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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洁小心翼翼的下了车,85制式的军装外套衬得英姿勃发,一双柳叶弯眉,眼含秋波,既有江南女子的娇俏,也有都市女子的精明。她在军区前线文工团工作,演出任务重,常年不着家,今天一回来就闯了祸,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
“部队的同志,你别发愣啊,快把孩子送到医院啊!“路人都纷纷献策,倪洁才惊醒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上车,往市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韩奶奶这边买到了水面,在粮油店门口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急得团团转。过了半天,才想到给幼儿园挂电话,“韩奶奶,不好了,刚得到消息,你家孙子和甯甯都被车撞了,现在在人民医院呢……喂,喂!“你说这苗老师,说话也不带拐弯的,把老太太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
初椿四
市人民医院还是解放前救济会的那幢老楼,砖木结构的墙体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了。倪洁到了医院,被消毒水的味道一熏,才慢慢定下神来,先是跑到急诊室里找了老同学于主任,于主任亲自给两个孩子做了检查,“没大事,就是一些轻微的擦伤。”倪洁还不放心,又跑去脑外科请母亲的牌友出面会诊,白医师也给她吃了定心丸:“脑震荡都不是,多半还是吓得!”
她倒不是心中有愧,而是实在害怕担上责任,这般紧张下来,医院上下已经为她忙了个遍。这里也充分显示出她家在桐市的根基深厚,这不,丈夫那边的人脉还一个没用呢!
韩奶奶赶到医院时,就看见一对宝贝疙瘩躺在病床上,小脸煞白,而肇事者却不在周围守着,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横在医院里哭闹:“撞人啦,凶手跑啦!我那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哦……”
乔甯幽幽醒过来,看见病榻前一窝蜂的围了好些人,国人爱看热闹的习惯确实久兴不衰,于是轻轻拽拽韩奶奶的袖子:“韩奶奶,我没事!”韩邡这阵也醒了,他的外伤还更重些,可是这孩子懂事早,觉得都怪自己没把妹妹带好,自个儿在那默默反省呢!
倪洁本意是把这事压下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但是被这一闹,算是彻底炸了锅,不一会儿孩子的父母都赶来了,最窘的是,夫家的人也得了消息,公公冯添才带着手下干事亲自过来了,冯添才——桐市□市委组织部的调研室主任,到底是部队正团级的转业干部,身上还保持着军人的作派,腰板绷直,声如洪钟,他先是责怪的看了儿媳妇一眼,然后上前握住韩奶奶的手:“老人家,我代表倪洁给您赔礼道歉啦!”
那年月对领导干部还不是太含糊,总觉得你再大的官,也得遵纪守法不是!韩奶奶的脸还是绷着,但是乔振良是个和稀泥的个性,对谁都不愿意摆脸色,于是接过话:“哪里,哪里,孩子们也没什么大事,回家休息一阵就好了!”
“是啊,还劳烦您亲自来一趟。” 韩邡的父亲是矿机厂的车间主任,听说过这位老爷子的来头,表现的更加恭敬。
丁雁萍可没这个眼色,冷冷的对倪洁说:“同志,你得留下工作单位和地址,以后万一有什么好歹,也好有地方说理去!”
乔甯看见母亲搞得这样僵,也只能暗暗摇头,幸好冯添才肚量很大,也不介意,让手下干事送上慰问品,都是那时候很紧俏的糖水黄桃、核仁桃酥之类的副食品,不兴塞钱了事这种的!
双方坐下来一聊,就发现了共同点,冯老爷子一拍大腿:“小家伙在机关幼儿园上学?我孙女冯晚妤也是那里的学生呢!”
“是吗?原来都是熟人,都是熟人,哈哈哈!”你瞧韩父这话说的,真有官场上那种无事也攀三分亲的架势。
“是啊,过两天正好是小女生日,不如孩子们一起过来吃个饭。”倪洁也是个鬼灵心事,你丁雁萍不是难伺候嘛,到时候饭也吃了,情也聚了,看你还好意思上派出所报案——倪洁也知道这事一旦捅到部队上,自己最少也要落一处分。
“是啊,我让小王来接你们!”冯老爷子也发话了,自己这趟来的目的,主要还是维护自家的媳妇,能私下解决,那是最好。
于是,大家都看在子女小同学的份上,把这事应承了下来,谁也都不较真了。但是孽缘啊孽缘,总是来的这样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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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晚妤生日那天,乔甯和韩邡早早的收拾停当,在院子里等候。乔甯穿的是一件薄荷绿的小方领上衣配的白色荷叶裙,韩邡则是规规矩矩的纯白色小衬衫加棕色短裤,真真是一对粉雕玉琢的可人儿。
司机小王开的是一辆老上海轿车,把两个孩子接上车后,就一路往团结路方向驶去,冯家就住在团结路上的市委家属区,桐市人俗称的“政府大院”——苏联专家留下来的红砖小楼,都是一水儿的独门独栋,前庭后院,窗沿敞亮。
倪洁打开门,热情地招呼:“哟,孩子们都来啦?快进来,晚妤在里面等着你们呢!”她今儿个没穿军装,而是一身黄绿扎染的真丝长裙,显得既高挑又雅致。
两个孩子换了拖鞋,有点拘谨的走了进去,韩邡那是真拘谨,乔甯嘛!是被天雷雷焦了,正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看报纸的年轻人,五官清朗,身材颀长,他往这边笑着点头时,浑身都沐浴在晨光的照耀下——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不是活脱脱年轻版的冯绍霆嘛!
冯绍霆看见父亲下来,把报纸往旁边一折:“爸,我单位还有点事,一会儿不回来吃饭了!”冯添才眉毛一抬:“你存心的是吧?平时两个都是哪哪不着家的,今天难得回来,哪也不准去!”
冯绍霆被父亲一句话堵回来,只得收了心事,转头打量刚进门俩小朋友,小男孩自不必说,机智沉稳,王戎早慧。而旁边的小女孩,则让他有几秒的怔忡,熟悉的感觉第一时间遏住了他的大脑,他鬼使神差的上前摩挲着她莹润的小脸,果然比白玉团子还要柔软,皮肤细腻的不可思议。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冯绍霆回过神来,温和的问道。乔甯一回想起重生前,两人曾经亲密的互动,就猫抓挠心似的难受,心道这老天也太不厚道了,整这么个冤家杵在她面前,哪里还顾得上答话。
“叔叔好,她叫乔甯,我叫韩邡!”还是韩邡在一边解了围,好嘛,这两人现在是岔了辈了。正巧这时,生日宴的主人冯晚妤大小姐和她的几个朋友,也从外面进来了,“轻点,艾文莉烘培坊的蛋糕,可不要挤坏了!”
见人都到齐了,冯老爷子有心卖弄孙女的才学,便让几个小孩子围成一桌,点名让冯晚妤背诵一首唐诗,是李商隐的《无题》,四岁的孩子能把这首长诗完整的背下来,也算不易,大家都鼓起掌来,尤其是冯晚妤的小同学李宇凡和萧蕊,更是把小手都鼓红了。
轮到乔甯时,也是随便背了一首孟郊的《游子吟》,谁料,冯绍霆平地惊雷似的大喝一声:“好!腔调曲婉,如有情蕴!”把大家都吓得不轻,乔甯心想,你这是瞎起哄吧!好什么好,有那么好吗?冯绍霆却八风不动的继续叫好,瞥着乔甯的目光,一股邪乎劲。
倪洁有点坐不住了,尴尬的起身说了一句:“不早了,我们早点开饭吧!”然后就回厨房帮忙去了。小朋友们趁这机会,纷纷取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今天的小主角,韩邡送的是水晶相框,乔甯送的是普通的16开影集,也算是那时候拿得出手的幼稚园礼物了。可是冯晚妤的那些小同学送的什么?李宇凡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软皮盒子,铜扣打开——卡西欧电子表!萧蕊则是迪士尼专柜的米奇文具盒,绝对是国外带回来的进口货,有木有!腐败的小孩子,有木有!
冯绍霆又发话了:“李嵇言、萧辉最近生意做的挺大啊,摆谱摆到我我这来了!除了相框和影集,别的明儿个给他俩送回去!”冯添才拿这个儿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城建开发公司的负责人,拒收下属单位礼物,也是名正言顺!
这边厢,乔甯心惊肉颤,食不下咽,那边厢,冯绍霆却总是显得对她特别上心,频频夹菜:“我觉得和甯甯很投缘啊,倪洁,不如我们收她做干闺女吧!”
这一下炸的倪洁连筷子也脱了手,连冯老爷子也是一脸诧异:“绍霆,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冯绍霆也不答话,笑吟吟的看着妻子,眼睛里却透着阴冷的寒光。
你别看冯绍霆与妻子倪洁貌合神离,全程零交流,其实这里面大有文章!冯绍霆是85年公派到党校学习的,出去三个月媳妇儿就怀了孕,最后过了预产期20来天才把冯晚妤生出来,你说他心里能舒坦?不过老爷子好面子,倪洁家也渊源深厚,这件事才不由他辩说的压了下来。现在突然提议收乔甯做干女儿,大多数还是泄愤之举。
乔甯心思一活,也瞧出了些端倪!想他温文尔雅的冯绍霆,原来年轻时也纨绔过啊,够嚣张,够无情!可惜乔甯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接受这扯淡的认亲?“叔叔,我有爸爸的!”
“没关系,干爹就像阿拉丁神灯,你叫他时才会出现哦!”冯绍霆都这么无赖了,乔甯也不好撕破脸,于是,这便宜干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应承了下来。
至此,冯晚妤开始出现在乔甯的生命中,也正式开启了她的梦魇岁月!怎么形容呢?有个笑话是这样说的,一个女的去算命;算命的说:“小姐;你命不好,你身上带有凶兆。”小姐:“那我把胸罩脱了行吗?”“不行!就算你把它脱了;也逃不过人生中的两个大丨波。”——冯晚妤就是乔甯命里的“凶兆”,而且还带来了两个“大丨波”!
初椿五
冯大小姐是升中班时,和乔甯分到一个班的,平心而论,长得那是相当乖巧,只一点樱桃大小的粉唇,琉璃透亮的眸子总是覆着一层柔软的雾气,柔细黑亮的长发乖巧的垂在胸前,一副楚楚动人的小可怜样!
但是那个性,真是让人抓狂,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身公主病!特别喜欢受人关注,凡是能出头的场合,绝对一个也不落下,而且特别喜欢和乔甯抬杠,芝麻绿豆大的事,也非比出个子丑寅卯来!
其实,这能怪冯晚妤吗?她长相柔美,人也伶俐,可偏偏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父母都是不负责任的常年不着家,连过生日,还被乔甯抢了风头。别的她不懂,但是爸爸居然要认乔甯做干女儿,这比当众呼了她一巴掌还要难受,这种侮辱足够她记恨一辈子的了!
幼儿园中班那阵,刮起了兴趣班的热潮,从书法美术,到乐器舞蹈,基本各家孩子都要报名学上一两种。乔甯根据自己的特长,报了少年宫的舞蹈班,学的民族舞,本来还想报个跆拳道什么的,毕竟重生前被几个混混放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惜90年还不时兴玩健身塑体,只得作罢。
舞蹈班的袁娅子老师是桐市艺术团的知名演员,一眼就相中了乔甯这棵好苗子,关节柔软,身材比例好,模子也大气,“小朋友,学舞蹈很辛苦的,会不会哭鼻子呀?”
“不会,我以后要像袁老师一样漂亮。”袁老师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因为每一个舞者,首先要爱美,懂美,才会原意为美丽付出辛劳和汗水。
“我也不怕苦,我也想学跳舞!”冯晚妤也举手,凡是有乔甯的地方,她是一定要来插上一脚的。
“哦,你想学什么舞啊?”
“傣族舞,我妈妈跳傣族舞可好看了。”袁老师笑了笑,这也是个清甜小美人,但是这孩子的手脚比例偏短,缺乏那种曼妙的感觉。当然,这么打击孩子的话,袁老师是不会说出口的。
5岁半的孩子,学习的舞蹈都是压腿、下腰、劈叉等基本功,但是胖子邵毅康却是乔甯忠实的小粉丝,每次看见乔甯练舞,自己就在旁边跟着扭,可把大人们乐坏了,拿小胖子打趣:“人家甯甯跳的是民族舞,你蹦哒的是什么舞啊?”
邵毅康挠挠后脑勺:“我跳的是肚皮舞!”又引得大家可劲儿的大笑。
康康妈趁机拉着丁雁萍的手,问道:“你家甯甯真是越长越水灵了,这裙子的款式很特别呀!”
“她自己闹着要做的,我觉得怪怪的。”丁雁萍笑笑,那是一件橘色高腰的长袖连身裙,腰上是同色的大蝴蝶结绑作腰带,清新里带点调皮,初秋穿着也不会太凉,“你要喜欢,赶明儿,我把图样打给你!”
“不了,其实……我的裁缝铺关了。开春就准备去俄罗斯踩踩,咱们也当回倒爷。”
“你也真敢!那康康怎么办?” 依丁雁萍的想法,那去俄罗斯就是一辈子都回不来的地方了。
“我家老邵没有你们家振良有本事,厂里下岗,他是第一批……你说,我不去捣腾这个家,都干喝西北风啊!“康康妈也是有苦难言,但是丁雁萍觉得,厂子再差,也不至于扔下那么多职工不管啊!
乔甯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很佩服康康妈的勇气,这绝对是下海创业的排头兵啊,又看看围着自己打转的邵毅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