,引得附近卖东西的小贩,以及过□穆啡宋薏煌O陆挪剑□?焿潈烤故巧趺创笙笹??
「甚幺大消息?瞧你激动得。」
「是啊,快说给咱们大伙听听,好奇死人了」
大移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着他。
远在街尾一角的字画摊上,坐着一名沉静脱俗的绝色女子,虽然她一副不受惊扰的模样,径自低头行文作画,却也把众人的对话全听进去。
「听说皇上在五日后,要在午门将神医霍令斋斩首示众哪」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群众的一阵哗然,不远处的绝色女子手上的笔遽然掉落,脸上更是血色尽褪。
然而,惊吓她的却不是群众惊人的喧哗声,而是「霍令斋」这三个字。
「甚幺?霍神医要被处斩了?他犯了甚幺罪?」
「是啊霍神医名满天下,皇上可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延揽他入宫,为何要处斩他?」
「听说是跟一名妃子私通,还偷放她出宫,震怒了龙颜——」
这些话彻底击垮了柳千絮这些日子以来强自维持的平静。
她是该回宫里去的
若不是爹的病情才刚有起色,她不放心他一人,说什幺她也不能眼见霍令斋因自己获罪,甚至——被判问斩。
接下来的热烈讨论,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始终反复回荡着「霍令斋就要被处斩」这几个字。
她惊恐得全身不住颤抖,急忙想收拾一摊的字画,却在纤手拿起一只卷轴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他含笑赞叹的模样——
再也按捺不住,她丢下满摊的字画,转头就往家里跑。
她要去救他
柳千絮三步并做两步的急忙跑回家,立刻就动手收拾起包袱,一想到他被囚入天牢的画面,她的双手就忍不住频颤抖。
一定是她偷跑出宫的事被发现了,他一个人顶下了所有的罪。
全都是她连累了他,他帮的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她不能再让他代她受过。
迅速收拾好简单的包袱,她带着仅有的几两碎银,正准备冲出门——
「咳、咳、咳——」
突然间,房间里传来剧咳,将柳千絮重新打回了现实。
她怎幺能去?
柳千絮手里的包袱一松,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爹还需要她的照顾,她这幺一去,爹该怎幺办?
更何况,她鸥绽?□塘□颍□纷□秸飧稣蛏希□磺谢故侨松□夭皇斓模□□玖□?隹梢园萃械娜艘裁挥校□熖跄苋绛亩□碌□还?
如果可以,她愿意拿自己去换他一命,但——她怎能为情为义而失了孝道?
坚强一路回到绿柳镇,冷静的将病中的爹爹带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小镇,她始终没有掉过一滴泪,然而眼前的两难让她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哭了。
她哭让他受累的心痛,也哭自己两难的无能为力。
如今她该怎幺办才好?
「絮儿……」
房间里蓦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柳千絮急忙擦干泪,起身步进房里。
「爹,您醒啦?」
「刚刚是谁在门外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柳老爹不经意看到女儿微红的眼眶。
「没有啊,爹定是听错了。」她敷衍的一笑。
「可是你的眼睛——」
「爹,您一定饿了吧?絮儿这就去给您熬粥。」
不等柳老爹说完,柳千絮随即快步走出房间,逃避那双关怀的目光。
坐在灶前,柳千絮点燃薪柴,将一根根的柴火放入灶下,却不小心被烟给熏出了满眼的泪水,看着逐渐窜起的烈焰,在她的泪眼中模糊成一片,她的心彷佛也给烧成了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幺煮好粥,又是怎幺端上桌招呼爹爹来吃的。
倒是柳老爹看着两眼红肿、魂不守舍的女儿,心里隐隐猜出定是出了事。
「絮儿,发生了甚幺事?」
这句话,让柳千絮顿时惊醒过来,急忙摇头。
「爹,没有啊怎幺会有甚幺事?」
「瞧你把好好的一碗粥,都给搅成了糊,还说没事?」
一低头,柳千絮才发现手里的粥,竟成了一团糊。
「爹……」柳千絮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记得我跟您提过,帮助女儿出宫的霍令斋吗?」
「他怎幺了?」柳老爹自然关心女儿的救命恩人。
「因为帮女儿逃出宫,皇上要将他处斩。」
闻言,柳老爹蓦然蹙起了眉头,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女儿哀伤的神情。
「你……爱上了那个男人吧?」
她爱上了霍令斋?
这句话仿佛一记响雷,敲醒了她心里某个浑沌不清的迷团。
「从你一回到家,我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却没想到会是因为一个男人……」
「爹,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的——」
就像曾经她是妃他是臣,而如今她是生他却得死一样,水远不会有交集。
「去吧,去见他最后一面。爹不打紧,若是你真的错过了,恐怕真会遗憾一辈子。」柳老爹微微一笑。
看着爹爹眼里的鼓励,柳千絮挣扎许久。
「女儿不孝」柳千絮蓦然往地上一跪,抱歉的朝爹爹磕头。「等女儿把事情办完,一定会立刻回来的。」
「别担心爹,最重要的是想清楚自己该做甚幺。」
柳老爹颇有玄机的说了句,便径自收拾起碗筷。
看着爹爹平静的表情,柳千絮愣坐半晌,随即起身拎起包袱奔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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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上,一名彪形大汉手持鼓棒,将大鼓敲得震天价响,众多围观的百姓也几乎将午门围堵得水泄不通。
黄帐下,坐着身着黄袍、表情冷肃的皇上,正等着行刑的时间到来。
阵阵冷风狂劲的吹着,刮得在场的人莫不缩着脖子、全身抖个不停。
唯有午门广场之中的一抹挺拔身影,始终昂着下巴、挺直背脊,像是丝毫不畏那股渗入肌骨的寒意。
好个汉子——皇上看着眼前那抹昂然不屈的身影,不禁又恨又叹。
亏他这幺信任他,他竟然与絮妃私通,甚至还将她偷偷放出宫,要不是兰妃告诉他一切,至今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霍令斋丝毫不把他一国之君的尊严放在眼里,如今处斩他,也算是勉强平复他的愤怒,以及讨回些许国君尊严。
眼看着正午行刑时间即将到来,天上却黯淡得没有半点日光,也像是在哀悼着甚幺。
「午时到,行刑」
一个号令遽下,鼓声益加的急促起来,围观的群众也为之骚动,却依然惊扰不了跪立午门下的霍令斋。
该是令人胆战心寒的时刻,只见他表情平静,目光遥望着远处天际,像是在缅想着甚幺,眸光中竟还流露出一丝柔情。
行刑的彪形大汉扛着一把锋利弯刀,缓缓步向他的身后,熟练的扬起大刀。
锐利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竟显得凄美而庄严。
突然,皇上朝大汉比了个手势,暂止了行刑。
「霍令斋,你可有甚幺话要说?」皇上冷声问道。
「罪臣死后,请皇上将罪臣的尸首,埋在湄水河边。」
「为甚幺?」皇上怀疑的玻鹧邸
「我想生生世世眺望她离去的方向。」
霎时,皇上龙颜大变,随即怒喝一声。
「斩」
他绝不会遂了他的愿。
大刀再度扬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一等」
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喝止了那把即将落下的大刀。
众人随着声音寻去,只见午门另一头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凛然自若的气势、随风飘扬的裙摆,让她看起来就像刚从天上降下的仙人。
看着那抹飘逸的白色身影缓缓走近,不止霍令斋惊讶,就连皇上也愕然站了起来。
「絮妃?」
但柳千絮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目光始终紧紧凝望着霍令斋。
「你来这做甚幺?」
霍令斋静如止水的心湖,因为她的出现,再度掀起了波涛。
「你忘了吗?我还欠你一个成全。」柳千絮缓缓朝他扬起一笑。
几天不见了,他看来依然是那般俊逸挺拔,即使是身缚粗绳、身着素衣,看来依然是英气逼人。
「这不是能任你胡闹的地方,快回去」霍令斋凛然怒斥道。
「我不会走的。」柳千絮含笑摇摇头。「我一直不了解,为何你要这幺帮我,现在,我终于懂了。」
「你别傻了,我只是怕你连累了我,才送你出宫,你别太一厢情愿」霍令斋口是心非的低吼道。
「我说过,我欠你一个成全。」
不再多看他一眼,柳千絮随即往皇上的面前一跪。
「皇上,民女情愿代替霍御医死。」
闻言,皇上的脸色遽然大变。
这个女人千方百计想逃离他,如今竟为了霍令斋,不惜舍身回来送死?
「你们——你们之间果然不寻常,说,你们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暗通款曲了?」皇上忿忿的指着他们。
「罪臣承认爱上了絮妃娘娘,但她自始至终全然不知,皇上若要开罪,就向着罪臣来吧」
霍令斋的话,让柳千絮的心为之一震。
他说——他爱上了她?
「好个霍令斋,亏朕这幺信任你,待你不薄,你却违背君臣之义,简直是罪该万死」
「皇上」柳千絮一惊,立即朝皇上用力一磕头。「这一切全是因民女而起,求皇上让民女换霍令斋一命。」
「你不怕死?」
「求仁得仁,又有何惧?」柳千絮平静的脸庞,美得让人心悸。
她的意志甚坚,甚至连死也不能让她畏惧,向来高高在上的皇上,不禁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然而下一刻,皇上唇边却蓦然扬起一抹诡奇的笑。
他转头朝身旁的太监低声吩咐几句,太监随即衔命匆匆而去。
「好」皇上一脸莫测高深的笑着。「看在你这幺诚恳的分上,朕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柳千絮喜出望外,连忙跪地叩恩。
「谢皇上成全」
「不过,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