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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时差之分岔路-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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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那个意思……

  感觉好像……她有多嫌恶他们、极度不想与他们共处一室,真的不是那样。

  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言。「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观止!」她脱口喊了出声。

  「嗯?」他回眸,温温地,口气不冷不热,真的就好像只是许久未见的旧友,没太多复杂心思,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庸人自扰。

  「那个……对不起,害你未婚妻受伤。」她一直记得,他赶到急诊室时说的那些话,他在意的那个人受伤了,为了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让他很不开心。

  「没关系,宜姮不怪你,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连忙表明:「医药费我会负责,还有——」

  「幼秦!」他淡淡打断她。「不是钱的问题,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提。」

  杨幼秦怔怔然,看着他转身走开。

  她当然知道不是钱的问题,因为真心无价,再多的钱,都弥补不了他当时恐惧、担忧的心情,她只不过是想表示一点诚意而已,并且抱歉害他心爱的人受伤……

  大概在他眼里,她就是那种顶着高傲姿态,永远只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从不懂体恤他人心情的娇娇女吧!

  她咽回喉间的硬块,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背身而去的漠然。

  第三章

  全世界时间最多的,就是在医院养病的病患,尤其是两个待同一间病房,一个手不能动,一个脚不能动的病患。

  每天睁开眼,除了盯天花板和电视,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欸,幼秦,你在睡觉吗?」

  「没,发呆。」

  「那,来聊天好不好?」

  隔壁都提出邀约了,杨幼秦请那个早上刚报到的看护拉开隔帘,侧过头问:「你脚上的伤……还好吧?我很抱歉连累了你。」

  「唉哟,这也不能完全归责于你,我自己鲁莽,抓着你没方向地乱跑才会出事,我也得负一半的责任。而且医生说,你的伤比我严重多了,脚打石膏了不起就闷热一点、笨重一点而已,你肩胛骨开刀,那里的神经分布比脚上的还要细、而且敏感,好多人都痛到要打止痛剂,到现在没听你唉一声,你个性很倔强耶。」

  唉有什么用?没人心疼,是要唉给谁听?她老早就学会不再示弱。

  无法解释,只好淡然带过。「这没什么。」

  啧,原先的预感没错,这女子真的很ㄍㄧㄥ。

  章宜姮摇摇头,怕交浅言深,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这种个性很吃亏。

  「对了,你跟我未婚夫是之前就认识了吗?昨晚睡梦间,好像有听到你们在谈话。」

  余观止没跟她说?那,应该就是有意回避,她能说吗?

  「他——是我读大学时的一个学长,不同系,刚开始也不太熟,没什么交集,后来在学校的活动中碰到过几次……」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她连措词都格外小心。

  「原来是这样喔。」章宜姮了悟地点头,心无城府地笑说:「观止真的是一个很棒、很懂得照顾女生的好男人,对吧?」

  「……」她只知道,她附和与否都不对。迟疑了下,仍隐忍不住问出口:「你们……怎么认识的?」

  「相亲。」迎上对方意外的表情,笑道:「会很奇怪吗?我阿姨是他任职的那间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会计,经过介绍,就认识了。根据他的人生计划表,是希望在二十八岁前感情能有个稳定的着落,三十岁左右当爸爸。一年多前认识,觉得彼此个性能合得来,就一直走到现在了。听起来一点都不浪漫对不对?他喔,就是这种一板一眼,凡事都照着计划走的人。」

  杨幼秦愕愕然张口,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晓得会是这样,那……爱情呢?追求呢?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完全照着男方的计划表去走,女方又算什么?一点也不受重视。

  「你……难道不觉得委屈?」

  「为什么要?」章宜姮反问。

  「至少,最基本的追求程序……」那是女方应得的,被疼宠的权利。

  「我不这样想。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太好,常常一点小感染就得住院好几天,在观止之前,我也有过几次的相亲经验,但是每个人一听到我的身体状况,全都打退堂鼓,这是人之常情,他们要娶的是老婆,谁想迎个娇贵之躯回家伺候?但是观止没被我吓跑,他说,撇开身体状况不谈,我是他理想中的那种妻子,一个不怕承担责任的男人,要到哪里去找?」

  「刚开始,我们只是假日的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看看电影,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确定了,提出婚约,而我答应,就这样。可能你觉得太没诚意,但是我认为,他将我纳入他人生计划的版图里,认真去看待、经营这段关系,并且承担起我的一切,就是最大的诚意了,那些鲜花、烛光、浪漫惊喜什么的,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也不能代表什么。」

  这个男人,会为了工作,没空陪她共度跨年夜,可是在接到医院的电话时,能搁下工作,十万火急地赶到她身边来,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测试自己在一个男人心目中的地位,从来就不是用那些浮面又虚华的方式。

  杨幼秦定定地凝视她。「你——很爱他吧?」

  她也是女人,在提起某个男人时,嘴角泛笑,眼中荡漾暖如春水的柔光,她怎么会不懂那代表什么。

  「嗯,我很爱他。」章宜姮大方承认。「别光说我,你呢?那天晚上追你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只是一个追求者。」她将那晚的情形大略说了下。「就这样,追求不成,就闹翻了。」

  「好没品。」可是这种男人世上还挺多的,有的时候,不见得真有爱到非她不可,更多数是下不了台罢了,男人的尊严这玩意儿,自古以来都是权威到不容挑衅的。

  思及此,也顾不得是不是交浅言深了,开口便劝道:「幼秦,你个性太强硬了,这样很吃亏。」

  如果当时,她姿态软一点,说一句老梗的「你很好,我配不上你」,相信那男人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杨幼秦回眸瞥她。「我不习惯当弱势的那一方,女人也并不是天生就是弱者。」

  为什么要让男人来支配她的一切?那种无法掌握一切的感觉,太让人恐慌,如果示弱之后,却被对方弃如敝屣,又该如何自处?

  她发过誓,再也不让谁看见她的狼狈。

  「可是幼秦,你真的赢了吗?」一语,直接命中死穴。

  像个高傲的女王,与男人硬碰硬,最后的结果是弄得自己一身伤,躺在医院里。

  「观止有时候也很大男人,他强势的时候,我软一点、退一点,最后心怀愧疚、主动示好的都是他,命中率百分百。所以,你为什么要去跟男人争表面的输赢?有时候圆融一点,输了面子,赢回十足的里子,有什么不好?」

  寥寥数语,问得她哑口无言。

  她多年的争强好胜,撑持着一身傲骨不肯低头,究竟换回了什么?

  骄傲的女王,是她留在前男友心中最后的评价,将男人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温存,都抹灭得干干净净。

  在他转身时,她挺直腰杆,不曾挽留,不曾流露出一丝依恋、失意,试图昭告世人,她一点也不在乎!

  外传的版本,是她甩掉他,腻了这个无趣的男人。

  但是那又如何?

  她争赢了面子,其实骨子里全盘皆输。

  输掉了她的男人、她的爱情、她一生的幸福。

  这女人,什么都不计较,全输了也无妨,却赢得余观止全部的怜惜。

  她争那些,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

  她闭上眼,章宜姮无心的几句话打进心坎,字字椎心。

  「幼秦?」

  「我……开刀的伤口,其实很痛。」她哑着嗓,低低吐声。

  头一回,在外人面前流泄脆弱,坦承最真实的感受。

  「我只是……不知道能跟谁说,说了……万一没人在意,怎么办?」她受不了那样的难堪,所以才不想再让自己落入同样的窘境里。

  结果,还是错了吗?

  杨幼秦对于早上的失态表现,觉得有些糗,不过章宜姮好像没放在心上,态度很自然,这让她感觉自在了些。

  经过这一回的对谈,彼此之间那些微的隔阂感消除,好像就没那么生疏了,两张病床间的隔帘没再拉回去。

  也因为这样,让她把很多事情,看得更清楚。

  余观止每天一下班就来医院陪未婚妻,即便再忙,把设计图带来医院,克难地赶工,也还是坚持陪在她身边。

  有时候递递水果、跑腿去买她突然嘴馋想吃的东西、陪她做检查、握着对方的手,聊几句不太重要的家常话……

  临睡前,他突然想起,说道:「我明天要去巡案场,会比较晚过来。」

  「我说过了,忙的话真的不用特地过来,这里有我妈在,你这几天在医院都睡不好。」

  「这什么话!」余观止白了她一眼。「我平常很忙,特殊节日很少陪在你身边,让你很委屈。」

  「干嘛突然说这些?我又没抱怨过。」她知道他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家庭在做准备,婚都订了,他所打拼的那个未来,她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好抱怨?

  「我知道。所以情人节、圣诞节、跨年我常让你一个人,但是生病时,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在你身边的。」

  章宜姮轻轻笑了,没说什么地闭上眼睛。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替她拉好被子,这才回旁边的家属床位闭目养神。

  杨幼秦佯睡地侧过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才睁开空寂的眸,努力眨了几下,不让眸底的酸热凝聚。

  如果,那年他来医院时,她能少点防备,试着别在他面前武装起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他这般温柔又耐心的关照?

  因为太害怕被拒绝,以至于,没能体会他蹙着眉心底下的焦虑与关怀。

  她开始回想,与他相识后的每一件事,一桩、又一桩,很多在当时看不见的细节,慢慢在脑海清晰起来。

  很多、很多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一直都很多人追,从国中开始,身边向她示好的人从来没少过,情书、鲜花、礼物那一类的,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或许是家世、或许是外貌,她不知道,反正她异性缘很好,身边的男生总是对她特别殷勤,她也已经见怪不怪。

  有些人会在背后酸她,说她公主病,把别人的好都当成理所当然,她也无所谓,被酸两句不会少块肉,反正她依然混得如鱼得水。

  虽然她身边围绕示好的异性众多,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没谈过恋爱,余观止是第一个让她有冲动想交往的男生。

  那个人知道后,还惊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我是你的初恋?」

  「你那什么表情?!」

  「……」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从入学第一年,就抓住了泰半男生的目光,稳坐校花宝座,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成为她的初恋。

  不可否认,男人确实是视觉性的动物,最初吸引他的,是外貌,但是如果只有那张脸,他想,他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这么久。

  他看过她在校外,为了强占停车位的问题与一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壮汉据理力争,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旁边身怀六甲的年轻妈妈。

  还有一次,在卖场门口遇见她,她顶着大太阳,蹲在那里陪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男孩研究半天,终于慎重地决定要喜欢她,好东西就是要跟好朋友分享,所以抽出口中的棒棒糖朝她递去。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面有难色的表情让他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但男孩不懂她的天人交战,露出被嫌弃的伤心表情,嘴角一瘪——她吓得像是天要塌下来,连一秒都不敢犹豫,抓过棒棒糖就往嘴里塞。

  本以为她跟男孩是熟识的,后来那个发现小孩走失、回头来找人的胡涂妈妈把孩子带走以后,他才领悟,她是怕孩子被拐走,刻意留在那里陪他。

  他默默观察了她一年的时间,类似这样的事,常常在发生,甚至曾经呆到在戏院门口帮残障人士卖彩券……

  这个女孩子,极其矛盾。外表高傲如冰,内心柔软如水,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尤其在面对比她弱势的族群时,显得很没辙,那拙于应对的模样,可爱到让人心头发软。

  他知道自己喜欢她,喜欢到毫无理智,一颗心完全深陷,难以自拔。

  爱她像朵冷艳玫瑰,茎骨直挺,逼她弯折只会扎得你满手血珠的凛然高傲,也爱她柔软如丝的蕊心,深怕碰坏了它,必须小心翼翼呵护的美好与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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