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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说,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要求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干部,提高认识,耐心细致地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县委县政府将就新泉保护和石料厂生产经营等问题进行专题研究,选派专人协调处理好两个乡的矛盾和纠纷。
散会了,吴幸福和温国林还像两只斗鸡公,互相鼓着眼睛。
兽医的儿子(18)
列席会议的温纯隐隐感觉到,石料厂是关是开,席菲菲和高亮泉还存在着分歧。
只是分歧还没有浮出水面而已。
开完会回来,温纯还没进简易房,曾国强拎着他的大玻璃杯晃悠过来了,看温纯满腹心思的样子,便逗道:“温纯,开会啦?席书记没让你作指示吧,嘿嘿,瞧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温纯没好气的说:“去你的!开口闭口,席书记席书记的。不就是临时给席书记开了回车吗,看你得瑟的?”
“开车”从温纯和曾国强的嘴巴里说出来,是有“色彩”典故的。
曾国强一本正经地说:“嗯,温纯,以后这种玩笑不能开了。”
“咦,国强老弟,什么时候觉悟高了?”温纯装模作样上下打量了曾国强一番。“给书记开过一次车,立即水平就上去了。”
“席书记是个女书记。”
“女的怎么啦?你们司机班不就喜欢议论美女吗?胡文丽你们还舌头嚼少了?”
“切,人和人不一样的。”
“哈哈,蒙上脸都一样,这不是你们经常说的?”
曾国强有点急了:“瘟狐狸是骚,席书记那才是美。”
温纯见曾国强认真了,不好再继续开玩笑,心中暗想,席菲菲只和曾国强接触过一次,就能让他心悦诚服,处处维护她的形象,这真是不容易,肯定有她为人处事的独到之处。
曾国强也连忙转移了话题:“哎,听说你那天轻而易举就把谭二愣子制服了,身手不错,你潜伏得可够深的,连我都没看出来。”
“人一急眼了,力气就大些。”
“回来的时候,席书记向甘欣问了问你的情况,席书记很关注你哟。”
温纯心里一动,嘴上却说:“甘欣能说我什么好话?”
“你还真说对了,甘欣没说你什么好话。”
曾国强这一句,又把温纯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谁不关心自己在新书记心目中的印象啊,尤其是像温纯这样的边缘人物。
“这个嘛,”曾国强卖起了关子,很夸张地喝了一大口水。
“靠,不说拉倒,哪天我把你给甘欣起外号的事跟她讲讲。”
“别,别,别,我告诉你就是了。”曾国强果然害怕了。
甘欣现在是办公室的副主任,给曾国强整几双小鞋穿,那是分分钟的事。
“甘欣跟席书记说,你人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聪明有点过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呵呵,我看说得挺对!”
“对你个头!席书记没表扬表扬你?”
“嘿嘿,”曾国强挠了挠后脑勺。“什么表扬不表扬的,她就说,忙了一晚上,让我好好休息,司机开车,安全第一。”
兽医的儿子(19)
“哈哈,司机开车,安全第一。”
“妈的,你他妈的又想歪了,老子不理你了。”这下,曾国强是真生气了,说完,甩着大瓶子就走了。
温纯愣了一下,摇摇头,进了简易房,坐在椅子上,心思重重。
温纯有个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不管什么人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要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如果这事换做是我,该怎么处理。
上中学的时候,曾国强讥讽过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在大学的时候,谈少轩笑话过他,是杞人忧天。
上班了之后,甘欣还捂着小嘴夸奖过他,是自作多情。
习惯一旦养成,怎么也改不了。
这个时候,温纯想的是:石料厂是开是关,关与开,利弊何在?
假如我是席菲菲……
假如我是高亮泉……
假如我是牛广济……
假如我是吴幸福……
想了半天,不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越想越乱了。
温纯只得苦笑:不在其位,谋不好其政。
第68章制衡的奥妙
当初,石料厂开的时候,高亮泉与唐智民的思想就没统一,最后闹到了县委常委会上,还是高亮泉的意见占了上风,石料厂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了。
官场上,经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谁势力大谁就有理!
这是官场颠扑不破的真理。
理论上来说,党政两个一把手,县委书记比县长权势大。
但往往在具体决策过程中,要看哪个人更强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望城县,当初的唐智民是弱势,现在的席菲菲也是弱势。
否则,席菲菲用不着犯难。
关掉石料厂,符合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企业的大原则,同时,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矛盾迎刃而解,基层稳定指日可待。
但是,关掉石料厂,高亮泉肯定不满意,谭政荣也不会满意。
强行决定,且不说谭政荣会不会暗中干预,能否得到多数支持还尚未可知。
一旦动议了,却没有得到通过,那席菲菲与高亮泉的矛盾浮出水面不说,还将有损于席菲菲作为一把手的权威,今后的各项工作恐怕就更加难以展开了。
石料厂不关,直接污染了新泉和沙河水,温家岭乡桂花酒酿不了了,沙河沿线的村民日常用水也存在问题,温家岭乡的村民最不满意,与沙河乡的摩擦冲突还会不断发生,一旦升级,就会有局势失控的那一天。
要是闹出人员伤亡来,那就必须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引咎辞职甚至可能被追究渎职失职罪,身陷囹圄。
兽医的儿子(20)
当前的停产整顿只是折中的意见,是就势关了,还是重新生产,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
这些烦恼,席菲菲不能跟身边的任何人说,她只能通过电话向祝庸之诉说。
祝庸之听了席菲菲的诉苦,哈哈大笑:“菲菲啊菲菲,又不是我派你去的,你有想法,可以向上级领导提,跟我老头子发什么牢骚嘛。”
席菲菲毫不客气:“老头子,只要我在官场一天,你就别想有一天的安宁。”
“看看,又耍赖皮了吧。”
“哪里有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你呀,灵性有余,灵活性不足。”祝庸之开始指点迷津。
他问道:“你说,你是什么?”
“我是书记。”
“高亮泉是什么?”
“他是县长。”
“这不结了吗?”
席菲菲被祝庸之搞糊涂了:“什么就结了呀?”
“我讲课的不是跟你们讲过了,党委管什么,政府管什么?”
“党委管宏观,政府管微观。”席菲菲脱口而出。
祝庸之的讲授的理论,席菲菲牢记在心。
“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当前,稳定是宏观,经济是微观。”席菲菲如梦方醒。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祝庸之的意思是维护稳定是席菲菲的责任,发展经济是高亮泉的职责。
关了石料厂是维护稳定的需要,至于对经济的影响那是县长的事。
不过,席菲菲还是有些担忧:“但是,高亮泉……”
祝庸之打断了席菲菲的话:“呵呵,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我还送你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这就是祝庸之的水平,他能把复杂的官场难题用最通俗的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
维稳是席菲菲门前的雪,发展经济是高亮泉瓦上的霜。
是啊,自己门前的雪还扫不干净,哪有闲工夫管他人瓦上的霜啊!
“哈哈,”席菲菲放声大笑。“你这个老头子,真是逗死人不偿命。”
席菲菲开心了,祝庸之反而严肃了起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刚才不就担心吗?你把自己家门前的雪扫到别人家的门前,别人怎么肯善罢甘休?”
“不肯,相当的不肯。”席菲菲回答得很干脆。“你个老头子,说话总留半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会闪了你的舌头啊?”
“哈哈,我再送你两个字……”
“快说!快说!”
祝庸之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制衡!”
“老头子,你干脆点好不好?电话也是要收费的。”席菲菲虽有感悟,但还是希望祝庸之能简单明了,已经烦透了,没心情和老头子打这种猜哑谜的电话。
兽医的儿子(21)
“好好好,我说的制衡,不是单纯的权利关系的约束。一是制造平衡,一是控制平衡,两样做好了,官就当好了。”
席菲菲说:“制造平衡我懂,官场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政治斗争最理想的结局。”
“好,这是制造平衡。我知道,你所担心的是,你想平衡,人家不跟你平衡,你没法控制平衡,对吧?”
祝庸之真是火眼金睛,隔着电话线还能看到席菲菲的心里。
席菲菲无话可说,只“嗯”了一声。
“没关系,先礼后兵。如果对方不讲官场规矩,那你就必须要控制平衡。我问你,有人故意挡住你去路的时候,你怎么选择?”祝庸之启发式教学方法很适合席菲菲。
“一,绕道而行,二,请他让道。”
祝庸之赞道:“对,先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去了,就把他一脚踢开。”
绕道而行,席菲菲此前做得很到位。
席菲菲是官员,也是女人,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温情化解一切。
火药味太浓的事她做不好,在处理剑拔弩张的关系时,宽容有时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所以,在绕不过去要比人让道的时候,席菲菲用的是“请”,祝庸之则用的是“踢”。
但,官场为官,没事别挑事,有事不怕事。
遇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也敢于直面刀光剑影。
但祝庸之说,官场即战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政治斗争最需要的是智慧,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杀气太重的人,不可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政治斗争中,不败就是胜利,不败就证明了强硬的实力和存在的价值。
一团和气的官场才是一个正常的官场,哪怕这种和气仅仅保持在脸上。
祝庸之说:“在绕和踢之外,我还想告诉你第三个方法。”
席菲菲反应够快:“呵呵,我知道了。”
祝庸之放声大笑:“哈哈,知道了就好,那就放手去干吧!”
挂了电话,席菲菲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祝庸之语重心长的教诲。
“菲菲啊,这次机会对你很重要,你去查查高级干部的履历,哪个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别人当你是来镀金的,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政绩是干出来的,阅历是磨练出来的,有了机会,要抓牢,一定要抓牢。”
与祝庸之的一番交谈,让席菲菲豁然开朗。
心定了,席菲菲开始给浴缸放水,然后慢慢地除去衣服,她刚刚一身轻松地躺进浴缸里,那个期待已久的短信如期而至了。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稳住!”
席菲菲的心情随着浴缸里的温水荡漾开来。
兽医的儿子(22)
那么,席菲菲与祝庸之心照不宣的第三个方法会是什么呢?又该如何去组织实施呢?
第69章青莲寺的传奇
第二天,席菲菲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她需要尽快全面地了解掌握望城县的情况。
一连几天,她走访了望城县的各个部门和重要单位,找人谈话,了解干部和工作的情况。
来的当天和高亮泉谈过了,所以,她没有再找高亮泉,而是先从班子其他成员谈起,接着又找机关各部委办局的主要负责人谈话,光谈话记录就记了两大本。
席菲菲谈话很细致,也很有针对性。
对谨慎者放松了谈;对夸夸其谈者考问着谈;对失意者让他发牢骚,叫他感到希望;对得意者多问其咎,让他感到压力。
新书记逐一与机关干部的谈话,让机关部室主要负责人都打起了精神。
为官者一怕摘乌纱,二更惦记着进步。
一时间各部门、各单位的工作都变得主动起来,望城县机关作风有了大的转变,各项工作出现了新起色。
下一步,席菲菲还打算找乡镇头头们谈话了。
这么谈下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还谈不完。
时间有的是,席菲菲不急,但高亮泉先急了。
一般来说,新领导上任后总要开几个会,发表一下施政方针,鼓一鼓劲,抓几件工作,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席菲菲到任快半个月了,即不开会也不讲话,更没有烧火。
唐智民刚上任的时候,开会讲话,夸夸其谈,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不扎实的软肋。
高亮泉对席菲菲上任以后不开干部大会,不发表施政讲话,不急于部署工作,感到很不理解,也很不适应。
等看到机关干部工作上的变化,他才发现席菲菲不但手法高明,而且心机难测,抱弓张弦引而不发,对望城县的机关干部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能力强的积极工作,力图有所表现;能力弱的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