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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活着,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回来。”莫离说道,重新背起了行囊,“但目前,我们被警察追的可能性更大,再说我们这样子,能住店吗?”
璐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其实也知道,他句句在理。只是这一路之后,她总觉得主导权到了他的手里,这让她感到万分紧张而不安,毕竟她无法相信他的好心好意,但除了任性的与他闹分歧,她终归是无可奈何。
“那你想走到什么时候,”她问,“总不能一直走下去,要到什么地方落脚?”
“我不知道,”莫离答道,领着她穿梭于人海,“最迟今晚我会想出办法,明天……或后天……”
他没有把话说完,大抵也就在这几天,冷冰好像又要发作了。莫离心里没底,不知道哪里能让他们落脚,但终归得找一个避风港,把药性发作的时间熬过去——能熬过去吗——他根本不敢想。
二人吃了油条豆浆,又买了四个大包子备用,便又上了车。
即便是抓紧时间行动,车里也满满当当坐了许多乘客,由不得璐璐在座位上挑三拣四,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外面飘飘荡荡下起了雪,天始终没亮过,墨洒了一样黑,北国春来迟,莫离身上的骨头隐隐作痛,外加没休息好,偏头疼也跟着凑热闹。
或多或少,冷冰到底伤了他的身子。
莫离抿了抿嘴,尽量将身子舒服的窝在座位里,闭上了眼。璐璐看了他一眼,大抵也猜到了他的不适——她叹了一声,心里也清楚,她是要依赖他的——像昨晚那样示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早晨睡醒了,回忆昨晚失态发疯、靠着他入睡……
如此种种,作为女人,她的心是暖的。
如此种种,作为仇人,她的心是苦的。
她五味杂陈的审视着他,车发动的时候,她终于轻声问了句:“你哪里不舒服?”
莫离闻声睁开眼,看向她,眨了眨眼,又低垂了目光,只摇了摇头:“困了,想睡了。”他说罢此话,又抬眼看了看她的侧脸,耳畔乱发、面色憔悴,让他心头终归不是滋味,便又道,“你也睡一觉,累了就靠着我吧。”
******
黄昏时分,莫离和璐璐抵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小镇。
这边也下着雪,颇厚。
他们在一家面馆落脚,已经是饥肠辘辘,莫离比璐璐更饿许多。早晨买的肉包子,璐璐吃了两个竟还意犹未尽,莫离想着她没受过苦,一时恻隐,便又把自己的也给了她,只喝了一盒牛奶。
璐璐半辈子娇生惯养,被人伺候惯了,从来不知道自己动手。如今只干坐着,由莫离给她从消毒柜找来筷子和水杯,等炸酱面上来了,她也只拿着筷子等着,见莫离不管她,才道了句:“你给我拌一下面。”
莫离瞟了她一眼,有句顶撞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然而终究还是忍住,默默为她把面拌好。
璐璐接过碗,低头挑起面条,习惯性的又道了句:“水凉了。”
说完此话,她也觉得有些过了,便在莫离之前拿起了茶壶。而她的茶水,终究也没有倒进茶杯里——柜台上的小电视正播着新闻,想来这新闻已滚动播了好几次,面馆里的人早习以为常,老板连声音都懒得调大——故而,璐璐只能看见屏幕上,廖家陷于熊熊烈火,警戒带以内都是黑烟,晃动的镜头偶尔扫过盖着白布的担架。
新闻标题上书:维拉集团总裁廖世凯火灾罹难。
紧接着,她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廖世杰在寻找失踪的侄女。
二人至此不敢再逗留,匆匆扒拉了几口面条,便低头走了出去。期间,璐璐已是腿软,莫离只得搀着她,一直走到远处的公交站,才扶她坐在站台的铁凳上。
“璐璐,”莫离还了她一声,见她低垂着眼,无悲无泪,又一次怕她犯了病,便轻言道,“璐璐,抬起头,看着我。”
不看她的眼睛,实在无法辨析她的精神。
而她只是一味的低垂着,对于他的触碰,抖了抖肩,躲开了他的手,默默无语的低着头,半晌,才闷声呢喃了一句:“不能哭,对吧……来往的人看着……”
莫离蹙眉看着她,这一句话,听来却远不如她沉默为好。
“不,”他低声道,“可以哭,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要走了。”
“去哪?”她哑着声音问,手指纠结在一起,好似用力的抠着几近冻僵的皮肉,就能用手的痛带走心的痛。
“再往前走,有个李村,”莫离低声道,看着她这般平静,反而比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哭,更要让他恻隐而刺痛,他甚而动了心,想搂着她的肩,但终究没有抬起手,只继而道,“我打听过了,李村进城务工的人多,想来,总能找到一个房子暂住……我们走夜路,找一户人家,赌一赌。”他说到这里,终于见她抬起了含泪的眼,好似想要反驳他的赌注,他便又浅浅一笑:“成功是最好,如果不行……就再返回这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住招待所不如租房子方便。”
璐璐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反倒问了句:“你到底,为什么?”
她心里已经替他给了一个答案,她想,如果他也能这样说,她便放下心结,踏实的跟着他一路逃亡。忘记仇恨,忘记恩怨,忘记她的架子,忘记他对她做过的事情,甚至忘记……他们原本是谁。
其实莫过于,她还想听他说一遍,他爱上她了。哪怕他再说一次,他的爱是扭曲的、被迫的、畸形的。
莫离安静的与璐璐对视,一双眸子深沉而清澈,沉痛中蓦地又多了几分似笑而非笑的意味,随即垂下眼,摇了摇头:“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猜到了她心底想听的声音,而他却不想在此刻重复。
他爱她,被迫的,扭曲的,无可奈何的。照顾她、陪伴她、守护她,是一种强迫而成的习惯,也是在她生命攸关时候的仁义,更是他对她的赎罪。
然而他着实无法在这个时候张开口再说一遍,廖世凯死了,璐璐遭受了最沉重的打击,风平浪静背后酝酿着汹涌压抑的痛苦——她此刻应该处在最脆弱的时候,她对他的防线在降低,傲气在消融——他这个时候再说爱她,不知为何,莫离总觉得好像是趁人之危。
☆、花魁
李村并不远,然而一段夜路却显得很长。
北国的冬结束的完,雪已经停了,更加重了雪后之寒。莫离和璐璐选择了步行,纵然他们本该顺路搭个便车,然而自从她上了寻人启事的新闻,他们都觉得还是尽量减少和外人不必要的接触。
相比都市,村郊公路的路灯更显孤独,隔很远的距离才有一盏孤灯,也不算明亮,昏昏暗暗中,把人影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妖魔化。
“怕吗?”莫离又一次问,这是今夜在路上,他第五次无谓的发问,因为璐璐总是不说话,他总怕她这样沉默下去,会酝酿出无法抑制的情绪。
璐璐抬眼看了一下他,随即又低下头,边走路,边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积雪,边平淡道:“我不是说过么。”
“我怕你逞强。”莫离低声解释道,见她又沉默了,便问,“那你……冷么?”
“不冷。”璐璐应道,顿了顿,复又抬眼,“我要是冷,你能把大衣脱下来?”她问完此话,却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只哼了一句:“别没话找话了。”
莫离被她噎得无言。
二人进了李村,村路寂寂。偶有几个淘气不回家的孩子,从他们身边嬉笑跑过,互相打雪仗;又有推着电动车路过的村妇或老头,好奇且尽量含蓄的看着这两个夜深的来客。
在这个寂寞的村庄,除了小孩、妇女便是老人,像莫离和璐璐这样的年轻人,几乎不多见。
“喂!”不远处有个妇女招呼他们,她约莫五十多,裹了个与岁数极不相称的红头巾,脸也冻得通红,迎着莫离和璐璐走上来,“小伙子,你们是来旅游的?”
“啊……”莫离一怔,“是。”
“一看就知道,是去前面的农康泉吧?哎呀,你们来晚了,最后一辆车都开走了。”农妇道,边说边搓着手,许是冻得够呛,“要去,也得明天八点以后才有车——你们——住店不?”
莫离和璐璐哪知道什么农康泉,只觉得这农妇正好是送上门的东家,来得正巧,璐璐便趁此问道:“你家店就在村里?一晚上多少钱?”
“就在前面,俺们自家开的,可干净可便宜——”她说到此处,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灯下,她的两只眼亮晶晶的,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小妹不够岁数吧?嘿……你俩要住,俺不登记都行。”
她这言语,这表情,话里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直把璐璐刺激得恼羞成怒,瞪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莫离见她恼了,忙一把拉住她,使劲拽了一下她的手腕——天赐的送上门的好事,万不能因为她一时羞怒毁了——他边止住璐璐,边向村妇笑道:“阿姨,那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吧。”
“行,”村妇爽利的应道,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扭头继而道,“吃饭了没?俺家饭也好吃,地道的豆腐炖鱼,自家磨的豆腐,自家池子里的鱼……”
她喋喋不休介绍起了她家的各类美食,璐璐沉着脸被莫离拉着,屡次想甩开他的手发脾气,却屡次又被他紧紧拽着。好在她也知道大局为重,纵然看这村妇不爽,纵然对莫离胆敢对她不敬而怒,也强自忍耐,没有发作。
村妇的客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别院。据她说,这是儿子留下的房,如今儿子出门打工,空着也没用,她和老伴便开店当了客房。
其中一个卧室留给了莫离和璐璐,果然也不必他们做登记。村妇欢天喜地的收了高价,不多时便端上一锅豆腐炖鱼。莫离和璐璐这两天忍饥挨饿,中午的饭食早就消化殆尽,围坐在炕桌上,早已饥肠辘辘,哪受得了这鲜香?
璐璐仍旧不爱自己动手,让莫离为她盛了饭,自己夹了一盘子鱼肚子上刺少的嫩肉,把刺多的尾巴留给了对方。
二人吃得满头大汗,吃过后,又各自盛了一碗汤喝。果真是鲜香无比,莫离把筷子放下,已感觉吃得手脚发软,便情不自禁的向后一仰,舒舒服服的躺在了火炕上。
“农村的炕真好……”他说,“吃完了就躺下睡……不对……”他又呢喃道,眼睛瞪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已有了昏昏睡意,“我在你家……地下室……也是吃了睡、睡了吃,但……”
但是如何,他没说下去,便闭上眼睡着了。
璐璐也完全没听到他这番话,早在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她也已经睡着了。
独有那村妇一直趴在外屋的窗口,眼看那二人七歪八斜的睡着了,砸了砸嘴:“娘呀,这药劲儿好大。”
******
莫离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眼前的白炽灯亮得夺目,许是鱼里的迷药太厉害,让他的目光朦胧了一阵子,方才缓缓聚焦。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竟被捆住,况且药效还没散尽,四肢还酥麻的软着。
“哎呀……”耳旁传来一个柔和而轻缓的男声,低低的叹着,好似吟诗,“你醒的好快呀,我还没化完妆呢。”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纤瘦的身影摇摇摆摆的来到了莫离眼前,笑眯眯的低头看着他——这张脸漂亮极了,因化了妆,更显得妖娆阴柔,男女莫辨——脸的主人约莫二十四五,举手投足都带着盈盈香气,他一手还拿着唇膏,另一手将软绵绵的莫离扶起,摆玩具一般,让他靠着炕桌而坐。
莫离坐直了身子,抬眼看向对面,发现璐璐早就醒了,也被捆着。许是她先前曾大吵大闹,所以此刻嘴里塞着手帕。
“别闹,”青年轻言道,点了点莫离的额头,“我可没多余的手帕堵你,要说话就好好说,OK?”
他说罢,笑盈盈的看着这两个俘虏,随后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里,对着镜子继续他没化完的唇膏。
“你是谁?”莫离缓缓的问,想吵闹也没有力气。
他边问边审视着这青年,总觉得好似什么地方见过他……这漂亮极了的脸,这妆容,这朱唇,这媚眼……像极了马雅,然而却又是个男的——至少听声音是个男的。
“我叫羽明,马羽明。”他说,翘着二郎腿,轮番打量着这两个不知所措的男女,便滔滔不绝的介绍了起来,“我姐姐你们认识的,马雅,当然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我俩都是马老太捡来的。怎么说呢……她托我来照顾你俩,知道你俩没办法活,也逃不了多久,我嘛,认识的朋友多,能帮你们一阵子。”
他说到此处,有些渴了,喝了几口矿泉水,又道:“现在廖家乱成一锅粥,她估计也活不成了,我呢,也当完成她的遗言嘛。何况你们俩小屁孩儿,还真得有人帮忙,我就把你俩送出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