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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仿的明清式样,四下方桌中间搭个简台,台上唱的正是锡剧里最经典的一出——《珍珠塔》,这锡剧滩簧语言混杂,又有彬彬腔和梅腔的差别,不是常年浸淫,很难听懂。聂东川坐了小半会,就如坐针毡,浑身难受,聂老看在眼里,大手一挥,放这些小辈出去玩儿了!
“哎呀,每次爷爷听戏的时候,我都要想办法溜出来的!”聂东川得意的眨眼,“走,我们去那边玩玩!”
“东川哥哥,那边都是流氓呆的地儿,我们不要过去!”冯晚妤说的流氓窝,就是一家嵌在小巷子里的游戏厅,门帘半掩,透着古里古怪的烟臭味。
那阵子受香港黑帮片的影响,个个小年青都热血沸腾的憧憬着当一回古惑仔,这游戏厅确实不是什么安稳地界儿!但是好巧不巧的,就在乔甯往里面张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胖子邵毅康,这邵毅康是什么人,小时候连一枚芽枣都要拿来和乔甯分的亲弟弟呀!他现在母亲不在身边,乔甯怎么着也不能看着他往歪路上走,“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喊个人!”
“乔甯都认识些什么人呀!”冯晚妤翻了翻白眼留在巷口,聂东川却略一沉吟,径直跟了进去。
游戏厅门面简陋,里面倒很宽敞,十几台大立柜街机贴墙安置,街霸刺耳的“豁哟根”声不绝于耳,三个染着黄毛穿着阔腿牛仔裤的年青人在里面巡着场子,艳色的尖领衬衫半敞着,露出里面也不知什么质地的黄链子。
邵毅康此时被挤到旮旯里,被瘦高个小流氓指着鼻子:“身上就这两小钱,也敢到这里来玩?”
“我,我一会赢了就还给你们……”小胖子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做着发财梦。
“呸!上!”瘦高个一脚踩在木凳上,淬出一口吐沫星子。
乔甯眼看邵毅康要挨打,再加上本身对小混混的憎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色,打横里就冲上去,揪住瘦高个就厮打起来,“甯甯姐,你怎么来了?别管我,快跑!”小胖子急得跳脚,乔甯却顾不上理他。
“还愣着干嘛,操家伙上!”聂东川一看见动了真格的,立马撸起袖子,摆开架势。
轮实力,这三个黄毛都是十□岁的成年人了,打架斗殴的流氓事也没少做过,手下颇有点狠劲。但是,今儿个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遇见的是聂家的小公子呢!
你别看聂东川人不大,从小被他爷爷操练的不轻,人家是起床号一响爬起来出操,他是起床号一响爬起来练拳,军区的散打冠军裴勇,就是他的师傅。自小的基础,那是打的忒牢,出拳的力道虽差些,但架势一看,就是拜过把式的。
再说乔甯吧,那是确确实实的花拳绣腿,但是那舞蹈是白练的?抬腿弯腰都轻盈飘逸,躲拳头也躲的灵巧,这两厢加起来,可真真把几个流氓给唬住了,心底直犯嘀咕:“这怕不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下山来了吧!”
所以这边唏哩哗啦扭打的起劲,等大人们赶到时,三个黄毛都已经撂趴下了,再看几个孩子——聂东川最惨,鼓两大眼泡子,嘴角渗着血,脚踝也崴了;乔甯头发凌乱,手里举着半截椅子腿,嘴里还叼着布片;邵毅康脸上青紫,发癫似的坐在瘦高个的身上,拿肥硕的屁股趸他;只有冯晚妤一个人,怯巍巍的站在石阶上,脸都吓青了。
小流氓们也是出门没看老黄历——该遭一衰贱!随行的安全警卫都蜂拥而至,救人的救人,抓人的抓人,派出所的民警愣是连门都没挤进来。
聂虎勋看见孙子的第一句话是:“小子,吃亏没?”
“没有,我揍了俩个,甯甯揍了一个!”聂东川口齿不清,仍然挺着个胸脯。
“好,好,像我的孙子!”聂老又看看乔甯,“这野劲啊,也像桔奈,不输个把小子!”
这下好了,聂家小公子崴了脚,不静养几周,连火车都搭不了了。冯绍霆见是这样的情形,也感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乔甯真是他命里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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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能干孩子一起蹲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乔甯也算跟着享受了回特殊待遇。丁雁萍在家里悔的肠子都青了,直埋怨丈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可是俩人到了医院,一看见这带杠带星的阵仗,又都齐齐咽了声。
“甯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雁萍坐在床边,拷问道。
“没事,就是出去玩,跌水坑里了,不碍事!”乔甯不敢说是打架,那还不把她妈胆给吓破了。
“那,康康那小胖子,怎么说你们被狗咬了?”这是谎话没有编圆啊!
聂东川在旁边接了一茬:“阿姨,我们是先被狗追,然后吓得跌水坑里的!”
“哦,这该死的水坑,这该死的狗!”丁雁萍也是个实心眼的,这样就相信了,嘱咐女儿好好养病,别给首长添麻烦。
“你妈还真有趣,这事要是搁我妈那,非罚我跪一宿!”聂东川拧了颗荔枝,递给乔甯,“吃不?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乔甯咯咯儿的笑:“谁和你是兄弟!”
“你还别不愿意,想做我兄弟的人,多了去了!”聂东川虽然聪明,但是在男女有别上,还没有开窍。
俩孩子也没有别的乐子,只好拿家里的事情出来聊,聂东川谈起他姑姑桔奈,只说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忒有主见,从红卫兵开始就是个刺儿头,她的故事编成话本子,都有人瞧!
“我妈说她就爱整幺蛾子,是个万年修出的精怪!不过爷爷宠她啊,闯祸都是爷爷给收拾的。”聂东川说的干了,还吧唧吧唧嘴。
“后来呢?”乔甯撑着脑袋听得认真。
“后来拍拍屁股,去投奔美帝国主义去了!把爷爷气得那叫一伤心,再没人在跟前儿提过她!”护士叫了熄灯,聂东川也累得说不动了。
乔甯觉得这桔奈太有趣了,而且还和自己长得很像!不过人家活得,太随性了,别人都去批林批孔,她偏要大诵论语;别人都写大字报拿红宝书,她偏要享受小资生活……
一开始只是一种向往,桔奈传奇色彩的故事被慢慢咀嚼,继而,乔甯像被突然点醒一样,自己干什么要向往别人的人生?自己不是就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自从重生后以来,自己太过沉耽于父母的亲情,一心想重拾家庭的温暖,把和父母相处的每一天,都当作是借来的债!可是自己内心的渴望,对理想的追求,对未来的规划,完全被忽视了。她已经浪费了前世十年的时间来报仇,难道还要浪费一个今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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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天来得晚,夜里还有些蚊虫藏在萋草水泽里,熏了蚊香也不顶事。傅传喜在外面换着灯罩,弄出很大的动静。
思索了几日的聂虎勋听得厌烦,心里也很不平静,冯家现在处在严打的风口浪尖上,海南房地产垮了,还有一堆烂帐等着清偿,冯绍霆在里面淌了多深的浑水,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但是,真不管他,以前的老部下怎么看待自己?而且那叫乔甯的小姑娘,倔强的样子,真让自己心疼!人老了,到底求个什么?不就求个心安嘛!
聂虎勋想到这,抬手召来傅传喜:“传喜啊,这次就卖卖我的老脸,和纪家打个招呼,让他们放冯家一马。”
“是,纪家二少已经到了桐市,不过还没有开始取证,我明早就给检查院办公室挂电话!”傅传喜应道。
聂虎勋又叹了口气:“传喜啊,你说我是不是晚节不保啊?”
“属下只知道,诸葛孔明挥泪斩马谡受尽诽议,关羽义释曹孟德倒留下千古美名!”傅传喜借聂老最喜欢的戏曲来借古喻今,回答的十分巧妙。
“罢了,我且做一回美髯公吧!”聂老最终放弃了内心的坚守,所以古人云:利欲熏心,奸佞乱主,就是这样来的吧!
傅传喜一出来,就给心里绷着弦的冯绍霆,支了信儿:“聂老,还是念旧的人啊!”这话一说,聪明如冯绍霆,立刻就明白了,自个儿的身家是保住了。
冯绍霆取出备好的厚礼:“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傅传喜推却了:“筠少托我办的事,我哪能给办折了?”
“是,是,多谢筠少抬爱!”傅传喜给的是聂少筠的面子,这个道理,冯绍霆晓得,毕竟明里暗里,他们都是替筠少办事的人!
初椿九
聂东川调歇了两周,终于不情不愿的走了,走之前一直嘱咐乔甯有空去北京找他,一起去吃正宗的碰头食。乔甯含笑的应下来,心想就算去了北京,也不敢劳你大驾啊!
聂老给冯家留了一副裱好的字画,上书“椿色流连晚,萍舟伴鹤归”,这种老派的腔调,倒像是用来自勉的。冯添才把字画挂到了书房了,退后一步欣赏:“好字啊!”冯绍霆瞥了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将军老啦,以后是筠少的天下了……”
为表感谢,冯绍霆再次来到乔甯家,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这幢老楼,然后带着几分和煦问道:“甯甯,告诉干爹,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要你别来骚扰我们家人了,但是乔甯现在是认清他的心机之深沉,怎么敢轻举妄动,只好低着头沉默。冯绍霆暗笑了一下:“不着急,下次想好了再告诉我!”
“哦,这是年老师的电话,如果决定了,可以打给她!”冯绍霆把名片放在桌角上,起身告辞。
乔振良把名片握在手上,明明是很轻的一张小纸片,却感觉到如千斤坠重。当初自己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冯绍霆打了一个电话,含蓄的问他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推荐,冯绍霆二话不说,就给他安排到了市建材研究所,工资高待遇好,个个都称呼他为乔工,他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单位里比他学历硬,专业强的人比比皆是,自己不过是承着冯绍霆的人情,安插、进来的关系户!冯绍霆图他什么?他心里越来越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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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返回学校的时候,黑板上隆重的写下了“欢送冯晚妤同学”的字样,方佳妮偷偷告诉她:“晚妤要去上海读书了啦!他们一家子都搬走了,今天给她举行欢送会呢!”
乔甯眉头刚蹙了一下,冯晚妤就有心徵感应一样,娉娉婷婷的走过来,她最近窜了个子,越发弱柳扶风起来,“甯甯,我们以后怕是不能经常见面了,你会想我吗?”
乔甯心想你装蒜的能力也哧哧见长啊,脸上露出几分惋惜:“没关系,想你了就去校门口买1。5元一张的偶像贴纸,你应该和上面的铃木、酒井长得差不多!”
冯晚妤哈日的厉害,被乔甯一堵竟然难得的没有动怒:“还有我跳舞的一些器械,都留给你吧!我爸说了,平民才把把艺术作为一种职业,贵族都把艺术作为一种修养,我的修养已经够了!”
这句把乔甯呛的不轻,无力纠缠的回了一句:“啊,那提前恭喜你成为一位贵族,或者是贵族夫人!”
冯晚妤走回去帮大家签同学录,那架势真像大明星给歌迷签海报一样,乔甯这时突然有些羡慕她,冯晚妤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万众瞩目的生活就是她一生追求的目标,可是自己的期望是什么呢?一个可以支撑自己为之付出的信念是什么呢?
徐炜以为她受了委屈,走过来安慰,“别理她,你知道吗?康康妈回来了,今晚请我们去裕隆湾大酒店吃饭呢!”
康康妈从俄罗斯回来了?不仅大手笔的租下了市中心的门面做洋酒批发,还把矿机厂的老职工都喊到桐市最豪华的裕隆湾大酒店吃饭,徐炜家、韩邡家、乔甯家都来了,围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表情各异。
康康妈衣着光鲜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比以前不知靓丽了几百倍。她一桌桌的敬酒敬下来,喝的烂醉,最后来到乔甯这桌,举着杯子直晃:“来,我的好大姐,我敬你一杯!”
“都是老熟人了,你回来上家里随便吃点什么不好,偏要上这儿来糟蹋钱!”丁雁萍和她关系最好,说起话来也最直白。
“呵呵呵,我实话告诉你,萍姐!我在上海……还有几处大实体……这点儿钱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要告诉那帮孙子……你们不是都瞧不起我吗?我阿玉现在有钱啦!”康康妈脸泛红潮,有点藏不住话了。
“你挣钱又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丁雁萍不解。
“不,不,不,我在俄罗斯打拼了那么久,遭了多少罪,有时候想想就这样回去吧,咱不做了!可是每次一想起以前被蔑视的眼光,嘿,跟打了强心针一样,我阿玉又活了!”康康妈舌头有些大了,抱着丁雁萍的脖子洒泪,“我阿玉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市中心的那间洋酒铺,你去帮我看吧,赚不赚钱都没关系!”
丁雁萍吓了一跳,只说不可:“我帮你看看铺子没问题,做掌柜可没那个能耐……”
大人们在里面应酬,小辈们都在庭院里摆弄酒店里新颖的陈设,邵毅康舀着冰激凌,跟旋转门玩的不亦乐乎:“甯甯