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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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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席临川特意吩咐了,若是缕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草木盆花,也让人添过去就是了。
  那婢子温言软语地说着,让红衣听得有些失神。
  实在难以相信,这和那险些一箭射死她的,是同一个人。
  大概确实和绿袖说的一样,席临川待谁都很好,只是很讨厌她一个而已。
  。
  缕词教两个家人子唱歌的事由杜若“接了班”,这样一来,红衣和杜若接触的时候也多了些——即便不说话,“舞蹈课”和“声乐课”交替时碰个面总是免不了的。
  直觉让红衣觉得,杜若对她始终很厌恶,而且一日甚过一日。可细细想来,她又确是没有得罪过杜若的,从一开始,就是杜若因她做杂役的身份而看不起她。
  于是也不做计较,二人各过各的,相安无事。
  几日后,倒是长阳城里不太平了。
  闲言碎语不知是从哪里起来的,起先是慢慢地扩散,而后因为某个契机一夜之间炸裂,传得人尽皆知。
  ——人们都知道了,冠军侯府里有个被人奸污的歌姬;
  ——人们还说,冠军侯之所以来留着她,是因为他自己也出身卑贱,所以和这歌姬“同病相怜”。
  这和晚宴那天何庆所说的话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那天何庆虽然也是当众讥讽得不留情面,却到底是在这一方府院里……
  这一回,事情被捅到了台面上,成了街头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整个席府变得很紧张,一干歌舞姬因为平日里不怎么接触得到席临川、不知他现在什么心思,所以一边“紧张”一边觉得这紧张“莫名其妙”。
  这些坊间传言到底没绕开缕词。
  天气逐渐转暖、庭院百花初绽的时候,缕词寻了短见。
  虽是救了过来,但红衣和另外几个与缕词交好的歌姬赶到的时候,两个被席临川指去照顾她的婢子仍是面色惨白,可见当时情状很险。
  缕词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腕上的白练缠了一层又一层,仍有隐隐血迹渗出。
  “不知道她在哪里寻的瓷片……”一个年纪小些的婢子吓得直哭,“公子特意叮嘱过千万别让她寻了短见,我们……平日都小心得很。”
  红衣没在意这番解释,凝神看着缕词,她虽是双眼紧闭,贝齿却是咬着嘴唇的。
  过了一会儿,眼角流下泪来。
  “缕词。”她唤了一声,几人皆一怔,她向榻边走去,口气有几分生硬,“好端端的,你寻什么短见?”
  缕词没有说话。
  红衣皱一皱眉头,知道多少和坊间议论有关,又问:“公子怪你了?”
  缕词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是和你说过,公子已着人报官、官府在缉拿凶手了么?你就是真不想活,也不该比那畜生死得早!”
  红衣说得森冷,缕词稍有了些反应,她望着榻边墙壁黯淡一笑:“我活不过他的……”
  话中的笃定让红衣一愣:“你说什么?”
  “我活不过他的……”缕词重复了一遍,缓缓转过头来,眼中黯得看不出任何波澜,“公子知道他们是谁了。”
  红衣后脊一悚。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们……不止一个人……”缕词嘶哑地笑出来,回忆中,眼中浸满痛苦,“可是公子他、他已经查到了,三天前就查到了。是何将军府上的人,每一个都是!”
  缕词的意思是……
  官官相护?!
  两人都在军中名声赫赫,若要相互顾及面子,此事多半就不了了之了。何家不会自觉把人交出来,席临川也不会去上门要人。
  “这种事……你就不要太在意了。”丝缎在旁劝得犹犹豫豫,“自己好好活着便是,公子让你留下已是万幸,不好再强求什么别的……”
  “那若公子再退一步呢?”缕词切齿道。
  红衣愕然:“什么意思?”
  “那几人中,有人向公子提出,为息事宁人,愿娶我过门——若公子再退一步呢!”
  红衣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
  缕词自尽的始末在席临川傍晚回府之初就禀了过去,与此事一起的,还有官衙这三日下来查到的最新进展。
  缕词的事是齐伯口述,与案件相关的则都是白纸黑字。
  席临川从第一页读起,越读到后面,面色越沉。
  齐伯和几个小厮都屏着息看着,维持的安静中,突见席临川猛起了身,气势汹汹地向外走去。
  途经剑架时将长剑一抄握在手里,转瞬间已迈过门槛。
  齐伯怔了片刻,连忙带人追出,一边追着一边喊:“公子?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去……”
  席临川脚下没停:“官府送来的那些你看了吗?”
  “没、没看……”齐伯一边应着一边跟着,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席临川狠一咬牙:“何庆这混蛋,待去我剁了他。”
  几人都吓得脚下狠滞。
  互相望一望,又连忙追得更紧,末了冒险挡在了席临川面前。
  齐伯惊魂不定地劝道:“公子、公子您消消气啊……那好歹是何将军的儿子,您怎么能找他玩命去?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三思而后行’?”席临川眉头稍挑,续了句,“再,斯可矣!①”
  齐伯险些在他面前跪下了。
  “也罢。”席临川的口气忽地松了两分,几人面显喜色,直当他改了主意。
  他道出的下一句话却是:“拟个战书,酉时二刻,西市南边空地决斗。”
  “……”几人倒抽着冷气没敢应。
  他扫了他们一眼,又添了一句:“不来是地鳖②。”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再,斯可矣】出自《论语》。“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意思大约就是……季文子做事“三思”而后行,孔子表示:琢磨两遍就差不多了,别耽误事儿。
②【地鳖】蜚蠊目鳖蠊科。直白点……属于蟑螂的一种。
………………………………………………………………………………………………………………………………………
屏幕中,席临川兴奋脸:阿箫阿箫!我是不是洗白点了!追妻之路是不是缩短点了!
电脑前,阿箫淡定喝咖啡:别想了。
席临川:Σ(っ °Д °;)っ 什么意思?!?!?!
阿箫啧啧嘴:这个嘛……对女生而言,你要是对全世界都不好,就对她一个人好,追她还有点可能;但她要是觉得你对全世界都好,就对她不好,这事就……
席临川拔剑:吃我一剑!!!
阿箫敏捷地扣上了电脑屏幕,大吼:别废话啊!不然删了你!!!


☆、第19章决斗
  决斗一事,即便只是下了战书,并没有四处张扬,但在二人一袭轻甲到达西市的时候,还是立刻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这些久居长阳城、对上级阶层不算陌生又怀揣好奇的人们,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解释,就大致能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必定跟那被非礼的歌姬有关、跟长阳街头的近来的风言风语有关。
  齐伯一路随来了西市,一直在席临川身旁苦口婆心的劝着。无奈,起初席临川还驳他两句,到了后来索性不理,冷着一张脸听着。
  任他说出天大的道理,他也就是“听听而已”,半点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何庆面带嘲笑的面上多多少少有点惊慌。不为别的,就为他论武比不过席临川这一条,就足够生出心虚的了。
  但不来又不行,总不能平白折了这面子。
  华灯初上,空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好像并不在意买些什么了——就连商家都不在意自己生意好不好了,全都踮着脚、抻着脖子看着,好奇这二位到底什么意思。
  “何公子!”有个胆子大的中年人扯开了嗓子起哄了,“这是哪出啊?大晚上的,一身甲胄,莫不是要打一架?”
  何庆冷峻的笑容稍稍一僵。
  他没有答话,却见十余丈外一直在兀自擦剑的席临川看过来,隔着苍茫夜幕,他仍被那目光带来的感触惊得一悚。
  而后听得语声朗朗传遍四周:“就是要打一架。”
  四周一阵哗然。
  而后又有人嚷道:“两位公子若有雅兴要一较高下,在府上一比不就得了,何必到西市来,伤了颜面!”
  席临川刚收剑回鞘的手在镗上一叩:“就没想顾着颜面。”
  又一阵哗然。
  他向场中走去,夜色下一步步行得稳健。何庆仍驻足原地未动,待得还剩七八丈远时,冷声笑道:“冠军侯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个歌姬?倒真应了坊间传闻。”
  那“因为他自己也出身卑贱,所以和这歌姬同病相怜”的传闻。
  席临川清冷一笑:“那传闻是怎么回事,何公子心知肚明。”
  何庆一震,未语。
  “你不服我坐这侯位,冲我来便是,竟去害一个姑娘。”
  人群一阵骚动,不乏有人对何庆指指点点起来。何庆不慌不忙地四下扫了一眼:“一个‘姑娘’?你怎么不说清楚那是谁——一个贱籍的丫头而已,我府里有人肯动她、事后肯开口娶她过门,都是给她脸了。”
  席临川面色骤冷,不再同他多言,长剑出鞘。
  何庆未有迟疑,也拔了剑。周围顿时安静,迟疑了一阵子之后,有人惶然喊道:“真、真要动手……?!快!快去报官!”
  那一边二人已过了招,剑影飞闪间,身形晃动敏捷。皎洁月色下,长剑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快而凌厉,何庆连刺数剑,席临川剑剑挡过。
  在他缓气间足下一转,顷刻已转至他身后,挥剑直刺而去!
  何庆大惊回头,忙不迭地抬剑来挡,却是气息不稳。肩上添了一道长伤,他抵着席临川的剑急退了数步:“你还真敢下狠手!”
  “要是知道你会做出这种事,那天在宴上就杀了你!”席临川剑剑透着杀气,若非何庆也是名将之后身手不凡,只怕早已命丧剑下。
  金吾卫闻讯赶来,虽则来时气势汹汹,定睛看清二人是谁后……又没有胆子强作阻拦。
  只好挡开一众百姓,隔得远远地劝着:“君侯,您有话好说啊!这是何将军幼子……”
  二人皆未应答。
  他们又反过来劝何庆:“何、何公子,这人伤不得啊!”
  还是没有应答。
  何庆心底原存的三分惧意都被席临川的凛然杀意逼得消失不见了,应对间同样下了狠手。
  金吾卫一看,愈觉不好,忙又着人往宫里禀。
  两刻后,围观众人都被眼前恶斗的二人吓得不敢吭声了。
  席临川小臂受伤,黑暗中仍能依稀看到有血滴落,长剑却仍不停,仿佛执意要取何庆性命才肯罢休一般。
  何庆更要惨些,小腿中了一剑后跌在地上,被席临川一脚荡成仰姿。没有避闪的力气,就见长剑向胸口直刺下来。
  “君侯且慢!”一声急喝遥遥传来,席临川手上一顿,看见禁军策马绝尘而来。
  周遭众人纷纷让出道来,一行禁军下了马,为首那人抱拳禀道:“陛下有旨,传冠军侯、何公子,冠军侯府歌姬缕词、舞姬红衣入宫回话。”
  席临川冷着脸未作应答,握剑的手又要刺下。那禁军猛夺上前,拔刀一挥挡过,就势单膝跪地又道:“君侯请。”
  。
  原打算就寝的红衣和缕词皆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惊得睡意全无。
  全然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二人在府门口碰面时都仍一头雾水。眼见那一众前来“接”她们的禁军飞鱼服齐整、佩刀寒光涔涔,红衣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带到城外乱刀砍死。
  一路上都和缕词缩在马车里,谁也不敢说话。
  入了宫,宫门在背后关上的沉重闷响更惊得二人心底一震。
  不敢吭气地随着宦官往里走,一直走了好远,一座宫宇呈现眼前。高高的长阶在夜色下颇具威严,整个宫殿俨然若一座巨兽卧在眼前,教人望而生畏。
  又跟着那宦官拾阶而上。
  迈上最后一级石阶,红衣抬头一看:宣室殿。
  扯一扯嘴角,随着那宦官往里走。
  外殿已是很大。走到一半,依稀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训斥声:“长本事了!在闹市把人打成重伤,若禁军再晚去一步,就要闹出人命来!”
  好像是大将军郑启的声音。红衣与缕词相视一望,继续往前走去,迈进次进殿门。
  入目便见一抹玄色端坐主位,红衣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当今帝王是什么模样,就被缕词一拽,一并跪下施大礼:“陛下圣安。”
  殿里静了好一会儿。
  席临川正由太医包扎着臂上伤口,侧坐膝上,一腿直着一腿弯着。目光一扫二人,毫无规矩可言地道了一句:“大晚上的,还真传她们来?”
  “不然呢?”郑启怒道,“这事再不给你料理清楚了,你还不得闹到何将军府上去!”
  红衣与缕词愕然一望,尚不知出了什么事。
  “哪有那么严重?”席临川无所谓地一笑,摇着头满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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