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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唐清欢看起来脸色红润健康,身形也不似之前那般弱不禁风,但贺莲房仍旧有些不放心,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唐家人是怎样的德性,说白了,唐清欢简直就不像唐理的子女!“清欢,这阵子你可还好?”
唐清欢笑:“多谢莲姐姐挂念,我很好。”
“我听说……那位荆公子夺得了文武双榜眼的彩头,你心中一定也很高兴吧?”
贺莲房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在她这问话一出口的时候,唐清欢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之极!“清欢?”
唐清欢连忙道:“我、我自然是高兴的,荆大哥他一直都很有才华,他能考取文武双榜眼,我……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贺莲房眯起眼睛,探究似的望着她。唐清欢被她看得心发慌,一双眸子四处飘忽不敢与之对视,半晌,才听见贺莲房道:“咱们认识也已经有几年了,清欢,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因此,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就不问,可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唐清欢的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地,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镇定地道:“莲姐姐,你……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
“从几年前在齐王府,我就一直想问了,你与那荆公子,到底是何关系?”
唐清欢张了张嘴,她不想骗贺莲房,可是让她诉说,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与荆大哥,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暂住在唐家,在姐姐欺负我的时候,帮过我几回,除此之外,我们之间再无其他了。”
她的的确确没有撒谎,但也没说全部的实话。贺莲房知道她不想多言,便淡淡一笑:“既然你不愿意谈,那便不谈了,只是你要记得,若是日后你想找人诉说,我永远都会在这儿的。”
闻言,唐清欢眼眶一酸,几欲落下泪来。她轻轻地喘息着,低下头,试图掩饰已经盈满泪水的眼眶。“莲姐姐,很快,我也要及笄了。”及笄,就意味着嫁人。
唐晶莹不喜欢唐清欢,但她是嫡女,深受唐理宠爱,所以,若是她意图在唐清欢的婚事上做手脚,那可真是轻松至极。贺莲房知道唐清欢在担忧什么:“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不,莲姐姐,我不是要你给我寻个好夫家。”唐清欢咬着唇瓣,她的性格向来偏怯弱和温柔,贺莲房对她足够好,她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办法报答的,然而,她现在又向她提出了请求,只是想,唐清欢都觉得有些羞愧。“我,我是想求莲姐姐,若是家中一再逼我出嫁,可否劳烦莲姐姐,让我不至于这么早便嫁人?”
贺莲房听了,眼睛一眯:“你是要等人?”
唐清欢原本想要摇头,可半晌后,她还是选择了与贺莲房说实话:“……嗯。”
贺莲房看着她:“值得吗?”
“就算,我最后等不到他,我也不会后悔的。”唐清欢认真地说。
她这样痴情,贺莲房又能说什么呢?
荆少游虽然没能随军出征,但却被编入了御林军中,负责皇上的安全。这可以说是无上的荣耀了,荆少游搬出了唐家,有了自己的府邸,他似乎已经与唐家彻底脱离了关系。有一次贺莲房在御花园赏花时看见了他,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侍卫服,端的是英姿飒爽伟岸不凡,也难怪唐清欢会对他情根深种了。但贺莲房想知道的是,荆少游对唐清欢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若说喜欢,那时候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唐理将她送到祁怀旭的床上;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视若无睹,还暗中帮助她们将人引来呢?这人身上呈现除了一种极其矛盾的情感,这让贺莲房很有兴趣,就好像他心底是真心喜欢唐清欢,但又被某样事情给禁锢住,不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
可是……为什么呢?他是唐理旧友之子,虽说父母早逝,但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除却孑然一身外,还有什么事情会刺激到他?
同样是侍卫服,穿在荆少游身上,便硬是多出了那么一份说不出的韵味和俊美。不少小宫女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要忍不住偷看,荆少游却完全不为所动,他眉眼冷峻,薄唇紧抿,似乎整个人都是由一块冰雕琢而成,没有丝毫的七情六欲。
贺莲房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又退了回去:“荆公子?”
“王妃。”荆少游目不斜视。“王妃请唤属下的名字。”
“皇上在里头与人大臣议事,你怎地不在里头保护?”
“皇上有命,让属下在御膳房门口守候,不许旁人进出。”荆少游回答的一板一眼。
贺莲房打量着他,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唐清欢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最后一甩袖子,走了,不看了,反正好不好都跟她没关系。而且照目前看来,荆少游也应该不会伤害到唐清欢,这样的话,贺莲房也就能稍稍放点心了。
与此同时,贺莲房还很担心聂靖。当然,不是担心聂靖的人身安全,而是担心此人会不会在所谓的“宣战”过后,便做些什么出来。但自从那日见过面后,聂靖便一直表现的很是平静,好像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这是贺莲房最想要的局面,但她只得,聂靖是决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从聂大聂二聂四的身上,贺莲房知道,聂家人骨子里有一种疯狂的偏执,但凡是他们想要得到的,就必定会不择手段去争取。如果最后仍然无法得到,那便用尽心机去毁灭。那种从灵魂和血液里透露出来的野蛮和冷酷,令人不寒而栗。
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贺莲房收到了一封不具名的信函。
信是摇光拿进来的,上头用小楷写了平原公主亲启六个小字,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说是街头一个小孩送过来的,原本门房不打算接,小孩在门口软磨硬泡了半天也没用,最后还是摇光恰巧经过,确认信没有问题之后,才拿过来的。
拆开,里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朵被柔软绢帕包裹起来的合欢花。
……这是谁送的?
贺莲房拿起合欢花细细端详着,她这一生独爱莲花,对其他花卉素来是兴致缺缺,此刻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问道:“你可曾问过那孩子,是谁让他送来的?”
摇光点头:“奴婢问了,那孩子说他也不认识,天太黑了,那人允诺给他十两银子,他才答应跑这一趟的。方才奴婢见问不出什么来,便让他走了,不过已经派人跟上了,若是那小孩来路不明,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
贺莲房点了点头,继续端详着那朵已经开始枯萎的合欢花。这花放进信函里的时候,定然是刚刚从枝上折下,然而现在,娇嫩的花瓣已经开始微微泛黄,翠绿的一片叶子也变了色。
合欢花,贺莲房不明白,这是谁送她的东西?
她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会有人在大半夜送她这样一份“礼物”。
蓦地,她警觉起来,难道是聂靖开始行动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他最可疑了。
贺莲房连忙将合欢花翻来覆去的检查,可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的眉头越蹙越紧,便让瑟词去将陆妈妈唤来。
陆妈妈已经睡了,此刻是披衣来的。贺莲房见状,不由得愧疚道:“陆妈妈,三更半夜的,吵醒了您,当真是对不住了。”
陆妈妈赶紧摇头:“小姐这叫什么话,老奴本来就应该守在小姐身边的。”
所有人都叫贺莲房王妃或者公主,惟独陆妈妈总是改不过口来,有时候叫着叫着就叫成了小姐,贺莲房被叫习惯了,她对这些称呼都没什么感觉,再说了,任何的头衔都不过只是虚名而已,因此也就由着陆妈妈叫了。“陆妈妈,你对花草向来极有研究,快来瞧瞧,这朵合欢花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陆妈妈凑近,取过那一朵鲜艳的合欢,细细地端详起来。半晌,她神色凝重:“小姐,您不觉得这花红得有些诡异吗?”
贺莲房问:“此话怎讲?”
“这是滴了人血的!”陆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贺莲房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震惊地望着陆妈妈,陆妈妈连忙解释道:“小姐,老奴说的是真的,这花当真是滴了人血才能这么红艳!合欢花不长在燕凉,只有高山之上才有,更何况这花极其难伺候,摘下来后便需要极其复杂的保存步骤才能使其花期常开不败,小姐这一朵合欢,已经是摘下来有几日了。”
贺莲房灵光一闪:“果真是聂靖!”只有他才有这奇怪的合欢花!只是,他给她这朵合欢,是什么意思呢?
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与聂靖之间一直都没有撕破脸,他在见她的时候,也始终恪守礼数,今夜却突然怂了朵合欢过来……
“小姐,兴许只是他人恶作剧呢?”陆妈妈猜测。
贺莲房摇头:“不可能。聂靖决不是这样的人,他将合欢给我,里头定然是有什么暗示。”
☆、第203章 琷女之欲,为她而起
“这、这聂六少为何要给小姐送朵滴血的合欢来?”陆妈妈想不明白,突然,她倒抽了口气,“难道此人对小姐有非分之想?!”说完咬着牙道:“待到王爷回来,看他还有没有这个胆子!”
贺莲房兀自拿着那朵合欢在瞧,她实在是瞧不出这里头能有什么暗示来。会送这个给她的,整个燕凉除了聂靖再无旁人了。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仅仅是送一朵合欢花来,难道是想暗示什么?
这朵合欢花把贺莲房弄得一夜没睡好,第二日一早醒来时,眼下明显浮起淡淡的黑气。她一早便觉得身子乏了,便也懒得从床上起来,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会儿,自打青王离京后,只要没有事,贺莲房都会在床上赖很久。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以前这个时候,她早起来抚琴看书了。
正打算再睡一会儿呢,珠帘外的小偏厅突然传来说话声,昨晚守夜的是琴诗,此刻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贺莲房仍然听得清楚,只听得她们话里隐隐似乎提到唐清欢,便扬声道:“有什么事,进来与我说。”
外头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琴诗进来了,她的脸色很难看,似乎即将出口的话令她十分难以启齿,半晌,才讷讷道:“王妃,方才天璇来说,昨儿夜里,清欢姑娘出事了!”
“你说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贺莲房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昨儿个她才与唐清欢见过面,亲自送她离开的公主府,怎么可能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便出事了呢?!“我不是让天枢护送她回府的吗?!”
“天枢的的确确是送了!”琴诗连忙解释。“只是……他将清欢姑娘送到唐府门口,并未看着她走进去呀!因此,清欢姑娘刚回府不到半柱香,便被人给掳了去,直到今儿一早才送回来,据说……已是失了清白了。”
最后那句,琴诗没敢说出来,模模糊糊地含在嘴里,她不安地看着自家王妃的脸色变得铁青且难看,战战兢兢道:“奴婢已经命人备好马车了,王妃可要去唐府看一看?今儿一早,闹得满城风雨的,听说唐大人要将清欢姑娘送去庙里做姑子……”
“他敢!”贺莲房重重地拍了一下床,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愤怒感,“更衣!”
很快地,天璇便伺候着贺莲房换下了寝衣,然后上了马车疾驰而去。马车里,仍然能够感受到从贺莲房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极为压迫的低气压,她的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一贯温柔平和的笑,一双凤眼深沉的可怕,如同刀刃一般闪亮幽深。看见这样的贺莲房,即便是自小从死人堆里长大的天璇摇光,也不得不打了个寒颤。
她们跟在贺莲房身边也有几年了,可却从未见过贺莲房有这样的表情,她永远都是优雅、高贵、不紧不慢的,然而此刻,她的脸上风雨欲来,那漂亮红润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怒气。
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妃恼到这般程度,那位清欢姑娘,到底在王妃心中,是个怎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即便是问贺莲房,她怕是也回答不出来。唐清欢对她而言,就如同是另一个世界的贺茉回,她将她当做妹妹一般,想保护她,让她过得好一些,虽然唐清欢始终都不肯接受她过多的馈赠,但是贺莲房仍然关注着她。原本,即使唐清欢不肯做贺莲房的义妹,也不肯让她过多插手唐家的事情,但贺莲房仍然已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会保得唐清欢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决不让唐家损害她分毫。
然而,唐清欢仍然出事了!
就好像是上一世,鬼魂形态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妹被糟蹋和摧毁,眼睛滴出血来,也是无能为力。唐清欢一直都在她的羽翼下,现在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敢伤她要护的人!
蓦地,贺莲房想起昨天晚上那一朵被血染红的合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