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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诗听了,也没怀疑,将参汤放到桌上便道:“小姐,趁热喝吧,免得一会儿放凉了。”
贺莲房直勾勾地看着东香,直看得她额头冒汗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方才笑道:“东香,你可是忘了,这院子是谁的院子,你又是谁的奴才。还有,德子的事情还没完,你的心思就又起了么?”
东香一听,浑身一颤,跪在地上的身子不住发抖,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算是明白了,大小姐虽然和善好说话,跟个菩萨似的,但对于犯错之人却是毫不心慈手软。自己先前便犯了事儿,是大小姐开恩才留下来的,可如今自己又做了这样的事……
贺莲房却懒得去管她在想什么,只对着琴诗说道:“将这参汤赏给东香,看着她喝下去。”里头有些什么东西她是不知道,但上官氏莫非是疯了不成,挑东香来做这事儿?且不说这东香只是个三等丫鬟,只说她脸上那心虚的表情,便让人一眼看了出来,上官氏身旁当真是没个可用的人了?
琴诗本就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了贺莲房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望着东香的眼神也凌厉起来。大小姐仁慈,留她在院子里,她却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听从上官氏的!“是,小姐。”将参汤端起,送到东香嘴边,冷冷道:“这是大小姐赏你的,还不快谢恩!”
东香顿时面如土色,吓得瘫软在地,平日的泼辣劲儿全没了。她可怜地望着琴诗,盼着对方能心软,为自己求情,但琴诗只冷淡地盯着她,东香无奈,只得当着贺莲房的面将那参汤饮下,没一会儿,她便用力在脸上挠起来,原来那光滑的脸上竟冒出了一层红色的小疙瘩!她这一挠,便将疙瘩挠破,流出血水,十分可怖。
瑟词被吓得倒抽了口气,陆妈妈与琴诗却都冷冷看着,这东香,当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大小姐网开一面将她留在院子里,她却仍敢背主!这样的奴才,谁家敢要?唯一令贺莲房颇为奇怪的是,她的回儿竟然也丝毫不怕,见东香变成这副鬼样子,还冷叱一声:“说!是谁指使你送这参汤来的?!”
“大小姐好心留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似你这等背主之奴,留着又有什么用处!”陆妈妈上前一脚将东香踢倒,东香似乎也是不痒了,她不再挠脸,但那疙瘩却不住地变红,也不曾褪去。她摸着脸,惊恐万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道这参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只是老夫人那边让送过来给大小姐补身子的呀!”
贺莲房轻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撒谎。也罢,我也不听你的实话了,陆妈妈,让人将她拉出去,杖责二十,发卖了吧。”
东香这婢子,原本还打算再困兽挣扎,没想到大小姐却听都不听就要发卖了她,顿时后悔不迭:“奴婢说!奴婢说!奴婢都说!是二姨娘逼着奴婢这么做的,并非奴婢本意呀!她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不从便要将德子处置了,奴婢这才鬼迷了心窍,求大小姐开恩、大小姐开恩!”她不要被发卖出府,不要!
她满是希望和乞求地看着贺莲房,但对方却没有丝毫饶恕她的意思。陆妈妈命人将她拉了出去,没一会儿,板子声便在院子里噼噼啪啪的响起。而花厅中的人,却没一个会心软的。贺莲房贺茉回是主子,自然不会想留这样容易背主的奴婢,而琴瑟二婢和陆妈妈虽是奴才,却更明白做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忠心。东香为了她的未婚夫,固然有情可原,但她已签了卖身契,那便是贺府的人,身为贺府的下人,却敢对主子下毒,这样的奴婢谁要!
“大姐,这上官氏好狠的心肠!这几日周妈妈跟我说老是有人在小厨房附近转悠,想必就是她的人了,没想到她还不死心,竟将脑筋动到你院里下人的身上了!”贺茉回皱眉,“难道没了你,她的两个女儿就能去赴宴了不成?爹爹还在府中呢,便是你我都病了不能前去,也轮不到她们庶出的!”
贺莲房自是也知道这一点,上一世贺励不在府中,徐氏盼望着能与其他高门互相来往,这才让贺红妆贺绿意顶了上去,可这一世,爹爹在,她在,回儿在,哪里轮得到那些一心往上爬的!“陆妈妈,你去帮让小厨房煮碗参汤,给二夫人送去。”
陆妈妈听了,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嘻嘻道:“老奴这便去。”
“回儿,这几日事情多,你的功课可莫要落下。”
“大姐放心,我可不像潜儿,我很认真的!”贺茉回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真的很认真。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每每看到大姐,才知道自己平日里过得可真算是轻松。
“熟能生巧,你若是不用功,很快便会被人追赶上的。”贺莲房示意琴诗斟茶,“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得很呢,大姐,你就别担心我啦,倒是你,真的得好好补一补了,瞧,你还没我高呢!”
贺莲房:“……”怎么就说到这个上来了?
没得到贺莲房的回应,贺茉回也不在意,转而好奇问道:“对了大姐,你为何要陆妈妈去给二夫人送参汤啊,给她喝多浪费呀!”还不如喂狗呢,门房那里养的狗,她平日给点吃的,都懂得摇尾巴,可给上官氏,对方只会在吃饱以后狠狠地咬她们一口。
“她假借祖母名义给我送了参汤,我怎能不投桃报李呢?否则礼数上多说不过去。”
“……可她会喝吗?”贺茉回很怀疑。
“她喝不喝无所谓,只要陆妈妈见到她就行了。”贺莲房始终笑着。“她是找不到法子进你跟潜儿的院子,否则你们那应该也有一碗呢。当初我将东香留下来,倒是给她钻了空子了。”
“那你为何要留东香?当日将她一并发卖出去也就是了!平日里你待下人不薄,便是这东香跟德子有关系,大姐都未曾发落她,结果她却在上官氏的指使下恩将仇报!简直是无耻至极!”说着说着,贺茉回气的要命。
“她本就是二夫人的人。若非她,德子说不定还不会对潜儿下毒呢。”贺莲房看向厅外。“我便是对这东香再好,她也觉得不够好。除非我伸长了脖子乖乖让二夫人设计,着了她的道儿,否则怕是怎么也捂不热她的石头心。”这世上啊,有些人,是不能给一丝好处的,因为她们根本不会感恩,只会贪婪的想要更多。
☆、43、大殿走水,众人皆惊
不一会儿,陆妈妈便回来了。她面上带着笑:“小姐,老奴遵从您的意思,给二姨娘送了参汤过去,她当着我的面儿喝的。”
贺莲房嗯了一声,捂嘴打了个小呵欠,看样子是累了。贺茉回看了,连忙起身,不想打扰她休息。姐妹二人告别,贺莲房才揉了揉太阳穴,琴诗见状,忙去给她铺床。
点点头:“东香处置了么?”
“回小姐,已经让牙行的人带走了。”瑟词恭敬回答,“可……德子该如何处置?便一直关在柴房吗?”
“嗯……先让他在府里做些粗使活计吧,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贺莲房有些倦怠,神情也怏怏的,琴诗边伺候她更衣拆发,边小声道:“小姐,留德子在府里能成么?他都敢对大少爷下一次手了,难道不会下第二次?”
“原本是想要将东香留在府中的,毕竟不给二夫人一个安插眼线的机会不好,与其让她日后想方设法往我这塞人,不如我将东香留下来。只可惜这丫头是个蠢的,不能留她在院子里,也只好留着德子了。”能不能派上用场不知道,但就凭德子曾经对潜儿下毒,上官氏见他们没能找到证据,一定会再跟德子接触。到时候是若是差使德子做事自然是好,若是想要灭口……无论如何,总能抓到把柄就是了。
“好了琴诗,让小姐好好休息,莫要再扰她。”陆妈妈压低了声音。
琴诗连忙给贺莲房盖好被子,然后悄悄退了出去,步履放轻,不敢惊扰贺莲房。
第二日,为了参加这元宵花会,贺莲房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因为她尚未及笄,所以并不用盛装出席,只要比往日穿的稍隆重些即可。她向来喜爱素淡的颜色,今日也不例外,只一袭简单的鹅黄襦裙,外罩织锦皮毛斗篷,大大的兜帽盖住如玉的小脸,怀揣一个小手炉。头上的首饰也并不多,挽了个堕马髻,缀以细碎的珍珠网状流苏,斜斜插了根步摇,显得格外清雅端庄。
今日是进宫,所以不宜带太多下人,是以贺莲房只带了心思玲珑机敏的琴诗,贺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贺兰潜已经在等候,贺茉回却还未出来。
这元宵花会,各家闺秀争相斗艳,便是公子哥儿,都比往日更注重外表。贺兰潜本就生得粉雕玉琢,他年纪小,又加上近日习武,在靖国公府几个糙汉子表哥的熏陶下,更是觉得男儿应该不拘小节,所以和平日打扮并无不同。此时见贺莲房出现了,连忙迎上前来:“大姐,你今儿个可真好看。”
“你倒是会说话,嘴巴是抹了蜜不成?”贺莲房笑着拧了拧弟弟的鼻尖儿,向下去握他的手,果然很冷。蛾眉顿时蹙起:“怎地不带手炉?”凤眼一挑,看向他身旁站着的小厮。
这小厮是新入府没多久的,见大小姐以眼神询问,连忙跪下:“回大小姐,小的磨破了嘴皮子大少爷都不肯带手炉。”心里忐忑,不知自己会不会受罚。
贺兰潜忙道:“大姐,我是男人,男人哪有带手炉的?那日爹爹摆宴,最后来咱们府上的青王爷,可只穿了件袍子呢!”
“……你能和人家比吗?”贺莲房啼笑皆非。“青王爷如今都二十又六了,你才多大,人家习武多年,常年驻扎边疆,自然不怕冷。你自小锦衣玉食的养着,难道能和人家比么?”小小年纪,异想天开。
贺兰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明明脸蛋冻得通红,却还是不肯去拿手炉。
正说话间,贺茉回也来了,她今儿穿得很是鲜艳,一身桃红,正是符合她年纪的娇嫩,虽明艳动人,却又不至于显得太过艳丽,而是刚刚好,多一分减一分都不成。
贺家人的容貌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若是打扮太盛,怕是会招贵人不快。
姐弟三人上了马车,贺府的这辆马车很大,足足可以坐十个人。马车里点心茶水一应俱全,还有供小姐少爷打发时间的书籍和棋盘。
贺府到皇宫这段路不短,路上正好寻点事情做,也省得无聊。
贺莲房捧着本佛经,笑意盈盈地看着弟妹下棋,其中一个耍无赖非要毁子,另一个则梗着脖子硬是不肯,闹得是不可开交。她笑笑,低头继续看书,佛理精湛,她前世便看得多,能够倒背如流。可不管看了多少,明白多少,她还是不能救家人于万劫不复之中。一旁,琴诗和魏紫两个丫鬟也在说些悄悄话。贺莲房无意中听见今天一早二姨娘脸上不知是起了什么东西,整张脸红的很,全是包,闹腾的鸡飞狗跳的。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是否会传染。
她听了,嘴角微微扬起。那可不是什么怪病,而是陆妈妈玩的一点小把戏而已。上官氏想毁别人的容,最后却毁了自己的,也不知算不算报应。不过那包无伤大雅,有陈太医在,不会有事的。
大概行了有半个多时辰,皇宫到了。三人在下人的伺候下下了马车,贺莲房仰望着面前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宫殿,想到上一世为了那个位子,贺家和蓝家被无情舍弃,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将请帖交由宫人,他们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朝大殿而去。此刻还未到时候,但大殿上已是坐满了人了。
他们姐弟三人容貌十分出色,哪怕是在美人如云的燕凉,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甫进大殿便引起了众人注意。贺莲房却目不斜视,莲步轻移,裙摆纹丝不动,端的是大家风范,高贵端庄。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被安排在左首下方,前面都是些公主世子,每一案坐三人,中间隔着小道以供宫人走动。贺莲房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大殿,见靖国公府的四位表哥坐在对面,双方纷纷露出笑容。贺兰潜好奇的四处打量,见到了不少学堂的同学,偶尔挥手点头打招呼。贺茉回则安静地坐在贺莲房身边。
这样坐了有半个时辰,始终无人出现。不少小姐少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却碍于这是皇宫而不敢放肆。可看他们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就可以知道他们心底有多么烦躁。按理说时辰已经到了,往年这个时候,元宵花会早已开始,今年却不知怎的,到现在也没个声儿。有人去问身边随侍的宫女,但得到的答案全是稍安勿躁。
突然,太监独有的那种尖锐嗓音惊慌叫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快来人哪!大殿走水啦!”
大殿……岂不就是他们所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