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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能拒绝。「多谢金嬷嬷。」婉瑛客气地说,心里却很无奈。
「那么奴婢先出去了。」说着,金嬷嬷转身走了。
待房门关上,婉瑛吁了口气,虽然老太君可能是一番好意,她还是觉得可怕,不只是在秦府,现在还越过界,管到将军府来了。
「我才是这座府第的女主人,要振作一点,早一点进入状况。」她在嘴里嘀咕着。「不然以后都得听人摆布了……」
过了一会儿,秦凤戈进房来了,穿上常服的他,头上戴冠、腰间系着两串玉佩挂饰,多了风雅俊逸,以及新郎官的春风满面。
婉瑛屏退丫鬟。「你先下去。」
「是。」丫鬟福了身出去了。
不等他说话,婉瑛已经先问了。「你知道金嬷嬷的事吗?」
「方才已经听大管事禀报,既然是祖母亲**代,我也很难拒绝。」秦凤戈有他的难处。
婉瑛笑睨一眼。「我又没要将军拒绝,只是想问问看她是什么样的人,才晓得该怎么相处。」因为这个金嬷嬷都面无表情的,一双眼楮又像探照灯似的直盯着她,不免令她有些担心。
「金嬷嬷在秦府前后待了二十年,原本在祖母的作主之下,已经嫁了人,不过丈夫早逝,膝下又无所出,公婆也都不在了,便让她回到身边伺候。」他大致说了一下。「就算跟她相处不来,也不必勉强。」
她其实也不想这么累人,但……「毕竟她是老太君身边的人,总要给一点面子,先试着相处看看再说。」
「那么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会插手。」秦凤戈也希望她能早日独当一面,所以不会过于干涉。「不过要是真有困难,可以跟我商量。」
「是,将军。」婉瑛很感谢他的支持。
待时辰差不多了,夫妻俩便携着准备好的礼品前往融和坊。
秦凤戈骑在马背上,领着坐在软轿内的婉瑛,才来到大杂院外头,小柱子和几个孩子见到他们,连忙进去告诉大人。
「婉儿姊姊回来了!」他高声大喊。
大杂院里的人都在等新娘子回门,陶大娘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杀鸡宰鸭,就为了款待女婿,可不能失礼。
按照传统习俗,新娘子在回门时要走在前面,于是婉瑛领着她的将军夫婿走进大杂院,满脸羞涩地再次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而陶大娘也已经坐在小厅,等着女儿和女婿到来。
婉瑛来到养母面前,依礼跪拜,不过当秦凤戈也要跪下来拜见岳母时,却被陶大娘阻止了。
「将军心意到就好。」陶大娘受不起大礼。
他正色地说︰「既然婉儿认您当养母,您便是我的岳母,礼不可废。」
见秦凤戈坚持要行大礼,陶大娘只好诚惶诚恐地接受,能被他如此尊重,心里还是受宠若惊。
陶大娘伸手搀起女儿、女婿。「好了、好了,都快起来!」
接着,秦凤戈便命随同而来的二管事呈上礼品,接着态度随和、没有将军架子地和大杂院里的男人们寒暄。
趁这个当口,陶大娘悄悄地拉着女儿进房说些体己话。
「将军待你好不好?」她关心地问。
婉瑛颔了下首。「他待我很好,娘不用担心。」
「娘也知道他会待你好,但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说。」陶大娘拉着她的手。「秦家的那些长辈呢?没让你受委屈吧?」
「我才刚进门,难免会刁难一下,不过还应付得过来。」她也没必要说太多,免得让养母担心。
陶大娘不禁叹了口气。「你能忍耐是再好不过了,虽然有皇上赐婚,毕竟还是高攀了人家,等将来有了孩子,应该就会完全接受你了。」
「我知道了,娘。」婉瑛心想怀孕的事就顺其自然,她并不急,于是换了个话题,也叮咛养母要好好照顾自己。
到了午时,位于大杂院中央的天井已经摆下几桌宴席,上菜之后,秦凤戈更是豪爽地接受大家的敬酒,连喝了十多杯,脸都没红,婉瑛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就算喝醉了,顶多坐轿子回去。
一直到将近申时,才算完成婚礼的最后一道仪式,也就是回门,夫妻俩开口向陶大娘告辞,返回将军府。
回程的路上,秦凤戈坚持自己没有喝醉,依旧挺直腰杆地骑在马背上,不过婉瑛却见他目光有些呆滞,不似平日的炯炯有神,果然喝醉的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醉。
回府之后,才进房门,她仔细地端详一番。「将军真的没有喝醉?」
秦凤戈颇有自信。「当然没有。」
「这是多少?」婉瑛伸出一根食指。
他低笑几声。「自然是三……」
「将军确定这是三?」婉瑛好笑地问。
「嗯……应该是二才对。」他立刻改口。
婉瑛不禁失笑,干脆动手帮他宽衣。「将军还是先躺下来睡会儿,晚一点再叫你起来用膳。」
「那你陪我睡一会儿……」秦凤戈伸手搂住她。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喝醉了会很黏人。「人家敬的酒全让将军包办了,我只喝一杯,又没醉。」
「没醉也可以陪我……」他还是缠着婉瑛不放。
「我当然会陪你,而且是陪一辈子,只是今天还没见到砚哥儿,我要先去看看他。」婉瑛像在安抚小孩子似的。
秦凤戈觉得有点头晕,便将脸孔埋在她的颈窝,像是在撒娇似的。「那你要答应我,看完砚哥儿就回来陪我……」
「我答应你。」她笑到全身抖动,一再保证,才让秦凤戈松手。
接着,婉瑛将他扶坐在床沿,接着脱下脚上的靴子,然后让秦凤戈躺下来,才把被子盖上,人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她坐在床沿笑睇。「喝醉了就睡觉,酒品算很好,平常又自我要求很高,好吧,以后偶尔让你喝点小酒也没关系。」这么好的良人已经没得挑了,不能要求他像父亲那样滴酒不沾。
「以后的事我就要靠自己努力,不能全仰赖你,总有一天,会让所有的人都打从心底接纳我……」婉瑛不想连试都没试就放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又仔细检查了下被子有没有盖好,她才跨出寝房,就见金嬷嬷迎面走来,金嬷嬷姿态并不低。
「敢问孙少奶奶要上哪儿去?」
「我正要去看砚哥儿。」婉瑛也老实地说。
金嬷嬷张望一下。「怎么丫鬟不在身旁伺候?」
「方才我和将军在寝房里头,所以让丫鬟先退下了。」夫妻俩想要独处,也不便有第三者在场,婉瑛自认没有做错。
「那么奴婢陪孙少奶奶去看曾孙少爷。」金嬷嬷接着又说。
婉瑛原本想拒绝,继而又想她是来教自己规矩的,还是先顺着金嬷嬷的意思,免得起了冲突。「那就有劳了。」
「孙少奶奶太客气了。」金嬷嬷声音平板地说。
虽然婉瑛自认很好相处,不过遇上像金嬷嬷这种完全看不出半点情绪的人,简直像是踢到铁板。
「对了!我还没去过砚哥儿住的屋子,要麻烦金嬷嬷带路。」婉瑛突然想到自己不识得路,只好主动发问。
金嬷嬷颔了下首,她过去经常奉老太君之命来探望已经过世的孙少奶奶,以及拿些小玩意儿来给曾孙少爷,自然晓得。「就在隔壁,也方便孙少爷随时前往探望,奴婢这就带孙少奶奶过去。」
「好。」见金嬷嬷是有问有答,口气也不会不友善,只是没有高低起伏而已,婉瑛也告诉自己不要先入为主,一口咬定对方是老太君派来的眼线。
于是,在金嬷嬷带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出居住的院落,接着便是移步换景、曲折回转,走上一大段路才到达了目的地,也让婉瑛真正见识到将军府到底有多大,连去隔壁都要走这么远。
「就是这儿了。」金嬷嬷领着她跨入一座圆洞门。
婉瑛抬眼打量着四周,无论是建筑物还是树木景致,都显得清雅灵秀。
「这里可是过世的孙少奶奶亲自挑选的,还说环境清幽,很适合让孩子读书练字,并且命人把原本的荷花池给填平,改种树木,就是怕曾孙少爷将来会走路了,万一不慎失足,会发生危险,她真是一个既细心又温柔的女子。」金嬷嬷就是故意夸给她听。
「姊姊设想得对,砚哥儿现在虽然会走路了,不过走得太急还是会跌倒,确实应该注意。」也只有生母能想到那么多,她要好好地学习。
闻言,金嬷嬷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地觑她一眼,彷佛是在判断婉瑛究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嘴巴说说而已。
「咱们进去吧。」婉瑛没注意到,径自往里头走。
才沿着一道粉墙走去,就快走到屋子前,一个女子的叫声霎时划破静谧,也让婉瑛和金嬷嬷脸色一变,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跑了过去。
「……快点吐出来!」奶娘抱住嘴唇发黑的砚哥儿尖嚷。
随侍在旁的婢女也是又哭又叫,试图要用手指挖出梗在小主子喉咙里的食物。「小少爷千万不能有事……」
婉瑛循声冲进小厅内。「怎么回事?」
「小少爷趁奴婢不注意,拿了块糕饼来吃……」婢女一面哭一面说。
金嬷嬷马上让砚哥儿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接着拍他的背部,可是连试了三次,都无法吐出梗塞物。「快去找大夫!」
「等大夫来已经太晚了。」见砚哥儿脸色已经发紫,痛苦得发不出声音来,婉瑛先让他站好,然后从背后环抱住他,接着一手握拳,拇指对准肚脐与心窝中心,另一手包住拳头并握紧,两手快速向上方连续挤压五下。
就在这时,砚哥儿成功地吐出梗在气管里的小块糕饼,简直快吓晕过去的奶娘和婢女见了,不禁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将孩子转过来。「砚哥儿,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砚哥儿的脸色渐渐地恢复正常,不过受到巨大的惊吓,紧跟着哇的一声,扑进婉瑛怀中大哭起来。「呜哇……」
「好了,已经没事了,你快把我吓死了!」婉瑛虽然并未想当救护员,不过还是学了一些常用的急救法,以备不时之需,更没想到会有用上「哈姆立克急救法」的一天。
「呜……哇……」砚哥儿拼命地巴住她不放,哭得是声嘶力竭。
金嬷嬷也吓出一身冷汗。「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婉瑛还是摸了摸他纤小的喉咙,然后问砚哥儿。「这里还会不会痛?」
他把小脑袋往婉瑛怀里钻,用力抽泣。
「以后吃东西要慢一点,不要吃得太大口,知不知道?」她拍了砚哥儿的小**几下,轻声责备。
砚哥儿两手攀住她的脖子,像是在跟婉瑛撒娇。
「你们是怎么照顾的?」金嬷嬷瞪着一旁的奶娘和婢女。
「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意外,也不能全怪在她们头上。」婉瑛认为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是因为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往后还是别把糕饼放在砚哥儿伸手可拿的地方,至少等他长大一点再说。」
奶娘和婢女一面拭泪、一面点头地回道︰「是,夫人。」
「砚哥儿,娘抱你去房间,躺着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垂眸问着在怀中不住抽噎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不要!」
「那娘在旁边陪你好不好?」婉瑛换一个说法。
这回砚哥儿点头了。「好。」
「跟娘说,你的房间在哪里?」她问。
砚哥儿吸了吸气,伸出小指头,比了一下外面。
「好,那砚哥儿带娘过去。」婉瑛抱起他就往外走。
奶娘和婢女也赶紧跟在身后,今天若不是有新夫人在,真出了事,只怕牺牲她们的命都还不够赔。
还留在原地的金嬷嬷神情若有所思,想到自己被老太君派来教导这位新进门的孙少奶奶,目的是绝不能让她做出有辱秦家门风的事来。
本以为这位孙少奶奶出身不高,若不是有皇上赐婚,是绝对进不了秦家大门,所以一开始并不是很瞧得起,更以为若是遇到紧要关头,这位孙少奶奶必定会慌了手脚,大呼小叫,无法保持冷静,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莫非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金嬷嬷不禁思索着该不该重新看待这位孙少奶奶。
来到砚哥儿的房间,婉瑛坐在床沿,被砚哥儿抱得紧紧的,直到都戌时了,还不肯让她离开。
「吓到了对不对?」她轻捏了下肉肉的脸颊。「以后要小心知不知道?你看连奶娘也被砚哥儿吓哭了。」
砚哥儿偷偷地觑了奶娘一眼,似乎不太好意思。
「肚子饿不饿?」婉瑛问。
他想到吃东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