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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在宫里,不是在王府。
这谜一样的举动让人看不懂。
按理说,颜清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怎么会放权给皇上?
可齐帝竟也一门心思向着自己的儿子,父子一心,船为佳话……
尤其是齐帝的腿脚渐渐好了些,自己能走动些路了以后,他出府入宫就更频繁了。
算起来,他和秦皇后倒有整个月没怎么见面。
颜雪关在养伤阶段,闹不出什么事来,宁昭昭也就耐心地等。等她稍微好一些,看齐缀怎么虐她……
可是吧,老天还真就看不得她太闲了。
那天她在府里看小瑜走路呢。
秦皇后突然带着洛氏来了,对她说,打算搬出王府,去齐闵那里先住着。
“皇上的腿也好了。如今看他越来越精神,我也放心了。”秦皇后的表情十分云淡风轻。
洛氏则是十分欣喜,道:“王爷一直盼着您过去,如今终于盼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呢。”
宁昭昭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她自然知道齐帝这阵子这么拼是为了谁……
“您看……是不是最好跟父皇打个招呼?”
宁昭昭不是想做和事老,实在是齐帝这个免费劳工用得很顺手,她家大黑清闲多了呢。
若是他们俩再那么一闹,天崩地裂啊……
秦皇后道:“我先去闵儿府里住着,等十二成年了,就跟十二去封地。这是早就打算好的,打不打招呼都一样。”
宁昭昭眼珠子转了转,便劝道:“您就再住一天吧。就一天,不然父皇面前我也不好交代。”
“有什么要交代的……”秦皇后淡淡笑了笑。
眼神却有些凄苦。
是啊,换了谁,面对一个从前轻视作践自己,残废了就依赖自己,现在一有机会就力争上游的男人,能不心寒?
她这阵子天天发呆,宁昭昭每天带着小瑜去找她她也不开心。
许是照顾那个残废照顾久了,一下齐帝不用她照顾了,她又不习惯了。
秦皇后其实是个挺别扭的女人。
宁昭昭恳请道:“您就再住一天吧。”
秦皇后答应了。
洛氏却是突然精明了一把,道:“那儿媳先把母后的东西收拾过去,明天母后直接过来就行了。”
宁昭昭:“……”
洛氏是一心向着秦皇后和齐闵的,只怕人不来,她巴不得每天端茶倒水伺候婆婆。
宁昭昭忍不住想,古人还真是奇怪。秦皇后很奇怪,洛氏也很奇怪。
把秦皇后哄回去了,宁昭昭马不停蹄地让人给颜清沅送信。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齐帝照常到傍晚才回来,而且面色如常,也没去找秦皇后。
宁昭昭气得不行,心道好你个老匹夫,腿治好了,能出去走动了,手里有点权了,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颜清沅看她气,就安慰她:“其实母后跟着齐闵去也挺好的。到那府里她就是太后,人人供着的。何必在这儿伺候人?”
宁昭昭恼得推了他一下,道:“我最看不得这些薄情寡义的臭男人!”
颜清沅又把她搂回来一顿哄。
心里却想着,这几天和老头子相处,明示暗示让他脸皮得厚点,这时候还端一国之君的架子只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况他还是个狗屁一国之君。
可没想到老头子悟性这么差,到了这会儿还端着呢。
正想着,突然下人匆忙来报:“王爷,王妃,皇上又摔断了腿!”
“……”
此时齐帝正脸色苍白坐着,韦玉在给他包腿。
他还安慰秦皇后:“罗衣,你别担心,朕没事。”
秦皇后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齐帝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冰冷得可怕。
他又低声安慰道:“罗衣,你真别怕。至多坐回轮椅上,朕都习惯了。”
秦皇后抽回手,垂下眸子,依然不吭声。
半晌豆大的泪珠却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齐帝看得心酸,别开了脸。
颜清沅和宁昭昭匆匆赶到,突然觉得不对劲。
天色已经暗了,可是角落那个突兀的东西却还是很打眼。棒槌怀孕以后府里的小石子儿都被扫干净了,别说这么大一块石头了!
他连忙拉着棒槌提了灯笼去看,发现竟然是块足有一丈宽的大石,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棒槌傻了眼:“这,这是……”
“老头子拉不下脸,宁愿自己砸断了腿!”颜清沅咬牙切齿地道。
“!!!”
连颜清沅都抖了抖,愤愤道:“何必去看他,咱们走!”
说着拉着宁昭昭又转了个身,走了。
齐帝此时却是心满意足。
他可是一点力没留砸了腿,如愿以偿听大夫说自己骨折了,很严重!
韦玉是一流大夫,自然知道这伤压根不是摔的。他一贯的毒舌竟然也没犯,看样子也是被这老皇帝的幼稚无耻给震惊了,只是默默低头包了伤。
齐帝的腿啊,就给包成了个粽子!
“这阵子刚能下地,远路也走不了,如今又成了这样……”秦皇后低声说着,却又说不下去了。
她眸中有些惶恐,害怕齐帝会从此一厥不振。
更担心他表面要强,其实却受不了这个刺激……
“皇上啊,您别心急,摄政王医术高超,总能给您治好的。”
齐帝看她跪在自己跟前,看着他的断腿,神色惶惶。
忍不住又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皇上……”
“罗衣,断了腿而已,朕还没废呢,不至于就这么一蹶不振。何况大风大浪经历得多啦,这算什么啊。”
秦皇后还是很难受,低下头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把东西再搬回来。无论如何伺候他好了再说。
“朕这阵子都很忙,忙着帮摄政王在朝中安插他自己的势力。虽是些微不足道的新晋学子,可是朕名正言顺。假以时日,那会一股可怕的势力。”
秦皇后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但还是点了头,低声道:“皇上莫太辛苦。”
“摄政王答应了朕,皇朝旧案之事了结,朕主动退位,以身体不适为名可以离开京城去江南一带养老。”
秦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虽免不得有些监视,可朕的心是真的已经歇了。江南是个好地方,秦家祖上不正是江南人?”
“罗衣,你跟朕一起去,好么?”
后面这句话说完,他几乎是屏息以待,登基数十载他亦不曾这样紧张,看着秦皇后说不出话来。
秦皇后动了动唇,双眸幽深,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看,罗衣,朕身边到底还是得有个主母啊……不然到江南去,也不像话啊……”
齐帝紧张得不行,开始胡言乱语了。
许是知道她在京城可以过得更好,许是知道她跟着任何一个儿子也可以过得更好。
齐帝也只能讨来这么一点筹码,秦家祖上居住之地……
他能砸断腿却放不下自己的面子,胡乱扯了些什么“缺个主母”之类的鬼话……
秦皇后却回过神,苦笑了一声,道:“皇上,摄政王能答应放了您去是好事。在江南总比在京城自在些。”
“嗯,是好事。”他浑浑噩噩地看着她。
“臣妾给您选两个年轻的,细心能照顾人的,给个封号,一定能照顾好您的。”
“……”
秦皇后站了起来,轻抚那包得粽子似的腿,动作温柔眸中怜惜,低声道:“皇上,早些睡。臣妾在这儿守着您。”
齐帝顿时就觉得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巴掌!
叫你乱说话!
他有些焦急地道:“罗衣,朕知道朕已经不能给你最好的了,可,可是……”
可是什么?
他很吃力地想说,却说不出口。
秦皇后静静地望着他。
“什么年轻,细心……朕不要的。罗,罗衣,你跟朕去江南。”
我们做一对寻常夫妻。我们相伴终老。
欠你的几十年,朕用余生来补。
年过不惑的君王有些期翼地看着她。
可惜秦罗衣不明白。她做了几十年的皇后,面对这个男人,她知道什么叫责任,知道什么是付出。
她唯不知道的,是信任,是依赖。
“皇上莫急,臣妾在这儿守着你。”她低声道。
“罗衣……”
“等皇上腿好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了。您别这么悲观。”
齐帝脱口而出:“朕不用人照顾!朕想照顾你!”
话说完了他自己都愣了愣。
秦皇后笑了笑,道:“皇上,再说笑臣妾可就走了。”
齐帝:“……”
。。。
。。。
☆、374。第374章 谁不正经
宁昭昭第二天跑去看了一眼,顿时就被吓着了,回去教育颜清沅,千万不能跟你老子学!
颜清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这自己的腿啊,哪能说砸就砸啊,我看母后还傻乎乎地照顾他呢,他倒还发脾气,这又不对那又不对。”
颜清沅给她倒了杯茶,道:“那也是没办法了不是么。”
宁昭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总说母后迂,可她性子极烈的。当初你被掳走,秦家上下不保的时候……”他顿了顿,才道,“老头子气得不行,让人把他抬到城门底下去,叫嚣着要殉城,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不过颜清沅那会儿那有时间劝他啊,棒槌都丢了,他的心都要死了。端王急得团团转,他是不管的。
“然后呢。”宁昭昭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他在城下呆了一天,让人家放箭了结了他。城上虽是逆贼,可又哪里敢弑君?然后人家去告诉他,母后已经准备好了三尺白绫。”
宁昭昭愣愣的。
“老头子前脚殉城,她后脚就殉夫。”
“……”
颜清沅面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头子就滚回来了。到底抹不下面子,还是你外祖父给他找了个台阶。”
宁昭昭叹气:“冤孽冤孽。”
颜清沅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又直笑。
殉城殉夫什么的,她也就是在话本里见过,也相信确实有很多那样的烈士。
可哪里能想到自己府里的那一对老怨偶,先前竟是这样的?
“他们俩其实是分不开的。你就别跟着掺合了。”颜清沅低声道。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棒槌他不会给老头子一点喘气的机会。拿捏住了秦皇后,老头子还得给他卖命。
谁让他欠下的账太多,生儿子就是讨债鬼,一笔笔就要跟他算清楚让他还!
宁昭昭道:“你们齐家的男人,个个不要脸。”
“哪里?我才不会傻得自己砸断腿。我不殉城,也不殉国,我就殉你。这是不要脸么?”
“……”
颜清沅低声道:“他是来还债的。一点一点的还。母后离了他还好,若是真的他们俩一处去了,你等着看吧,老头子晚年都是做牛做马的命。”
“那怎么可能,我就看母后做牛做马照顾他了,还要被他骗呢!”
“所以说你傻不是?眼下这不是还没稳下来吗。母后那脾气你不知道么,又骄纵又暴躁……”
宁昭昭呆了呆。
颜清沅看她这副样子就不行,转了个身把他按到廊柱上,嘟囔道:“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嗯?关心关心我啊。你知道我吃了三天的东坡肉了,很想吐吗?”
“……”宁昭昭呆呆地道,“你不是说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吗?最近府里那做东坡肉的厨子,不知道哪里弄了个秘方,做出来的东坡肉愈发好吃了,我每天吃着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你没吃出来吗?”
颜清沅怄得不行,道:“没吃出来!我不吃了,明天你也不许吃了!”
“这样啊……”
宁昭昭想说什么,他已经有些生气地捧住她的脸吻了下来。
本来就跟得远远的丫鬟们连忙都跑了,忙着清场。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回房闹不算,成天在廊下,花园里逮着了就是一顿腻歪。
颜清沅咬着她的唇,非常坚决地道:“我不吃东坡肉!”
宁昭昭笑得不行,抚摸着他的腰身,低声道:“不吃就不吃,我也不吃,好不好?”
她最近越来越知道怎么哄他了。有时候颜清沅觉得自己就跟小瑜似的,完全就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孩子。
许是棒槌总是能把他哄得好好的,而且胆子也变得很大,甚少抗拒他的亲近。他连醋都不怎么吃了。
颜清沅眸中暗了暗,低下头又去吻她。
宋顾谨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被齐缀给逮着了。
本来齐缀去了荣睦府,醉生梦死把他给忘了。见着了又想起来了,那“司法之臣,大齐最烈的男人”,撩拨得她不行,便又缠了上来。
宋顾谨这辈子第一次有见到女人就落跑的冲动。便是从前被秦淑月她们缠着的时候,也没这次这么恐怖。
秦淑月她们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