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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两年时间吗？”楚梓歪歪头，微微一笑。
“我想拿到优秀论文！”东儿自信地说道。
“野心不小！”对于东儿面上的明媚表情，楚梓轻轻点头。
“老师，您知道燕大的优秀论文有多难拿吗？学哥学姐们都说过，本校的论文评委会是把优秀论文的授予看做金鸡拔毛！宁缺毋滥呀！听说哲学系已经空缺三年了！”
楚梓若有所思：“话说起来，你哥这位蜚声国际的大医生，似乎都没得到本校的优秀论文奖！”
“当时我还小，只听说哥哥只忙着提交了相关报告书和一份手写的论文，就急着去追嫂子了。”东儿歪歪头，“老师，您那个时候应该是亲眼目睹啦！”
“那么久远的事情，谁还有这份记忆呀！”他将刚刚用过的书合上，交还给东儿：“毕业以后，是打算出国吗？”
东儿轻快地摇头：“我想读本校的研究生……老师，到时候你要做我的导师呀！”
东儿又终于换回了平日的称呼，让楚梓不由感到轻松了许多，当下莞尔一笑：“你搞清楚再说吧，我还不是硕士生导师。”
“还有两年时间，两年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到呢？——就像这杯水”，东儿突然举起楚梓面前那一个纸杯，“刚刚还很烫，可是搁到现在，刚好可以喝了，老师，您说是吧？”
楚梓挑起双眉，一脸笑意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是，刚刚好。”
“你继续忙，我不打扰你了。”东儿将书本收拾好，“楚梓，拜拜！”
说话间人已经轻盈地跳出了楚梓的办公室。
“拜——”楚梓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字，突然发现东儿在直呼自己的名字，愣在当地，心中却感到非常清爽。扭头见就看见桌上的一角，平躺着一盒感冒药！
那一刻，男人的唇角原本刚毅的曲线逐渐柔和下去，拿过药盒，楚梓抬头看着东儿适才离去的方向。
转眼就是五一七天长假，方知晓扯起队伍，临时租了一辆大巴，浩浩荡荡向北京西郊的群山开去。
短短一周之内，方知晓借到两份辞职书，而来自林东韵的一份还牵扯到报馆改组问题，让方知晓不觉头疼。
不过好在此时绝大多数工作同事并不知晓林东韵的辞退，更没有听说方大馆长同他刚刚交了两个多月的女友分手的消息。
所以去的路上，方知晓身边的位置，依旧自然而然地留给了雷傲雪！
自从雷傲雪坐在旁边，知晓就觉得很不自在。四位报馆顾问口称“年纪大了，和年轻人不一样”，便占据了车后面的一排大座，从车子开出学校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
而东儿上车前就和司机副手谈话，此时已经独自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看那副孤傲神情好像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怔怔地望着东儿的侧脸出神，初次见面之时就已然知道对方遥不可及，所以他一切的情愫，宁愿表现在无人寄达的信件中、以及断断续续的日记里。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内心变得浮躁？只要女孩与任何陌生男子走在一起言笑晏晏，方知晓都能感受到内心的焦虑、以及无法言术的醋意……
猛然间，面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方知晓恍然回神，却发现正是“现任女友”雷傲雪递过来的口香糖。他错愕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知晓很少在人前露出这副神色，所以初见此场景的雷傲雪反倒觉得好笑：“口香糖，吃不吃？”
“哦”了一声，方知晓抽出一只口香糖剥开放进嘴里，口边却听得雷傲雪说道：“知晓，你不必如此在意。放心吧，五一之后，我就会离开你！所以这三天的游玩，让我们再扮演一回情侣吧！”
知晓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情侣，是可以扮演的吗？”说完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养神。
脖颈上明显有发丝拨动，而鼻端也浮上了方知晓熟悉的淡淡香水味道。雷傲雪的气息扑面而来：“你说呢？似乎扮演情侣问题上，你才是强项，何必来问我？！”
方知晓皱眉，闪开眼睛正要说话，身后看到雷傲雪向他扑来的男生已经吹起口哨：“老大，你和大嫂不会在车上就忍不住了吧？谁负责订房，千万把我们方大馆长同嫂夫人安排在一个房间哈！”
“放心吧，敢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这件头等大事呀！”立即有人附和。
听着车后略带颜色的起哄，方知晓毫不在意地笑了，站起身来对着车后笑道：“就知道拿我开玩笑，看回去以后我不让你们加班赶工！”
说完回身坐下，却在回身的一刹那，接触到坐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的东儿的回眸一瞥。立时，方知晓感到周身都很不自在。
适才被打断了话头的雷傲雪此时继续说道：“知晓，退出报馆之后，我决定进入校报社，要是此举让你不舒服的话，还请见谅。”
方知晓微微苦笑：“傲雪，我知道说多少个对不起都无济于事！前几天东东找过我，谢谢你事事为我着想。连那种话都能去求她！你是个好女孩，一定能找到……”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雷傲雪伸出右手手掌，阻止道：“停停停！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就是说话，都和林学姐的口气相仿。我听说，有很多人属于感情木讷型，也许你在她心里已经是不一样的存在了，只是她还没有发现。”
“是吗？”方知晓苦涩一笑，深深叹息：“也许之前我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是这次事情闹过之后，东东已经很讨厌我了！”
“有志者事竟成！”雷傲雪站起身来，拍了拍方知晓的肩膀，向车子前方走去。
轻轻推了推假寐的林东韵，看对方明显询问的表情，傲雪指了指适才自己坐的位置：“学姐，我有点晕车，可不可以和你交换一下位置？”
东儿错愕地看了看方知晓身边空置的位子，有扬起头来看着面上没有一丝不舒服表情的雷傲雪，正要说话，对方已经甜甜一笑：“谢谢林学姐！”
“……好吧！”东儿起身向车后走去，经过方知晓的时候，对方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位置：“东东，坐我这吧。”
话已出口，林东韵看了一眼车后也同样正望着自己的楚梓，只得遥遥一笑，侧身坐在方知晓身边。
“这次我们要爬的山，在一处很秀丽的风景区了。我前两天去过一次，可以爬山、骑马、划竹筏，还有篝火晚餐！”
“是吗？”东儿轻轻笑了笑，“听起来不错，但愿不虚此行。”
方知晓搓搓脸颊，侧过脸来直视着女孩：“东东，这可能是我们在报馆时期的最后一次出外游玩了！我希望你能玩得尽行，还有……要不要考虑……”
“不了，我这个人做事没长性，不想再继续留任了。要把位置让给更有前途的新人，这一次我还是建议你从新人之中委派新的部长，当然，一切都在你自己的考虑。”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方知晓这话说得意犹未尽，只是把眼瞅着林东韵，迟疑不语。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外出游玩，让东儿放松了不少，看着方知晓略带可怜的眼神，不由问道。
方知晓挠挠头：“那……我们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08。楚腰
当天下午，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住进了预订好的宾馆中。
拿到门卡的一刻，方知晓才知道刚刚兄弟们并未开玩笑——他，果然同雷傲雪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标间之内。
站在门外，低头盯着手里的门卡苦笑，方知晓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若换做先前，二人没有正式分手的时候，这样的安排本无可厚非。只是这一次……
远远的楼道里传来东儿清越的声音，方知晓微一侧头，就看见她和楚梓说笑着什么向这边走来。
正当迟疑之间，二人已经走到近前，知晓勉强弯弯唇角：“楚老师，路上没觉得太累吧？”又转而面向林东韵，“等下大家一起去骑马，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东儿轻轻笑了笑，楚梓却少有的开起了玩笑：“方大馆长，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知晓忙敷衍一笑：“那大家都快些收拾收拾，等下我们补吃一顿下午餐，然后就出去！”
“好，那等会儿见！”楚梓和林东韵拿着门卡向里走去。一路上还在讨论着这里的风景。直到看着他们二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方知晓方才刷卡开门。
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方知晓将旅行包放好，拿起遥控器随意地换台，浑然不觉电视里在演着什么。
不知何时，雷傲雪已经裹着浴袍从里面出来，看到外面坐着的方知晓，不由笑骂道：“这群混小子，这种玩笑也敢开，真把你安排到这个房间来了！”
“不能怪他们。”方知晓温和地笑了，“外面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去把衣服换上吧。”他心中暗吁了一口气，幸好标间里是两张独立的床，而非让人产生暧昧遐思的宽大双人床！
“还应该庆幸，这房子里摆的是两张床。”雷傲雪拿好衣服走进洗手间的时候，轻飘飘地抛出这样一句话，说出了方知晓的心里话。
方知晓突然站起身来，敲了敲洗手间的门：“傲雪，我再去单独开一间房吧。”
说完，也不等里面的反应，方知晓提起适才放好的包裹，就要向门外走去。
“哗啦”一声，洗手间的门被猛地拉开，刚刚穿好衬衣，手里正拿着玫红色毛衣的雷傲雪猛然闯了出来：“方知晓，你要是真能找到刚好有空位的房间，算我服你！”
刚刚拉开房门的方知晓站在当地，无语苦笑。自己竟然忘记了，这篇风景区的客房区，在五一长假时期，根本找不到多于的房间。颓然关上房门，走回房子正中：“好吧，多谢提醒！”
雷傲雪撇撇唇角，当着他的面套好毛衣：“好说！”她瞥了方知晓一眼，又从包里取出一件外套穿好：“我很饿，要去大厅准备吃饭。再见！”
一声关门声，让方知晓猛然回神，发现雷傲雪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就势倒在床上。自从摊牌之后，和雷傲雪的每一次接触，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种折磨，那种深入内心的负罪感，搅得方知晓面对这位“前女友”时，都是坐立难安！
匆匆吃过下午餐，一行二十多人赶到了后山的跑马场。
林东韵和楚梓都是一身专业的骑马装，很让报馆同事艳羡。不过当东儿不凭借任何人为的辅助，翻身上马，打马游走的风姿，才真正让知晓赶到深深迷恋。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几乎难以离开东儿半分！向晚的微风浮动，吹拂着女孩面颊上几缕自然的秀发，而不远处山上满树的桃花随风漂白，落英缤纷。几瓣桃花飘洒到跑马场上，随着马儿的跑动，浮动在四周。空气中，也可以嗅到淡淡的桃花甜香味道。
跑马道上，一青一白两匹骏马急速行进，是东儿和楚梓在赛马！二人似乎下了什么赌注，因此此时在马道上拼速飚进。
所有人都看着那两匹马，以及马上的人。东儿似乎很高兴，即便是在疾速前进的马背上，依旧笑语不断。相较而言，楚梓显得更加沉稳，他紧紧抿起唇角，微眯着眼睛目视前方，头发被急流的风向吹得向后背起，却依旧不为所动。方知晓想，这大概也是楚梓能取胜的缘故吧？
马儿行过钟点的时候，二人收缰放为缓行，让开了跑马道。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面上都是一样的淡然微笑。望着这二人于马背上执鞭握手，方知晓心下酸痛，也许这份优雅，终自己一生，都不能学到了吧！
当天晚上浑浑噩噩回到客房，方知晓就那么木讷地坐在窗边，雷傲雪和他说了几次话他反应都是淡淡的。于是傲雪干脆关灯睡觉，不再理会他。
方知晓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望着窗外隐隐的群山。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要如此之大？他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换来和她结识的机会。为了能得到她的关注，他几乎是费尽心机，煎熬之中终于取得今天的成绩！可是，今天看见东儿和楚梓的一幕，知晓才知道，自己究竟差了多远。
“贵族和暴发户，永远都不能相提并论。”黑暗中，方知晓竟脱口而出。
原本早该进入黑甜之乡的雷傲雪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将方知晓吓得坐了起来：“八旗子弟入京时，还不是东北土生土长的关外汉。不过到了宣统时期呢？那些提笼架鸟的满人，算不算真正的贵族？穷人怎样？暴发户怎样？贵族又怎样？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人类！”
方知晓惊异地望向已经做起来并打开灯的傲雪，有些张口结舌：“你……你还没睡吗？”
“第一次睡在一个房间里，我虽然傻大姐，但是最起码也要有一点防人之心吧？”雷傲雪轻轻一笑。
或许是刹那间灯光盈室，或许是雷傲雪的举止太过异常，让方知晓在一瞬间感到她很陌生。原本自认为很了解对方的知晓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你……防我？”
“怎么？你不是男人吗？我不该防你吗？”
“可是……你刚才说过的话……”方知晓终于坐下身来，理了理杂乱的思绪，缓缓开口：“傲雪，刚才那番话，不像是你会说的样子。你以前跟我在一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